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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7-03
窒息感。
滿地的衣服,我的和你的,交纏在一起。
我的絲襪破碎不堪。
你說你並不喜歡絲襪,但你喜歡我穿在腿上的樣子。
被單和床墊被紅酒染色,妖異美妙的像是彼岸花。
我就靜靜在這個髒亂的房間醒來,整整一個小時,我的腦袋還是空白。
然後我起身,匆忙的穿上從衣櫃隨便取出的連身裙。
你說你喜歡我穿著它的樣子,因為輕飄飆的像是精靈。
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梳,我穿著高根就往外跑。
再也,沒辦法忍受。
我打了她的電話,尚未聽完我的話語,她高興的尖叫,絲毫不在意我有些低沉的嗓音,沒關係,我一直知道她是這種人。

轉彎到街角的牛排館,幾乎是無意識的,我走了進去。
莫內、米勒、梵谷、……每一幅我說得出作者的畫仍掛滿了整個牆壁。
我其實對畫沒有興趣,但每次和你一起共進晚餐,你一幅一幅的介紹,毫無例外,雖然我已經聽過上百次,但你還是樂此不疲的說著,這時候我就覺得你像個孩子。
「一位?」
「嗯。」
熟悉的店員帶著我往最裡面走,我知道那裡有個一人座,整間店唯一的單人座。
一路經過情侶、家庭、夫婦、父子、朋友……我麻木的吃著你愛的牛小排。
只是為了進食。

付了帳,我繼續走著我們平常會走的路。
除了鞦韆和溜滑梯,這裡的公園什麼也沒有,偶爾有幾個小孩在這裡玩,你說你想要孩子,但後來我說了抱歉,你說,沒關係,你不是個好男人,更不會是個好爸爸。

好像又看到你,看到我們一起幻想著未來的孩子,看到幻想破滅後我們緊緊相擁。胸口一震絞痛,我不想再看到你,越過了前面的酒吧,到了另外一間你討厭的。
「一杯橙汁。」
酒保皺了皺眉頭:「美女,不來點調酒?」
「橙汁。」

雙腳不受控的,走回到剛才越過的酒吧前。
即使我不想到這個地方,還是自然而然到了這裡。
我站在門口,瞬間滿滿的畫面進到我的腦裡,然後,我用了一生的速度奔跑,儘管腳跟已經破皮,痠疼的要命。

我第一次見你,在酒吧。
很老套的,我失戀了,叫了一瓶1990的紅酒。
直接拿著就灌。
金髮平瀏海的酒保,有著白白的皮膚,性感的嘴唇,搶走了我的酒,謙和有禮的說:「小姐,橙汁吧?女孩子一個人喝悶酒可不好。」
我看著你三秒。
之後走進了吧台,靠著你的身體跳舞。
我絕對忘不了隔天我捂著頭,真想死了算了。
從此決定以後不喝酒了。
但我想不到的是,下次再到那間酒吧,竟然聽說沒有這個人。

第二次見你,在街上。
一個約莫四五十歲的男人罵著眼前年輕的男人。
年輕男人黑髮油頭,戴著俗氣的五O年代眼鏡,拚命彎下腰道歉。
是老闆在罵下屬?我看著你們身上的西裝猜測。
等我發現時,我已經走上前:「呃、先生,這是大街上,你看這……?」
那個老闆哼了聲離去,我以為你會感謝我,你也確實感謝我了,但我似乎感覺到你咬牙切齒的。

第三次見你,在巷角。
一群人朝你身上揮拳出腳的,我躲在旁邊,找了110的聲音放了出來。
「你沒事吧?」我跑進巷子對你伸出手。
眼前的不過是個高中男孩子,染著藍色的頭髮,全身都是傷的樣子。
你抓住我的手,卻在我的耳邊留話。
「妳不要再妨礙我了!」
那聲音根本不是一個少年該有的聲音,而是成熟男人的嗓音。

後來整整兩年,我還遇到各式各樣的你,少年、老人、成人、身障人士、醫生、警察、店員、黑幫人士……
後來,找到你成為我的樂趣。
我對你越來越好奇。
甚至……喜歡上你。
「妳怎麼又來了?妳不能安分點嗎?」你一邊溫柔的和經過的學生打招呼,一邊壓著聲音和我說話。
「等你什麼時候告訴我你的真面目。」
你反白眼:「妳是我女人我就告訴妳。」
我高興得跳起來:「你可以吻我了!」
「……妳當是結婚啊!?」

那一天,跟朋友到釣蝦場。
你就坐在那,長及肩的褐髮,後面綁了一小束馬尾,斜瀏海,穿著白色的上衣、藍色的海灘褲、小麥色的皮膚,雙腳打開,慵懶的躺在椅子上。
說實話,看起來特別邋遢且不起眼,但我知道是你。
我有一種感覺,錯過那個時間點,我就永遠錯過你了。
我走到你身邊,出現在你的面前,你來不及掩飾,我看到你嚇了一大跳。
「今天的,是你嗎?」
你沉默。
我沒催你,說些不相干的話,或是玩玩你的釣竿。
你抓著我的胳膊把我轉向你。
「恭喜妳,找到正確答案了。」
「獎勵是,一輩子。」

上個禮拜,你的上司打給我。
我正在做你愛吃的火腿鬆餅。
每天,我把它放在窗邊,如果你回來,就吃得到。
好幾次你留下咬成愛心的火腿。
我無奈又好笑。
幼稚鬼。

你的上司聲音很嚴肅,但他說的話我一個字也沒聽懂。
「我很抱歉,但,任務失敗了。」
我聽不懂。
真的。
不懂。
你的上司繼續說著我不懂的話。
「我們沒辦法得到他的……」
他嘆氣,並沒有把話說完。
「在任務完成之前,我們不能給它一個光榮的...…嗯…...唉。」
「總而言之,請妳節哀。」

我不知道我的一輩子該找誰討去,也厭惡你的上司不允許你的墓碑留有名字,最後我只能留下一個沒有名字的石頭。

終於,我站在十字路口喘著氣,面對小豬的雕像。
「妳乖,等我回來,讓我把妳養胖。」
「不要,養胖嫁不出去。」
你苦笑,檸檬味進入我的口腔。
「妳傻阿?我是叫妳嫁給我。」
我蹲下身子,崩潰大哭。
我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
我不知道,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