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愛與承諾
本章節 2255 字
更新於: 2022-06-22
那一塊腐爛傷疤中，有幾處新生肉撲上嫩粉的顏色，也有幾處露著皮開肉綻的血紅，其中不乏焦黑的痕跡，應是這位女子因無法忍受而將火油澆上自己的臉，使得它看起來更為驚悚嚇人。
女子本以為就算是盛名天下的墨妝君也會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但墨亦僅是瞥了一眼，便毫不在意地轉過頭去，這張驚悚的臉皮彷彿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施術僅需半刻鐘的時間，但在那之前，我想聽聽你的理由。」
墨亦纖細的手指在桌上翻開兩盞茶杯，注入淡青色且清澈的茶水，推了一杯給女子，等待著她的故事。
墨妝君的規矩一向如此，你不只要千金萬貫，更要有勇氣能夠向他人吐露自己的故事。
見那女子遲遲不肯開口，墨亦不疾不徐地抿了口茶，說道：「換張臉孔，卻換不掉你昔日經歷過的，只會產生新的罷了。就像你臉上的傷疤，即使癒合結痂、生新肉，卻依舊能見最一開始傷口的形狀。」
他這一番話中有話，是自己一步一步緩緩走過的痕跡，換了千百張面容，成為了他人眼中的他人，都不曾有一刻忘記過還只是平凡的「自己」時，所經歷過、看過、痛過的。
人心，每當見到與自己落入相同苦境的人，就會憑空生出幾分同情與認同——這是墨亦從千百顆人心中所學習到的。
女子似乎也感受到墨亦眼眸中淺藏的愁緒，緩緩垂下了眼，開始低聲敘述起了自己的經歷。
「我心愛的人，他看見了我這張醜陋的臉。他第一次見時，嚇到了，眼中寫滿恐懼，卻還是溫柔地將我摟進懷中，嘴裡說他不在意，他還是會一輩子護我、愛我。」
「那你又為何還要來此？」墨亦抿了口茶，慢條斯理地應道。
「呵，男人！他只不過是嘴上說說罷了，你又怎能夠知道他心中所想？天底下才沒有人會不在乎對方最真實的那一面，所以我要換一張臉，我不要他因為我的臉嫌棄我，我要他只愛我一人！」
關鍵詞，在墨亦的心中敲出一陣漣漪。
最真實的那一面⋯⋯聞言，他垂下了眸，空白的腦海淺淺映上風落那瀟灑不羈的模樣。
風落也曾和他說過，只有自己所熟知的墨亦，才是最真實的他。
但，他的心中真的是這麼想的嗎？抑或著他只是為了博取一時的信任？
然，此刻的墨亦卻渾然未覺，當日為博取信任而編造出承諾的——是他自己。
「⋯⋯但新換的這張臉，也只是一張假的麵皮罷了。」
墨亦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顫抖，當說到後半句時，他下意識地避開與女子對視的視線，似是為了不讓她察覺自己眼中的悲情，可惜女子根本不覺有異，只是憤慨地持續抱怨著。
「那又如何？反正天底下只有他一人見到我的真面目，他要是到處宣揚，沒有人會信他的。我就看哪家女子願意拋棄名譽下嫁於他，到那時候，他就非我不可了。」
女子的話充分表現出對丈夫的憤恨與癡情，更是只為將丈夫的未來與己身囚禁一起，而無可救藥地向墨亦以千金換來一張完好卻虛假的面具。
墨亦的幻顏術，比起只是將軟土添上真實的面容，藉以改變骨相的易容，更趨近於一種幻術，藉由已經畫上別樣面容的面具施術，一旦人戴上了那幅面具，便會一輩子改便面相，毫無瑕疵破綻，且再也無法回復原狀。
但，至今沒有人能模仿出墨亦妙手丹青的畫藝，也不知他以何作畫，才得如此栩栩如生。
「你，是真的愛你的丈夫嗎？」
他的聲音逐漸變得低落模糊，越發難以組織心中的想法，似乎有什麼阻礙著他。
「⋯⋯一開始是，全心全意的愛讓我連下一輩子也想交付於他。如今——或許是缺少了什麼吧，即使要毀了他的前程我也願意，我愛他，我只要有他就好，他就是我的往後餘生，待我們在一起後，我在逐漸填補他的內心，成為他的往後餘生便夠了。」
「這如何能稱為是愛？這對於你的丈夫而言，是種折磨、受罪。」
「我愛他，所以我必須傷害他。或許在你聽來是件糟糕至極的事吧，但這是我與他的愛，這就是原因了。」
女子對於墨亦的無法諒解也不惱火，兩者的情緒似乎在某一刻顛倒互換了般，女子的話語越發平靜，墨亦的手卻越發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烙印進掌肉之中。
『墨亦，我⋯⋯一直都是愛你的。相信哥哥，好嗎？』
這段宛如夢魘的回憶頓時在瞬息間死死纏繞上墨亦，「他」的臨別一語已是遺留於世的絕響，卻詛咒般地成為了至親心中的囹圄桎梏。
愛，有時候是沉默的，有時後卻又像女子所言，是伴隨著傷痛的。
「可笑！」他的雙眼因痛苦而佈滿荊棘般的血絲，咬牙切齒的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憤恨與慍怒。
可笑的是，女子的行徑？
可笑的是，「他」滿口相信的諾言？
抑或是，可笑的其實是，對「他」曾經的諾言相信不已的墨亦自己？
這一切的一切，恐怕只有墨亦心裡清楚了吧。
自此之後，墨亦再與女子無話，沉默相隨兩人，直到女子已然幻上一張完好無暇的新貌後，女子才將視線投向墨亦，幽幽開口說道：
「諾言就如同一陣風，沐浴其中覺得清爽，離開後就像從沒有存在過一樣，渺茫不可輕信。方才聽墨妝君話中有話，甚覺受用，以此做謝禮回贈墨妝君，辭謝。」
墨亦遮掩在面具下的神情染上幾分失落，唇角淺淺揚起，卻莫名讓人能從中感覺到一抹無法釋然的悲涼 。
「⋯⋯這個比喻，真是貼切啊。」
木頭自語
此次直擊墨公子的職業內幕（為什麼每次開場都像記者）
除了內幕外，還暗示了之後主線極為重要的一名角色！大家可以猜猜「他」與墨公子的關係呦
順道來談談留言吧，看到有看官在問簡介中的三名少年各自的身分，卻還有一位始終未露面
哼哼哼，敬請期待吧！這一切的一切都和未露面的他息息相關，他也將是主線最核心的鑰匙！
就這樣，下次見啦～是說沒有加耕的日子都讓木頭忘記要排更新了。
木頭公告
為了慶祝「封蠱墨」開耕滿月，這邊想請各位讀者提出心中好奇的問題，無論是問角色或是問木頭我！
這個提問的活動會持續兩周，最後期限是7/2那一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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