胐明
本章節 2148 字
更新於: 2022-05-20
藍天漸漸染上橘紅色，太陽在遙遠的西邊快要不見蹤影，月亮卻著急地冒出了頭。淺白的彎月漸漸升掛在靈地的天空，月亮好像比平日的更近更大。
在所有小屋的中央，大夥兒正合力搬柴燒枝起了個大火堆，每個人都因「晚宴」而歡喜雀躍。「晚宴」其實並不是甚麼盛宴，只是靈脈一族一年一度相聚的晚餐，晚宴上各個家族都會分享自己打獵所得的食物和材料。
所有人圍成一個大圈，凌海坐在了凌絢和凌麗之間，眼角卻瞥見了狼熾與父親在交頭接耳。她很想知道他們的對話，可是她並沒有空閑去應付她的父母，她先要面對的是她的魂噬弟弟。
「你害怕我嗎？」凌絢終於開口但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面的火光。
「沒有⋯⋯我害怕你會傷害麗兒，害怕你傷害自己⋯⋯更害怕我要傷害你。」凌海對自己冷靜的語氣有點驚訝，她低垂著眼簾道出她心底真正的恐懼，但她並不害怕凌絢因為他始終是自己的弟弟。
「哈⋯⋯這不像你啊，你不是教我們害怕是沒有意義的，害怕的事情不能避免，也終會發生。」凌絢望著火堆笑得很是開懷，然後陌生的眼神看向姐姐，掠過妹妹的目光卻柔和了些。
「姐姐，你不用害怕，我會保護我們的。」聽見凌麗顫抖但故作堅強的聲音，凌海不由得濕了眼眶，她只有告訴麗兒她夢遊的事，其他的事她根本說不出口，但與凌絢連結如此強的凌麗又怎會感受不到。當凌麗說「我們」時，她直視那雙琥珀眼睛，眼神堅定毫不退縮，她始終相信面前的人還是那個從小保護自己的哥哥，而現在就由她來保護他們。
「來來來！小侄來為大家助慶一下！」
當眾人忙著添置柴火，帶著打獵回來的食材準備火烤，歐陽爔赫聲勢浩蕩地走上前，他的手下好像從草叢裡搬著重物，靈地入夜後天色昏暗讓人看不清楚那獵物的輪廓。
「我搶先為大家捉了兩隻，不用謝！」他戲劇性地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留海，然後再面帶微笑地向眾人躹躬。一片沉默裡只聽到火堆啪啦啪啦地響，人們面面相覷不知作何反應。
地上兩個獵物都滿佈鮮血，身上有無數個傷口血肉模糊，勉強看得出一隻是「空」另一隻是「半」。凌海看見歐陽爔赫放在背後的手握著一條細長的皮鞭，鞭上竟然還有些突起的刺，細看才發現那是一片片密集的刀片。
「修煉明天才開始，你這是在做甚麼？」她強忍心中的錯愕和厭惡從低瞧向歐陽爔赫，雙眼在夜裡閃著耀眼的銀光充滿威脅的意味。
「咦，是海姐姐啊，我沒有在修煉啊，我剛說了，這是助興！你不會那麼老古板掃大家的興吧？」他說話時仍然面帶微笑，但火堆的火隨著他的聲量越燒越旺。
靈地雖說是靈力充沛的聖地，但還是會有魂噬出現，數量的集中比起外頭還要多。可說是從東瀼城鎮意外跑進來的，但機會比較低，較常見的是靈地自身因「雲朵」的平衡所產生的魂噬，換言之靈力越高的地方魂噬也越多。所以魂修的部分時間會用來殲滅靈地裡的魂噬，一來防止魂噬意外逃出靈地傷害東瀼的人，二來也可以鍛鍊靈脈有助魂修。
歐陽爔赫見凌海默不出聲，他屑笑了一下便給屬下一個手勢，屬下見狀便合力將兩隻魂噬扔到火堆裡。兩隻魂噬碰到火的瞬間馬上失聲大叫，「空」像嬰兒的臉霎時變得痛苦扭曲，而擁有覺魂的「半」因有感知而痛哭慘叫，整個空曠的靈地都能清晰聽見那慘絕人寰的尖銳哭聲。
凌海忍不住一陣噁心，胸口因憤怒而上下起伏，她很想阻止但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她阻止的話即是維護魂噬，她阻止的話即是打靈脈的嘴巴。因為靈脈就是要殲滅魂噬，大部分的人都不計較用甚麼手段，就算明知直接殺死牠們無法解魂消魄也不在乎，所大部分的靈脈都成為不了解鈴人也是這個原因，靈力的充沛也掩蓋不了他們的暴戾和狹隘。
