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映入眼簾的是……（二）
本章節 2583 字
更新於: 2022-07-16
週三放學後的社團時間，春日暖陽之下吹來徐徐微風，佐藤靜的懷中抱著素描本坐在足球練習場邊，一陣清風吹亂了她的髮絲，她瞇起眼、將髮絲塞至耳後，方一抬首，映入眼簾的是那個男孩與幾名隊友佇立於場邊正接受教練訓斥，聽訓中的男孩因為心不在焉才發現了在場邊的女孩。
兩人四目相交時，僅是一個微笑、一個頷首。
因為不願讓他人知曉他們相識的關係，所以一切招呼都得如此不著痕跡。
接著，男孩因為這過分明顯的走神而挨了罵，他卻仍燦笑著賠罪，那樣的笑容十分耀眼可愛，女孩打直了手臂、手執鉛筆試圖藉由這樣的動作找出合適的構圖方式，打算以塗鴉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今日週三，自從佐藤靜入住鈴木家以後，由於自己是寄人籬下的身分，女孩便決定至少在開銷上盡可能減少對這個家的負擔，所以她曾事先向美術社社長古原遙告知，自己每逢週三便不克參與社團活動。
但是社長在午休時間便特地前來通知，希望她放學後能夠到社團教室露面開會。
學校於去年底傳出教師醜聞導致名聲一落千丈，校方便要求美術社、攝影社與新聞社在今年的新生入學時期，必須配合宣傳一向實績優異的足球社、棒球社與管樂社，換言之，原來能自由作畫的美術社被迫指定畫作題材，在社團幹部與校方的交涉之下，最後談妥在下個月前交出三幅畫作。
先前佐藤靜曾有段日子持續到足球社作隨筆素描一事也是眾人所知，因為受到社團學長姐不少照顧，她爽快地接下了負責足球社作畫的請託。
彷如行雲流水般的帶球過人，男孩的前行方向又遭人阻攔，他的唇角卻勾起了令人饒富興味的弧度、步伐宛如輕盈的舞者、由球作為舞伴，迴身一個假動作便將球傳向隊友，在成功擺脫防守時，男孩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大男孩般的戲謔笑顏，奔馳向球門之前、隊友又將球傳了回來。
紮實的一踢，足球飛向球門形成漂亮的弧度、順利滑越過守門員的指梢，結合力與美的一球衝進球網奪得先機。
「好耶──！」
鈴木哲開心地握拳高喊，隨後他悄悄側過身、朝著佐藤靜瞥來視線，見他在腰際偷偷比出表示勝利的V的手勢，接到暗號的佐藤靜也不由得面露笑意、在素描本上方回以相同手勢，這讓鈴木哲心花怒放、更有幹勁地奔回賽場。
──看著他踢球，果然是很開心的事呢。
他與足球之間猶如默契絕佳的靈魂密友，彷彿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回應他的想法。
如果自己與畫布及畫具間也能達成這般境界該有多好。
父親曾說過，繪畫時常是檢視自我的過程，自己的心境、喜好與轉變常能忠實地呈現於畫布之上，但前提是必須坦然面對自我才行。
──否則，就會像前陣子那般害怕得無法動筆了吧……
佐藤靜瞇起笑眼，將烙在腦海的那張笑顏勾勒於素描本上，甚至擔心起自己的繪畫技術不足以描繪出那樣閃閃發光的笑顏了。
「那個，不好意思……」
「是……？」
正專注描繪輪廓之際，身後傳來有些小心翼翼探問般的嗓音，佐藤靜隨即停筆並轉過頭，那張斯文儒雅的微笑方映入眼簾，她的心頭不由得一驚，即刻轉回心虛似地蓋上素描本，起身時拍了拍裙上的灰塵，一與他四目相交，她又即刻低下頭。
「失禮了，那個……有什麼事嗎？石川同學。」
「不，似乎是我失禮了，看妳這麼專注作畫原本不想打擾的，只不過我在這附近繞了一圈，找不到第二個像是美術社成員的人了，所以才想請問妳……妳是美術社派來負責足球社作畫的社員嗎？」
聞言，佐藤靜抬起頭頷首：「是的，難道說……石川同學你是攝影社的……？」
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胸前掛著一台有些老舊的單眼相機，在察覺到這點的同時，石川智已友善地向她伸出手微笑道：「呵呵，真是太巧了，那就請多指教了，佐藤同學。」
她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自在一些，即便是習以為常的心跳加速告誡著她必須逃離，但她仍伸出手表示友好地一握：「……請多指教。」
這些年來，她即便在意，但仍不斷刻意避開與他的接觸，甚至接收他的消息，中學時僅有偶然碰過幾次面，但兩人就讀不同校讓她著實鬆了口氣，但是在高中入學式當天見到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致詞時，佐藤靜未能料到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仍被動搖至此。
