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想不想看星星?
本章節 4553 字
更新於: 2018-09-14
兩個男生，穿著同樣的制服，揹著相同校名的書包，兩個人是同學，走得很近卻無話可說地走在同條路上，外人眼中看起來應該是朋友，正在打冷戰的朋友。
葉允軒無奈地瞄了身旁一臉看起來被人倒會的男友。「說點什麼吧，談談你的嗜好之類的。」
「你自己不會講？」
口氣真差，沒關係，我忍。「我一說，你馬上就嫌我吵。」他指得是不久前，原本葉允軒想跟他聊點生活小事，卻慘被白眼對待。
「那你就不要說話，吃完飯，看完電影，就回家。」劉治雅又不是心甘情願地陪他下這場自己都覺得火大的棋，心情差難免的，加上昨天施慧芹又哭哭啼啼的，惹得他心煩。
葉允軒將臉面向別處，在心裡暗想：好，你要這麼搞，我就陪你玩。
接下來，葉允軒真的連一句都不說了，之前獻殷勤的樣子全沒，連問劉治雅要吃什麼都沒問，只有服務生將菜單收回時，才聽見他的聲音，等餐的時候，葉允軒也無語以對，就拿著新買的手機玩著遊戲。
用餐期間也很安靜，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對白，沉靜地像是一人獨處般，但彼此的面前卻坐著一個人。
認知讓劉治雅的心底擴散出不明的焦慮感，漸漸地連身體都感到不自在，他有了多餘的動作，像是頻頻抬眼偷看低頭用餐的葉允軒，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想跟我尬是吧，我哪這麼容易就認輸了，我偏要撐到你說出話來。劉治雅不服輸地賭氣撐著。
兩人的餐盤快見底的時候，葉允軒面帶笑容地問憋話憋得表情僵硬的劉治雅。「你要吃甜點嗎？」
他訝異地看著輕聲問自己的人，竟然這麼輕易就？「你不是不跟我說話？」
「哪有？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說話，可是怕你嫌我煩，就不說了。」他拿起菜單，注視著上頭的甜點。「想說都快吃完了，如果還想吃點什麼的話，要趁早，不然會趕不上電影的時間。」
瞧他一整個就是『你誤會了』的感覺，劉治雅有種莫名想殺人的衝動，這傢伙分明就在跟他冷戰，還惺惺作態地裝沒事，弄得他一個勁的在瞎忙？
葉允軒見劉治雅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在心底笑得可開心了。「你想跟我說話的話，隨時都可以說的，畢竟我們又沒有吵架。」
劉治雅這下真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幽暗的影廳內，劉治雅沒什麼動力地躺在椅上，這部片是他挑的，但此時沒心情看，不外乎是坐在隔壁的人害的。
冷氣吹得涼涼的，加上昨天也沒睡好，他都犯睏了，發覺自己的眼睛逐漸瞇了起來，劉治雅也懶得管了，這裡人這麼多，諒葉允軒也不敢太放肆。
一旁的葉允軒用眼角的餘光瞄到他閉上眼睡著的樣子後，才敢大膽地轉頭看他。
說他對自己太放心還是就怕自己什麼都不做，兩者對葉允軒來說，都是好事，趁著他真的睡著了，悄悄地將劉治雅的頭靠向他的肩膀。
今天約會，最完美的一刻。
這幾天，一下課就跟葉允軒膩在一起，耗得他腦精神衰弱，這傢伙真的是很難纏，不說話時就盯著瞧個不停，說話了也聊不起來，聽到他裝模作樣的聲音就一肚子火。
黃貞彥看著趴在桌上的劉治雅，身上好像散發著陰鬱的鬼火。「喂，你最近狀況很差喔，有心事？」
有也不能跟你講。「不關你的事啦，反正過完這個月就解脫了。」
「是關於施慧芹的事嗎？」
劉治雅聽朋友一提，才想到還有這回事。「幹嘛突然提起她？」他爬起身，納悶地看著黃貞彥。
「你不跟我說，我自己猜啊。」他聳肩。
「那我問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人在瞬間討厭自己？」
黃貞彥困惑地轉頭看好友，表情真是異常的認真。「就做會讓他反感的事啊，其實也挺簡單啦，要被討厭的話。」
