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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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24
隔日一早,陛下又帶著重臣及阿橘上了獵場,阿橘見皇帝幾次揚弓之後收穫漸增,於是愉快地替她的父皇拍手叫好,突然陛下在此時轉頭看向阿橘,揚起了眉問道:「要不要試試?」

「兒臣可以試嗎?」阿橘挑眉問。

「朕說可以就是可以,來人,去給公主挑一把輕一些的弓來。」

待接過士兵遞過來的弓後,阿橘拿起一枝箭矢,隨意選了一隻兔子瞄準,然而那隻箭卻掉在了兔子前方數尺的位置,連一根兔子的毛都沒碰到。

皇帝一看哄堂大笑,道:「射箭也不是一學就能會的,下馬!為父親自教妳如何握弓。」說完,皇帝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

阿橘跳下了馬,皇帝一把便拉起她的手撐起了弓弦,他引導著阿橘瞄準獵物。

箭岀,獵物倒。

「我射中了,父皇我射中了!」阿橘邊笑邊跳著,直奔向前想要親自將獵物取回來。

「公主來了獵場,性子好像也開朗多了。」皇帝旁的首領太監含笑道。

「是啊,怕是皇宮將她拘太久了。」皇帝感嘆地說。

阿橘從前方親自將射中的兔子取了回來,先是拿著兔子對魏王與鄭王炫耀了一番後,便拿到了皇帝身邊,微笑道:「父皇,我的第一個獵物,送給父皇了。」

「朕教妳射的獵物,妳這丫頭倒反送給朕來了。」

正當氣氛一如往常的和諧時,卻一股危險正慢慢逼近。

一支箭,穿越一眾朝臣,直直落在了阿橘與皇帝的腳邊,接下來的一切都發展得太快了,快到阿橘都沒有搞清楚狀況,她聽到有很多人高喊護駕,卻有另一支箭直直射中她剛剛所騎的那匹馬上,那馬受了驚嚇,在她與陛下面前揚起了兩隻前腳,高鳴了一聲。

阿橘見馬的情緒已然失控,情急之下,轉身將陛下撲倒在地,俯身將他護在了身下。這時,馬的前腿隨即重踏而下,那腳,竟不偏不倚地踩在阿橘的腰肢上。

「護駕!」

「來人,快護駕,快護陛下離開。」

一陣劇痛襲來,此刻她始終以身護住陛下,她側臉看見草地上的青青草原,闔眼之前突然想起昨夜,好像有人對她說。

不要怕,一切都只是一個過程。



再一次睜眼,她好像聽到了有人正在大發雷霆,又好像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掉的聲音,聲音是那麼的瑣碎,她聽不清楚在說些什麼。

「公主,您醒了嗎?」一名婢女問。

沒過多久,陛下就從帳外疾步走來,坐在了她的床前,問:「永嘉,醒了嗎?」

「父皇,這……這是怎麼了?」

「妳不要怕,父皇會將此事徹查到底,一個都不輕放,妳安心養傷。」

說完後,陛下見她神色還有些倦怠,說了聲好生休息便走出營帳。而後,阿橘又不知昏睡了多少時辰,再次睜眼,便看到魏王與鄭王都坐在了她帳中。

「皇兄。」

「永嘉,妳醒了。」兩名王爺快步走到了床前,一臉關心地看著她。

「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當時事情發生得太快太急,她腦袋都還沒轉過來就昏了。

「昨日有人行刺陛下未果,刺客已經都抓到了,遲早會將幕後之人供出來的。」魏王道。

「永嘉,妳感覺怎麼樣,可有哪裡覺得不舒服嗎?」鄭王著急地低聲問。

「皇兄……為什麼……我好像感覺……我的腿……好像動不了?」阿橘皺著眉頭問。

這時,魏王與鄭王眼神沉重地相互看了一眼,而後魏王才緩緩道:「永嘉,妳先不要急,妳先好好養傷,妳的腿會好的。」

兩名王爺在阿橘的營帳待到了晚上,直到阿橘睡著,他們才離去。

那晚,她做了一個夢,她夢到了她小時候,還在山裡的小村莊時,隔壁人家有一個哥哥上山採藥,不慎在大雨中走錯路摔下一個山谷,整個村莊的人見天黑了他還沒回來,便一起上山尋他,阿橘當時也跟著去了。

當時,找到那名哥哥時,天都已經亮了,他渾身是傷地被人扛了下來,然後村人便疾步下山找了大夫來醫治他,結果大夫才看了一眼,便搖著頭說傷了尾骨,站不起來了。

而後,那名哥哥確實再也沒站起來過。

阿橘在夢中驚醒,她這才發現她竟全身都冒著汗,她想著夢境,心中餘悸猶存,她不敢看向她的腿,因為她心底似乎已經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公主,太尉求見。」一名婢女從外走了進來,恭敬道。

