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撒謊
本章節 2552 字
更新於: 2022-06-29
墨亦將竹簡整理起來，送進風落手上，便往門外一站，視線緊跟著風落身後，絲毫不敢離開。
風落對於他迫切的視線有些無奈，不禁回想起這一路兩人走來，已經數次因為墨亦沒有在一旁守著而發生的意外了，忍不住蹙眉望向他，笑道：「別這麼看了，衣裳都快要給你看破了。」
「你小心點。」墨亦的擔憂之情僅用四個文字承載，卻相當有重量，令人心暖。
風落沒好氣地笑著瞥了他一眼，便看往手捧的成堆竹簡，迅速翻過一遍，不但沒有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反而眉頭緊鎖，隱隱有幾分怒意纏繞。
墨亦一見，便知其心中盤算，說道：「興許要再往深處走，我去替你引走追兵。」
語畢，墨亦視線有些沉重地往外一望，眼看月亮只差幾刻便到達天幕的中央，心中一驚，語氣中也不自覺帶有幾分急迫。
「別說了，等等一人一半引開就是，兵分二路。」
「不，我替你引開⋯全部！」
風洛聽他語氣似乎不大對勁，從餘光瞥見墨亦的身子搖搖欲墜，連忙及時轉身接住，將他往懷中一摟。
墨亦不知何時失去了意識，粗喘連連，五官眉宇間因痛苦而緊緊皺起，整個人彷彿墜入了深淵那般死氣沉沉。
「該死！墨亦、墨亦，快醒醒！」風落不斷呼喊著他，聲聲著急，然而墨亦依然昏迷不醒，他難過的呻吟聲時起時弱，似是被什麼給魘住了，無法擺脫。
面對此情此景，沉甸甸的無力感重重壓垮了風落，他從來都未曾如此後悔過未向師傅學些醫術的皮毛，才不至於如此無所適從。
擔憂的他想為墨亦撫平眉宇，指尖方才觸上他的額頭，便覺皮膚下一陣起伏竄過，像是——蟲子在皮面下鑽動的震動，他再熟悉不過。
他的雙眸因為吃驚而瞪大，還來不及整理思緒，四周圍傳來的吵雜人聲就打斷了他。
不知何時，竹兮壇的弟子已經得知了庫房的動靜，逐漸向著他們的所在地聚攏而來，風落見狀，心一橫，只好先將墨亦安置到安全的地方，便抽出懷中那把小刀，準備在此迎來一戰。
緊握的小刀上還依存著他的餘溫，那抹溫度將成為風落的力量，他笑了一笑，果斷出鞘，銀鐵製成的短刃四溢著殺氣，銀光俐落一閃，劍鋒劃過由酒漬圍成圈的引線，速度與極大的摩擦之下，在瞬間燃爆起火花，頓時間整個庫房陷入火海之中。
此時，卻忽傳來一聲疾呼，聽聲線高亢自信，似乎出自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
「吟一，全部殺了！」
一抹鬼魅的身影在血光四溢中穿梭，隱隱能聽見像是機關做動的喀喀聲響，伴隨著逐漸貧弱的哀號聲消散於寧夜裡。
吟一，正謂見其者，只得遺一吟於世，便不復動靜，不聞聲息。
風落還有些錯愕，那名少年便出現在他眼前，帶著一個與他大小極不相符的斗笠出現，示意風落趕緊離開。
「再不走可就要留下來和閻王爺敘舊了，快跑！」
眼下危難關頭，並非風落一人無法全身而退，更重要的是墨亦的傷勢不明，久戰只會徒增危機。
「小兄弟，今夜多謝了！來日若遇，再報這份恩。」
風落點了點頭，他急忙一肩扛起依舊昏死的墨亦，突破火勢，往遠方極行而去，在少年的目送下，隱沒在夜色之中。
⋯⋯
⋯
「墨亦、墨亦。」
回到客棧後，風落細心地照顧起他，但僅僅是表面上的照顧，並沒有用法子去探明他體內的狀況——即使他已在心中有幾分眉目。
有些事，求得並非是個結果，而是一個人願意主動說出口。
墨亦白皙的麵皮下，隱隱約約可見無數條詭異的黑痕，以及一條梅紅色、蜈蚣狀的蟲子，不停地在他的五官附近鑽動，似乎正尋著機會，要從七竅爬進他的腦中，吞噬一切。