這道理他不是不懂，他說了很多次的『你很煩』、『不喜歡』等等負面的言詞，對葉允軒這臉皮厚到連核彈都炸不破的人來說，不痛不癢，一點感覺都沒有。
會讓他反感的是，大概也就只有那件事了。
都快兩個禮拜了，跟治雅之間的事還是沒多大的進展，普通人不是應該在幾天內就可以混熟？他冷鍋熱炒了不知幾回，劉治雅就是老樣子，跟他說什麼都沒表情，偶爾還會把自己當隱形人，難不成要用更激烈的手段才行嗎？
只會被討厭吧。
真奇怪呢，自己的個性應該不算溫吞，他很討厭配合別人，所以自小他的成績單上群育的評等，是個汙點。
治雅本來就不太容易親近人，向來我行我素，說起來彼此的個性都還挺相似的，不過治雅跟自己最大的不同，就是心的柔軟程度。他也許會容忍自己喜歡的人一再犯錯，但他不行。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相反的，我要求你不要背叛我，也是合理的吧。只要你點頭允許我們繼續交往，多少表示你是喜歡我的，去跟別人勾三搭四，搞七捻三的，那不是你，我們都是很認真的人。
葉允軒打著簡訊，沒有特別的邀約，就告訴劉治雅，晚上想不想去看星星。
「看星星？」劉治雅疑惑地看著簡訊，這人是多喜歡看星星啊？反正回家也沒要做什麼，就當是散步也可以，並沒有特別想拒絕的意思，卻也沒給回覆。
收拾著書包，朝教室門外一看，沒那人的鬼影，憑那傢伙的纏人，照理說人沒出現，也會打個電話還是傳個簡訊，簡訊是有傳，不過內容沒提到時間和地點。
黃貞彥走到他前頭，「要不要去晃晃？最近有家新開的遊戲場，裡面有新的遊戲機。」
大胖人是已經在教室外頭，閒著發慌地來回走動。
「好啊。」反正看星星也要等星星出現，況且他還有去，葉允軒這傢伙就不該再說什麼。
葉允軒一個人坐在工廠外的空地上，他抬頭望向點綴著幾顆星的夜空，他不怕弄髒衣服地躺了下來，星星要有黑夜的襯托才會顯得耀眼，這些光芒都是不知多少光年前的光，他正看著的那顆星，會不會早就爆炸，化為星塵，飄散在無邊無際的宇宙間。
如此寧靜的夜晚，感覺不到城市的喧囂，在星星的注視下沉眠，有時候都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不好。
細碎的腳步聲朝他靠近，停在他的頭前的不遠處，來人低頭看著葉允軒，「想睡不會回家睡？躺在這裝死？」
太令人太意外了。他怔怔地看著劉治雅，只見他將頭一轉，看看四周，好像這裡真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怎麼會來？」他用單手撐起身體，好讓自己坐起。慘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超緊張的。
「你不是有問我要不要看星星？」劉治雅不知道他是在故意問得還是怎樣，他語氣有些不快。
葉允軒難掩開心地笑了。「我沒想到你會來。」因為他的簡訊沒得到回覆，雖然先前傳去的每封訊息也都石沉大海，但治雅最終都還是會出現在約定的地方。
「反正我回去也是沒事做。」劉治雅書包往下一放，就坐到地上，但不是他旁邊。
因為太高興，反而說不出半句話的葉允軒，只能用眼睛注視著劉治雅，好表達他內心的澎湃。
「施凱廷為什麼會這麼聽你的話？」今天下午的體育課，謝胤翔跑來問些事，他也才想到，葉允軒這傢伙到底是誰，那天被綁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圍著，甚至穿著別校的制服，如果說施凱廷是聽葉允軒的，那群人不就全是葉允軒的同夥，說是跟班也不為過。
扯到施凱廷，葉允軒充滿戀愛的情緒全收了起來，換上了較為冷峻的表情。「他喔，就是小弟啊。」他說起這話，輕視感不下言語。
「那你就是他們的老大？」劉治雅問是為了想多了解這人，免得哪天栽了跟斗，弄得脫不了身就完了。
