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3 「三月兔。」
本章節 4195 字
更新於: 2022-06-27
（艾爾登快報：我昨天用初始裝備小牙籤＋裸族，打贏大樹教官了！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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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7年9月9日，下午兩點，？？？
「爸，你到底……？」
平常只會看書的老爸不是普通人，還是比媽媽更不得了的第一代水果塔。今天接收到的資訊太多，尼可拉斯的腦子很亂，第一時間冷靜不下來，誰知下一秒──
「咚！」
凱薩直接往兒子的頭頂揍了一拳，清醒的尼可拉斯大罵：「混帳！你幹什麼！？」
「好好的神與畜不當，偏要幹這種危險事！你知道你媽有多擔心？」凱薩吐了口菸，「未經許可擅自行動、打聽組織秘密……你媽那通電話如果不是打給我、是打給里奧，我看你小命都不保！」
派翠克終於知道尼可拉斯的爛脾氣像到誰，凱薩罵人的模樣跟兒子如出一轍。
「我有我的理由。」尼可拉斯看著爸爸，「還有，你那紫色的頭髮怎麼回事？」
「你可以是銀白色，我不能紫色嗎？」凱薩回嘴。
「好噁心。」尼可拉斯皺眉，「而且，醫師袍配拖鞋是哪招！你給我脫掉！」
語畢，尼可拉斯開始扯凱薩的醫師袍，凱薩也用很滑稽的方式掙扎。派翠克以為他們感情不好，但因為葛蕾絲已經復活，父子倆的心結失去意義，現在的互動就像兩個幼稚園大班的小孩在吵架。
「你怎麼進來的？」
冰冷的聲音打破爭吵，站在舞台上的羅笙俯視他們。顯然，羅笙看凱薩的眼神，比看尼可拉斯與派翠克更不友善。
「『體內沒有水果塔的廢物』。」羅笙這麼稱呼凱薩，「你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踏入這裡。」
「哈！被一個沒有水果塔的人罵沒有水果塔，感覺真差勁。」
凱薩抓住尼可拉斯的後領、將他扔到派翠克身邊，再一個人走到舞台前，抬頭看羅笙。
「你的空間沒什麼了不起，它的性質就像封鎖線，只是改成蜘蛛絲。」凱薩嗤笑，「不過，你沒說錯，憑我自己確實進不來，我也沒蠢到一個人闖入你的蜘蛛繭。」
語畢，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羅笙的眼睛越睜越大，裂成憎恨的弧度。
尼可拉斯不會認錯那雙沒有靈魂的眼睛。艾莉絲踩著不急不徐的步伐，從觀眾席的走道另一端出現。一百年後的她剪了短髮，沒有佩戴象徵身分的蝴蝶結，仍是那個沒有生命的人偶「艾莉絲」。
「『蜘蛛糖的成分是水果塔』、『所有水果塔對艾莉絲無效』。」凱薩戲謔一笑，「同理，你的蜘蛛絲在艾莉絲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
不知道是聽了凱薩的話才生氣，還是羅笙一看到艾莉絲就生氣。他咬牙，一手抓著刀鞘，一手抓住刀柄。
「艾莉絲……」
「讓姊姊不幸的人……！」
