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玖章

或許，我生來就不是畫畫的人。
是嗎？我不知道。
但是如果世人聽到一個色盲要當畫家，
滑出嘴裡的第一句話，
永遠、永遠，不會是稱讚。
我看向窗前，那朵盛開的向日葵，
依舊昂首遙盼著光。
那份執著和癡迷，
或許，我一輩子都做不到。
　　
　　「小穗，吃飯好嗎？」
哥哥的聲音在門外迴盪著，
透過門板的阻隔，我看不見哥哥的表情。
只是大概也想得到，如此那般愁容。
「妳已經一個禮拜不吃飯了……」
那又如何？
畫不了畫的我，活著的意義在哪？
無神的雙眼飄移視線，
對焦在前方的陽台。
「……」
別傻了，死不了的。
如果我死了，哥哥會難過嗎？
母親會難過嗎？
父親會難過嗎？
還有誰會難過呢？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
最終浮現了你的臉。
那張在夕陽映照之下美麗的令人窒息的臉龐。
你會難過嗎？
「穗花啊……算哥哥求妳了……」
哥哥還在外面啊？
「吃一點飯吧，再這樣下去……」
會如何？
「妳的身體遲早會撐不住的。」
不是哥哥的聲音，
更年邁，嗓子像是經歷過無盡的滄桑，
帶著一點沙啞的聲音。
那會是誰？
父親？
他會擔心我嗎？
別開玩笑了吧，親手毀掉我的夢的，
不就是他嗎？
「……」
不，似乎不是他……
那麼是誰？
抬首，看見鏡中的自己，
消瘦的臉龐以及毫無血色的唇。

　　我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走到房門前，
卻遲遲沒有打開門。
過了幾天？
我沒有心思去細數。
哥哥一直在房門外嗎？
還是那只是……我的想像？
「哥哥……我問你……」
「穗、穗花？好，妳問，我一定回答！」
哥哥的聲音聽起來充滿了急迫，
幾分欣喜，幾絲驚訝。
「我的畫，在正常人眼中是什麼顏色的？」
「啊……？」
另一頭沒有出聲。
等了半響，他才開口。
「一種，令人無法理解的色彩。」
是啊，色盲畫出來的顏色，
怎麼可能是正確的？
「可是那些色彩中，參雜了熱情。」
什麼意思？畫就是畫，畫錯了就是畫錯了，
何來的熱情？
「我看得見妳炙熱的心。」
「……夠了。」
我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