「我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嗎？與其說是他們的頭，我倒覺得是因為我身上有好處，他們才聚過來的，講白一點，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葉允軒朝他微微笑。「我是為了靠近你才接觸他們的，我也是為了你，才轉到葉德的，我也是為了你，才去接近施慧芹的。我什麼都是為了你，我是繞著你轉的，你知道嗎？」
劉治雅不耐地嗤之以鼻。「你有病啊！」
「病得還不輕。」
「你別再死纏爛打了，我不可能會喜歡你的，你就等著兩個禮拜後被甩吧！」他語末還嘲笑似地哈了一聲。
「你用自己的方式喜歡施慧芹，我用我的方式喜歡你。執著沒什麼不好，我覺得這點很可愛。」他從口袋裡抽出皮夾，打開來給劉治雅看。「我隨時都想見到你。」
皮夾裡夾著自己的照片是哪招？「你少蠢了好不好？現在還有誰會把喜歡的人的照片放在皮夾裡的。」劉治雅說這話時，臉稍微紅了點，說話的感覺也怪心虛的。
「我還以為你會這麼做。」他收起皮夾，偷偷地往劉治雅的位置挪近了點。「你還想知道我什麼？我都會說，你儘管問沒關係。」
是要問什麼？我們之間沒什麼好問的吧，但關於他的性向，劉治雅還是不太相信。「你……真的是同性戀？」
「是啊，我不是說了嗎？因為我喜歡你啊。」
「是因為喜歡我的關係？這麼說的話，你基本上還是個異性戀，沒錯吧。」
葉允軒歪著頭，「也是，我對女生也沒特別的排斥，那我應該算是雙性戀。」可是不管男女，能讓我心動的人，也就只有你。
更糟了。「那你為什麼不去跟別人交往？」不管怎麼說，依他的條件，哪怕找不到因喜歡而順從他的人。「你就會發現自己有多蠢了。」
「因為我只想要跟你交往，我的初吻都給你了。」你的存在感太強，往往壓過我周圍的人，只要你在，我就只想看著你。
劉治雅望見他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芒，含情脈脈的令人害怕。「我的初吻也給你了，沒什麼好討價還價。」而且還是你硬來的。
「第一次親吻，你的感覺如何？」葉允軒又悄悄地更靠近他一點。
他媽的，你就突然親過來，我一點防備都沒有，除了驚嚇跟錯愕之外，還能有其他感覺？「不就是上唇壓下唇嗎？」
劉治雅回神時才發現葉允軒這傢伙不知何時移動到他旁邊的，他的眼神深情到他想逃，可是他的自尊不容許自己往後退。
是月光造就這朦朧的景象嗎？葉允軒伸出左手，確認似地碰上劉治雅的臉頰，他沒有反抗，只是不解。
「你別亂……！」他話都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壓上了溫熱的柔軟物體，葉允軒開口就輕輕地吸吮著他的唇瓣，濕熱的觸感摩擦著彼此的雙唇，搔得心頭有些發癢的。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劉治雅不排斥地讓他吻著，微張的嘴唇好似也同意讓他的舌尖入內，感受到自己肺裡的空氣都快被抽光了，是缺氧的關係讓腦子變得恍惚。
四周是如此的宓靜祥和，兩人的嘴唇逐漸分開了，輕喘著氣的聲音，迴繞在他們的耳邊。
剛剛是？劉治雅懵懵然地看著正對自己笑的葉允軒。
「舒服嗎？」，見他的眉頭微蹙，眼睛裡滿是困惑，葉允軒試探地問。
劉治雅沒說什麼，倏然地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不多留一會？我還以為你還有事想跟我說。」葉允軒哼哼地輕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哪跟你這麼好聊。」他撿起書包，俐落地揹在側肩。
要不是因為回去很無聊，他才懶得來這一趟，他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目標，上學就佔去他生活的一半，剩下的建構在朋友之間的嬉鬧，和小芹的一起的短暫時光，最後是家人間的相處。
他現在不需要再替施慧芹煩心，兄姊早有他們的私生活，父母親又是雙薪，小孩大了，就顧著賺錢。他也不是吃飽太閒沒事就去找人麻煩，日子就這樣多出了一大段的空白。