他們看不到羅笙的眼睛，下一秒，一堆綠色的數字出現在羅笙四周──數字匯集成數據、數據建構出形體。上百顆直徑一公尺的球體浮現在空中，隨羅笙的憤怒躁動。
「有資格將她擁入懷中的人，明明是我！」
「都是妳，艾莉絲！」
「妳從我身邊帶走了她！！」
「我要殺了妳！我絕對要殺了妳！！」
何等純粹的憤怒才能喊出這般嘶聲力竭。話甫落，所有綠色球體被啟動，開始以飛快的速度往各處亂飛、反彈，被擊中的牆壁與地板立刻凹陷。羅笙趁亂拔刀、單腳一蹬，朝艾莉絲所在的位置向下一劈──
「鐺！」
凱薩直接用雙臂擋刀。雖然沒有水果塔，凱薩的衣服依舊是武器。
「喂！」凱薩和羅笙僵持著，對身後的艾莉絲大喊：「這傢伙交給我，去做妳該做的事！」
「謝了。」
看到羅笙，艾莉絲沒有害怕、沒有生氣、沒有表情；哪怕知道凱薩沒有勝算，她也沒有擔心，就這樣默默離去。
「那邊的小孔雀！」
凱薩將羅笙彈開，醫師袍掉出一堆土製炸彈，羅笙見狀立刻跳開。爆炸將羅笙的空間震得亂七八糟，跳到空中的凱薩勾住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對底下的派翠克大喊：「我來牽制這傢伙，那些球交給你！」
「是…是！」
因為是尼可拉斯的爸爸，派翠克比平時更緊張。他喚出上百支狙擊槍、一齊發射，用子彈將襲來的球體彈開。同時，凱薩戴上黑色手套、一躍而下，單手抓向羅笙的臉；閃躲又反擊的羅笙立刻補刀，凱薩單手擋下，另一隻手抓住羅笙的肩膀。
「……！」
凱薩的力氣非常大，羅笙驚覺自己的肩胛骨要被捏碎。他咬牙，一支由綠色數據構成的半透明蜘蛛腳出現、襲向凱薩，凱薩不得以放開。蜘蛛腳如今不是從背後長出，而是瞬間閃現。半透明的數據看不到細節，只浮現出女人的輪廓，是一個長著蜘蛛腳的女人。
「嘖。」
那個女人在笑，那個女人非常瘋狂。凱薩知道那是什麼，但派翠克還在和球體戰鬥，他得獨自面對與蜘蛛糖融為一體的羅笙，而凱薩很清楚──「書蟲」的水果塔早就不在自己身上，現在的他沒有勝算。
「快一點！艾莉絲！」
凱薩把菸吐掉，「我得回去找老婆，不能死在這！」
「嗯。」
被句點完，凱薩的醫師袍又掉出一堆爆裂物。他知道炸彈攻勢對羅笙沒有用，只能拖延時間。
「雕蟲小技。」
羅笙伸手，綠色的程式碼閃現四周、形成四方，圓圈吸收掉炸彈的衝擊，變形成一支四方形的手機。只見羅笙輕點螢幕，凱薩所在的位置立刻爆炸，剛才的炸彈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腳下、炸裂，凱薩來不及躲，身體被炸出一堆血。
「你活太久了，書蟲。」
「去跟李仲翔作伴吧。」
羅笙低吼，接連在螢幕點了幾下，爆炸聲「碰！」、「碰！」、「碰！」不斷傳來，濃煙四竄，沒有人知道裡面的書蟲發生什麼，只聞到恐怖的燒焦味。
「爸！」
全程目睹的尼可拉斯大喊，想衝去救人，手卻被艾莉絲抓住。想到對方曾是那樣的暴君，尼可拉斯無法不對艾莉絲抱持警覺、甩掉她的手，艾莉絲也沒生氣。
「一百年前，凱薩就把『書蟲』給了葛蕾絲。」艾莉絲解釋：「書蟲在葛蕾絲身上，現在的凱薩只有封鎖線和衣飾武器。」
換句話說，他爸爸正在用凡人之軀，對抗史詩級的外掛敵人，真是一點安慰作用都沒有的好消息。
