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那一天,人們終於回想起了◯◯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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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15
  「咕嚕嚕嚕……」

  我泡在自家狹小的浴缸裡,回想著當「年」的恐懼。

  雖然用「年」這個字形容可能太誇張了,實際上也不過是幾個小時前的事情,只是體感彷彿五百年之久。

  『如果你不做完兩千下仰臥起坐,我就在這陪你不走。』

  站在我肚子上的師姐,霸氣的這麼說著。

  幫她翻譯一下,這句的正確讀法應該是:『老娘就是要整死你。』

  衝著這句話怎樣都要讓她好看。

  結果當然是……連二十下都做不到。

  最好被人用盡全力踩在肚子上還有辦法做仰臥起坐呀……而且還是用氣加重力道的。

  光是反過來用氣抵住她,就沒有餘裕了,一點反抗的方法也沒有。

  我深深感受到某位潑猴被鎮壓在五指山下有多麼無奈。

  正規方式不行,我改用了非正規方法。

  比方試喬角度看看能不能看見師姐衣擺下到底有沒有穿的祕密,想說說不定能以此發動攻擊見到她花容失色的模樣,創造破口。

  結果當然是……看不到。

  我第一次知道鐵壁短裙都是真的,自帶黑幕也是真的,雖然一部分可能跟我不敢動的太明顯有關。

  然後我試了最古老的尿遁……

  結果當然是……

  『免談,想上的話你就直接在褲子裡上吧。』

  有女孩子家是這樣的嗎?

  不過反過來說,如果對方想上廁所的話,必然需要離開吧?大不了我就等到那個時候──只是沒想到這傢伙超能撐的,到最後我都沒能得逞。

  那麼我是怎麼出來的嗎?

  和那隻猴子一樣,是靠師傅,不過是不同的師傅。

  其實我覺得師姐是沒想放過我啦~只是剛好被等待太久過來巡視的師傅見到了師姐正在瘋狂踩踏我的模樣,於是師姐短暫的愣住了。

  我並沒有收到吩咐要去取經,也沒被戴上什麼緊箍圈,把握機會,自然是咻咻的就跑走了。

  而且是頭也不回、衣服也沒換的那種跑。

  至於為什麼我會被師姐瘋狂踩踏嘛……

  是因為我實在忍到受不了了,於是有點做死的詢問她:

  「如果妳想上廁所的話,該不會是打算直接上在我的身上吧?」

  那確實是我的錯……

  唉,我想我和她的關係大概又變得更加惡劣了吧?

  但我也不是沒有表達善意過啊~

  反倒是她從頭到尾都是我欠她幾百億元般的一張臉,也不聽人說話。

  被她罵了一下午的「渣男」,我又何嘗不想回罵她「婊子」,但我沒有啊~就算有點不願意我還是一直稱呼她為「師姐」。

  把頭埋進更深的水裡,也把怒氣一塊沉沒。

  「咕嚕嚕嚕嚕嚕……」

  附帶一題,我是用跑的跑回家的,而且是一面想著師姐在伏地挺身時告訴我的原理,轉換運用在腳部之上,就這樣跑了近十五公里。

  疲累,當然是有,但多數應該是被她壓住時所累積的疲累,所以說,好像也不是完全沒有學到東西?

  師姐……並不是純粹在整人嗎?

  「嚕嚕嚕嚕──噗啊!」

  我躍出了水面。

  就算不是純粹在整人,也絕對有不安好心。

  「哈──」

  不要再想她了,竟然泡在能夠消除疲勞的藥浴裡,還是好好的放鬆一下吧。

  沒想到媽媽幫我準備了藥浴包,真是Nice救援。

  還有豐盛的晚餐可以恢復一下元氣。

  想想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地獄那種東西,可不想再去一遍了呀。

  不過對於明天,我卻浮現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推開東道館的拉門,再一次的踏在鋪滿塌塌米的地板之上。

  見到的是我的師姐燕雨千正在練習揮劍的畫面。

  那是最最基本的練習,但從中展現出來的卻不是基本的氣勢,一劍、一劍、又一劍,力道、角度、速度,每一劍精準到幾乎一致。

  不過並不是機械化的感覺,而是每一劍都充斥著等量的力與美,唯一不同,大概只有汗水從她額頭之上飛出的弧度,這種不可控因素。

  精準掌握著自身所注入的每一分氣,那樣的能耐,著實可怕。

  但我並沒有看傻了眼,而是如同計畫般的,說出了我想說的:

  「師姐,我們再來比試一次吧!」

  沒錯,第二天的我主動發起了挑戰。

  只隔一天就能贏過師姐這種事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發生,但有些事情不論如何都想要確認一下。

  師姐停下動作,轉身面向了我。

  「真是意外,你竟然還有臉敢踏進這裡,昨晚不是夾著尾巴逃出去了嗎?」

  「呵,那可不是逃走,而是戰術性撤退,還有,不好意思,我的臉皮可能剛好厚了一點,不論兩次、三次、四次、五次,我都還是會回到這裡來的。」

  咻咻咻咻──師姐漂亮的讓劍在自己掌中跳起了舞,做出名為「腕花」的動作,最終讓劍停在了側邊,對著我說:

  「想要與我一戰,看來是還沒受夠教訓。」

  現在在她手上的劍並不是她的愛劍,而是普通的練習用木劍,我手上拿著的也是。

  這將是場公平的比試。

  「沒錯。」

  我不會說其實我原本是想拿練習用的鐵劍。

  總之……

  「來吧!」

  我衝向了她,她也奔向了我,從第一手過招開始就是全力衝擊。

  面對那樣的她,我撐了十秒,可惜沒有神隊友會幫我收尾,所以我當然還是沒有懸念的被她打趴到了地上。

  劍尖停在我的胸前,今天的她不知道該不該說意外的,沒有痛下殺手。

  我對她微笑一下,「今天的師姐不斯巴達了嗎?」

  她則對我冷笑一下,「不是不斯巴達,只是這樣解決你,太便宜了一點。」

  「師姐真的是相當厲害,不過我好像弄明白了一件事,師傅她……是不會輸給師姐的吧。」

  雨千師姐沒有回話,但看她愣住的表情,應該是默認了。

  昨天死的太慘沒有辦法確認,今天撐了十秒感覺能夠肯定一點。

  就算師姐與師傅用同樣的劍法,展現出來的仍是不一樣的感覺,而且有著相當差異……不過究竟差在哪裡,我的造詣不夠顯然說不太出來。

  然而能夠肯定一點……

  「正是因為師傅有著師姐所沒有的東西,比師姐厲害上一些,師姐才會對我充滿敵意吧?因為我成為了師傅的弟子,能夠接受她完整的指導,但是妳卻不能……連最簡單的雙修,都沒做過。」

  師姐沒有半點反應,於是我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不如這樣吧,我去替妳和師傅說說看,如果能夠順利為師姐討到雙修的機會,師姐是不是能氣消一點,把訓練安排的合理一點呢?」

  我很警慎的使用用詞,希望不要觸動師姐敏感的神經。

  啪擦──

  但原本沒刺下來的劍,還是刺下來了。

  還好我滾的快,側滾閃開迅速起身,擺出架式準備反擊,有點意外,現在的我已經能夠這麼流暢的做出一連串應對動作了呀~

  …………

  好像不對,如果對方真有殺意,我再怎麼努力也拿她沒辦法吧?就算閃過了一劍,兩劍、三劍、四劍下,我還是只有敗北一途。

  好在她似乎並沒有打算再次送我下地獄,只是瞪著我的眼睛所散發出來的厭惡又上升了一層。

  我在她眼中原本應該就是蟑螂一類的生物,在上升一層到底會變什麼呀?

  可惡,完全不懂……

  「我到底說錯了什麼?」

  雖然我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但也不是什麼超級大好人,伸出的友善之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推開,就算是佛也會發火。

  「哼,你還好意思問嗎?你把我當成了什麼人,又把師傅當成了什麼人?人,是可以用來交易的嗎?」

  伴隨著她的質問,四周空氣凍結了起來。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誰也沒再多說一句。

  已經不是降到冰點,而是來到了冰河時期。

  怒火,是因為彼此之間還擦得出火花,能夠生氣就代表兩人關係還不夠糟,可在現在的這個情況,任何的火都生不起來了,我與她之間失去了生機,只能有一個人選擇離去。

  永遠的,離開洪門……

  就在這個時刻,一顆閃耀的球體從天空之上落了下來──

  「哇啊啊啊~」

  「「師傅/妃雪師傅!?」」

  純白的光,化作了白髮少女的模樣。

  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大概是對於我而言,在這個情況之下出現的她就像一顆太陽,給了極凍的世界,一點點的溫度。