當一個人躺在床上，提不起幹勁時，就會默默地察覺到自己其實有多無聊？他將自己置身在隨時有空的狀態，好配合女友突如其來的需求，如今重心消失，失速般地墜落了。
「別走，再留下來陪我一下。」葉允軒微妙地哀求著，他盡量不說劉治雅在意的事，一直都關注著他，怎會不知道他現在的心理變化。「我跟你說過了，你有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說的。」
「誰管你啊。」追根究柢，不都你害的。我陪著施慧芹，說白一點，也是在陪我自己，人終歸是自私的，陪伴對方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孤單。
葉允軒站起身，佇立在他的背後，「一塊走，我只是順路。」這樣的措詞，你會比較容易接受吧。
「隨便。」
葉允軒無奈地瞄了身旁一臉看起來被人倒會的男友。「說點什麼吧，談談你的嗜好之類的。」
「你自己不會講？」
口氣真差，沒關係，我忍。「我一說，你馬上就嫌我吵。」他指得是不久前，原本葉允軒想跟他聊點生活小事，卻慘被白眼對待。
「那你就不要說話，吃完飯，看完電影，就回家。」劉治雅又不是心甘情願地陪他下這場自己都覺得火大的棋，心情差難免的，加上昨天施慧芹又哭哭啼啼的，惹得他心煩。
葉允軒將臉面向別處，在心裡暗想：好，你要這麼搞，我就陪你玩。
接下來，葉允軒真的連一句都不說了，之前獻殷勤的樣子全沒，連問劉治雅要吃什麼都沒問，只有服務生將菜單收回時，才聽見他的聲音，等餐的時候，葉允軒也無語以對，就拿著新買的手機玩著遊戲。
用餐期間也很安靜，兩人之間沒有任何的對白，沉靜地像是一人獨處般，但彼此的面前卻坐著一個人。
認知讓劉治雅的心底擴散出不明的焦慮感，漸漸地連身體都感到不自在，他有了多餘的動作，像是頻頻抬眼偷看低頭用餐的葉允軒，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想跟我尬是吧，我哪這麼容易就認輸了，我偏要撐到你說出話來。劉治雅不服輸地賭氣撐著。
兩人的餐盤快見底的時候，葉允軒面帶笑容地問憋話憋得表情僵硬的劉治雅。「你要吃甜點嗎？」
他訝異地看著輕聲問自己的人，竟然這麼輕易就？「你不是不跟我說話？」
「哪有？我一直都很想跟你說話，可是怕你嫌我煩，就不說了。」他拿起菜單，注視著上頭的甜點。「想說都快吃完了，如果還想吃點什麼的話，要趁早，不然會趕不上電影的時間。」
瞧他一整個就是『你誤會了』的感覺，劉治雅有種莫名想殺人的衝動，這傢伙分明就在跟他冷戰，還惺惺作態地裝沒事，弄得他一個勁的在瞎忙？
葉允軒見劉治雅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在心底笑得可開心了。「你想跟我說話的話，隨時都可以說的，畢竟我們又沒有吵架。」
劉治雅這下真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幽暗的影廳內，劉治雅沒什麼動力地躺在椅上，這部片是他挑的，但此時沒心情看，不外乎是坐在隔壁的人害的。
冷氣吹得涼涼的，加上昨天也沒睡好，他都犯睏了，發覺自己的眼睛逐漸瞇了起來，劉治雅也懶得管了，這裡人這麼多，諒葉允軒也不敢太放肆。
一旁的葉允軒用眼角的餘光瞄到他閉上眼睡著的樣子後，才敢大膽地轉頭看他。
說他對自己太放心還是就怕自己什麼都不做，兩者對葉允軒來說，都是好事，趁著他真的睡著了，悄悄地將劉治雅的頭靠向他的肩膀。
今天約會，最完美的一刻。
這幾天，一下課就跟葉允軒膩在一起，耗得他腦精神衰弱，這傢伙真的是很難纏，不說話時就盯著瞧個不停，說話了也聊不起來，聽到他裝模作樣的聲音就一肚子火。
黃貞彥看著趴在桌上的劉治雅，身上好像散發著陰鬱的鬼火。「喂，你最近狀況很差喔，有心事？」
有也不能跟你講。「不關你的事啦，反正過完這個月就解脫了。」
「是關於施慧芹的事嗎？」
劉治雅聽朋友一提，才想到還有這回事。「幹嘛突然提起她？」他爬起身，納悶地看著黃貞彥。