她很無奈，她知道場上一定有人和她一樣心生厭惡，但沒有人會承認的，因為更多人是無感的、支持的，甚至是興奮的。狼熾在一旁看著眼前溶成一灘的血水，鼻子因燒焦的味道而皺起，但他無動於衷，他知道凌海的想法但他的確對此無感。畢竟在場的人都是從小被訓練解除魂噬的，有多少人能對獵物或敵人起憐憫之心，他只是覺得歐陽家的兒子太無聊，直接殺掉不就好了，又燒又烤的難道要火葬不成。
突然轟一聲，火堆的火光四射，熊熊烈火燒得比人還要高，微風頓時變得悶熱強勢，空氣也變得乾燥無比。凌萬岳盯了花焱一眼讓她別在這裡放肆，但花焱馬上回以一個無辜的表情，他沒有忘記花焱當年是火系的強者，是操控火焰的高手。四周的人隨著凌萬岳的視線投向花焱和凌木弦，只見花焱露出戲謔的表情，這麼遲鈍會被殺掉喔。
「平時不是滿口靈道靈願嗎？不是說甚麼平衡循環嗎？原來是這麼可笑的啊。」凌絢的臉被火焰照得明亮，長及肩的頭髮被微風吹拂著，火光裡隱約露出那雙如狼似虎的眼睛。
「喂⋯⋯」正當歐陽爔赫走上前打算以火焰較量一番之際，一陣狂風連火光和柴枝一同刮向他，讓他慌忙躲避差點站不穩，火光燒及他的眉毛和斗篷很是狼狽。
曉天眼看凌絢轉身就走，便悄悄施展了些小把戲將風颳得更大，趁沒人注意時馬上跟上他。這次曉天並沒有得到指令，他只是覺得身前的人並沒有想像的恐怖，反而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他想起童年時初次體會到飢渴時的感受，就像凌絢那晚在樹林裡一樣失控，他感覺到那孤單的身影背後是和自己一樣的憤怒、迷惘、悲傷。
就在「晚宴」陷入一片混亂之時，靈地外歐陽爺爺已經回到大宅，鎮上的居民也準備入睡。有人來到瀑布前抬頭欣賞著今夜的月色，有點口渴的他伸手兜住了瀑布的水湊到嘴邊，緩緩咽了幾口清爽的冰水後輕柔地唸道：「東瀼胐明，哉生霸，始生魄，昏等始，末央終，靈地門開。」
在所有小屋的中央，大夥兒正合力搬柴燒枝起了個大火堆，每個人都因「晚宴」而歡喜雀躍。「晚宴」其實並不是甚麼盛宴，只是靈脈一族一年一度相聚的晚餐，晚宴上各個家族都會分享自己打獵所得的食物和材料。
所有人圍成一個大圈，凌海坐在了凌絢和凌麗之間，眼角卻瞥見了狼熾與父親在交頭接耳。她很想知道他們的對話，可是她並沒有空閑去應付她的父母，她先要面對的是她的魂噬弟弟。
「你害怕我嗎？」凌絢終於開口但眼睛卻一直盯著前面的火光。
「沒有⋯⋯我害怕你會傷害麗兒，害怕你傷害自己⋯⋯更害怕我要傷害你。」凌海對自己冷靜的語氣有點驚訝，她低垂著眼簾道出她心底真正的恐懼，但她並不害怕凌絢因為他始終是自己的弟弟。
「哈⋯⋯這不像你啊，你不是教我們害怕是沒有意義的，害怕的事情不能避免，也終會發生。」凌絢望著火堆笑得很是開懷，然後陌生的眼神看向姐姐，掠過妹妹的目光卻柔和了些。
「姐姐，你不用害怕，我會保護我們的。」聽見凌麗顫抖但故作堅強的聲音，凌海不由得濕了眼眶，她只有告訴麗兒她夢遊的事，其他的事她根本說不出口，但與凌絢連結如此強的凌麗又怎會感受不到。當凌麗說「我們」時，她直視那雙琥珀眼睛，眼神堅定毫不退縮，她始終相信面前的人還是那個從小保護自己的哥哥，而現在就由她來保護他們。
「來來來！小侄來為大家助慶一下！」
當眾人忙著添置柴火，帶著打獵回來的食材準備火烤，歐陽爔赫聲勢浩蕩地走上前，他的手下好像從草叢裡搬著重物，靈地入夜後天色昏暗讓人看不清楚那獵物的輪廓。
「我搶先為大家捉了兩隻，不用謝！」他戲劇性地撥弄了一下他額前的留海，然後再面帶微笑地向眾人躹躬。一片沉默裡只聽到火堆啪啦啪啦地響，人們面面相覷不知作何反應。
