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年紀都能當人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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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6
林二十推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小王爺從草叢裡回來,然後收到了平陽郡主的冰冷眼神,和跟那眼神一點也不搭的面紅耳赤。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然後一陣愕然,女孩子聽那口哨也會想尿尿嗎?可惜沒法驗證,平陽郡主的眼神很是兇狠,實在沒必要給這個今天很倒霉的少女更多磨難了。

林二十看著地上的柴薪猶豫了一會兒,最後他還是吹了火摺子引火。他從一旁搬了顆長相比較圓潤的石頭放著就坐了上去。

他撥弄著火堆正想著要不要拿些乾糧出來烤了吃,卻看到平陽郡主靠著樹直接睡著了。一旁的小王爺拉著郡主的衣袖也揉起了眼睛。

「…真是的,一個兩個的。還是孩子啊。」林二十輕輕笑著,他走到阿城的身旁,輕輕撫摸了下她。她打了個響鼻,側頭推了推林二十,彷彿在說那樣很癢一般。

林二十從行囊中掏出幾件衣服,還有他以前做的枕頭朝著兩人走去。

他看著平陽郡主的臉,初見時她化著淡淡的胭脂,他有些不喜,畢竟他一直認為美人該少化點妝,自然美女多好?後面逃跑時平陽郡主的臉因為樹葉、砂石塵煙等髒污像個小花貓一樣,他就更沒在意她的長相。

三郡之中排名其二的美人,在平陽郡主將臉洗淨後他倒是體會到了。

睫毛很長,丹鳳眼卻不會顯得眼睛很小。可以被稱之為瓊鼻的小巧鼻子,還有在嘴唇旁那顆點綴收尾的痣。

確實是美人。

林二十將手上的枕頭小心的塞到郡主腦後,再將自己的長衫披到了她的身上,小王爺也給披上了一件。看著這孩子趴在郡主腿上流口水的樣子他就想笑。

若不是因為那場襲擊,郡主肯定會把小王爺吊起來打,她的長裙上已經沾到了口水。

「也罷,這就是緣分。我會將妳們平安送回守南王府的。」林二十輕聲說著,火焰燃燒柴薪的噼啪聲蓋過了他的言語。

——

「王爺,按著路上的痕跡來說,郡主她們跟那個遊俠兒應該是往北方跑去了。能夠在官道上看到有馬蹄印還有被斬斷的箭矢。」斥候在探索過那還在燃燒著的森林周邊後小聲說著。

「箭矢上有什麼嗎?」守南王看著燃燒的森林陰沉的說著,如果不是有那個遊俠兒在…這座森林將是自己兒女的葬身之處。

「什麼都沒有,做工雖然精良,卻沒有任何作坊的印記。」斥候小心地回答著。

「早有預謀啊,可是為何…」是本王呢?守南王思索著,隨後他再一次開口道「沿著那遊俠兒的馬蹄印走,趕緊找到她們。」

「喏!」斥候抱拳應道,他翻身上馬再次向前騎行。身旁的兵士舉起了火把隨著他往前行進。

「針對本王的計?遊俠兒,你會是最後一個殺招嗎?」守南王望著前方的火光沈默的思考著。

——

林二十撥弄著火堆,他其實也有那麼點睏。主要是忙的,今天上午先是跟羊山寨的軍漢們做過了一場,然後被阿城載著磨了好一陣的大腿。

本以為也就這樣了,晚上走到驛站之類的地方可以好好休息,然後遇到郡主馬車遭襲。一路打帶逃的落到了這個小溪邊,實在是太充實的江湖生活第一天。

可他不敢休息。雖然他猜測著下午那場襲擊的主使者應該對自己的武力有著一些美麗的誤會,但僅憑自己能夠帶著兩人全身而退,他相信那個不敢露面的人不會追擊自己。若是讓自己留下了一兩具屍體,很可能會給他帶來麻煩,這也是後面自己敢帶著兩人找水源處休息的原因。

否則哪怕要讓兩人在馬上睡覺,自己也會跟阿城連夜往驛站趕去,就是夜晚的官道不是那麼好找就是了。

風雨欲來的感覺。林二十想著,才只是初入江湖的第一天,解憂軍的將士、針對守南王的襲擊,這還不算自己預計要找麻煩的梅國公。

這個大乾怎麼了?自己跟師傅在春杏山生活的時候就沒聽說過這些事情啊?