「派翠克．雷蒙加入戰局，也改變不了現狀，我必須喚醒你體內的水果塔，否則別想離開。」艾莉絲說。
「我要怎麼相信妳？」尼可拉斯問。
「以前的事，你想知道多少，我會告訴你，那必須等我們出去。」艾莉絲漆黑的眼珠看著他，「現在，希望你配合我。」
「妳不擔心我知道真相後，做出不利妳的事嗎？」
「對我不利，還是對瘋帽不利？」
艾莉絲把問題還給尼可拉斯。
「我不怕被人知道做過什麼，相反，我擔心是否存在連我也不知道的事。」
「妳和宇維少爺的立場不一樣？」
「得看你以什麼為前提。」艾莉絲說：「打倒蜘蛛，我和瘋帽立場一致。」
在蜘蛛面前搞分裂確實沒有意義，聰明的尼可拉斯明白這點，選擇妥協，「我需要做什麼？」
「站著，不要動。」艾莉絲說：「你現在的天賦只是冰山一角。我會透過共鳴，找回你的能力和記憶。」
「冰山一角……？」尼可拉斯震驚，自己剝奪他人生命的天賦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發揮到百分之百，是不是能把蛞蝓變成人類？
「尼可拉斯，你的父親是第一代水果塔『書蟲』，母親是第一代水果塔『白兔』的女兒，然而，你兩邊都不是，反而繼承到第三人，也是我們以為失傳的水果塔。」艾莉絲說：「那個人是你的叔叔──『三月兔（March Hare）』。」
尼可拉斯微愣，「我除了爸爸媽媽舅舅妹妹，叔叔也有水果塔？」
艾莉絲點頭。
「我爸從沒提過，而且，為什麼叔叔的水果塔會跑到我身上？」
艾莉絲沒有回答，只見她往前一步，一手碰觸尼可拉斯的額頭。海水般的記憶湧入尼可拉斯腦中，「艾莉絲」開始接觸他基因深處的水果塔。尼可拉斯「唔！」一聲、拍開艾莉絲的手，整個人跌到地上哀號，腦子彷彿要炸開來。
「唔……！」
──繩子已經套在脖子上了。
──妳非但沒剪掉，還踢掉了凳子！
「唔！唔……啊啊……！」
──妳必須付出代價，艾莉絲！
「好痛……！」
──處理你一廂情願的親情，擺脫你自以為是的情緒勒索！
「好痛……這是什麼，好痛……！」
看著在地上抽蓄的尼可拉斯，沒表情的艾莉絲似是聽到什麼聲音。她揮手，原本想朝尼可拉斯襲來的蜘蛛腳一碰到她的手背，立刻化散成一坨數據、消失在空氣中。她告訴偷襲不成的羅笙：「沒有用的。」
艾莉絲轉身，「水果塔和蜘蛛糖都對艾莉絲無效，你殺不死我。」
「妳在對他做什麼？」
羅笙問艾莉絲。艾莉絲也很誠實：「喚醒三月兔。」
「那不是好事。」羅笙壓低聲音：「對我，或對妳都不是。」
不屬於「白色仲夏，睡在書上，瘋的貓」的第一代，幾乎都對艾莉絲抱持恨意，這她自己最清楚，但早就不在乎。
「獅鷲可不這麼想，紅鶴。」
艾莉絲把手伸進自己的牛仔外套，故意說：「獅鷲她，希望每個水果塔，能被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
紅鶴的理智立刻斷裂。他怒吼，一刀揮向艾莉絲頸部，但艾莉絲早有預備──她從外套抽出一把散彈槍、扣下扳機，武士刀被射開。艾莉絲命令：
「書蟲，保護我。」
「是，尊貴的艾莉絲。」
下一秒，一隻手出現、抓住羅笙的下巴，凱薩將羅笙的嘴巴扳開，塞了一支著火的手機進去。
「火雞，你的敵人是我！」
