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東方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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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6-01
  亞里德剛離開,利利安納便坐在他剛才坐過的位置上,神態自然的彷彿他一開始就在那裡,他托著下巴,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魅惑與慵懶,「我以為你會直接弄死他。」

  「一般來說,是這樣沒錯。」

  與亞里德是不是人類無關。

  他對安德烈露出獠牙時,我就該殺了他,即便他是安德烈的弟弟。

  危及我娛樂,不管是人或怪物都必須死付出相對的代價,哪怕礙於安德烈的緣故,必須留他一命,亞里德也該得到應有的警告。

  但是,我什麼也沒做。

  與其說是我有所顧慮,不如說,亞里德比外表看起來更加聰明,尤其是在面對怪物的時候,他很清楚,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行,原本不能做的事又是在什麼情況下變得可以,這點,他比桃樂絲更有分寸。

  能使我改變作法的,向來只有娛樂。

  他清楚這點,也明白這點,所以,他巧妙的試探著,自己是否在生死線上徘徊?

  看似膽小怕事,偶爾又大膽的令人驚訝。

  就像方才。

  知曉我的本性為何,確定我的一切行為以娛樂作為標準,只要我對選定的娛樂尚有一絲興趣,我便會留下。

  所以,大膽無畏的踩踏我的底線。

  與其說,他仗著這裡是鬧市,往來的人類眾多,不如說,亞里德已經對自己的猜測有極高的把握,哪怕不是絕對肯定,也有著極高的自信。

  因為他很清楚,我想弄死他,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和我們處在什麼地方,周圍又有多少人都沒有關係,不會有人發覺我的動作,也沒有任何一部監視器可以拍到任何足以充當證據的畫面。

  必要時,我甚至可以使用某些與物理或科學毫無關係的手段。

  就像人類認知裡的怪物一樣。

  他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也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比起桃樂絲,他聰明太多。

  看似無節制享受安德烈對他的包容時,他已經將多數情況,以及我會為遵循安德烈選擇到什麼程度,通過作死似的無腦行為摸得一清二楚。

  他完成了所有試探。

  對我的試探。

  對安德烈的試探。

  我不討厭這種小聰明,甚至是感到興味的。

  為此,我沒有提醒安德烈,也沒有作出任何阻止或是會干擾亞里德判斷的行為,我想知道,他可以做到什麼程度?

  亞里德在這方面確實有著過人的機智。

  他說出那句話時,我僅是平淡的表示我聽見了,沒有做出任何阻止或是威脅性的行為,甚至連個警告也沒有。

  亞里德就知道,他的猜測是正確的。

  安德烈或許很重要,但這些全是建立在某個前提上頭。

  如今,他就踩在那個前提上頭。

  得到這個結論時,亞里德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告訴我,他也知道了。

  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無關他是誰,什麼樣的身份,年長或是年幼。

  安德烈知道亞里德並不如他的期望,甚至與他曾經的想像不同,也知道亞里德做了很多錯事,但他依然作出了選擇。

  他不希望我介入他們兄弟間的紛爭。

  不希望我將手伸向亞里德。

  再嚴謹來說,安德烈只希望我插手他希望我插手的事,好比在那些會對亞里德不利的人與事泯滅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他不想讓我干涉時,他希望我不曾看見、未曾聽聞般,不作任何反應。

  儘管他知道,這不是件好事。

  我不在乎安德烈怎麼選擇,也不在乎他的選擇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怪物終究是怪物,哪怕我們混跡人群,和人類渡過許多時間,將他們所有的喜怒哀樂學得十足十,我們依然無法理解他們的感情。

  不管是他們口中的愛,還是憎恨。

  對我來說,只是一個概念,一個聽似具體但卻模糊的難以同理的概念。

  儘管很多時候,安德烈究竟是基於親情,還是受限法律,又是什麼其他我所不瞭解的情緒或原因,而選擇接受並包容亞里德的行為,對我來說,並沒有太大差別,但我終究是無法感同身受。

