第93章 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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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13
(晚上七點,倉庫)
「小徐,把這個人看好!」
俞海龍和另外兩個警察架著看不出是死是活的陳斌,一把將其身體丟進了倉庫里。
陳斌口裡還剩下半口氣,渾身都是撕咬傷,雖然都不是很深,但黃進認為常人受這樣的傷沒有醫治的話,遲早也會感染致死。
小徐是留下的一名看守陳斌的人,手裡端著79式衝鋒槍,他接到的任務是隨時看著這個怪物,一旦其有所反抗或是變成喪屍,就立刻擊斃他。
總控制室里,俞海龍和黃進討論起來了陳斌。
「這個人什麼來歷啊,總覺得他不是普通人。」
「哼,問了他老婆了,聽說就是個開貨車搞運輸的。」
「不會吧,怎麼可能,一個搞運輸的這麼厲害?一人單挑十幾個喪屍?!」
「這樣的人,殺了最好,省得留下禍患!」
「......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我就是對他身上的抗體好奇,這個人是不是真的不怕喪屍咬,我需要驗證!」
「如果他真的不怕喪屍咬呢?」
「哼,那就更不能殺他了。」
「?!」
「我們得想法研究研究,看能不能用他血液做實驗之內的,把我們也變成一樣不怕被喪屍咬!」
————————
(倉庫)
陳斌處於半死狀態,眼睛緊閉,肩膀上有一處較大的傷口仍然還在流血。
倉庫原是用於存放舊貨物或垃圾的地方,氣味很不好聞,也沒有照明裝置,光線很暗。小徐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背過身去。他這個樣子看著還是瘮人,也肯定不會再有什麼威脅。
就在這時,小徐聽到背後傳來一陣響動,他警惕地轉身。
視線里只有堆放著的各種垃圾和廢舊木板,似乎並沒有什麼異常。難道自己剛才聽錯了?
小徐沒有這樣想,手裡的衝鋒槍拉了一下槍栓,慢慢抬起了槍口,準星對準那些看似毫無異常的雜物。
南方的冬天黑得較早,缺少光源的倉庫當然也會更暗。
「誰?」一堆雜物後面忽聽得一聲碎石響動讓小徐的槍口跟著震了一下。
都這個點了,能有誰,難不成,是之前漏網的喪屍?畢竟之前搞出了那麼多喪屍,有一兩個沒被發現驅趕或者擊斃的再正常不過了。
想到這裡,小徐頭上開始滲出汗珠,一只手指放在了槍的扳機上。
當小徐意識到背後有動靜時已經晚了,他還沒有來得及轉身,一只有力的手從後面卡住了他的脖子,同一時間,他發現自己拿槍的右手也被卡住,動彈不得,無法做任何形勢的反抗,接著,卡住他脖子的右手使勁向右側拉拽,小徐只覺得脖子一陣短暫的痛,隨後意識便離開了自己的身體。
是喪屍嗎?不對,喪屍應該只會吃人。
難道是陳斌?他都那樣了,居然還能單手擒拿弄死一個警察,這是何方神聖?!
......
小徐的屍體靜靜地倚靠在一塊殘缺的雜物紙箱旁邊,將他弄死的人,不是陳斌。
「喂,醒醒,醒醒!」
陳斌在恍惚中正夢見與妻子親熱,一陣冷風吹過,妻子消失不見,卻看見有個模糊的人影在閃動著。他想要清醒一點,卻覺得眼皮如巨石般沉重。
(二十分鐘后)
身體劇烈的疼痛感,終於讓陳斌徹底醒了過來,睜開雙眼,視線中是天花板上平靜的管道和已經失去效應的吊燈。
他覺得疼痛來自於自己的左鍵,擰頭一看,那裡不知什麼時候被包上了紗布。
「別動!我幫你做了緊急處理,大出血已經止住,不過要避免亂動出現小出血!」
陳斌抬頭向聲音的來源望去,驚愕地發現,眼前坐著一個人,正在默默地抽著煙。
那人和陳斌沒什麼兩樣,從腹部到下身幾乎都被鮮血浸滿,但他穿著寫著police字樣的防彈背心,腳上也穿著一雙警用皮靴。
「你,你是.......」陳斌虛弱地問出半句話。
抽煙者笑了一下,將煙頭扔在水泥地上。
「我是誰,恐怕已經不重要了,這世道活著的人比喪屍他媽的還不如。」
說到這裡,抽煙者轉頭看向陳斌,話鋒一轉:「不過,我還是樂於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朱文峰,是之前負責在這裡封鎖的特警。」
「看來,警校學得擒拿格鬥術,關鍵時刻還用得上的。」朱文峰說這話時看著地上小徐的屍體。
一時間,陳斌似乎明白了什麼,但又有很多仍然困惑著他的謎團。
朱文峰早已看出陳斌的心思,從包里拿出煙盒,遞了過去:「抽一支?」
陳斌看著乾癟的煙盒上露著半隻香煙的濾嘴,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抽出了那支煙。
朱文峰順勢遞上一個打火機,將其點燃。
陳斌已經一個多月沒抽過煙了,隱約記得上一次還是在開車回家的路上抽過一支,還被之後在家便被生活和突髮狀況打亂了一切,甚至來不及抽一口煙。
打火機點燃的煙蒂散發的微微火光,映照出兩個男人蹲坐著但看不出絲毫享受的姿勢。
「你肯定有很多問題想問吧。」朱文峰說。
陳斌呼出一個煙圈,轉頭過去看著他,像是默認。
「嘿,我其實和你差不多,開始覺得自己可能連活下來都是問題。」
......
