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死亡的慾望與生存的驅力 (03)
本章節 1813 字
更新於: 2022-07-08
「甚麼？你想死去？」
那天，倫敦下著大雨。
倫敦的雨天，無論何時，都會讓人感到鬱悶。
雨點一點一滴滑落在行人的大衣和帽子上，又把石做的路面上鋪上一層亮麗的反射面；強風把地上的報紙和垃圾都捲到遠方，同時吹起雨點，打到行人的皮膚上，帶來陣陣刺痛。本來繁忙的街道因為大雨而變得疏落，行人寥寥無幾。抬頭望去，雖然高掛著的鎢絲燈泡嘗試利用微弱的黃光照亮街道兩旁，但不足以敵過灰暗的天空，令街道更添淒涼和憂鬱之氣。
這時正值經濟大蕭條，英國經濟停滯不前。我走在本來商店林立的牛津街上，經過一間又一間張貼著倒閉告示的店舖，回想起這裡昔日的繁華氣氛，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現在這個景況，連魔法師也難以維生呢。
我站在一間曾經無論在界裡界外都頗有名氣，但現在已經倒閉的魔法書店面前，通過玻璃櫥窗注視空盪盪的店面，不禁感到唏噓。
兩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但不過一眨眼，便完全變了樣。
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眨眼間的事。
我討厭這樣，但活了近百年，身體已經習慣了與他人不一樣的時間感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每天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大分別，而且這樣的生活沒有盡頭時，就很難感覺得到時間的長短。
這樣的人生，到底何時才能結束？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哭泣。
這把聲音應該是人聲，它十分微弱，稍一不留神便會被風聲掩蓋。聽起來明明只是普通的哭泣聲，但不知為何，它令我想起自己心裡流過無數次的眼淚。
是誰？
哭聲未有停止，好奇心驅使我依循聲音的方向，走到附近的一條後巷。那裡沒有人影，就只有一堆垃圾，以及一個古舊的深紅皮革行李箱。
我望向行李箱，哭聲正是從裡面傳出來的。我感覺到它裡面有不屬於人類的魔力散發出來，但哭泣聲聽起來確實是人聲，那麼應該可能是神秘生物，或是其他魔法師的使魔吧。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向行李箱裡的生物問道。
行李箱裡的生物聽見我的聲音，似是有點驚訝，停止了哭泣。
「我不知道。倒是你又是誰？為何會在這裡？」「他」反問道。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我有點無奈。明明是你的哭聲吸引我來的。
「我？」生物有些吃驚。
「剛才不是你在哭嗎？」見「他」好像搞不清狀況，我決定直白地說了。
「我？在哭嗎？」「他」吃驚地問道，似乎真的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哭泣。
啊，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段對話愚蠢極了，剛才我到底是發了甚麼神經才會決定來到這裡的？在大雨中繼續這樣的對話，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我轉身就要離去，但這時生物卻從後叫住我：「你同樣也被拋棄了嗎？」
「甚麼意思？」「他」的話觸動了我因憂鬱而更敏感的神經，我立刻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聽見我的聲音，就算是魔法師，也只有一小部份人能夠聽到我的呼喚。」生物向我解釋。「既然你能聽見我的聲音，也就是說你跟我是同類，是一樣的。」
「連你也是在時間的迷宮中迷失，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又該到何處去嗎？」我用半嘲諷的說法問道，心裡覺得沒有可能。
「果然，是一樣呢。」沒想到生物居然給予了肯定。
居然在這麼一條普通的後巷遇上了跟自己命運相同的存在。不，並不完全一樣，但十分相似。
「哈，真可笑。」我忍不住嘲笑了一聲，但我笑的，是我自己。
「迷途之子啊，你到底想往哪裡去？」這時，「他」問道。
「我只是想獲得死亡。」既然「他」說自己和我相似，那我便索性把心裡的願望說出來，看看「他」會否理解吧？
「甚麼？你想死去？」怎知，聽完我的話後，生物給我的回應是一句驚訝的反問。
「嗯，」我點頭肯定。
「真是有趣。你擁有世上眾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想盡一切辦法捨棄它。」生物似乎一眼看穿了我身上的詛咒，靜默片刻後如此對我說。
「那又怎樣，它並不是我想要的。」那只是那個充滿惡意的天使因一時興趣而強加於我身上的詛咒，誰想要，誰能拿走的，我可以給他，從不介意。
可能是希望這隻有緣的生物能夠理解自己吧，我對「他」簡單講述了一遍自己得到這個詛咒的經過。從我如何進到亞斯布奇家，到我不停尋死但失敗，直到在奇特繆召喚庫勒時被庫勒惡意詛咒，成為長生不老的異樣存在，我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
