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護人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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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15
  致亭系上的期末公演已進入倒數計時階段,就算跟哥哥一道吃晚飯,話題也同樣離不開學校裡跟期末公演相關的事。

  「我要跳舞喔,哥,你要來看吧?」

  「當然,妳表演我是一定會去的。」

  「杉哥哥也會來吧?」

  致亭很自然地把矛頭轉向杉。他按照每次吃飯時的慣例,坐在丁家兄妹對面,致亭把對話拋來時,很自然地將視線從盤子──旁邊的鉛筆和素描簿──上抬起來,正面迎向致亭充滿期待的眼神。

  不過他可不像達一樣篤定。

  「我也有畢業展,假如沒有被抓起來弄東西的話才會去。」

  「杉哥哥未免太冷淡!」

  達輕敲妹妹的頭:「妳是一個學期份的公演,杉可是四年份的畢業展,規模差太多了,怎麼能跟他比呢?」

  「喔,好啦,反正你就是偏袒杉哥哥!」

  「傻蛋,哪有這種事!」

  達親暱地揉揉妹妹的頭髮,致亭皺皺鼻子,又把矛頭轉向杉:「那,杉哥哥,上次問你的事,可以嗎?」

  杉的腦袋警鈴大響,但已經來不及了,達幾乎是立刻就插進對話當中:「什麼事情?」

  「哥你不要來湊熱鬧,我又不是問你!」

  「有什麼關係,說來聽聽?」

  致亭向杉望了一眼,杉只遲疑了三秒鐘。

  「致亭說,要來參加畢業展。」

  「參加畢業展有什麼難的,除非妳那天要考試?」

  「不是那個意思。」

  達更加疑惑,杉看了致亭一眼,見到她把嘴抿成一條線,表情一半是放棄一半是不甘願;然而,杉已經下了決心。

  「抱歉,致亭,但我不能對達說謊。……達,我想請致亭擔任畢業展動態秀的模特兒。」

  他已經盡可能把語氣壓得很平穩,卻還是看到達的反應依照預想的方向進行──多花了大約一秒鐘時間消化剛剛那句話的意義,接著下一秒眉毛跟眼角瞬間上揚,形成三分不敢置信七分不悅的模樣:「真的嗎?致亭,妳也有報名?」

  致亭挺直背脊:「有。」

  「為什麼沒有跟我說?」

  「跟你說了有用嗎?」

  「什麼意思?」

  「假如我跟你說,哥我可不可以去當杉哥哥畢業展的模特兒,你怎麼回答?」

  「當然不可以,妳把妳自己的功課弄好就好了,跟人家湊什麼熱鬧?」

  「那就是啦!」致亭鼓起腮幫子,認真辯駁的表情跟哥哥一模一樣:「杉哥哥就要畢業了,要當他的模特兒,這可是難得的好機會,我怎麼可能錯過呢?」

  達的眉毛還是沒有降下來:「所以妳就跑去報名?報名表上有沒有說,未成年要經過監護人的同意?」

  「呃……」

  「去給我收回來,不準妳去!」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我說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哥!」

  「杉也不對!」達絲毫不理會大聲抗議的致亭,將目標轉向坐在對面的杉,開口斥責:「你看到致亭的報名表,為什麼是先收下來才來跟我說?你要嘛直接拒絕她,要嘛先來跟我說,這樣才對!」

  杉不得不替自己辯解:「我也是這幾天才知道的……」

  「那致亭就更不應該了,妳本來就不該去報名的!」

  被哥哥痛罵的致亭整張臉脹得通紅,肩膀上下起伏,卻不是因為羞恥或者慚愧,因為她開口反駁時,聲音裡含著的情緒叫做憤怒:「憑什麼?我是藝校的學生,我們學校跟杉哥哥的學校還有合作,憑什麼我不能去報名?我替自己爭取機會,有什麼不對的?」

  「妳又不是不知道,演藝圈龍蛇雜處,非常危險,我就是不希望妳出事!」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當然知道怎麼照顧自己呀!」

  「不,妳不懂,妳要是懂的話,就不會蠢到自己報名參加模特兒徵選。」

  致亭的臉更紅了,肩膀也比三十秒前抖得更厲害,杉有點於心不忍,才想開口幫腔,致亭已經「刷」地站起身,雙手按在桌面上,眼睛瞪得圓圓的,還在閃閃發亮,聲音響亮到隔壁桌子的客人都轉頭過來:「我為我自己的將來打算,到底有那裡不對?!」

  達挺直了肩膀跟背脊坐在原位,嚴厲地瞪視著妹妹:「妳會想到自己的將來當然是很好,但是,要經過我的同意才行!」

  「憑什麼?!」

  「憑我是妳哥!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妳就不可以做!」

  「哥,我不是小孩子了!再過不久就要十八歲了!我完全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不要什麼都說不行,可以嗎?!」

  達的音量比五分鐘前高了半個音階:「妳怎麼能確定人家不是騙妳的?」

  「誰騙我了?我送出去的報名表是給你們學校的設計學院!不是給隨便哪個獵人頭的經紀公司!難道你覺得杉哥哥會騙我嗎?」

  聽到杉的名字,有那麼短暫的一瞬間,達的視線離開致亭,朝杉望了一眼,但很快就又轉回去,仍然維持冰冷的語氣:「不是那個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致亭的音量一點都沒有降低:「哥,說到底,你就是非要別人順著你的意思不可,不是嗎?」

  「妳要搞清楚,我是為妳好!」

  「為我好?」致亭的聲音往上調了八度:「什麼叫做為我好?有經過我本人的同意嗎?」

  「不需要,我決定就可以了。」

  「哥!」致亭的淚水已經在眼眶裡打轉:「你真的不懂!你什麼都不懂!」

  「致亭!」

  完全無視達的叱喝,致亭轉身就往外跑,在店裡其他客人的環視當中奔向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