朱文峰在當初與黃進戰鬥時被安排至第二梯隊增援,沒想到被喪屍偷襲,在黃進人馬和喪屍的雙重圍攻下,他只能倒下裝死,任憑喪屍在自己身上抓咬,若不是黃進衝到總控制室對付張星,他可能會被喪屍分屍。趁著這個空檔,朱文峰制服了啃咬自己的幾隻喪屍,在小區的多個地點變換位置,躲過了黃進的眼線。他的左下腹和手臂均被喪屍咬傷,起初,他以為自己遲早會變成喪屍。但沒想到過了一個上午,他並沒有變成喪屍,反而餓得頭暈眼花,他悄悄去小區居委會找了點吃的充饑,然後一直潛伏在暗處。並在黃進舉行「角斗表演」時看見了陳斌經歷的一切。
「話說,你以前是幹什麼的?」朱文峰短暫地講完自己的經歷,向陳斌發問。
陳斌笑了笑:「我在中儲糧公司做運輸。」
「看你在角斗場殺喪屍的樣子,我覺得你不像,更像是從特種部隊退役下來的。或者說,我看到的都是幻覺?」
陳斌回想起以前,是啊,一己之力對抗了那麼多次警察、軍隊,最後居然殺了十幾隻圍攻自己的喪屍,朱文峰得出這種結論也不奇怪。
但我真的就是個搞運輸的。
「你說是,那就是吧。」陳斌口氣帶著玩笑,顯示出些許無奈。
抽完了煙。朱文峰從小徐身上摸了摸,搜出兩個79式衝鋒槍的彈匣,揣在了身上。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
「什麼?」
「我們倆好像都被喪屍咬傷了,但是並沒有變成喪屍,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我是警察,不是醫生,只有天才知道了。不過在這個世道里,不重要了,至少我們比別人多了一層防護。但是,這幾天的事請讓我明白,喪屍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真的是人自己。」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陳斌問道。
「呆在這裡,遲早會被黃進他們發現,我一個人也打不過他們,趁早離開吧。」
「不行!」陳斌橫下一條心,一把抓住了朱文峰的手。
朱文峰望見陳斌的眼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什麼意思?難道要叫我呆在這裡?」
「我的老婆被黃進這小子他媽的擄走了,你必須幫我,和我一起去救她!」陳斌說著,竟然拉著朱文峰就要走。
「放手,放手!」朱文峰驚了一下,陳斌的力氣還不算小,看來他殺喪屍的那一幕不是幻覺。
「再不放手我開槍了!」
陳斌隨著朱文峰的話語放鬆了手勁,默默回過頭,只見他拿著自衛的五四手槍瞄著自己。
陳斌苦笑一番,丟開了朱文峰的手:「看來,我真的不能指望警察了。」
朱文峰沒有說話。
「為了生活是吧,不對,應該叫為了活命更恰當。」陳斌搖頭嘆息,「也對,我又不是你叔叔,憑啥要你幫我救家人。你還沒結婚吧?」
「我結婚了。」朱文峰的話從陳斌身後傳來。
回頭時,陳斌看到的是一張黯淡的臉。
「事實上,我結婚才一個月。她在襄陽,我被調到武漢時,給她打了上百個電話,也沒人接聽。」
陳斌並未為之動容:「既然你為了活命,那何必救我。趁早讓我死了解脫了好得多。」
朱文峰還是沒有說話。
「你走吧。我留在這裡,謝謝你救了我。」陳斌不再爭辯,也許他救自己僅僅是一種本能吧。
「我勸你趁早放棄。」朱文峰抬頭加重了語氣。
「什麼?」本打算走的陳斌停住了腳步。
「你聽聽這個聲音吧。」朱文峰用槍指了指小區大樓。
此刻,陳斌似乎才聽見,小區大樓傳來凄慘的女性尖叫聲,他有些恍惚,自己剛才居然沒聽見,看來真的是靈魂都麻木了。
「黃進已經不是警察了,就是個惡魔而已,否則他也不會搞這麼多喪屍來對付我們。」朱文峰搖了搖頭,「我勸你最好遠離這個是非之地,現在國家的秩序應該還沒有全亂,張隊長前幾天已經和軍隊聯繫上了,那幫挨千刀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過來,不如我們去主動聯繫一下。」
「我老婆還在裡面!」
「你老婆重要,還是你命重要?」
「我老婆重要!」
「......你去救老婆,把命丟了,這也划算?就算我們兩個都去,打得贏那幫龜孫子?」
「我老婆有六個月身孕!!」
「......」
朱文峰不再說話了。
兩個男人,在黑夜中,逐漸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