「你不跟我說，我自己猜啊。」他聳肩。
「那我問你，有什麼方法可以讓人在瞬間討厭自己？」
黃貞彥困惑地轉頭看好友，表情真是異常的認真。「就做會讓他反感的事啊，其實也挺簡單啦，要被討厭的話。」
這道理他不是不懂，他說了很多次的『你很煩』、『不喜歡』等等負面的言詞，對葉允軒這臉皮厚到連核彈都炸不破的人來說，不痛不癢，一點感覺都沒有。
會讓他反感的是，大概也就只有那件事了。
都快兩個禮拜了，跟治雅之間的事還是沒多大的進展，普通人不是應該在幾天內就可以混熟？他冷鍋熱炒了不知幾回，劉治雅就是老樣子，跟他說什麼都沒表情，偶爾還會把自己當隱形人，難不成要用更激烈的手段才行嗎？
只會被討厭吧。
真奇怪呢，自己的個性應該不算溫吞，他很討厭配合別人，所以自小他的成績單上群育的評等，是個汙點。
治雅本來就不太容易親近人，向來我行我素，說起來彼此的個性都還挺相似的，不過治雅跟自己最大的不同，就是心的柔軟程度。他也許會容忍自己喜歡的人一再犯錯，但他不行。
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背叛你的，相反的，我要求你不要背叛我，也是合理的吧。只要你點頭允許我們繼續交往，多少表示你是喜歡我的，去跟別人勾三搭四，搞七捻三的，那不是你，我們都是很認真的人。
葉允軒打著簡訊，沒有特別的邀約，就告訴劉治雅，晚上想不想去看星星。
「看星星？」劉治雅疑惑地看著簡訊，這人是多喜歡看星星啊？反正回家也沒要做什麼，就當是散步也可以，並沒有特別想拒絕的意思，卻也沒給回覆。
收拾著書包，朝教室門外一看，沒那人的鬼影，憑那傢伙的纏人，照理說人沒出現，也會打個電話還是傳個簡訊，簡訊是有傳，不過內容沒提到時間和地點。
黃貞彥走到他前頭，「要不要去晃晃？最近有家新開的遊戲場，裡面有新的遊戲機。」
大胖人是已經在教室外頭，閒著發慌地來回走動。
「好啊。」反正看星星也要等星星出現，況且他還有去，葉允軒這傢伙就不該再說什麼。
葉允軒一個人坐在工廠外的空地上，他抬頭望向點綴著幾顆星的夜空，他不怕弄髒衣服地躺了下來，星星要有黑夜的襯托才會顯得耀眼，這些光芒都是不知多少光年前的光，他正看著的那顆星，會不會早就爆炸，化為星塵，飄散在無邊無際的宇宙間。
如此寧靜的夜晚，感覺不到城市的喧囂，在星星的注視下沉眠，有時候都覺得就這樣死去，也沒什麼不好。
細碎的腳步聲朝他靠近，停在他的頭前的不遠處，來人低頭看著葉允軒，「想睡不會回家睡？躺在這裝死？」
太令人太意外了。他怔怔地看著劉治雅，只見他將頭一轉，看看四周，好像這裡真的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你怎麼會來？」他用單手撐起身體，好讓自己坐起。慘了，他覺得自己現在超緊張的。
「你不是有問我要不要看星星？」劉治雅不知道他是在故意問得還是怎樣，他語氣有些不快。
葉允軒難掩開心地笑了。「我沒想到你會來。」因為他的簡訊沒得到回覆，雖然先前傳去的每封訊息也都石沉大海，但治雅最終都還是會出現在約定的地方。
「反正我回去也是沒事做。」劉治雅書包往下一放，就坐到地上，但不是他旁邊。
因為太高興，反而說不出半句話的葉允軒，只能用眼睛注視著劉治雅，好表達他內心的澎湃。
「施凱廷為什麼會這麼聽你的話？」今天下午的體育課，謝胤翔跑來問些事，他也才想到，葉允軒這傢伙到底是誰，那天被綁來的時候，有很多人圍著，甚至穿著別校的制服，如果說施凱廷是聽葉允軒的，那群人不就全是葉允軒的同夥，說是跟班也不為過。
扯到施凱廷，葉允軒充滿戀愛的情緒全收了起來，換上了較為冷峻的表情。「他喔，就是小弟啊。」他說起這話，輕視感不下言語。
「那你就是他們的老大？」劉治雅問是為了想多了解這人，免得哪天栽了跟斗，弄得脫不了身就完了。
「我看起來像是不良少年嗎？與其說是他們的頭，我倒覺得是因為我身上有好處，他們才聚過來的，講白一點，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葉允軒朝他微微笑。「我是為了靠近你才接觸他們的，我也是為了你，才轉到葉德的，我也是為了你，才去接近施慧芹的。我什麼都是為了你，我是繞著你轉的，你知道嗎？」