凱薩鬆手、將羅笙整個人踹到一邊；羅笙來不及吐掉，手機摩擦到牙齒的瞬間爆裂。要不是那個綠色影子出現、幫主人吸收一部分衝擊，羅笙漂亮的臉早就重度燒傷。凱薩的戰鬥方式粗糙又暴力。
「這次好像鬧過頭了，哈……！」
凱薩也受了不少傷。眼鏡碎裂、額頭滲血，身上的衣服只剩褲子，大大小小的傷口佈滿全身。凱薩覺得好笑──太久沒動武了。繼一百年前、被白絃打得半死後，受這麼多傷還是第一次。
「進度如何？」趁羅笙回來前，凱薩問艾莉絲。
「正要開始。」艾莉絲不關心傷勢，反而問凱薩：「為什麼拖鞋還好好的？」
凱薩早就習慣艾莉絲的冷漠，他一臉得意，「路邊買的，第二雙半價。」
「經濟實惠。」
艾莉絲給了不像讚美的讚美，凱薩本就不奢望多好的反饋，索性換話題。
「大家都不在，真不習慣。」他抹掉臉上的血，「要是薇奧拉在，不會允許我這樣胡鬧。」
「她在呀。」艾莉絲指著另一邊，「在那裡。」
凱薩轉頭，看著在與球體奮戰的派翠克。不論跳躍、回身、開槍，凱薩都在派翠克身上看到公爵夫人──看到昔日戰友的影子。
「該死……！」
凱薩的手突然握拳，咬牙。
「我花了一百年的時間，才知道白絃當初在守護什麼……我應該早點想到的，這樣大家就不會……！」
艾莉絲沒有回話，因為她沒有資格安慰，只能將視線移回尼可拉斯。
「十分鐘。」
逝者已逝，他們必須代替那些人活下去。艾莉絲將自己的散彈槍交給凱薩，命令：「別死了，書蟲。」
凱薩的拳頭鬆開來。他接過艾莉絲的槍，深吸一口氣。
「是，尊貴的艾莉絲。」
語畢，凱薩衝進煙霧，槍聲與羅笙的刀聲傳來。艾莉絲回到尼可拉斯旁邊、蹲下。他已經結束疼痛，如今陷入沉睡，意識被名為記憶的夢魘拉入仙境。
「為什麼……」
尼可拉斯呢喃，嘴裡卻發出另一個人的聲音。艾莉絲讓他躺在自己膝上，抹掉尼可拉斯──三月兔臉上的眼淚。
「哥哥，為什麼……」
「對不起。」
「為什麼要殺我……」
「對不起，尤里烏斯。」
艾莉絲彎腰，在他耳邊吟唱：
「『故事尾聲終將呈現，斜陽照耀始返家園。』」
「回來吧，」
「尤里烏斯．史密斯（Julius Smi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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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7年9月9日，下午兩點，？？？
「爸，你到底……？」
平常只會看書的老爸不是普通人，還是比媽媽更不得了的第一代水果塔。今天接收到的資訊太多，尼可拉斯的腦子很亂，第一時間冷靜不下來，誰知下一秒──
「咚！」
凱薩直接往兒子的頭頂揍了一拳，清醒的尼可拉斯大罵：「混帳！你幹什麼！？」
「好好的神與畜不當，偏要幹這種危險事！你知道你媽有多擔心？」凱薩吐了口菸，「未經許可擅自行動、打聽組織秘密……你媽那通電話如果不是打給我、是打給里奧，我看你小命都不保！」
派翠克終於知道尼可拉斯的爛脾氣像到誰，凱薩罵人的模樣跟兒子如出一轍。
「我有我的理由。」尼可拉斯看著爸爸，「還有，你那紫色的頭髮怎麼回事？」
「你可以是銀白色，我不能紫色嗎？」凱薩回嘴。
「好噁心。」尼可拉斯皺眉，「而且，醫師袍配拖鞋是哪招！你給我脫掉！」
