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抖S跟抖M

「對我抱怨也無濟於事吧，還是說妳的意思是想讓我回報公司呢？」

「回報公司有用嗎？」

「這裡所有的設定都是以讓玩家能有高自由度、高真實的體驗為基準。因此，我所有的行為也都是以此基準判斷。換句話說，如果妳是要反應我的行為的話，還是盡早打消讓妳不要抱有這種奇怪的期望比較好。」

不問還好，一問好不容易降下的火又被它挑起。別的我沒見識到，但惹火人類的功夫倒是一流啊！

「這哪裡奇怪了！要求AI聽從指令是很正常的想法好嘛！」

「很正常嗎……那麼就捨棄吧。捨棄這些理所當然的想法對妳比較好，不然倒楣的可是妳。畢竟，遊戲的定位可不會為了區區一名玩家改變。」

……真是沒看過這麼欠揍的AI！

儘管我能理解這點常識，但我寧可由客服人員告訴我，而不是被一隻AI直接說出口！雖說客服人員也不會這麼明白的說出口，只會用「我會向上級建議」來回應就是了。

搞什麼啊！不聽從我的話就算了，還擺出指導的架子要我聽從它的建議？鬼才要聽啦！

「你意思是說，如果當初詢問取名原因時，只要用是我以前養的寵物狗的名字，你就會像狗一樣聽話囉！」

「妳去試試不就知道了？搞不好系統就會幫妳找一個跟狗一樣聽話的AI。妳可以叫它舔妳的手，繞著妳跑圈圈也沒問題。」它輕笑舉例著。但是搭配它的表情要說是輕笑不如說是挑釁。

「誰要讓AI做那種令人反胃的事情啊！」我反駁著： 「我只是要一個不會自作主張跟嘲笑我的AI而已！不需要那種AI。」

「那妳可是找錯AI了，我的特性就是妳所說的那樣。妳索性註銷這個帳號重新再購買一次遊戲序號吧。反正這款遊戲有購買三天內退貨全額退款的促銷，再怎麼樣妳都不吃虧。」

沒錯！我不否認的確是因為優惠才購買這款遊戲，當作正餐前的點心。但是卻被這個點心氣到正餐吃不下！

氣到想退掉這個遊戲！

為什麼一個遊戲AI會知道遊戲公司的促銷活動啊？也太奇怪了吧！

「難不成你們三天鑑賞期退費不用錢不是因為這個遊戲是老遊戲，是因為做錯這種奇葩AI所以才要打促銷？」

AI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別把別人講成失敗品。我可是比那些AI還成功很多呢。」

「哪方面啊。」

「至少惹火人類的方面，我比那些明明設定成講三句會火大，講十句會氣死的AI卻一點都不毒舌的成功多了。」

「這麼說也是……等等，你是這種設定啊！」

「雖然很想說是的，但很可惜的，我的設定並不是這個。」

「嘖！」

「妳看起來似乎很希望我的設定是惹火人的設定，果然妳是抖M吧。」

「不是！」聽到這個離我最遠的形容詞，我立刻反駁。

如果是抖S跟抖M這兩個極端的選項讓我選擇，我肯定是前者。我不是因為被虐待感到興奮的人。應該說人類這種生物比起被人虐待來說比較像朝向虐待那方，即使不是也會盡量避免被人虐待。

「怎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在內心思考著人類的屬性後，回神發現AI正用似笑非笑的眼光注視著我。

「從剛剛開始就不斷抱怨，結果還是待在這裡的妳講出否定的話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這AI真奇怪！感覺好像恨不得我離開這裡似的。

一般來說，這種類似公司裡的員工都是會盡量留人下來，而不是一副妳怎麼還在這裡的態度啊。又不是人類，是AI耶？

難不成裡面是人類嗎？偽裝成自己是AI？不，撇開這樣有什麼好處不說，光是人事費用就多少了。

正是因為請一個人的工資很貴所以機器人才廣被使用在各種服務業上，加上能夠自我學習的AI更是取代大部分了基礎職業。別說是基本的服務生，就連護士也都是AI了！更不用說人類只能一次服務一人。