  人類無法理解怪物,如同怪物無法理解人類的感情。

  我所能做的,僅是在他作出選擇後,依照他的期望行動。

  哪怕我知道,那些決定對人類來說,實在愚蠢的可以。

  只要我對這項娛樂依然感興趣,我便會為了樂趣做任何事,這件事,亞里德也很清楚,所以,他大膽無畏的踩踏我的底線,並在上頭為肆意妄為。

  我不討厭,甚至有點欣賞他的行為,但要成為我的娛樂,尚嫌不足。

  從反應與態度知曉我意思的利利安納,不以為然的發出嗤笑,湊至我面前,一邊親吻,偶爾用輕微力道啃咬我的嘴唇,一面用著足以令所有人釋放獸慾,將他壓倒在床上瘋狂交媾的語調低語,「將你的殘暴用在我身上不是更好嗎?」

  「比起人類,我可以帶更你更多不同的歡愉。」

  利利安納的腔調既曖昧又迷人,不管他嘴裡說著什麼,即便是充滿血腥的語言,由他口裡說出,人類能感受到的,也只是無盡的慾火。

  人類已然為他迷惑。

  投注在利利安納身上的視線越發熾熱,利利安納依然故我,甚至將音量提升到所有人都能聽見的程度,「再強壯的人類,最多只能讓你拆一次,但我不同……」

  「我可以讓你拆了又拆,折了又折。」

  「什麼姿勢模樣,全都隨你喜歡。」

  「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利利安納口中的拆折和人類想像中的拆折有著天差地遠的距離,但周圍的人類不懂,他們顯然將一切理解成了SM方面的情趣,看待我們的目光越發狂熱。

  不,也許利利安納的本意確實是如此。

  怪物有著各式各樣的喜好,中途換換口味,也不是什麼值得意外的事,更何況,他不是唯一一名擁有獨特嗜好的傢伙。

  賽門也曾經有過類似的樂趣跟喜好。

  如果他沒有更換嗜好,他和利利安納絕對能有共同話題,畢竟,當年我將賽門揍得越是淒慘,他越是來勁,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在我面前,再讓我揍得連愛德華都認不出他來。

  儘管,賽門在整體實力上壓倒性的勝過利利安納,續存力方面,他可能遠遠不及利利安納。

  畢竟,利利安納是個夢魘。

  夢魘的存在本質,令他成為至今為止讓我弄了幾回還沒徹底死透的怪物,能和他相提並論的,大概只有報喪女妖。

  比起那些見到我,轉頭就跑得不見身影的報喪女妖,利利安納顯然更加忠於自己。

  對待忠於本能跟天性的怪物,我向來有著幾分幾愛,我以指尖撫過利利安納五官輪廓,在他因此眼眸微瞇時,開口,「等這個娛樂結束吧!」

  利利安納露出今日以來,最不像人類,但卻足以令人類為之發狂的笑容。

    ***    ***    ***

  亞里德會怎麼對付安德烈?

  這件事並沒有對我造成太大的困擾,或者該說,這件事連困擾都稱不上。

  不管亞里德打什麼主意,安德烈很清楚,我依然關注著他,哪怕因為他的希望而裝嚨作啞,只要他一句話,我就會出現在他身邊。

  如果他需要,我甚至能精準的告訴他,亞里德今天呼吸了幾次,心臟跳動多少回,我有各種方式與手段完成他的願望。

  我將這一事實擺在安德烈面前,毫不遮掩,毫不隱藏,至於他會怎樣決定?

  是否呼喚我?

  是某需要我?

  我並沒有任何想法與意見,事實上,不管安德烈作出怎樣的選擇,即便那樣的行為會傷害到他自身或是亞里德,對我來說,依然不是什麼問題。

  我的娛樂本就是建立在此之上。

  要是用人類喜歡的美化修飾法,應該可以稱之為尊重他人的自由意志。

  人類在這方面也總是令我感到新奇,再骯髒的慾望、膨脹的野心,只要擁有足夠美化的說詞就彷彿能改變其本質。

  不,人類確實如此相信。

  小至個人,大至國家,只要擁有足夠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皆可接受。

  好比愛,好比聖戰。

  明明本質充斥著私慾與自我、利益與糾紛,但是,只要適當美化,一切就成了另種模樣,困擾不再是困擾,傷害不再是傷害。

  人類制定規則,同時破壞規則。

  多麼有趣。

  推開半人馬酒館大門時,原本喧嘩的酒館陷入一片沉寂,就連一度探頭觀望的格里芬都默默縮回酒館深處。

  怪物們的反應讓我不由得想起,自己已經有許久不曾以這副模樣出現在怪物面前。

  上回以這模樣出現在其他怪物面前時,我做了什麼?

