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陰影

一場大雨，下靜了這城市間的紛紛攘攘，一群人撐著黑傘，在唯獨一塊墓碑前，沉默的低著頭。

5歲的顧墨守站在墓碑前，一隻手還牽著跪在地板痛哭的人的手，那是他父親，顧何霆。

顧墨守伸手撫摸了摸石碑上的照片，上面有如文質彬彬的男子，他彆扭咬著一邊的嘴唇，滿是委屈的說 "拔拔每次都說只要我在房間乖乖睡覺，早上就會給我牛奶糖吃，可是我都自己睡三天，為什麼都沒給我牛奶糖..."

"拔拔..是不是死了?"說到這，顧墨守的眼角，留下了一串眼淚。

跪在地上的男子驟然的抬起頭，開嘴咆哮" 沒有死! 清河他沒有死!

突然地大吼，顧墨守更委屈了，他皺著眉，眼睛發澀的眨了眨，眼眶也水盈盈了起來，顧何霆看了心軟了陣，伸手環住了顧墨守的小身板 ，語氣溫和了些" 拔拔他只是睡著了..." 他摸了摸顧墨守的頭髮。

"是會睡很久很久的那種..."

淚水又情不自禁的往外流了出來，顧墨守看了，小嘴嘟了起來，臉頰上泛起了細小的血絲，他也好想哭，可是現在他的爸爸需要他，伸手就把顧何霆的頭往自己的胸口按，語氣斷斷續續的，就像在顫抖 "爸爸乖，你還有墨守，墨守這輩子都不會睡著了，會一直陪著爸爸。"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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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直到某一天傍晚，一切都不一樣了。

"墨守，這是明天的牛奶糖，今晚要乖乖睡覺喔。"顧何霆在顧墨守額上親了個晚安吻，塞了顆糖在他的手心裡。

顧墨守依舊睜著眼睛，看著他"爸爸為什麼晚上就給墨守了?"

顧何霆征住了，他垂下眼眸，一隻手緊緊捏著自己的手臂，聲線顫魏魏的 "因為明天早上爸爸要去找拔拔，給他送牛奶糖，那時沒辦法給墨守，所以就提前現在給了！" 他在最後一句重重的點了點頭，笑著，卻遮不住眼眸的苦。

"所以爸爸也要睡著了嗎?..."說完，他眼睛就泛起了紅暈，他不想讓顧何霆看到自己哭了，"刷"了一聲，用棉被包緊了頭 "爸爸也要睡很久很久，不要墨守了嗎?"

"不是的!"顧何霆伸手想要把顧墨守頭上的棉被扯下來，他現在需要清楚的知道他的情緒。

"爸爸也不想要不想要墨守。"

顧何霆一把把顧墨守抱進懷裡，甩掉礙人的棉被 "爸爸很愛墨守，拔拔也是，只是...我們不能以陪伴讓你知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行..."

顧何霆拍了拍顧墨守的背，嘗試著把他哄睡 " 因為我們太愛我們家的小墨守了。"

"我們對你的愛，墨守成規。"

"爸爸永遠只愛墨守和拔拔，拔拔也永遠只愛墨守和爸爸。"被這麼繞口令，顧和霆把自己給逗笑了。

他低下頭，望下懷裡的人，兩人大大的眼睛對視著 "怎麼還不睡呢!"顧和霆嘟起嘴歪了個邊。

顧墨守咬了咬唇，一副生氣地樣，卻不停的抑制著自己的淚水 "我不要睡! 睡了爸爸就不見了!"

此時的顧和霆心裡五味雜陳，正要說什麼，倒是被顧墨守打斷了。

"拔拔說爸爸最會騙人了!" 他伸出小手堵住了他的嘴巴，一臉來話皆拒似的，撇過臉，什麼都不聽。

顧何霆多了一分心虛"哪...哪有啦，我愛墨守又不是假的" 他嘟起嘴就要往顧墨守的臉頰上親。

"哼~我當然知道!"他揚起一邊的臉頰，彷彿覺得這可能就是最後一次，他不想放過。

"波"顧和霆正要抬起頭時，顧墨守拉住了他的耳朵，往他臉上也親了一口，遲遲不肯鬆嘴。

顧和霆皺了皺鼻子"好了啦~墨守，痛...。"

一絲滾燙的淚水滑過顧墨守的臉頰，他一舔到腥鹹味，立馬就放開了顧和霆，"刷"的一聲，又躲進了他的被窩裡。

顧何霆感受到了臉頰不僅濕濕黏黏的，還碰到了一股熱流，他垂著眉頭呆愣著，伸出手想要去順順顧墨守，可卻停懸在了半空，心裡空蕩的慌。

本該以為自己死了，就可以毫無牽掛，自私的在黃河路上與任清河在一起，那顧墨守又該怎麼辦，說這麼多次的愛你，卻把最愛的你丟在這撲朔迷離的世上。

可這就是我最後能保護你唯一的方式。

顧和霆放下懸空的手，爬到顧墨守身邊，攬住他的小肚子 "陪爸爸睡最後一晚吧..."

顧墨守沒有回答，聲音哽噎的發不出話來，他其實想要拒絕的，他不想要最後一次，既然有最後一次，那為什麼沒有永遠呢。


這一晚，顧墨守睡得很不是安穩，睡睡醒醒的，最後的醒來，還是被槍聲驚醒的。

"砰"，清晨的巨響格外突出，顧墨守遽然的從床上跳了起來，鬆垮的衣領還沒來得及拉攏好，他就先衝了出去。

客廳寬長的沙發上，座了一個男人，正是顧何躍，他轉過頭，兩個保鑣之間架著一個垂著頭的男人，頭部還不停的滲著鮮血，在地上形成了個血泊，顧墨守認得那件衣服，想也沒想的衝向那兩個保鑣，想要奪回自己的爸爸，可沒接到任何指令，保鑣們不敢肆意行動，只不停的用小腿阻擾他的行動，當時的顧墨守身形小小，無任何武力能力，可他卻不依不饒。

坐在一旁的顧何躍笑得合不龍嘴，彷彿就像在看一部喜劇，他擺了擺手" 把人放下。"

話完，顧和霆就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好在顧墨守及時趴倒在地上，把人接住了，就在低頭的那一眼，顧和霆的半邊臉就剩下了黏著血印的骷髏，一陣噁心湧上了心頭，卻被眼淚爭先了一步，顧墨守微張著顫抖的嘴，把顧和霆剩下完好的半邊臉，靠在自己的臉上蹭了蹭，眼淚肆無忌憚的往外流，他大哭了，沒有在意身旁的人，嘴裡小小聲的不停咽嗚著 " 爸爸...也睡著了..."

滾燙的眼淚碰上冰冷的臉頰，彷彿就像眼淚不自量力地想要溫暖著臉頰，喚醒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