──喜歡著一個人的心情，是如此令人銘刻難忘的嗎……
但是這份心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也不該被察覺的。
即使笨拙，也必須努力佯裝成與平日無異的處之泰然。
即使笨拙，只要不讓眼前的這個男孩發現就沒有問題。
「那麼，我們先去向足球社的指導老師報告以後，再一起討論該如何呈現這次的作品吧。」
「嗯。」
自打那日起，佐藤靜總是顯得心事重重、坐立難安，雖然她仍以笑容面對鈴木哲，但是心思細膩的男孩早就留意到她的異狀。
今天已是第四日，他猶豫著是否該主動開口詢問，但這件事若是女孩的隱私，要是貿然探問也相當失禮。
剛洗好澡、頭頂還披著一條擦髮巾的鈴木哲一面豪邁地擦拭著濕髮、一面走向客廳，他盤起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擦拭的動作由急趨緩，最後甚至將雙手放了下來。
要說起那日，她在足球社練習場邊笑著向他回以勝利V手勢時看起來也沒有異樣，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閉上眼、交抱雙臂沉思──
仔細想想，那日在教練荒木龍二難掩興奮地向社員們告知美術社與攝影社這段時日會去取材時，她的模樣就有些不太自在，當時純粹以為是女孩生性害羞、不擅長於人前所致，還是因為必須與不熟識的人合作相處的關係？
攝影社派出的那個男孩，鈴木哲總覺得他相當眼熟，而且總覺得似乎在哪聽過他的名字……
相貌儒雅斯文帥氣，談吐與微笑也讓人如沐春風，氣質沉穩也給人相當可靠的印象，那個人叫作──
「石川……智、吧？」
印象中，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表演講的人就是他吧，而且穩穩地拿下了學年第一的寶座，當時班上不少女孩都討論著學年第一才貌兼備的事。
鈴木哲不知不覺將那個男孩的名字輕洩出口，讓此刻正巧切了水果端進客廳的佐藤靜心頭一驚，擱上桌面時造成了稍大的聲響、打斷了鈴木哲的思緒。
他下意識地望向聲源，卻見女孩微抿著唇，似是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喂，妳還好嗎？」
問句一拋，女孩才回過神、轉過頭來輕輕搖首並揚起了歉然的微笑：「不，我沒事，造成這麼大的聲響真是抱歉，我切了點水果，鈴木同學你吃吧，我……先去洗澡了。」
「嗯，謝謝。」
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察覺到她不對勁的尷尬，鈴木哲又再次動手擦起頭髮，她的神色與反應先前也見過──在女孩將手作便當帶到置物櫃那時。
鈴木哲也在這時候想起了，自己下課時間前往鞋櫃的時候，正是石川智與他擦肩而過。
難道說，她喜歡石川智嗎？
「……唉。」
一思及此，鈴木哲半覆眼眸、不由得垂首一歎。
──只憑著毫無根據的臆測就擅自感到沮喪……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
兩人四目相交時，僅是一個微笑、一個頷首。
因為不願讓他人知曉他們相識的關係，所以一切招呼都得如此不著痕跡。
接著，男孩因為這過分明顯的走神而挨了罵，他卻仍燦笑著賠罪，那樣的笑容十分耀眼可愛，女孩打直了手臂、手執鉛筆試圖藉由這樣的動作找出合適的構圖方式，打算以塗鴉來打發等待的時間。
今日週三，自從佐藤靜入住鈴木家以後，由於自己是寄人籬下的身分，女孩便決定至少在開銷上盡可能減少對這個家的負擔，所以她曾事先向美術社社長古原遙告知，自己每逢週三便不克參與社團活動。
但是社長在午休時間便特地前來通知，希望她放學後能夠到社團教室露面開會。
學校於去年底傳出教師醜聞導致名聲一落千丈，校方便要求美術社、攝影社與新聞社在今年的新生入學時期，必須配合宣傳一向實績優異的足球社、棒球社與管樂社，換言之，原來能自由作畫的美術社被迫指定畫作題材，在社團幹部與校方的交涉之下，最後談妥在下個月前交出三幅畫作。
先前佐藤靜曾有段日子持續到足球社作隨筆素描一事也是眾人所知，因為受到社團學長姐不少照顧，她爽快地接下了負責足球社作畫的請託。
彷如行雲流水般的帶球過人，男孩的前行方向又遭人阻攔，他的唇角卻勾起了令人饒富興味的弧度、步伐宛如輕盈的舞者、由球作為舞伴，迴身一個假動作便將球傳向隊友，在成功擺脫防守時，男孩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大男孩般的戲謔笑顏，奔馳向球門之前、隊友又將球傳了回來。
紮實的一踢，足球飛向球門形成漂亮的弧度、順利滑越過守門員的指梢，結合力與美的一球衝進球網奪得先機。
「好耶──！」
