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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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10
「林天銘沒來?」陳韋克有些崩潰的趴在桌上,「為什麼?難道他終於被他哥給——」
「你在說什麼鬼?」千日紅抱著幾張文件放到陳韋克桌上,用筆尖指了指陳韋克的簽名欄。「把這幾張簽一簽!林天銘的看要不要順便幫他簽?」
「是是是~」陳韋克無奈的轉動原子筆開始簽名,但在簽到一半時突然想起一件事,並抬頭對千日紅點頭,「昨天班會妳幫我們點名了是嗎?謝啦!下次系會如果有事不能參加班會的話,我會記得提前告訴妳的。」
聽到這句話的千日紅有點心虛的別開視線,悶悶的應了一聲。
在兩人相繼無言的時候,陳韋克放在手邊的手機忽然亮起,傳訊息來的暱稱是「老哥」。
陳韋克有點疑惑,陳日君幾乎不會傳訊息過來,何況他現在是保險員,根本沒有能和蠢弟弟閒聊的時間。
『不會是出事了吧?要借錢嗎?』陳韋克不安的想,但還是點開陳日君的訊息,在看到內容後他差點被剛吞下的口水嗆死。
那是和林天銘的合照,背景是鹿港老街。林天銘還叼著咬了一半的烤魷魚看向鏡頭,附上陳日君的訊息:「看我和誰一起!」
『啥?為什麼會跟老哥一起?那他哥呢?』陳韋克忽然搞不清楚昨天的林天銘到底在哪位「哥哥」那邊睡覺。
站在一旁的千日紅已經把兩人的聊天紀錄看光光了,嗤笑道:「什麼啊?他翹課去玩?」
陳韋克趕緊摁滅螢幕,不悅道:「妳怎麼能偷看?」
「你根本沒遮啊!在我面前晃還要裝沒看到很難好嗎?何況我還在等你簽•名——!」千日紅用原子筆的末端狂敲陳韋克的頭頂,不斷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
「好啦好啦!我簽!」當陳韋克要把手機收起來時,又有人傳訊息過來。他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人緣這麼好過,每個人都要找他,然而在他點開訊息後忍不住在心裡翻好幾個白眼。
傳訊息者是施翊天,他說:「今天林天銘應該就回宿舍了。」
「……」但每個人都在林天銘、林天銘的,他可不是林天銘的保母!
說是這麼說,但那傢伙卻在晚上六點都還沒出現在宿舍,這讓陳韋克有點擔心,何況打了好幾通電話都沒人接,就連聽聞此事的陳日君也很驚訝。
陳日君:「下午四點的時候,天銘就搭火車上台中了啊!糟糕……阿姨出去送貨,根本走不開。」
「……」看來只能聯絡他了,雖然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只希望關係不要變得更糟糕。
*
晚上六點半的學校圖書館已經沒什麼人了,只剩二樓的長桌坐著一男一女。
施翊天坐在千日紅對面,指著鋪開在兩人之間的論文的其中一欄比劃。「這裡的資料可以改成表格,而調查出來的人數可以按分類做成圓餅圖。」
千日紅瞭然地點點頭,在筆電上直接修改。
施翊天看著千日紅認真的表情忍不住問:「你還是不去商類的實習嗎?如果要去牙醫診所實習的話成功的機率不大。」
千日紅搖頭,毫不猶豫的說:「所以我只能賭這份論文能不能得獎了,不過我相信有上一屆全國論文冠軍來指導我一定沒問題。」
施翊天往後靠在椅背上,猶豫片刻後才道:「為什麼這麼執著?當初怎麼不選牙醫系?」
千日紅的臉忽然漲紅,打字的手慢了下來,連指尖都在顫抖。多虧筆電螢幕的遮擋才沒讓對面的施翊天發現,她苦笑道:「後來才發現的興趣,或許真的太晚,但也只有這時候能允許失敗。要是晚個十年再去嘗試,那才叫癡人說夢,對吧?」她俏皮地朝施翊天眨了眨眼。
『如果我現在不做,什麼時候才有機會?或許你會覺得我很廢、很不切實際,但老實說,哥哥,錢財對我來說不是那麼重要,你信嗎?』
『……餓到需要翻垃圾桶也可以嗎?』
『哈哈!你太嚴肅了!或許我做不到吧?』
『那還是好好的朝商——』
『但要是為了錢而去做我不想做的工作,我會選擇餓死。』
他想起那個思想極端的義弟說過的話,不禁思索:『精神上的富足難道是林天銘那一類的嗎?』或許他有一半在開玩笑,但從他毅然決然地離開家裡來看,或許真的會這麼做也說不定。
施翊天在心裡嘆了口氣,每當想起有關林天銘的事,他都覺得頭要炸開了!簡直是他的剋星,沒有人能讓他這麼頭痛過!