語畢，尼可拉斯開始扯凱薩的醫師袍，凱薩也用很滑稽的方式掙扎。派翠克以為他們感情不好，但因為葛蕾絲已經復活，父子倆的心結失去意義，現在的互動就像兩個幼稚園大班的小孩在吵架。
「你怎麼進來的？」
冰冷的聲音打破爭吵，站在舞台上的羅笙俯視他們。顯然，羅笙看凱薩的眼神，比看尼可拉斯與派翠克更不友善。
「『體內沒有水果塔的廢物』。」羅笙這麼稱呼凱薩，「你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踏入這裡。」
「哈！被一個沒有水果塔的人罵沒有水果塔，感覺真差勁。」
凱薩抓住尼可拉斯的後領、將他扔到派翠克身邊，再一個人走到舞台前，抬頭看羅笙。
「你的空間沒什麼了不起，它的性質就像封鎖線，只是改成蜘蛛絲。」凱薩嗤笑，「不過，你沒說錯，憑我自己確實進不來，我也沒蠢到一個人闖入你的蜘蛛繭。」
語畢，一個輕輕的腳步聲傳來。羅笙的眼睛越睜越大，裂成憎恨的弧度。
尼可拉斯不會認錯那雙沒有靈魂的眼睛。艾莉絲踩著不急不徐的步伐，從觀眾席的走道另一端出現。一百年後的她剪了短髮，沒有佩戴象徵身分的蝴蝶結，仍是那個沒有生命的人偶「艾莉絲」。
「『蜘蛛糖的成分是水果塔』、『所有水果塔對艾莉絲無效』。」凱薩戲謔一笑，「同理，你的蜘蛛絲在艾莉絲面前，連個屁都不是。」
「……！」
不知道是聽了凱薩的話才生氣，還是羅笙一看到艾莉絲就生氣。他咬牙，一手抓著刀鞘，一手抓住刀柄。
「艾莉絲……」
「讓姊姊不幸的人……！」
他們看不到羅笙的眼睛，下一秒，一堆綠色的數字出現在羅笙四周──數字匯集成數據、數據建構出形體。上百顆直徑一公尺的球體浮現在空中，隨羅笙的憤怒躁動。
「有資格將她擁入懷中的人，明明是我！」
「都是妳，艾莉絲！」
「妳從我身邊帶走了她！！」
「我要殺了妳！我絕對要殺了妳！！」
何等純粹的憤怒才能喊出這般嘶聲力竭。話甫落，所有綠色球體被啟動，開始以飛快的速度往各處亂飛、反彈，被擊中的牆壁與地板立刻凹陷。羅笙趁亂拔刀、單腳一蹬，朝艾莉絲所在的位置向下一劈──
「鐺！」
凱薩直接用雙臂擋刀。雖然沒有水果塔，凱薩的衣服依舊是武器。
「喂！」凱薩和羅笙僵持著，對身後的艾莉絲大喊：「這傢伙交給我，去做妳該做的事！」
「謝了。」
看到羅笙，艾莉絲沒有害怕、沒有生氣、沒有表情；哪怕知道凱薩沒有勝算，她也沒有擔心，就這樣默默離去。
「那邊的小孔雀！」
凱薩將羅笙彈開，醫師袍掉出一堆土製炸彈，羅笙見狀立刻跳開。爆炸將羅笙的空間震得亂七八糟，跳到空中的凱薩勾住天花板的水晶吊燈，對底下的派翠克大喊：「我來牽制這傢伙，那些球交給你！」
「是…是！」
因為是尼可拉斯的爸爸，派翠克比平時更緊張。他喚出上百支狙擊槍、一齊發射，用子彈將襲來的球體彈開。同時，凱薩戴上黑色手套、一躍而下，單手抓向羅笙的臉；閃躲又反擊的羅笙立刻補刀，凱薩單手擋下，另一隻手抓住羅笙的肩膀。
「……！」
凱薩的力氣非常大，羅笙驚覺自己的肩胛骨要被捏碎。他咬牙，一支由綠色數據構成的半透明蜘蛛腳出現、襲向凱薩，凱薩不得以放開。蜘蛛腳如今不是從背後長出，而是瞬間閃現。半透明的數據看不到細節，只浮現出女人的輪廓，是一個長著蜘蛛腳的女人。
「嘖。」