  間隔太久,我其實想不太起來。

  就在這時,吧台附近的座位傳來一聲似乎有些耳熟,但我怎麼也想不起再哪聽過,裡頭有著更多驚愕與疑惑的嗓音,「腥紅之月?」

  順著喚聲望去,我看到來自東方的怪物。

  和冷豔的雪女不同,這名怪物的種族在東方神話學裡具有獨特的地位,亞洲人甚至自稱是他們的傳人。

  以中國人的角度來看,與其說他是怪物,不如說是神獸。

  龍。

  這個不管在當年的亞洲,還是現在的奇幻電影,只要出場,甚至只需要傳聞就能佔據一定地位的存在,此刻就坐在半人馬酒館的吧台前。

  要說有什麼不同,大概是,他維持著人形。

  說起偽裝,東方怪物在化作人形這方面極為拿手,只是,不管再怎麼善於變化,對原形如龍,或是斯芬克斯這類原形巨大的怪物來說,必須將自己的體型縮小以配合空間的行為,再憋屈不過。

  化作埃及貓的斯芬克斯還能在半人馬酒館恢復真身,與格里芬來場足以拆家的玩鬧,龍卻不行。

  畢竟,這傢伙的真身真的有些龐大。

  哪怕是完全顯露真身的斯芬克斯,在他身邊也顯得有些嬌小,為此,就算半人馬酒館可以藉由空間魔法再次擴展內部空間,維持這個空間的怪物也不會樂意。

  體型龐大有時也是種優勢。

  當初,因為一時的好奇,我特意越過大海。

  踏上東方的土地時,第一名接觸的怪物就是龍,不,正確來說,不能說是第一個接觸,而是第一個能完好無缺站在我面前的東方怪物。

  那時的我,還被稱作腥紅之月。

  不管是東方,還是西方,怪物的本質都差不多。

  哪怕不曾接觸,彼此不瞭解,碰到對方的瞬間,我們腦子裡有的,也不過是先打一場,驗證下自己與對方的強大。

  這個過程裡,龍巨大的體型實在讓我感到困擾,畢竟,要將這麼一個體型巨大的傢伙按在地上磨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的選擇更加直接了當的方式,把他整隻搥進地裡。