  對於師姐來說似乎也是這樣。

  「妃雪師傅,為什麼妳會憑空出現在這個地方?」

  「因為有些擔心,所以和咨紓姊請教了一點辦法,她告訴我雖然她沒有直接的辦法,但有能夠默默關注你們的辦法,所以我就出現嘍!」

  師傅的解說跟沒有一樣,不過東道館的天花板上似乎有著密道,這點其實我略略知道,在上頭偷窺……很像是咨紓小姐會提供的意見。

  「先不管那個了啦~吵架,不可以吵架~」

  「沒有吵架,只是對那個渣男無話可說。妃雪師傅,一絲進取意思都沒有的傢伙,根本沒有教的必要,請立刻將他逐出師門吧!」

  「才不是沒有進取的意思!只是師姐的教導挾帶私人恩怨,完全不合理!」

  「哪裡不合理?」

  「全部!」

  「妃雪師傅,妳評評理,不過是一千下的伏地挺身、仰臥起坐加上深蹲,這麼簡單的訓練叫做不合理嗎?」
  
  「允許使用氣嗎?」

  「允許呀!」
  
  「那麼確實是不太困難。」

  「是吧,渣男,聽到了吧?你心愛的妃雪師傅都這麼替我背書了。」

  「那不涵蓋一隻母豬壓在我的身上吧!」
  
  「母……豬……?」

  我與師姐走向了對方,近距離的眼.神.交.流,帶著將對方宰掉的氣勢。

  不過下一秒,我與師姐手中握著的劍都被彈飛了出去,人也一百八十度的反轉了過來。

  雙雙摔倒在地。

  將我們擊倒的當然不是別人,而是在旁看著這一切的師傅。

  「怒火,使你們產生了莫大的空隙……」

  她說出了她之所以能夠輕取我們的理由。

  「雨千姊,我的父親、妳真正的師傅,應該不是這麼教妳的,私下教訓師弟是不可以的喔。尚兒也是,為師不記得有教導你這麼沒大沒小。」

  「「對不起。」」

  「知道錯了嗎?」

  「「…………」」

  「知道的話就起來吧~」

  師傅對我們伸出了手,搭上的話,就代表「同意」,但那是師傅的手,我們不可能選擇「不同意」。

  師傅拉起了我們,面帶笑容繼續的說:

  「來吧~你們也互相握住彼此的手吧。」

  我與師姐互看了一眼,能夠感覺到彼此之間都有千百個不願意,但在看回師傅之後,我們都選擇了伸出空著的那一隻手,互相交握。

  「很好~不管過去有什麼不愉快,希望從此刻起你們能夠屏棄前嫌,共同努力。」

  我與師姐半瞇起眼,能夠感覺到彼此都知道師傅的願景絕不可能發生,只是因為師傅在場,我們勉強當個朋友,別人當一週,我們當一秒。

  因為滿意而將眼睛彎成月彎的師傅,大概沒有讀到這些情報。

  但師傅或許終究是師傅,在我們都鬆開手後,她這麼的說了:

  「雨千姊,也許妳覺得妳的訓練很簡單,但別忘了因材施教也是教學中很重要的一環喔~還有,希望妳別誤會,為師並不是不願教導妳,而是以妳現在的水平,需要的真的不是為師,還要我再說下去嗎?」

  不知道為什麼師傅這麼說的時候看了我一眼?總不可能是需要我吧?

  倒是師姐沒有回話,但從她低下的頭來看,或許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所缺少的究竟是什麼,只是有些不願面對。

  「尚兒也是,為師還是相信跟著雨千姊學習,對於現階段的你而言很有幫助。」

  「是!」我這麼的回答了她。

  有沒有幫助我不知道,但經過了師傅這一指點,我想我的師姐應該會收斂一點點點吧?如果是在合理的範圍,我想我也不會有所怨言。

  在那之後,師傅將東道館留給了我們,從冰河時期微微復甦的我與師姐當然不可能馬上要好起來。

  各自的後退一步,應該就是最好的再次開始。

  「那麼……先從一半的份量開始練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