那個女人在笑，那個女人非常瘋狂。凱薩知道那是什麼，但派翠克還在和球體戰鬥，他得獨自面對與蜘蛛糖融為一體的羅笙，而凱薩很清楚──「書蟲」的水果塔早就不在自己身上，現在的他沒有勝算。
「快一點！艾莉絲！」
凱薩把菸吐掉，「我得回去找老婆，不能死在這！」
「嗯。」
被句點完，凱薩的醫師袍又掉出一堆爆裂物。他知道炸彈攻勢對羅笙沒有用，只能拖延時間。
「雕蟲小技。」
羅笙伸手，綠色的程式碼閃現四周、形成四方，圓圈吸收掉炸彈的衝擊，變形成一支四方形的手機。只見羅笙輕點螢幕，凱薩所在的位置立刻爆炸，剛才的炸彈竟毫無預兆地出現在腳下、炸裂，凱薩來不及躲，身體被炸出一堆血。
「你活太久了，書蟲。」
「去跟李仲翔作伴吧。」
羅笙低吼，接連在螢幕點了幾下，爆炸聲「碰！」、「碰！」、「碰！」不斷傳來，濃煙四竄，沒有人知道裡面的書蟲發生什麼，只聞到恐怖的燒焦味。
「爸！」
全程目睹的尼可拉斯大喊，想衝去救人，手卻被艾莉絲抓住。想到對方曾是那樣的暴君，尼可拉斯無法不對艾莉絲抱持警覺、甩掉她的手，艾莉絲也沒生氣。
「一百年前，凱薩就把『書蟲』給了葛蕾絲。」艾莉絲解釋：「書蟲在葛蕾絲身上，現在的凱薩只有封鎖線和衣飾武器。」
換句話說，他爸爸正在用凡人之軀，對抗史詩級的外掛敵人，真是一點安慰作用都沒有的好消息。
「派翠克．雷蒙加入戰局，也改變不了現狀，我必須喚醒你體內的水果塔，否則別想離開。」艾莉絲說。
「我要怎麼相信妳？」尼可拉斯問。
「以前的事，你想知道多少，我會告訴你，那必須等我們出去。」艾莉絲漆黑的眼珠看著他，「現在，希望你配合我。」
「妳不擔心我知道真相後，做出不利妳的事嗎？」
「對我不利，還是對瘋帽不利？」
艾莉絲把問題還給尼可拉斯。
「我不怕被人知道做過什麼，相反，我擔心是否存在連我也不知道的事。」
「妳和宇維少爺的立場不一樣？」
「得看你以什麼為前提。」艾莉絲說：「打倒蜘蛛，我和瘋帽立場一致。」
在蜘蛛面前搞分裂確實沒有意義，聰明的尼可拉斯明白這點，選擇妥協，「我需要做什麼？」
「站著，不要動。」艾莉絲說：「你現在的天賦只是冰山一角。我會透過共鳴，找回你的能力和記憶。」
「冰山一角……？」尼可拉斯震驚，自己剝奪他人生命的天賦只是冰山一角？如果發揮到百分之百，是不是能把蛞蝓變成人類？
「尼可拉斯，你的父親是第一代水果塔『書蟲』，母親是第一代水果塔『白兔』的女兒，然而，你兩邊都不是，反而繼承到第三人，也是我們以為失傳的水果塔。」艾莉絲說：「那個人是你的叔叔──『三月兔（March Hare）』。」
尼可拉斯微愣，「我除了爸爸媽媽舅舅妹妹，叔叔也有水果塔？」
艾莉絲點頭。
「我爸從沒提過，而且，為什麼叔叔的水果塔會跑到我身上？」
艾莉絲沒有回答，只見她往前一步，一手碰觸尼可拉斯的額頭。海水般的記憶湧入尼可拉斯腦中，「艾莉絲」開始接觸他基因深處的水果塔。尼可拉斯「唔！」一聲、拍開艾莉絲的手，整個人跌到地上哀號，腦子彷彿要炸開來。
「唔……！」
──繩子已經套在脖子上了。
──妳非但沒剪掉，還踢掉了凳子！
「唔！唔……啊啊……！」
──妳必須付出代價，艾莉絲！
「好痛……！」
──處理你一廂情願的親情，擺脫你自以為是的情緒勒索！
「好痛……這是什麼，好痛……！」