而他則一臉痛苦，雙手無法控制地要去撕扯自己的臉，那股狠勁彷彿要活生生地將自己毀得面目全非才肯罷休。
見自己的呼喚無果，風落失落地垂下眸子，費盡心思翻動著他昔日在封蠱閣閉關苦讀的記憶，試圖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可惜，除了具有蟲子般的實體能稱作蠱，世上更有心蠱、魂蠱等等不具形體的蠱存在，更趨向能夠折磨心神的魘。
「原來那日你運功渡氣給我時，化解開的⋯⋯是你體內的蠱毒嗎？原來你想救的人，是自己。」風落垂首低喃著，神情似乎有些落寞，同時又有些——慶幸。
在他沉思的這段期間，墨亦漸漸轉醒，一睜開眸子，風落那張疲憊黯淡的面容便映入眼簾，不知為何，他竟覺得有些好笑。
「阿風⋯⋯」
朦朧視線中，墨亦似乎看見風落淺淺撇過頭去，深吸了好大一口氣，才緩緩地看向他。
「醒了？你可真是好啊！突然想睡也不叫一下我，害我不但酒沒喝到，還被竹兮壇的人追的滿街跑。」
「想睡⋯⋯我嗎？」
「不然還有誰？可累死我了，平常見你吃的不多，倒是挺沉。嘶——我的胳膊啊。」
墨亦聞言，正疑惑的打算繼續追問，原先混濁的腦袋卻忽然一下子恢復了，又見風落一臉不容置疑的堅持，他才恍然大悟，不禁失笑。
「居然說想睡，一看阿風就是從小到大沒撒過謊吧，說謊功力這麼淺薄。」
「誰、誰說謊了？愛信不信，隨便你。」
風落故作氣憤的起身，方才踏出墨亦的房門一步，又立刻縮了回來，對著他碎念：
「你今晚好好睡吧，明天我再來看你。」
「好。」墨亦笑著應答，目送風落離去，前一刻門才剛闔上，後一刻一口血花立刻從喉間噴湧而上，開落在地。
過往每月圓夜，蠱毒都是過了子時才會逐漸甦醒，此次不只時間提早了些，更是直截了當地在片刻間吞噬掉他的意識，讓他陷入昏睡之中。
無論墨亦如何推轉著腦中思緒，仍無法推斷出終究是何物使他體內的蠱毒提早醒了過來。
墨亦平靜地抹去嘴角的血漬，彷彿這是稀鬆平常的事，雙眼因為那鮮豔的赤紅而感到疲憊不堪，變得朦朧昏暗。
清醒狀態下，他能夠很清楚地感覺到臉皮底下的碎動，比起蟲子爬過肌膚來的更加鮮明，因為牠們是順著血、肉攀爬纏繞，深入脊隨的搔癢與刺痛，令他數次都因此失去理智，甚至是他的意識、心神。
這，則是他輕信他人的代價，苦不堪受，無法擺脫——唯有尋蠱求醫，興許能獲一線生機。
「哈⋯哈哈⋯⋯」
墨亦的笑充滿無力與疲憊，更在這夜色染上一抹蕭瑟之意，持續的笑聲讓他像著了魔般，全部傳進了在門外不遠處歇著的風落耳裡。
風落望著墨亦的方向，視線無神，似是望著更加遙遠的未來那般，他的喃喃自語，混雜著他的笑，一同沉落。
木頭自語
最近這兩天我愛的遊戲都上場了！！你懂我的意思吧看官（不）
喔然後最近常在ＩＧ放一些雜（暴）談（雷）跟畫畫，希望有朝一日可以靠自己把角色們都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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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亦不知何時失去了意識，粗喘連連，五官眉宇間因痛苦而緊緊皺起，整個人彷彿墜入了深淵那般死氣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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