地上兩個獵物都滿佈鮮血，身上有無數個傷口血肉模糊，勉強看得出一隻是「空」另一隻是「半」。凌海看見歐陽爔赫放在背後的手握著一條細長的皮鞭，鞭上竟然還有些突起的刺，細看才發現那是一片片密集的刀片。
「修煉明天才開始，你這是在做甚麼？」她強忍心中的錯愕和厭惡從低瞧向歐陽爔赫，雙眼在夜裡閃著耀眼的銀光充滿威脅的意味。
「咦，是海姐姐啊，我沒有在修煉啊，我剛說了，這是助興！你不會那麼老古板掃大家的興吧？」他說話時仍然面帶微笑，但火堆的火隨著他的聲量越燒越旺。
靈地雖說是靈力充沛的聖地，但還是會有魂噬出現，數量的集中比起外頭還要多。可說是從東瀼城鎮意外跑進來的，但機會比較低，較常見的是靈地自身因「雲朵」的平衡所產生的魂噬，換言之靈力越高的地方魂噬也越多。所以魂修的部分時間會用來殲滅靈地裡的魂噬，一來防止魂噬意外逃出靈地傷害東瀼的人，二來也可以鍛鍊靈脈有助魂修。
歐陽爔赫見凌海默不出聲，他屑笑了一下便給屬下一個手勢，屬下見狀便合力將兩隻魂噬扔到火堆裡。兩隻魂噬碰到火的瞬間馬上失聲大叫，「空」像嬰兒的臉霎時變得痛苦扭曲，而擁有覺魂的「半」因有感知而痛哭慘叫，整個空曠的靈地都能清晰聽見那慘絕人寰的尖銳哭聲。
凌海忍不住一陣噁心，胸口因憤怒而上下起伏，她很想阻止但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她阻止的話即是維護魂噬，她阻止的話即是打靈脈的嘴巴。因為靈脈就是要殲滅魂噬，大部分的人都不計較用甚麼手段，就算明知直接殺死牠們無法解魂消魄也不在乎，所大部分的靈脈都成為不了解鈴人也是這個原因，靈力的充沛也掩蓋不了他們的暴戾和狹隘。
她很無奈，她知道場上一定有人和她一樣心生厭惡，但沒有人會承認的，因為更多人是無感的、支持的，甚至是興奮的。狼熾在一旁看著眼前溶成一灘的血水，鼻子因燒焦的味道而皺起，但他無動於衷，他知道凌海的想法但他的確對此無感。畢竟在場的人都是從小被訓練解除魂噬的，有多少人能對獵物或敵人起憐憫之心，他只是覺得歐陽家的兒子太無聊，直接殺掉不就好了，又燒又烤的難道要火葬不成。
突然轟一聲，火堆的火光四射，熊熊烈火燒得比人還要高，微風頓時變得悶熱強勢，空氣也變得乾燥無比。凌萬岳盯了花焱一眼讓她別在這裡放肆，但花焱馬上回以一個無辜的表情，他沒有忘記花焱當年是火系的強者，是操控火焰的高手。四周的人隨著凌萬岳的視線投向花焱和凌木弦，只見花焱露出戲謔的表情，這麼遲鈍會被殺掉喔。
「平時不是滿口靈道靈願嗎？不是說甚麼平衡循環嗎？原來是這麼可笑的啊。」凌絢的臉被火焰照得明亮，長及肩的頭髮被微風吹拂著，火光裡隱約露出那雙如狼似虎的眼睛。
「喂⋯⋯」正當歐陽爔赫走上前打算以火焰較量一番之際，一陣狂風連火光和柴枝一同刮向他，讓他慌忙躲避差點站不穩，火光燒及他的眉毛和斗篷很是狼狽。
曉天眼看凌絢轉身就走，便悄悄施展了些小把戲將風颳得更大，趁沒人注意時馬上跟上他。這次曉天並沒有得到指令，他只是覺得身前的人並沒有想像的恐怖，反而和自己有幾分相似。他想起童年時初次體會到飢渴時的感受，就像凌絢那晚在樹林裡一樣失控，他感覺到那孤單的身影背後是和自己一樣的憤怒、迷惘、悲傷。
就在「晚宴」陷入一片混亂之時，靈地外歐陽爺爺已經回到大宅，鎮上的居民也準備入睡。有人來到瀑布前抬頭欣賞著今夜的月色，有點口渴的他伸手兜住了瀑布的水湊到嘴邊，緩緩咽了幾口清爽的冰水後輕柔地唸道：「東瀼胐明，哉生霸，始生魄，昏等始，末央終，靈地門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