身旁的阿城有些躁動,林二十看了她一眼,隨後閉上眼集中精神。

森林中的蟲鳴,野兔、溝鼠的跑動聲…有人來了,就是不知是惡客,還是來接應兩人的守南王府衛士。

林二十沒有叫醒郡主,他朝著那還在燃燒的火堆看了一眼,如果不點會好一些嗎?不過自己並沒有消掉一路上逃亡的痕跡…

唉,吃一塹長一智。在江湖打滾的日子才剛剛開始,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林二十拔出了腰間的長劍,他知道這是一剪梅的劍,只是不知道這劍的名字,他想了很久,最後就叫這劍做一剪梅。權當聊慰故人罷了。

今天的第一次殺人沒有給自己實感,那一瞬間根本沒有時間去體會那種罪惡感或者反胃,也許這是最好的開殺戒方式。也可能是最壞的方式,畢竟自己沒有罪惡感。

手中的長劍隱隱散發著水藍色的劍芒,劍氣還很是充盈。不過現在不需要使用這個。這會是場獵殺,只要對方是敵人的話。林二十垂了下眼瞼,再一次睜眼時,他抹消了自己的氣息。

——

「王爺,大概就在前方了,再過去有一條溪,那遊俠兒應該在那,我們還發現了三個人的腳印,正好兩大一小。」斥候隊長策馬迎向守南王說道。

「是嗎…如果那遊俠兒沒有古怪,盡可能的不要傷…罷了,能夠在那種死局下把她們救出來,不會是弱者。多注意些就是了。」守南王暗自鬆了口氣,現在只希望那位遊俠兒真的是個儒俠了。

「報。阿五、阿六去探過了,應該是沒有設置陷阱。」另外一位斥候回來向隊長及王爺進行著回報。

「畢竟是個儒俠…派阿十二,阿十七在後面替我掠陣,我親自去見他。」守南王下了馬,他整了整自己的裝備向前走去。

『「喏」』眾衛士應聲,而後兩名持弓衛士出列吊在王爺身後前進。

守南王在林子裡面步行著,他的目光掃視周圍,確實有些可以佈置陷阱的地方什麼都沒有。聽說是個年輕的遊俠兒,那麼是不屑為之還是不會呢?

或者是強大到了不需要這些外物。

火光,在遠處能隱隱看見火光,守南王的心放了下來。而在下一刻他的警戒拉到了最高,卻只是堪堪擋下了一劍。

那是個穿著藍色長衫的少年。他的臉被樹影半遮著,只能看見他不帶感情的雙眼。守南王鬆了下握劍的手,他理解到了這個遊俠兒為什麼不設陷阱。

那個火光是他的天真,也是他最好的陷阱。在看到目標鬆懈的那一刻,如果不夠強,他就是來襲者的夢魘。

「守南王衛士?」林二十輕聲開口問著。

「你猜猜看?」守南王舉劍反問道。

「無趣。」林二十垂下了眼瞼說道。

守南王看著那雙眸子微闔,他知道下一劍要來了。

金鐵交擊聲傳了出去,阿十二跟阿十七遠遠互望了下,兩人持弓警戒著,做好了隨時支援王爺的準備。

「你不問我是誰?」守南王開口問道。

「你若是守南王的人,你肯定會被王爺找麻煩。因為王爺現在最想見到的是他的兒女,而不是讓手底下人跟我做過一場。」林二十話音剛落,那帶著水藍劍芒的長劍順道擊出。

守南王仗著體型跟力量上的差異扛住了這一劍,他的劍上也帶上了微亮的橙芒。而後他使勁一揮逼退了林二十。

「茫茫樹林中,一場有針對性的襲殺。而後從不知哪個地方鑽出來的年輕遊俠兒拯救了落難郡主,這種話本似的東西,你覺得會有人信嗎?」守南王嗤笑說著,這是他的想法。他很想相信,可他不能輕易相信。

「你不會暗戀郡主吧?相信一下這個世界還是有美好的事物不好嗎?」林二十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微笑,應該不是幕後主使者派來的。只是這麼個老漢也對郡主有想法…嗯,不奇怪。

守南王聽到這話差點破功,那是我女兒!她早已是老子上輩子的情人了!

