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上

空氣中彌漫著濃厚的火藥味和尷尬的氣息，沉寂的語言之中給每一個人戴上了另一個面孔，趙宇原本摀著嘴的動作轉變為摀住整張臉，鹿鳴握拳的樣子更加的明顯，而白語實，他神情停在了上一秒的樣子，宛如時間停止在那時，就連他的動作都僵持著不動。

「黎淵......你是誰？」

白語實鬆開抓住黎淵臉的手，他愣了好一段時間才緩慢道出了這一個句子，黎淵聽到白語實的聲音後，他表情很明顯的僵住了，但他依舊保持鎮靜自如，用他那著迷的語調回答白語實道。

「您......忘記我了嗎？我是您的信徒，您最忠誠的信徒。」

「啪」的一聲，黎淵雙手合十面向著白語實，那掌聲十分的響亮，好似古羅馬的鐘聲，隨時會在某一剎那間，蓄勢待發，反撲於白語實。面對黎淵的奉承，白語實壓根兒沒有感到榮幸，他站起身來，俯看著黎淵，眼裡中沒有帶有任何一絲怒意，意外的只有無情與漠然。

「我不是你的神，你自己應該特別清楚。」

這句話重重的擊向了黎淵，他眼裡的崇敬消失了，剎那間他屏住呼吸，讓這份死寂伴隨著寧靜沉入海底。他捂住自己的耳朵，低下了頭，使白語實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又用力抓著自己的頭髮，跌坐在了地上。

忽然，他用著氣音一般的的音量呵呵呵的笑了起來，彷彿來自地獄的呢喃聲，它沉重、它絕望，像是被拋棄被遺忘，徹底的沉入那份深淵。笑著笑著，黎淵抬起了頭，而那笑聲逐漸從氣音轉換成豪放的大笑，只是對比先前的自信泰然自若，他現在的笑聲用崩潰和絕望來形容更加貼切。

白語實以及鹿鳴和趙宇被黎淵的笑聲嚇到，鹿鳴上前抓住白語實的手要他後退，察覺到事態的不對勁，白語實難得聽了鹿鳴的話乖乖地向後，黎淵也在這時突然開口。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了......我一直跟在你旁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黎淵用手臂遮著自己的雙眼，他崩潰的笑著，笑到歇斯底里，笑到那股內心深處的絕望打從心底爆裂出來，沒有人理解他在笑什麼，更沒有人能夠明白，他的笑聲中伴隨的絕望是為了什麼。

徒然間，黎淵一手撐住地面站了起來，他衝向白語實，鹿鳴還來不及阻止，白語實就這麼的被黎淵壓在地上。黎淵刀刃抵在白語實的喉間，白語實驚愕的倒在地上，他看著黎淵的臉，在他的預料之外他感受到臉頰上出現了濕潤的感覺。

黎淵眼角邊殘留著淚水，滴落下來的淚珠像是沉入海底，沒有後續但也沒有結尾，他的淚水彷彿只是個點綴，點綴出那一點一點的黑，最終不斷擴散，深邃的瞳眸中反射著無盡的深淵。

「你以為喬裝成這樣我就認不出來了嗎？」

「語實。」

「你以為我就會這樣忘記你嗎？」

「白語實。」

那一霎時，黎淵的聲音猶如和腦中的聲音重疊，那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聲音，卻交錯在一起，一同竄入了他的腦內。

「黎淵！放下刀子！我勸你現在立刻雙手抱頭跪在地上！」

鹿鳴舉起手槍將子彈上膛對準黎淵，黎淵刀子抵在白語實頸子上讓他不敢貿然接近，只好使出這下下策來威脅黎淵。但黎淵好像完全不把這生命的威脅當作一回事，他眼角連瞄都沒有瞄向鹿鳴一眼，感覺他只要稍微一出力，白語實就會死在這把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