鈴木哲開心地握拳高喊，隨後他悄悄側過身、朝著佐藤靜瞥來視線，見他在腰際偷偷比出表示勝利的V的手勢，接到暗號的佐藤靜也不由得面露笑意、在素描本上方回以相同手勢，這讓鈴木哲心花怒放、更有幹勁地奔回賽場。
──看著他踢球，果然是很開心的事呢。
他與足球之間猶如默契絕佳的靈魂密友，彷彿只消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回應他的想法。
如果自己與畫布及畫具間也能達成這般境界該有多好。
父親曾說過，繪畫時常是檢視自我的過程，自己的心境、喜好與轉變常能忠實地呈現於畫布之上，但前提是必須坦然面對自我才行。
──否則，就會像前陣子那般害怕得無法動筆了吧……
佐藤靜瞇起笑眼，將烙在腦海的那張笑顏勾勒於素描本上，甚至擔心起自己的繪畫技術不足以描繪出那樣閃閃發光的笑顏了。
「那個，不好意思……」
「是……？」
正專注描繪輪廓之際，身後傳來有些小心翼翼探問般的嗓音，佐藤靜隨即停筆並轉過頭，那張斯文儒雅的微笑方映入眼簾，她的心頭不由得一驚，即刻轉回心虛似地蓋上素描本，起身時拍了拍裙上的灰塵，一與他四目相交，她又即刻低下頭。
「失禮了，那個……有什麼事嗎？石川同學。」
「不，似乎是我失禮了，看妳這麼專注作畫原本不想打擾的，只不過我在這附近繞了一圈，找不到第二個像是美術社成員的人了，所以才想請問妳……妳是美術社派來負責足球社作畫的社員嗎？」
聞言，佐藤靜抬起頭頷首：「是的，難道說……石川同學你是攝影社的……？」
這時候才注意到，他的胸前掛著一台有些老舊的單眼相機，在察覺到這點的同時，石川智已友善地向她伸出手微笑道：「呵呵，真是太巧了，那就請多指教了，佐藤同學。」
她吸了口氣、試圖讓自己看上去更自在一些，即便是習以為常的心跳加速告誡著她必須逃離，但她仍伸出手表示友好地一握：「……請多指教。」
這些年來，她即便在意，但仍不斷刻意避開與他的接觸，甚至接收他的消息，中學時僅有偶然碰過幾次面，但兩人就讀不同校讓她著實鬆了口氣，但是在高中入學式當天見到他作為新生代表上臺致詞時，佐藤靜未能料到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竟然仍被動搖至此。
──喜歡著一個人的心情，是如此令人銘刻難忘的嗎……
但是這份心情……是無論如何都不能也不該被察覺的。
即使笨拙，也必須努力佯裝成與平日無異的處之泰然。
即使笨拙，只要不讓眼前的這個男孩發現就沒有問題。
「那麼，我們先去向足球社的指導老師報告以後，再一起討論該如何呈現這次的作品吧。」
「嗯。」
自打那日起，佐藤靜總是顯得心事重重、坐立難安，雖然她仍以笑容面對鈴木哲，但是心思細膩的男孩早就留意到她的異狀。
今天已是第四日，他猶豫著是否該主動開口詢問，但這件事若是女孩的隱私，要是貿然探問也相當失禮。
剛洗好澡、頭頂還披著一條擦髮巾的鈴木哲一面豪邁地擦拭著濕髮、一面走向客廳，他盤起腿坐在單人沙發上，擦拭的動作由急趨緩，最後甚至將雙手放了下來。
要說起那日，她在足球社練習場邊笑著向他回以勝利V手勢時看起來也沒有異樣，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他閉上眼、交抱雙臂沉思──
仔細想想，那日在教練荒木龍二難掩興奮地向社員們告知美術社與攝影社這段時日會去取材時，她的模樣就有些不太自在，當時純粹以為是女孩生性害羞、不擅長於人前所致，還是因為必須與不熟識的人合作相處的關係？
攝影社派出的那個男孩，鈴木哲總覺得他相當眼熟，而且總覺得似乎在哪聽過他的名字……
相貌儒雅斯文帥氣，談吐與微笑也讓人如沐春風，氣質沉穩也給人相當可靠的印象，那個人叫作──
「石川……智、吧？」
印象中，作為新生代表上臺發表演講的人就是他吧，而且穩穩地拿下了學年第一的寶座，當時班上不少女孩都討論著學年第一才貌兼備的事。
鈴木哲不知不覺將那個男孩的名字輕洩出口，讓此刻正巧切了水果端進客廳的佐藤靜心頭一驚，擱上桌面時造成了稍大的聲響、打斷了鈴木哲的思緒。
他下意識地望向聲源，卻見女孩微抿著唇，似是有些心神不寧的模樣。
「……喂，妳還好嗎？」
問句一拋，女孩才回過神、轉過頭來輕輕搖首並揚起了歉然的微笑：「不，我沒事，造成這麼大的聲響真是抱歉，我切了點水果，鈴木同學你吃吧，我……先去洗澡了。」
「嗯，謝謝。」
或許是為了掩飾自己察覺到她不對勁的尷尬，鈴木哲又再次動手擦起頭髮，她的神色與反應先前也見過──在女孩將手作便當帶到置物櫃那時。
鈴木哲也在這時候想起了，自己下課時間前往鞋櫃的時候，正是石川智與他擦肩而過。
難道說，她喜歡石川智嗎？
「……唉。」
一思及此，鈴木哲半覆眼眸、不由得垂首一歎。
──只憑著毫無根據的臆測就擅自感到沮喪……自己這是在做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