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天賦

我睜開為了集中注意力而緊閉的雙眼，向眼前擁有著足以讓人戀愛般的寵溺雙眸提議著：「跟我交換位置。由我清空眼前的怪物！」

他明顯的愣了愣，像是沒想到我會提出這個建議，緊接著說：「但是現在的空間不足以讓我們交換位置。」

因為重新設置技能的關係，剛才空間較寬的位子已經被怪物占據了。但，難不成我就要在這坐以待斃等對方口中的朋友嗎。

現在還有空間能夠反擊，等到被逼到連攻擊的空間都沒有，只能選擇原地復活的我就只能束手就擒了，我可不想再被懲罰一次，那個痛覺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明白了。那你忍耐一下吧。」

語畢，我努力鑽著他身旁的細縫，並且粗魯的將他擠開。途中，他發出了「等等」、「等一下」的驚慌聲。

「等一下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忍耐一下吧！」被他的呼喊聽到心煩的我，忍不住語氣不佳的說。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忍耐啊……」

好不容易鑽到前面的我，看著前方擠在一堆的木乃伊。由於技能有重新設立的關係導致原本成一字型的分佈變成了Ｕ字型。

這種陣形無法一下子全部消滅，只要沒有一口氣殲滅的話，怪物只需要1秒就能再生。

之前測試第三個技能的時候，從怪物減少的血量推測出武器是分裂成30幾片，怪物的血因為這個活動的關係，變成了10滴血。

撇除掉命中率的問題只能打敗三頭，即使重新再使用一次技能，但因怪物重生的速度更快所以也沒辦法突破。

咦……等等，第一個技能可以將武器變長，如果讓武器的體積變大的話，分裂的數量應該也會變多。畢竟這是真實到連裙底都會被看到的遊戲啊！
但是……不想讓人聽到除了第三個技能名以外的技能名啊！

我靈機一動，向身後的人說一聲空間不夠了，原本是想在他後退的時候趁機喊出技能，但沒想到他卻說沒辦法後退。

嗚啊！就不能夠回頭確認一下嘛！沒辦法了，只好使用最終手段――用物理推擠！

我直接用身體逼他後退。反正遊戲裡面不會感覺到痛，就算粗魯一點也沒關係……雖然對方發出悶哼聲就是了。但這是緊急時期就忍耐一下吧！

我小聲且快速了念了幾次技能名，然後，再使用第三個技能一口氣將碎片全部都射出去。

怪物紛紛受到10點以上的傷害就消失，真是感謝這個遊戲對於傷害判定這麼的嚴謹完全沒有延遲。否則要是死掉的怪物還能擋攻擊的話，我這招就沒用了。

「趁現在！」

我抓住了對方的手，趕緊趁著怪物還沒再生時衝出岩縫。結束了跟陌生男子貼緊的窘境。

因為活動的關係，怪物在失去攻擊的目標後，便晃了晃身子，繼續往城鎮的方向前進。

這邊的地圖我不是很熟，跑著跑著居然遇到了瀑布……明明是沙漠不是嗎？

總而言之，看起來這個地方沒有怪物，所以我便停下奔跑的腳。然而，卻沒想到對方居然沒注意到我停下來還猛力撞上我。

「嗚啊！嚇我一跳。」

轉過身正想好好抱怨一下的時候，卻發現對方的情況不對勁。他蹲下了身體，手還摀住下方的腹部，雖然看不見表情，但卻帶給人很狼狽的印象。

難不成我剛才有打到他？不對，玩家無法帶給另一個玩家痛覺；難不成是被怪物攻擊到了？不對，在我進去時他的表現非常正常，看起來沒有因為復活太多次的死亡懲罰。但也不排除跟我一樣有吃止痛藥……難不成是藥效過了？

記得那傢伙是說如果生命值有減少的話系統會判定受傷持續給予痛覺吧。

「那個，你身上有帶藥水嗎？我身上……」

「不要過來！」

本來是看看對方需不需要幫助，看來是不需要了呢。不過，這個態度是怎麼回事啊。我是什麼洪水猛獸嗎，我只不過壓了他一把有必要用這種態度嗎。

對方立即發現到這個態度不對，連忙溫和的補充：「抱歉，嚇到妳了。但請妳先不要過來，讓我冷靜一下就好。」

「冷靜」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他是因為被女玩家救了，覺得自尊心受傷需要冷靜一下嗎？雖然這個想法不少見就是了。