看著在地上抽蓄的尼可拉斯，沒表情的艾莉絲似是聽到什麼聲音。她揮手，原本想朝尼可拉斯襲來的蜘蛛腳一碰到她的手背，立刻化散成一坨數據、消失在空氣中。她告訴偷襲不成的羅笙：「沒有用的。」
艾莉絲轉身，「水果塔和蜘蛛糖都對艾莉絲無效，你殺不死我。」
「妳在對他做什麼？」
羅笙問艾莉絲。艾莉絲也很誠實：「喚醒三月兔。」
「那不是好事。」羅笙壓低聲音：「對我，或對妳都不是。」
不屬於「白色仲夏，睡在書上，瘋的貓」的第一代，幾乎都對艾莉絲抱持恨意，這她自己最清楚，但早就不在乎。
「獅鷲可不這麼想，紅鶴。」
艾莉絲把手伸進自己的牛仔外套，故意說：「獅鷲她，希望每個水果塔，能被一代一代傳承下去。」
「……！」
紅鶴的理智立刻斷裂。他怒吼，一刀揮向艾莉絲頸部，但艾莉絲早有預備──她從外套抽出一把散彈槍、扣下扳機，武士刀被射開。艾莉絲命令：
「書蟲，保護我。」
「是，尊貴的艾莉絲。」
下一秒，一隻手出現、抓住羅笙的下巴，凱薩將羅笙的嘴巴扳開，塞了一支著火的手機進去。
「火雞，你的敵人是我！」
凱薩鬆手、將羅笙整個人踹到一邊；羅笙來不及吐掉，手機摩擦到牙齒的瞬間爆裂。要不是那個綠色影子出現、幫主人吸收一部分衝擊，羅笙漂亮的臉早就重度燒傷。凱薩的戰鬥方式粗糙又暴力。
「這次好像鬧過頭了，哈……！」
凱薩也受了不少傷。眼鏡碎裂、額頭滲血，身上的衣服只剩褲子，大大小小的傷口佈滿全身。凱薩覺得好笑──太久沒動武了。繼一百年前、被白絃打得半死後，受這麼多傷還是第一次。
「進度如何？」趁羅笙回來前，凱薩問艾莉絲。
「正要開始。」艾莉絲不關心傷勢，反而問凱薩：「為什麼拖鞋還好好的？」
凱薩早就習慣艾莉絲的冷漠，他一臉得意，「路邊買的，第二雙半價。」
「經濟實惠。」
艾莉絲給了不像讚美的讚美，凱薩本就不奢望多好的反饋，索性換話題。
「大家都不在，真不習慣。」他抹掉臉上的血，「要是薇奧拉在，不會允許我這樣胡鬧。」
「她在呀。」艾莉絲指著另一邊，「在那裡。」
凱薩轉頭，看著在與球體奮戰的派翠克。不論跳躍、回身、開槍，凱薩都在派翠克身上看到公爵夫人──看到昔日戰友的影子。
「該死……！」
凱薩的手突然握拳，咬牙。
「我花了一百年的時間，才知道白絃當初在守護什麼……我應該早點想到的，這樣大家就不會……！」
艾莉絲沒有回話，因為她沒有資格安慰，只能將視線移回尼可拉斯。
「十分鐘。」
逝者已逝，他們必須代替那些人活下去。艾莉絲將自己的散彈槍交給凱薩，命令：「別死了，書蟲。」
凱薩的拳頭鬆開來。他接過艾莉絲的槍，深吸一口氣。
「是，尊貴的艾莉絲。」
語畢，凱薩衝進煙霧，槍聲與羅笙的刀聲傳來。艾莉絲回到尼可拉斯旁邊、蹲下。他已經結束疼痛，如今陷入沉睡，意識被名為記憶的夢魘拉入仙境。
「為什麼……」
尼可拉斯呢喃，嘴裡卻發出另一個人的聲音。艾莉絲讓他躺在自己膝上，抹掉尼可拉斯──三月兔臉上的眼淚。
「哥哥，為什麼……」
「對不起。」
「為什麼要殺我……」
「對不起，尤里烏斯。」
艾莉絲彎腰，在他耳邊吟唱：
「『故事尾聲終將呈現，斜陽照耀始返家園。』」
「回來吧，」
「尤里烏斯．史密斯（Julius Smi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