「讓舅舅進來吧。」

一名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筆直地站在了阿橘的面前,看著她。

「永嘉見過舅舅。」阿橘躺在床上,眼眸望著床腳,不敢看向她這位舅舅。

「妳這次護駕有功,做得很好,皇上會嘉勉妳的。」一句話,說得理所當然,卻深深刺進了阿橘的心。

她生死一線,如今帶傷未癒,能不能痊癒還未可知,她的親舅舅沒有關心她,只道她護駕有功,會有獎勵,可不可笑?阿橘覺得太可笑了,一不注意竟在她舅舅面前笑了出來。

「何事可笑?」

「有獎勵,難道不值得笑嗎?」阿橘諷刺著說。


這年的秋獵,就在這場混亂中畫下了句點,阿橘在眾人攙扶下,坐上了馬車,與車隊一同回到了皇宮。她在房裡養傷,雖不問世事,卻也聽到了許多外頭的風聲。

譬如,秋獵行刺後,負責秋獵場守衛的禁軍江統領立刻被賜死,江統領的女兒正是宮中近期極為受寵的江婕妤,還懷有八個月的身孕,聽聞陛下擔心江婕妤的身孕,所以下令不許將此事告知於她。

譬如,那群被抓到的刺客沒日沒夜地連審了五天,什麼話也沒說,身上什麼也都沒搜到,正當大家覺得無計可施之時,不知是否是刺客行前大意的緣故,一名刺客拿來束髮的碎布,竟被發現是驍騎營士兵所用的布料。

驍騎營乃二皇子淮王所統領的部隊,二皇子乃當今貴妃之子,又是宮中如今最年長的皇子,如今皇后膝下無子,因此自然是以貴妃所生的淮王身份最為尊貴,也是如今問鼎太子呼聲最高的人選。

這則線索將淮王給扯了出來,皇帝大怒下令嚴加徹查,淮王一開始矢口否認,但是一經嚴密的徹查後,越來越多條謀反的罪名被查了出來,像是什麼結黨營私,私通數名刺史調度各地兵馬等等。

沒過多久,淮王就被削了親王爵位,發配邊疆,連貴妃也被廢黜。

而有人被降,就有人被升。

阿橘的舅舅在戰時曾領太尉一職,但目前四海安穩,國家太平,舅舅的兵權早已被收了回去,太尉一詞僅為頭銜罷了,但經此一事,驍騎營群龍無首,皇帝見京中無人可用,又將驍騎營交給了舅舅掌管。

而阿橘的母妃,德妃也被晉為貴妃,因為阿橘護駕有功,德妃教女自然也有功。

本以為事情該有個告落,沒想到還沒過幾週,就不知道是誰將江統領被賜死的消息傳遞給了江婕妤。江婕妤一聽傷心欲絕,竟動了胎氣早產,最後皇子雖生了下來,但江婕妤卻因難產而亡,於是一名剛出生的小皇子就這樣沒了母親。

皇上聽聞此事難過之餘,轉頭竟怒斥皇后沒有掌管好宮人的嘴巴,沒有親生母妃照料的小皇子,照例應由皇后負責看護,但卻因為此事,皇帝沒有將小皇子交由皇后扶養,而是讓同樣沒有皇子的貴妃,也就是阿橘生母來照料這個年幼喪母的小皇子。

就這樣,盤點了一下局中的情勢,不論如何算,都算得出來太尉與貴妃為最終的勝利者。

當然,前提是不注意阿橘的犧牲。


日子過了又過,阿橘在寢宮中養傷,也養了三個多月了,這些日子阿橘總是鬱鬱寡歡,每日連話都說不上幾句,貴妃前些日子還日日來關照,後來貴妃有了小養子,便總是只派人來探探她的近況,連宮女們都悄悄地替阿橘抱不平,但她自己卻一點也不在意。

這日上午,外頭傳來消息,說皇上在早朝之時下旨讓鄭王成婚,待他成婚後便讓他前往封地,阿橘從前就知曉此事,因此一點也沒感到意外,只不過心中,卻有股淡淡的失落感。

但沒想到早朝之後,鄭王卻出現在了她的寢宮,這倒讓阿橘有些意外了。

「五皇兄,你怎麼有空來我這,又要大婚又要處理返蕃的諸多事宜,不是應該忙壞了嗎?」阿橘笑著問。

「皇兄這次來,是要跟妳說很重要的事。」阿橘鮮少見鄭王有如此認真的表情,想來是真的要說什麼大事,立刻屏退了所有婢女,洗耳恭聽。

「皇兄要和妳坦誠一些事,妳可要有些心理準備。」

聞言,阿橘低笑了一聲後,才平淡地道:「我如今都這樣了,你還怕有什麼事是我承受不住的?」

這時,鄭王的神情中,頓時充滿無比的傷感及滿滿的歉意,他低下頭,有些躊躇地不知該如何開口,直道他深呼吸了一遍後,才低聲道:「我要和妳說,當年妳奶奶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