劉治雅不耐地嗤之以鼻。「你有病啊！」
「病得還不輕。」
「你別再死纏爛打了，我不可能會喜歡你的，你就等著兩個禮拜後被甩吧！」他語末還嘲笑似地哈了一聲。
「你用自己的方式喜歡施慧芹，我用我的方式喜歡你。執著沒什麼不好，我覺得這點很可愛。」他從口袋裡抽出皮夾，打開來給劉治雅看。「我隨時都想見到你。」
皮夾裡夾著自己的照片是哪招？「你少蠢了好不好？現在還有誰會把喜歡的人的照片放在皮夾裡的。」劉治雅說這話時，臉稍微紅了點，說話的感覺也怪心虛的。
「我還以為你會這麼做。」他收起皮夾，偷偷地往劉治雅的位置挪近了點。「你還想知道我什麼？我都會說，你儘管問沒關係。」
是要問什麼？我們之間沒什麼好問的吧，但關於他的性向，劉治雅還是不太相信。「你……真的是同性戀？」
「是啊，我不是說了嗎？因為我喜歡你啊。」
「是因為喜歡我的關係？這麼說的話，你基本上還是個異性戀，沒錯吧。」
葉允軒歪著頭，「也是，我對女生也沒特別的排斥，那我應該算是雙性戀。」可是不管男女，能讓我心動的人，也就只有你。
更糟了。「那你為什麼不去跟別人交往？」不管怎麼說，依他的條件，哪怕找不到因喜歡而順從他的人。「你就會發現自己有多蠢了。」
「因為我只想要跟你交往，我的初吻都給你了。」你的存在感太強，往往壓過我周圍的人，只要你在，我就只想看著你。
劉治雅望見他的眼睛閃著奇異的光芒，含情脈脈的令人害怕。「我的初吻也給你了，沒什麼好討價還價。」而且還是你硬來的。
「第一次親吻，你的感覺如何？」葉允軒又悄悄地更靠近他一點。
他媽的，你就突然親過來，我一點防備都沒有，除了驚嚇跟錯愕之外，還能有其他感覺？「不就是上唇壓下唇嗎？」
劉治雅回神時才發現葉允軒這傢伙不知何時移動到他旁邊的，他的眼神深情到他想逃，可是他的自尊不容許自己往後退。
是月光造就這朦朧的景象嗎？葉允軒伸出左手，確認似地碰上劉治雅的臉頰，他沒有反抗，只是不解。
「你別亂……！」他話都還沒說完，嘴唇就被壓上了溫熱的柔軟物體，葉允軒開口就輕輕地吸吮著他的唇瓣，濕熱的觸感摩擦著彼此的雙唇，搔得心頭有些發癢的。
這就是接吻的感覺？劉治雅不排斥地讓他吻著，微張的嘴唇好似也同意讓他的舌尖入內，感受到自己肺裡的空氣都快被抽光了，是缺氧的關係讓腦子變得恍惚。
四周是如此的宓靜祥和，兩人的嘴唇逐漸分開了，輕喘著氣的聲音，迴繞在他們的耳邊。
剛剛是？劉治雅懵懵然地看著正對自己笑的葉允軒。
「舒服嗎？」，見他的眉頭微蹙，眼睛裡滿是困惑，葉允軒試探地問。
劉治雅沒說什麼，倏然地站起身，「我要回去了。」
「不多留一會？我還以為你還有事想跟我說。」葉允軒哼哼地輕笑著，心情很好的樣子。
「哪跟你這麼好聊。」他撿起書包，俐落地揹在側肩。
要不是因為回去很無聊，他才懶得來這一趟，他並沒有什麼遠大的目標，上學就佔去他生活的一半，剩下的建構在朋友之間的嬉鬧，和小芹的一起的短暫時光，最後是家人間的相處。
他現在不需要再替施慧芹煩心，兄姊早有他們的私生活，父母親又是雙薪，小孩大了，就顧著賺錢。他也不是吃飽太閒沒事就去找人麻煩，日子就這樣多出了一大段的空白。
當一個人躺在床上，提不起幹勁時，就會默默地察覺到自己其實有多無聊？他將自己置身在隨時有空的狀態，好配合女友突如其來的需求，如今重心消失，失速般地墜落了。
「別走，再留下來陪我一下。」葉允軒微妙地哀求著，他盡量不說劉治雅在意的事，一直都關注著他，怎會不知道他現在的心理變化。「我跟你說過了，你有話隨時都可以跟我說的。」
「誰管你啊。」追根究柢，不都你害的。我陪著施慧芹，說白一點，也是在陪我自己，人終歸是自私的，陪伴對方也是為了不讓自己看起來孤單。
葉允軒站起身，佇立在他的背後，「一塊走，我只是順路。」這樣的措詞，你會比較容易接受吧。
「隨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