自從我以代練者為職業開始接委託後，有小看女性的、也有不願意承認輸給女性的人存在。我早就習以為常了。

只是我不明白為什麼他們會有這種先入為主的概念。以相同的時間同時訓練男女兩方，的確女方會遜於男方。畢竟先天條件不同。

然而代練者這個職業與先天條件根本無關，為什麼會認為男性理當優於女性呢？只要投入相同的時間訓練專注度，女性不一定會遜於男性。

但我也沒資格抱怨這點，畢竟在遇見他之前我也曾經認為被困在岩縫裡的玩家一定是女性玩家。

既然對方想冷靜的話，我就直接離開好了。

「等一下！」

沒想到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他居然抓住了我，從手上傳來的觸感與力道，能夠明白自己正在被用力握住的事實。

「妳加入我們的公會吧。」

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抓住著我，臉上帶著期盼的光芒。這場景要是被其它不知情的人看到，還以為是求婚咧。

「為什麼我要加入你們的公會？」我不解的反問，表明了拒絕的立場。

「為什麼妳要拒絕呢？加入公會對妳只有好處啊。」面對我的問題，對方一臉疑惑的回答。

對於突如其來的邀請拒絕不是一般人有的反應嗎？還有，為什麼他要反問？即使被拒絕，太不了再找下一個玩家不就好了。

而且說好處的話……也不過是多了公會任務可以解或者有什麼數值加乘而已吧。

「我沒有打算持續玩這個遊戲，所以不打算加入公會。」

「為什麼不繼續玩這款遊戲呢！妳對這款遊戲哪裡不滿呢！」

越來越搞不清楚他的想法了，這個理由有那裡不對嗎？

況且我對這款遊戲不滿也不關他的事情吧？退一步來說，縱使我真的對這款遊戲有不滿，難道他有辦法解決嗎？

「遊戲中有什麼問題我都會幫妳解答的，所以繼續玩這款遊戲吧！雪央。」

「不是這款遊戲的問題。而是工作的關係啊。」

儘管搞不懂對方情緒突然變得激動的原因，但只要講到工作的話，應該不會繼續纏著我了吧。

畢竟人如果沒有工作就沒辦法賺錢，通常只要講到工作原因，對方也應該會理解——

「那份工作有那麼重要嗎？」

「……什麼意思。」沒想到會得到這種反問，我忍不住看著他。一般人聽到這種話會問這個嗎？

那個疑惑態度像是在否定我的工作沒有未來的訊息，讓我想起之前那通電話。

我是知道的——委託被取消的原因。

明明給的時間跟金錢請Ｂ等就可以完成的事情，為什麼會改委託給Ａ等。因為……

比起拿Ｂ級執照的人來練角色，請Ａ級的人比較好。反正價錢一樣，ＣＰ值比較高。

我知道的啊，現在擁有代練者執照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委託工作不好找，削價競爭也是常有的事。違反了規則，但卻不會受到懲罰。因為現在就是這種情況。

誰叫妳拿Ｂ級的執照。

我也很想提高我的證照等級啊！只要能夠拿到最高等級的執照就能參加徵才活動，被政府僱用擁有鐵飯碗的工作。

然而，這個眼神是怎麼回事啊。一副我是做不到的樣子。

他的眼神化作了針狠狠刺入了我的心。

與傳統的電競比賽不同，虛擬實境的電競玩家不用擔心因年齡而退化的身體機能，與之前的工作不同，是能夠做長遠的工作。但，我還是對「未來」很不安。

我很清楚，不安的原因不是職業，而是我。

我的能力不夠。

從我拿到代練者的Ｂ等證照後，就一直無法考到Ａ級證照。而原因不是合格人數滿額，也不是明明考的好卻遲遲得不到升等的暗黑內幕問題。
在考試的時候我就知道無法通過了。

表現的非常差勁——身體不是自己的異樣感充斥著全身。本應該做得好的閃避一團糟，得意的瞄準也因為抓不清距離感讓攻擊無法順利擊中目標。

自己沒有成為代練者的天資，即便如此，我還是堅信著「一萬小時的定律」努力著，直到現在我也一直在努力著。

然而......這算什麼啊！

為什麼我得被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說「我沒有未來」啊，為什麼我要被剛認識的玩家否定我以前努力的一切！