他的人生哲學——「努力就能得到那就拚命去拿到,遇到困難就另找出路或直面它,直至名為『困境』的城牆破裂。」然而林天銘是讓他即使選擇前進或後退,都會躲起來的混蛋。並且在你即將抓住他時,會忽然迸出來嚇你個措手不及,或者突然放個陷阱騙你。總之,他會想方設法去阻礙任何想走進他心裡的人。
而這時,口袋裡的手機震動了幾下,並在看見來自陳韋克的訊息後讓他差點飆出髒話。
千日紅還在努力調整表格的樣式時,對面的施翊天忽然站起來,並有些著急的說:「抱歉,我要先離開了。」
千日紅錯愕得從螢幕上抬頭,「怎、怎麼了?你看起來很急……。」
「林天銘聯絡不上,我需要去找他。」
眼看施翊天已經拿起披在椅背上的外套就要離開時,她趕緊蓋上筆電說:「我跟你一起去!」
施翊天現在沒心思去想為什麼,只是點點頭趕快幫千日紅把桌上的東西收好,然後兩人趕緊朝陳韋克從陳日君那邊得到的追蹤APP上林天銘的位置去。
但是當施翊天、千日紅和陳韋克趕到APP上林天銘的位置時卻沒有看見他,反而是一位打扮亮麗的中年女子。
她蓄著一頭長髮、髮尾卷翹,畫著時下流行的韓系妝容,儀態優雅的坐在車站大廳的等候椅上滑手機。
當陳韋克還困惑的東張西望時,施翊天已經朝那名女人走過去。
他認得那隻手機!那就是林天銘的!
林天銘用一樣東西都用很久,除非真的壞到不能用才會換新的,而那個已經泛黃斑駁的手機殼就是證據!何況這麼破爛的手機怎麼樣都與眼前這位注重打扮的女人格格不入!
「喂!」
女人抬起頭,雙目露出一瞬的惶恐,但在看見施翊天時她卻露出不明所以的笑。
施翊天不明白這樣的表情轉變意義為何,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你從哪裡拿到這支手機的?」
女人輕挑的的「哦?」了一聲,便改為用食指和拇指捏著手機的一角,讓手機因為引力順利轉向施翊天。「我剛好撿到幹嘛這麼凶?是你的嗎?」
施翊天搶過那支手機,另一隻垂放在腿邊的拳頭攥緊,「你是八年前從我家離開的女人吧?妳和林天銘到底是什麼關係?他人呢?」
單靠眼睛記住的影像容易因時間的沖刷而退化與混淆,更多時候「味道」反而會深深紮根與腦中。就像他記得,陳韋克家會有一股好聞的玉蘭花香味,每每經過他家門前就會不自覺想起小時候三個人一起玩的時光,而這個女人身上有股濃烈的的小蒼藍香氣。
「沒有關係呀!只是你還記得我啊?」女人放下翹著的二郎腿站起來,用手指勾起施翊天的下巴,語氣曖昧,「不會是愛上我而久久難忘吧?小弟弟。」
施翊天厭惡的表情一覽無遺,不爽的別過頭去抓住女人的手腕,不顧對方吃痛的嘶聲仍狠狠的發力緊握。
「告訴我!他在哪裡?」
女人掃興的甩掉施翊天的手,揉了揉青紫的手腕後轉身離開。
「自己找,跟我沒關係。」
就在施翊天想上前去捉住她時,她倒是先停下腳步,帶著壞笑的側過臉來,「哦!他應該也跟你們家都沒關係了才對,所以快回去睡覺吧!小朋友們。」
而一旁的陳韋克早就看不下去了,差一個箭步上去就能抓到女人的肩膀時,卻被施翊天攔下。
陳韋克不爽的轉過頭去便對上施翊天向自己展示的手機畫面,那上面是未加入聯絡人的號碼傳來的一封簡訊。
陳韋克轉過頭去確認那奇怪的女人已經離開後,才和施翊天與千日紅往大廳的角落移動,去看那封傳到施翊天手機裡的奇怪簡訊。
簡訊上寫著:「我被帶到Hypnotize酒吧,沒看錯的話應該是地下一樓的2號包廂。」