說完後我突然發現，對上一次把這個故事告訴他人，好像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我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放棄了尋求他人理解，但原來心裡還是有介懷啊。
一定是這該死的天氣，令我變得感情用事。
「迷途之子……你叫威廉對吧。想解開詛咒其實十分簡單，只要用當初召喚那個天使的方法重新召喚祂一次，不就行了嗎？」
聽畢，雖然我看不到，但感覺到生物應該有認同地點頭。「他」很快便一針見血地提出了問題，看來是有認真地聽我說故事。
那天，倫敦下著大雨。
倫敦的雨天，無論何時，都會讓人感到鬱悶。
雨點一點一滴滑落在行人的大衣和帽子上，又把石做的路面上鋪上一層亮麗的反射面；強風把地上的報紙和垃圾都捲到遠方，同時吹起雨點，打到行人的皮膚上，帶來陣陣刺痛。本來繁忙的街道因為大雨而變得疏落，行人寥寥無幾。抬頭望去，雖然高掛著的鎢絲燈泡嘗試利用微弱的黃光照亮街道兩旁，但不足以敵過灰暗的天空，令街道更添淒涼和憂鬱之氣。
這時正值經濟大蕭條，英國經濟停滯不前。我走在本來商店林立的牛津街上，經過一間又一間張貼著倒閉告示的店舖，回想起這裡昔日的繁華氣氛，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現在這個景況，連魔法師也難以維生呢。
我站在一間曾經無論在界裡界外都頗有名氣，但現在已經倒閉的魔法書店面前，通過玻璃櫥窗注視空盪盪的店面，不禁感到唏噓。
兩三年前，這裡還是一片繁華，但不過一眨眼，便完全變了樣。
對我來說，確實是一眨眼間的事。
我討厭這樣，但活了近百年，身體已經習慣了與他人不一樣的時間感知。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當每天發生的一切都沒有大分別，而且這樣的生活沒有盡頭時，就很難感覺得到時間的長短。
這樣的人生，到底何時才能結束？
就在這時，我聽到一聲哭泣。
這把聲音應該是人聲，它十分微弱，稍一不留神便會被風聲掩蓋。聽起來明明只是普通的哭泣聲，但不知為何，它令我想起自己心裡流過無數次的眼淚。
是誰？
哭聲未有停止，好奇心驅使我依循聲音的方向，走到附近的一條後巷。那裡沒有人影，就只有一堆垃圾，以及一個古舊的深紅皮革行李箱。
我望向行李箱，哭聲正是從裡面傳出來的。我感覺到它裡面有不屬於人類的魔力散發出來，但哭泣聲聽起來確實是人聲，那麼應該可能是神秘生物，或是其他魔法師的使魔吧。
「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我向行李箱裡的生物問道。
行李箱裡的生物聽見我的聲音，似是有點驚訝，停止了哭泣。
「我不知道。倒是你又是誰？為何會在這裡？」「他」反問道。
「不是你叫我來的嗎？」我有點無奈。明明是你的哭聲吸引我來的。
「我？」生物有些吃驚。
「剛才不是你在哭嗎？」見「他」好像搞不清狀況，我決定直白地說了。
「我？在哭嗎？」「他」吃驚地問道，似乎真的沒有察覺到自己在哭泣。
啊，我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這段對話愚蠢極了，剛才我到底是發了甚麼神經才會決定來到這裡的？在大雨中繼續這樣的對話，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我轉身就要離去，但這時生物卻從後叫住我：「你同樣也被拋棄了嗎？」
「甚麼意思？」「他」的話觸動了我因憂鬱而更敏感的神經，我立刻停下腳步，回頭問道。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聽見我的聲音，就算是魔法師，也只有一小部份人能夠聽到我的呼喚。」生物向我解釋。「既然你能聽見我的聲音，也就是說你跟我是同類，是一樣的。」
「連你也是在時間的迷宮中迷失，不知道自己從何處來，又該到何處去嗎？」我用半嘲諷的說法問道，心裡覺得沒有可能。
「果然，是一樣呢。」沒想到生物居然給予了肯定。
居然在這麼一條普通的後巷遇上了跟自己命運相同的存在。不，並不完全一樣，但十分相似。
「哈，真可笑。」我忍不住嘲笑了一聲，但我笑的，是我自己。
「迷途之子啊，你到底想往哪裡去？」這時，「他」問道。
「我只是想獲得死亡。」既然「他」說自己和我相似，那我便索性把心裡的願望說出來，看看「他」會否理解吧？
「甚麼？你想死去？」怎知，聽完我的話後，生物給我的回應是一句驚訝的反問。
「嗯，」我點頭肯定。
「真是有趣。你擁有世上眾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卻想盡一切辦法捨棄它。」生物似乎一眼看穿了我身上的詛咒，靜默片刻後如此對我說。
「那又怎樣，它並不是我想要的。」那只是那個充滿惡意的天使因一時興趣而強加於我身上的詛咒，誰想要，誰能拿走的，我可以給他，從不介意。
可能是希望這隻有緣的生物能夠理解自己吧，我對「他」簡單講述了一遍自己得到這個詛咒的經過。從我如何進到亞斯布奇家，到我不停尋死但失敗，直到在奇特繆召喚庫勒時被庫勒惡意詛咒，成為長生不老的異樣存在，我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
說完後我突然發現，對上一次把這個故事告訴他人，好像已經是數十年前的事。我以為自己早就已經放棄了尋求他人理解，但原來心裡還是有介懷啊。
一定是這該死的天氣，令我變得感情用事。
「迷途之子……你叫威廉對吧。想解開詛咒其實十分簡單，只要用當初召喚那個天使的方法重新召喚祂一次，不就行了嗎？」
聽畢，雖然我看不到，但感覺到生物應該有認同地點頭。「他」很快便一針見血地提出了問題，看來是有認真地聽我說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