「有沒有未來又關你什麼事。」

「呃？」

哈哈，這個人居然考了二年的Ａ等還沒過耶！沒有天資的話還是不要浪費錢繼續考吧。

吵死了！沒有天資的人就不能繼續努力嗎！

妳不要再任性了，該面對現實了吧。妳根本無法靠自己養活自己。趁著妳還有本錢的時候趕緊找人嫁了吧。

我怎麼可能依靠那種東西！等到消失的時候我又該怎麼辦！

妳要想辦法抓住對方，如果沒辦法的話就是妳的命了。

如果一開始就要努力的話，為什麼我要努力抓住不能依靠的人，而不能抓住能夠依靠的自己呢！

因為妳……根本沒有決定的能力啊。

「不要對我的決定說三道四啊！憑什麼認定我所經歷的一切是白費的！」被腦中負面的回憶與想法凌遲的無法忍受的我終於一口氣爆發大喊出口。

看著對方愣住的表情，羞愧的感覺充斥著全身。

太難看了！

將自己沒有天資沒有能力的不順全部都遷怒給另一個人，對方做了什麼嗎？有錯的是我啊。沒有天資沒有能力卻仍然一意孤行，只因為不想依靠他人這個放不下的執念。

「抱歉，是我把話講太重了。沒有考慮到妳的感受，對不起。」

什麼考慮我的感受……明明講的是事實不是嗎。啊，原來如此，因為我生氣了啊，我擺出一副受傷的樣子啊。

我——擺出一副受害者的樣子啊！

所以，被同情了也是理所當然啊。即使內心不想同情我，也會裝作同情的樣子。

啊啊！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不想被同情、不想被安慰、不想被施捨。現在就想逃離這個地方！

就算想立即跑開，一臉擔心的對方也許會抓住我。因為我身後是山崖根本沒路可以走，只能從他身後……！

「抱歉，謝謝你。」

「但我還是不想加入公會。」

「等一下！」

我將因後退而向前的雙手張開，不讓對方抓住，不要讓任何人抓住。

——任何人都不要靠近我。

撲通！

咕嚕嚕的水聲取代了對方的喊叫聲，我不停地向下沉逐漸向光芒遠去。

啊，一個人真好。

不用被情感蒙蔽理性的話，就能做出正確的決定。只要依靠任何東西的話，那個東西就會消失。那就一開始就依靠自己就好了，這樣子的話就算消失，也不用再繼續依靠了。

『主人！主人！』

啊，不是一個人……

印入眼簾的是那傢伙的臉，那張一向是輕佻、嘲弄的表情居然變成了擔心的表情。

真令人不快……我可沒有這麼不堪到需要被AI擔心。我不是從人類那邊逃離，而是自己從人類那邊離開。所以不要用那種表情看著我。

想責罵的話變成了泡沫往上飄離……哎呀，現在在水中呢。難怪那傢伙用密語叫我。

『為什麼要擺出那張臉，我只是看膩了沙漠的景色突然想玩水罷了。』

『我只是擔心妳不會游泳把我當浮板而已。』

不是詢問也不是嘲笑自己的失態，沒得到所想的答案，我頓時腦袋轉不過來，只能順著話題繼續講下去。

『你也會有被當作浮板的一天嗎，還真想看看啊。』

『妳真的想看嗎？想看的直接命令我就好了。』

我對它的回覆發了一個白眼過去：『就算命令你當浮板，也不會成功吧。我對你陽奉陰違的本事可是再清楚不過了。』

『妳想要這樣繼續下去也沒關係喔。』

好不容易轉移的心境，卻被那傢伙突然轉移的話觸碰到了。

什麼嘛……結果還是要繼續這個話題，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心意，當然AI也不需要。

儘管有的醫學報告用到AI幫忙治療有心理創傷的人類，但對我來說肯定是不可能達到治療的效果，因為一開始我就是因為AI的關係才失去自己所處的地方，又怎麼可能因為AI獲得治療。

所以，安慰跟安撫都是沒用的。反正都只是改變臉部肌肉而已。

『考量到接下來是瀑布，肯定會很華麗的跌下去吧。』它露出很興奮又很期待的表情後又補充到：『不過反正是遊戲，不用擔心被摔成爛泥。』

……這個抖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