  不得不說,這方式雖然粗暴,但是意外的有效率,尤其是在他試圖爬出來,再次被我搥進地裡,感覺……

  有點上癮。

  因為玩得太過忘我,甚至有些過頭的緣故,這回造成的破壞,成了未來人類考古的地殼變動或是天降隕石諸如此類的天災。

  從那之後,我與龍建立了深厚良好的情誼。

  只要我稍微透露出一點感到無聊的念頭,他立馬會帶著我去拜訪其他的東方怪物,好比鳳凰或是玄武,又好比金烏與窮奇。

  東方怪物非常熱情。

  幾乎每個遇見我的怪物,事後都會把我介紹給其他怪物,讓我們進行深刻友善的交流,很快的,我就將所有的東方怪物全部問候過了一輪。

  中間過程也許有些小小意外,但是,和我有所淵源的傢伙,後來在東方神話學裡,幾乎都擁有了各自的歸屬與地位。

  好比四聖獸、天下祥瑞、或是兇獸。

  人類將他們的一切安排的妥妥當當。

  龍是怎麼在封建制度鼎盛的時代,成為天下至尊的代表?又是怎麼變成了皇室霸權的象徵?身為當事龍的他一點頭緒也沒有。

  人類在幹這種事時,沒有問過他的意見。
  
  雖然我覺得,就算人類能克服對他的恐懼和敬畏,多半也是沒有機會找到他,畢竟,他待在天上的時間比待在地面上久。

  如果不是萊特兄弟發明了飛機,他大概還是會繼續待在天上生活,而不是在經歷幾次莫名其妙的撞機後,被迫降於地面。

  尤其是現代的飛機上頭都裝有黑盒子。

  偶爾回到天上舒展身子的他,意外碰著哪台噴射客機,最後只能憋屈的去翻找飛機殘骸,再將那玩意徹底毀滅。

  次數一多,他就越來越不喜歡回到天上了。

  先前怪物們的視訊通話裡,喊著要將人類全部滅絕的聲音裡,最大聲的就是他了。

  有時,怪物們會開玩笑跟他說,亞洲人可是自稱是他的傳人,後代子孫,每回出現類似話語,他就會一臉嫌棄的表示,那一定是不孝子孫。

  逗得所有怪物大笑不止。

  人類甚至給他安排了九個兒子。

  姑且不論,那九名傳說中的龍子是否真的存在,終究無法改變他們和龍間半點親子關係也沒有的事實。

  聽到傳聞的他們和龍是怎麼解決突如其來的親子關係,我不清楚,反正到了現代,人類認知中的龍生九子依然沒有改變。

  看來人類不僅是自己喜歡當現成的爹,也喜歡讓怪物當便宜的現成老爸。

  到了現代,這幾個被認定成龍子的怪物,在學會使用手機和推特之後,有時會在父親節突然冒出來@龍,同時留下看起來很像那麼回事,但是所有怪物都會忍不住哦一聲的話語。

  我們愛你,親愛的父親。

  從早期的手寫甲骨文,到現在的英文花體字。

  坦白說,這感覺大概和怪物看人類拍攝的怪物電影一樣……

  龍也不是個被打不還手的傢伙,據說,他後來做出更損的事,在兒童節的時候,特意訂了特製蛋糕讓外送員到幾名不孝子用來打發時間的上班地點,在眾目睽睽之下喊出,祝你快樂,兒子。

  以人類的角度,大概就是一名成年男性還在過兒童節。

  從我們的角度來看,這幾個名義上的父子終於互相傷害了。

  人類的科技確實很厲害,讓人產生一種錯覺,彷彿在路上與之交流的人很近,近得彷彿只在隔壁,事實上,這不過是一種錯覺。

  如同我與龍。

  我知道他的近況,他也知道我的近況,但不代表我們曾經來場面對面的談話,事實上,我和他最近一次碰面,是在數百……還是數千年前。

  如他這等古老存在,稍有動作,就會有其他怪物將訊息傳遞出去。

  儘管如此,我還是從裡頭察覺到一絲違和,似乎,我將東方怪物拜訪過一輪後,就鮮少有機會遇到他們了。

  不管是我心血來潮時前往,還是專程找了過去,往往也是撲了個空,或是與他們完美錯過,現在想想,還真的有些巧合過頭了。

  雖然,一般情況下,我根本不會特意去拜訪哪個怪物。

  我朝龍走去時,想到一個問題,「經過破四舊,橫掃一切牛鬼蛇神的行動後,轉為唯物主義與利己主義者的中國人,為什麼有的時候會自詡龍的傳人?」

  面對我的疑問,一口乾掉整杯酒的龍,惡狠狠的回我,「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建國之後成精的。」

  建國以後不許成精。

  雖然和怪物沒啥關係,也是一句廣為人知的嘲諷話語,但是,某方面來說,本該杜絕一切非科學存在的中國人,居然還會以龍為象徵,真是矛盾的有趣。

  隨著我的靠近,原本坐在他附近的怪物,紛紛帶著自己的酒杯,悄然無聲的更換位置。

  我停頓了下腳步,對著混入怪物群的怪物們,有些不能肯定,但是感覺有點新鮮和驚奇的詢問,「這算是人類口中的排擠與霸凌?」

  出乎意料的,所有怪物一致回答,「不!」

  混在怪物群之中的小精靈甚至浮誇的大喊,「沒有怪物能排擠你。」

  「一個也沒有!」

  彷彿是為了加強小精靈的說服力,所有怪物動作異常一致的點頭,就連端著酒杯給客人送酒的半人馬也是如此。

  「真的嗎?」當我在龍身旁的空位坐下時,整個吧台只剩下我跟他了,我看眼離我們好段距離的同胞們,再次真誠的提出詢問,「所以,你們打算衝上來與我來一場來自怪物間的,親切的、友好的交流嗎?」