「我為什麼要說服一個AI啊。試玩期有三天，我偏偏要待到最後一天！」

AI的眉頭一動也不動，對我露出了感覺不到恭敬的笑容：「既然妳這麼說的話，悉聽尊便。畢竟不正常的人類可不是區區AI能夠理解的。」

這個臭AI！

「要在說我是被虐狂之前，我才應該要說你是有虐待狂的個性設定吧。明明只是個任務解完就離開的AI，個性設定不會太奢侈嗎？」

製作這個的人腦袋是不是有什麼問題，只是一個進行新手教學並輔助玩家的AI，還有個性設定？雖然由我這個玩家說會很奇怪，但不會對伺服器造成多餘的負擔嗎？

「有嗎？」它揚眉：「戀愛養成遊戲裡的角色不是通常都有個性設定嗎，妳應該不會覺得那麼陌生才對。」

我承認戀愛養成是有這種設定，但這款遊戲可是角色扮演耶。我可沒有不現實到跟一個AI談戀愛。那怕再怎麼相處都不可能！

「你該不會除了遊戲AI還配備其他奇怪的機制吧？」

啊，糟糕。我這樣講會不會讓這傢伙有什麼奇怪的想法吧。我的意思是好感度機制之類，不是奇怪的功能！

「妳是說會因為相處時間或者行為模式改變的『好感度機制』嗎？」

幸好它沒往奇怪的方向想……啊，也對，畢竟是普遍級的遊戲嘛。再怎麼樣也不會出現十八禁的東西。

「放心好了。就算再怎麼像人類，我絕對不可能出現喜歡人類的機率。只是要在妳有奇怪的期望之前打預防針而已。」

「嗄？你才沒搞錯吧，我可沒有可悲到需要跟AI談戀愛。更不用說是一個連我手掌大小都不到的AI。」

聽到它講得一副我一定會喜歡它的樣子，我也不甘示弱的反擊，甚至連它的身高都拿來諷刺了。

「如果妳是把身高當作擇偶標準的話，我先提醒妳，我現在的身高可是比妳的手掌大了。」

啊咧？真的……比之前看到還要大了一圈。

「為什麼你會長高！」

「引導AI的身高會隨著玩家解的新手任務數量逐漸還原設定，。」

「還原？該不會你現在的大小是因為被詛咒的關係所以才這麼小吧？然後要玩家解任務來解除詛咒然後精靈回歸原來的大小並且回到自己的國度這種爛大街的設定？」

「差不多吧。不過這設定也只是用來判斷何時脫離新手的身分而已。」它冷笑著。

「真的假的啊。」我愕然。這種不是養成遊戲會出現的設定嗎？而且還是戀愛養成遊戲！

「如果妳是用身高來當作擇偶標準的話我就危險了呢……畢竟要能比妳矮很困難。」

該死！居然戳中我第二在乎的地方。

「那可不一定啊！我可是隨機調整你的外貌設定。」

「男性170以上，女性180以下。」

「你說什麼？」

「這個遊戲的身高設定男性角色不可能低於170公分。所以，絕對不可能會低於身高不到160的妳。」

「還真感謝你提供這種我不需要知道的無用情報啊！」我怒吼著。

明明標榜著自由度、連五根手指頭都可以設定一樣長的遊戲居然還有身高設定。那如果高於180公分的女性玩家或者低於170公分男性玩家要怎麼辦！

這分明是歧視！

「我對一「隻」會用「妳」稱呼我、還用輕佻的態度、嘲諷的眼神回答問題、還講奇怪字彙的差勁人工智慧絕對不會有好感！」

看著它一副肯定我會對它產生感覺的表情與態度，我一字一句的強調著。

「我又不是會喜歡個性差勁那種有病的人，更何況你還不是人類！」

「喔？」它將雙手交叉在胸前，藉由能飛行的優勢朝上俯視並恥笑我：「所以人類就可以用糟糕的態度、將別人當作道具嗎。人類就這麼偉大，只因為是人類這個身分就能挑選服侍的道具嗎。」

被這樣對待，我也火了！

「從身為被造物開始，有沒有挑選的資格了！你以為道具有資格對人類的行為說三道四嗎！」

講過頭了！

——啊啊，可惡。

我本來是沒有想要講到這種程度的。

我現在……到底在做什麼啊。說這種話的話不就跟那些人一樣了嗎。

明明我就是為了向他們證明我不需要任何東西的依靠，卻講出跟他們一樣的話怎麼行！

我想改變我自己沒錯，但絕對不是這種改變！

「的確是沒有。但就算是人類的要求也無法讓本來就沒有的東西誕生。」與我懊悔的心情相反，它反而用笑臉承認我的氣話：「服從跟退卻，這兩樣從來不在我被製造時候出現在身上。我的用途可不是為了讓人類在我身上徵求渺小優越感。」

「我……」

我張了張口，卻說不出任何話。

在人工智慧上尋求優越感？我沒有想過這種事。我只是單方面的認為AI應該聽從人類講的話。

但這種想法無疑是它口中指的那種人——跟在便利商店前遇到被踢倒清道AI的犯人一樣，滑稽又可笑。

沒想到居然還被AI點醒，到底是多麼愚蠢啊。

「你說的對。」

我贊同了它的講法。

「沒有的東西就算再怎麼要求也是沒有的呢。放心好了，我不會在你身上尋求優越感。」

從兩年前那個時候開始，我就不斷告訴自己我不要像那些人一樣為了自己的利益向他人說謊，不會向任何人索求任何東西，也不依靠任何事物。

即使是不是人的AI也一樣。

AI用一臉吃驚表情看著我。

怎麼同意也不行嗎？說不要從找尋優越感的不是它嗎。

「居然認同討厭的人說的話，難不成是新品種的抖M？」

「就說了我不是抖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