Hypnotize酒吧如其名「催眠」,從外表來看是僅有一層樓的大型酒吧,以霓虹燈為主營造出欲醉不醉的氛圍,而地下室有僅有熟客與員工才知道的「特別」包廂,那裡供政商名流「承歡」,也是此酒吧的最大收入來源。
「那種地方要怎麼進去?」陳韋克咬牙,「那個女人又是什麼人?不會是黑道夫人吧?」
「不會這麼狗血吧……。」施翊天忍不住吐槽。但在他環視一圈店內的環境時,又不得不考慮陳韋克的話的可能性。
施翊天煩躁的晃了晃方才點的奶酒,冰塊敲擊杯壁的聲音擾人心神,最後他豁出去攔住一名女服務生。
「您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服務生笑得很親切。
「聽說有『包廂』?」他用起以前和父親一起去拜訪過的合作對象,其中一位風流成性的老闆分享過的技巧。
那位老闆背著他老婆買春很多次,還得意的炫耀如何讓夜店或酒吧用優惠價格享受高級服務。
女服務生聞言愣了一下隨即點頭,並說:「是誰介紹的呢?有名片嗎?」
陳韋克一聽暗道不好,但施翊天卻沒有動搖,而是冷靜地說出那位老闆的名字。
「廖添恆。」
「好的,那您稍等,待會帶兩位過去。」
施翊天在服務生走後大大鬆了口氣,在心裡感謝自己的大腦還算管用……喔!你說這也太對不起那個老闆了嗎?笑死,背叛老婆的渣男有什麼好抱歉的。
而另一邊的警局裡,千日紅氣得想捶桌,但她還有大好前程等著,不能在畢業前吃上官司啊!於是只能咬牙反問有所顧慮的員警。
「所以說你們只能先詢問酒店?沒有擄人證據沒辦法直接搜查?」
「對,小姐,我們搜查需要有明確證據或搜查令以及被害人的來電求救,光只是這樣真假難辨的簡訊我們沒辦法動用人力,要是直接過去事後有困擾的反而是我們,請見諒。」
千日紅已經在腦海裡揍自己千萬遍了,而她更是把林天銘的臉想像成標靶在上面刺了千萬支的飛鏢。
『為什麼我要一起來?為什麼林天銘不直接報警就好!?要不是想和學長多相處,我才不來!現在又幫不上忙只能乾坐著等!?吃飽太閒嗎我?』
千日紅踱著重重的步伐離開警局。
*
循著被廊道兩側的歐式壁燈照亮的勃艮第酒紅的絨布地毯一路向下,頗有英國酒窖的風味。
樓梯盡頭是一扇碩大的古銅色大門,上面還刻著對稱的鳶尾花圖案。女服務生白皙細長的漂亮手指覆在門上將其推開,但與環境帶來的印象不同,撲鼻而來的不是酒香,而是各種化學精油與菸草混合而成的複雜氣味。
「右邊第三間就是了,如果需要其他服務按鈴就行,祝您夜晚愉快。」女服務生雙手互扣貼在裙上行了一個標準的鞠躬禮,待施翊天和陳韋克轉身才將樓梯口的門關上。
空氣裡瀰漫的菸酒味讓兩人都皺起了眉頭。
「如果說有人吸毒完全不意外。」陳韋克皺眉咕噥。
施翊天從鼻子冷哼一聲,確認沒有其他人注意他們才走向二號包廂的位置。
絨毛地毯很好的吸收掉兩人的腳步聲,但這也意味著如果有人忽然出現在身後將不會察覺,而他們也可能迎來人生的終局。
於是陳韋克跟在施翊天身後相離一名普通成年男性體格的距離,並隨時注意後方確保兩人的安全;而施翊天的任務就是找到林天銘。
*
「雜種!再不說密碼我就像操你媽一樣弄你!」壯漢抓著手機不知道在和誰通話,也不顧手機另一端的人是不是會聽力受損,就自顧自地對始終不願屈服的少年咆哮。
「哈?66758!快去試!」林天銘被用紅麻繩綁在沙發椅上,但他臉上戲謔的笑仍沒有消失,「話說你要操誰?我媽?我沒有,儘管操啊!看你去哪找。」
「你他媽——」在黑髮壯漢想往林天銘的臉上摑時,被另一名較精瘦、但手臂同樣佈滿肌肉的男人攔住。