「不說話了?難道是想來場忘年戀?你這歲數當人家爹爹都可以了,怎麼還對小姑娘家家的有想法?這世道現在興這種事情嗎?」林二十隨口說著,而後他劍上藍芒閃耀著。

守南王氣歸氣,對著林二十明顯這麼大的動作還是很謹慎。

「那可是郡主,莫不成你慕少艾了?」守南王反唇相譏,並且暗自決定這少年要是承認了就揍他,狠狠地揍。

「那可是郡主,我高攀不起。」林二十輕輕一笑,然後他說道「可也不是誰都能染指的。」

『二十四橋明月夜。』林二十手中長劍刺出。

二十四橋明月夜,這純粹是林二十本身很喜歡的一句詩詞而已,細雨劍,有式無名。他不知道為什麼師傅要將真正的門派隱藏起來,可這不影響他替師傅藏住根腳。

細雨劍第七式,以快劍慢劍交織而成的一道劍擊的幕,慢中藏快,快中有慢,若不能適應慢劍中藏著的快劍,在快劍中點出的慢劍。那便會如同時間被緩下了一般,這劍看著慢,打起來卻快。

正如有些雨,你從裡看著只是場毛毛細雨,實際走出去,卻綿綿長長,淋得一身濕。

守南王沒有回話,他正拆解著這劍。慢中藏快,快中帶慢,若是功夫差點的被帶進了對方的節奏很容易就敗了。但是還難不倒他。

少年遊俠兒,並非天生神力。他只是有著精湛的劍術,還有較他人更為精萃的劍氣。對付這樣的路數,要以力破之。

林二十感受到了劍上傳來的巨力,他意識到對方打算用最粗暴的方式破解自己這劍。他有些好笑,有些好氣。

「你是蠻子嗎?這麼美的一劍不與我拼劍,想來一力降十會?」林二十嘴上開噴,手中長劍卻是一收,而後再次遞出。

細雨劍第二式,驟雨。

守南王正欲說話,便出劍想格了這一刺,可隨著兩劍即將相交之時,那劍上爆出了強烈的藍芒。

狗東西!守南王幾乎要爆粗口,竟然能將劍氣凝而不放這麼久?而且這劍氣的量…糟!

林二十很快撤劍,他幾乎是一個閃身後就有一前一後兩道箭矢定在他方才站立之處與按著他慣用手所會後撤的方向上。

「你不講武德。興許我們該換個溝通方式?」林二十再一次將身子藏入樹影中,他輕聲的問著。也許這人不是守南王的衛士,難道是平陽郡主的追求者?老牛吃嫩草啊。

「少俠,我會帶著我弟弟先走,你莫要與賊人生死相拼,日後來我守南王府,平陽定會以禮相待。」遠處傳來了平陽郡主的高喊聲,林二十與守南王微微一怔。

林二十是早已有感應到平陽郡主的氣息,可想不到的是,她會想為了自己而以身作餌。是個好女孩…不,好女人。

「郡主,妳可知該如何報答我?」林二十高聲問著,他覺得有些好笑。這女孩也是不懂的那一種人。

「若還能相見,便是以身相許又何妨?只要少俠你能活下去就終有再見之日。我終究是郡主,這些賊人不敢對我用強。」平陽郡主話說得很大氣,林二十很想提醒她,人家本來是衝著污妳清白而來的。

守南王在聽到以身相許的時候都快氣壞了,他正想出聲,眼前的少年遊俠兒卻大笑了起來。

「平陽!妳要記住,我救妳不是為了讓妳做犧牲。這個世道也許沒有那麼好,但還不到需要一個少女以貞節,以生命來救一名俠客。妳需要做的只是活下去而已,快逃吧,帶著小王爺走,阿城就拜託妳了。」林二十看著眼前的壯漢,他的長劍散發著今晚最為黯淡的水藍劍芒。

「夠了,我是她爹。不要喊我女兒喊這麼親熱。」守南王黑著臉說道,他將手中長劍插入地上冷眼看著林二十。

「……」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