  以怪物的角度來看,這話完全沒有問題。

  怪物們卻像是受到驚嚇般,猛地往後退了一步,「絕不!」

  「那你呢?」我看向龍。

  雖然我們的強弱從誕生的瞬間就已經註定,但龍出現在我面前,也許他有不同的想法,或是有其他想試的方式,就好比炸藥剛被人類弄出來時,就有怪物曾試著拿炸藥來炸我一樣,也許龍也弄到了什麼新發明。

  面對我的詢問,龍果斷的將杯內的酒液一飲而盡,重重將酒杯放回檯面時,開口,「你去找賽門或利利安納吧!」

  「他們比較適合。」
    
  「太可惜了。」我將原本準備轟在其他怪物或龍身上的力量拋向酒館天花板,伴隨著一聲巨響,我看著屋頂破洞露臉的月亮低語,「這酒館蓋得不夠牢固啊!」

  輕輕一砸就破了。

  龍看了眼沒有任何準備就被埋在瓦礫堆下的怪物們,再抬頭看了眼屋外的月亮,「你確定是酒館蓋得不牢固?空間魔法都被你穿了個大洞了。」

  我看著因為人類科技進步,顯得不像過去那般明亮皎潔的月亮,認同的表示,「嗯,看來那個用空間魔法的傢伙也不太行。」

  和其他怪物一樣,掙扎著從廢墟裡爬出來,此刻顯得灰頭土臉的半人馬蹶著腳蹄,將礙事的碎塊踢到一旁,「你對自己的認知是不是偏差太多了?」說完,他指著已經不能被稱作天花板的破洞,略顯暴躁的開口,「你好意思說空間魔法太差?」

  我盯著自己造成的缺口,最後點頭,「嗯,我覺得挺差勁的,事實上,我砸得相當含蓄了。」

  半人馬大概沒想過我會如此回應,愣了一下。

  其他自廢墟裡爬起來的怪物僅是抖了抖身上的灰塵,或是拍了拍身上的雜物碎屑,壓根沒有一個想上前來與我扭打。

  「你們最近都在修身養性嗎?﹞

  面對我的詢問,怪物們露出微妙的神情。

  終於將自己打理乾淨的半人馬,不等我再說些什麼,踏著略帶焦躁的步伐走進吧台,「你感到無聊了,是吧?」

  「是有那麼一點。」

  半人馬深深吸了口氣,旋即將酒杯擺到我面前,「我請客。」

  「在你喝到醉得分不清方向前,我請客。」彷彿是為了強調他的認真,半人馬將請客的話語加重語調又說了一次。

  雖然我不懷疑半人馬的誠意跟信用,但是……「你看過哪個怪物喝醉的?」

  坦白說,除非是假裝酒醉,我還真沒聽過哪個醉物能把自己喝醉,就是身型最嬌小的怪物也能把自己泡在生命之水裡,分毫不受影響。

  半人馬顯然不打算跟我在怪物究竟要怎麼讓自己喝醉的話題上打轉,只是將酒杯放到我面前,「喝就對了。」

  與此同時,負責空間魔法的怪物已經跑了出來,開始進行修護,天花板可能暫時修不好,但外觀至少要讓人類看不出異樣。

  就在我端著酒杯,一邊欣賞空間魔法的運作時,半人馬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被砸了大半的酒館一眼,破天荒的補充了一句,「酒館修護費用也不用你出。」

  這下可令我驚奇了。

  我所知曉的半人馬可不是這麼好說話的種族。

  面對我打量的目光,半人馬大方的坦誠,「與其讓你感到無聊,不如讓你找點事來打發時間。」他頓了頓,「什麼事都好。」  

  龍深感認同。

  「也許你該找個報喪女妖打發時間。」

  眾所皆知,報喪女妖幾乎是殺不死的存在,用來打發時間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報喪女妖實在沒有什麼能激起我的好奇心,畢竟,很久以前,我跟愛德華就研究過,到底要怎樣才能弄死一名報喪女妖。

  我還沒來得及拒絕,推門走進酒館的佩蒂正好聽見了龍的提議。

  她與坐在吧台的我對望了一眼,「我現在轉身離開還來得及嗎?」

  「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