「喂!你忘記這小子現在是有錢人家的養子了?要是出事這家酒店的老闆不會放過我們!」男人邊說邊往林天銘移動,壞笑著捏住林天銘雕刻精緻的臉頰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還說你沒有媽媽,你看,你聽到那句話不就嚇得把密碼說出來了嗎?真是孝順——」
「幹!她說裡面只有八十七塊!」壯漢放下手機嚷嚷,在他們還沒來得及發火前,林天銘已經笑得直不起腰。
「就說我都靠義父義母啊!本身哪有什麼錢?你現在在和那個臭女人通話是嗎?怎麼不讓她把錢交出來?她用身體不知道賺多少了咧!」林天銘看著面前互相對視的男人,發覺他們動搖之後繼續說:「你們現在是合作關係?就不怕被她出賣?」
「她敢!?直接擰碎——」壯漢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天銘拉高的聲音打斷。
「呀~」林天銘仰起頭,浮誇的拉長了尾音,將不屑與輕蔑發揮的淋漓盡致。「別忘了,現在是誰被『禁錮』在這裡?」
壯漢和男人都愣了,而手機中的女人也在聽到林天銘的話的同時焦急道:『喂!別聽他亂講!那個人最會挑撥離間!』
「哈哈?用利益捆綁的關係比較牢固呢?還是我想保住性命給出的建議比較可靠?」林天銘委屈的眉眼都垂下來了,無奈的模樣盡顯委屈。
此時手機又傳來女人失控的呼喊:『快撬開他的嘴啊!他一定還有另一個帳戶!我們先前講好的東西不要了?你們——』女人的話還沒說完,精瘦的男人就搶過手機並盯著面前的少年,對另一端的女人說:「妳的身體?有個比妳還優秀的身體能玩,為什麼要妳?」
林天銘驚愕的瞪大雙眼,手機另一頭的女人吼叫著什麼已經聽不清了,只昏昏沉沉的能看到逐漸向自己伸來的魔爪。
「你看,長得眉清目秀、個性高傲的人最適合拿來強上。」男人在說出此等下流又污穢的話時還顯現出爭霸的得意,這點讓林天銘打從心底作嘔。
而壯漢似乎也動了色心,原本只是威脅的話如今卻變得煽情,開始向林天銘的大腿摸去。
「!」林天銘抖了一大下,差點驚呼出聲。
但這舉動讓面前兩個禽獸更加興奮,甚至想往林天銘的臉上摸。
「你看,他這個樣子一定是第一次,碰一下就反應這麼大,不比那個妓女好?」
就在林天銘準備往伸來的手咬上去時,女人的吼聲清晰的迴盪在房裡。
『他已經不是那一家的養子了!所以別被他騙!他已經沒有有錢人當靠山了!』
此時兩名男人停下了動作,正想說什麼時,門口傳來敲擊聲。
「我是施崇煥,開門!」
「幹!臭女人你不是說他不是他家的人了?」
『一定不是!別被騙了!我剛才才在車站遇到他兒子!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哪!』
「開門!我知道林天銘在裡面!再不開門別怪我不客氣!」
「靠北!現在是怎樣?」壯漢慌張到狂罵髒話,口無遮攔的模樣讓一旁的男人忍不住咂舌。
「吵死了!只能去開門啊!不是的話還能拖進來一起解決,如果放著不管讓他在外面瞎喊,很可能會被往酒店員工向上層通報!」男人邊說邊趕去開門。
但在門開的瞬間男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一管針筒插進喉嚨。
「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