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第二個夢

第三十六章:第二個夢
韓瑞京走在一片霧氣氤氳裡，四周除了白色的霧氣以外什麼也沒有，腳下踩著的是碎石路，無從判斷所在的位置。
腦中最後的記憶是自己正撥打112報案時被人從身後擊暈，不曉得是不是此前被她制伏的犯人?她內心其實有更不好的猜測，那就是屋內有另外一名犯人，不是一人單獨犯案。
如果是這樣的話，高世妍就很危險了，也不曉得她失去意識後發生了什麼事情，醒過來的時後就在這裡了，道路很平坦、四周圍很空曠，空曠得連顆樹都沒有，她身上還穿著浴袍，頭髮也還殘留著被雨淋濕後的潮氣，天色有點像天亮前將亮未亮的感覺。
連自己身處何處都無法知道，就算擔心高世妍也沒辦法做什麼，更何況，她還很擔心道元哥……她想趕快回到他身邊，不僅是因為她想他了，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她非常想要馬上窩到他懷裡尋求他的安慰和安全感，最重要的是，她遭受襲擊後又失蹤，道元哥可能會瘋!
真正意義上的瘋狂，就連親密如她也無法想像他會做出什麼。
雖然內心急切，但是為了保持體力，她沒有太過慌張，不知道在這個沒有方向感的地方摸索了多久，突然韓瑞京聽見了徐道元的聲音……
「您之前說，這種藥有副作用對吧?」
韓瑞京停下了漫無目的般的腳步。
一道女聲接著響起，回答他:「通常會有類似耳鳴和頭暈之類的症狀。」
徐道元的聲音再次響起:「或許……會有幻覺和錯視的症狀嗎?」
「雖然少見，但的確可能會出現那些症狀。」
韓瑞京皺眉，聽起來是副作用不小的藥物，道元哥為什麼要問?她不記得他有在吃什麼藥物啊?
再者，聲音到底是從哪來的?彷彿就在耳邊，但周圍明明就什麼都沒有，更別說是有人了。
徐道元輕笑了下，自嘲:「那就好，比起瘋了，還是副作用好一些。」
「如果這樣長期服用興奮劑，可能會有危險，過度適應症候群對於工作狂來說並不容易發現，但是像患者您這樣過度執著工作，甚至威脅到生命，已經是很嚴重的症狀了，我想，您需要安排諮商治療會比較好。」
徐道元:「即使我的狀況因果顛倒，商談治療也會有用嗎?」
韓瑞京既震驚也疑惑，道元哥什麼時後服用興奮劑了?!而且還是長期服用?他發生了問題她為什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此外，工作狂的現象是一年前的事情了，怎麼會因此需要治療呢?韓瑞京一頭霧水。
「我不是因為對工作瘋狂才不怕死，而是因為如果我不想死，就得依賴工作……」徐道元的語氣平淡卻有股自毀似的絕望感，聽得韓瑞京難受得屏息。
怎麼會……道元哥發生了什麼事了?
還是她其實已經昏迷了很久了嗎?!
正在她難過不已的時後，耳邊傳來他痛苦的哭聲，喊著她的名字哭得崩潰窒息，略耳熟……
突然想起……這不就是她在車站遭到平行世界的科長槍殺時，道元哥抱著她屍體的哭聲嗎?!
難道說……眼前的霧氣突然向外翻湧滾散，彷彿撥開了迷霧，身邊的場景也飛快改變著……
重生前她死後再睜眼時就是道元哥拿槍懟著自己腦門的時後，在那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她不知曉，可眼前的畫面似乎就是她死後到再次「擁有意識」之前的那段時間。
徐道元坐在醫院太平間門前的椅子上垂首不語，不一會，李靜敏倉促的跑了過來，不敢置信的追問著:「不是吧?不是真的對吧?瑞京為什麼會在這裡？」她搖晃著他哭泣:「這是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科長和吳在赫、金振宇也趕到了……
徐道元臉上表情不願接受現實似的怔愣，痛苦的流下眼淚:「靜敏啊……叫醒我吧……拜託……」那副模樣，看得幾人心痛不已，就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的韓瑞京也心疼的哭了起來，她想過去抱住他，安慰他，卻完全無法動彈。
接下來她看著她舉行了葬禮，看他以親屬的身份站在靈堂上，表情麻木的對所有來弔念的人回禮，看他在聽見她臨死前的手機留言時，不敢置信之後，恍然發現自己不斷扼殺自己真實的感情，不斷推開她傷害她的痛楚，原來不過都是誤會，那一瞬間心碎絕望的模樣。
韓瑞京痛苦的哭了，她不應該對他說「喜歡他，對不起」，她不應該這樣說，因為這句話就像鋒利的利箭一樣扎得他鮮血直流。
雖然他嘗試讓自己振作起來查找真兇，可最後還是抵不過失去她的絕望，才會在她死亡的地方舉槍自盡。
如果沒有那輛列車的話，徐道元已經跟著她去了……
她想阻止那一刻的到來，用盡一切力量想要恢復行動，努力之際，她看見他怔忪出神的走進她的家裡，坐到床邊拿著兩人的合照盯著發呆。
不一會，李靜敏抱著她在檢察廳辦公室的東西走了進來，看見他的時後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徐道元看著她，表情似乎沒有太過傷心，平靜得很不正常:「只是在想事情而已……」想他曾經的所作所為，就像一場笑話。
「待在這裡，雖然知道不可能，只要聽見一點動靜，心裡還是會揪一下，總覺得瑞京很快就會回來了……」
李靜敏默默的抹掉了眼淚，坐了下來，韓瑞京聞言也一陣鼻酸，卻驚喜的發現自己似乎能動了。
「瑞京也是這樣想吧?自從我離開這間屋塔房之後，她可能每天晚上都自己在家這樣想著。」
韓瑞京眼前猛地一暗，她心急的像是掙脫了什麼，睜開眼睛時有一瞬暈眩，發現眼前就是自己在無經區的住家門前，呆了幾秒，毫不猶豫的扭開門把……
不管現在到底是現實還是做夢，早在她重生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決定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她要自己做主!
屋內的兩人本來正比對著物證照片流淚，因為突然有人開門而愣住了，看見走進來的人時，那一剎那，他們嚴重懷疑自己瘋了!
韓瑞京對徐道元嗔道:「誰每天晚上都在想你啊?我很忙的好嗎!」說得她像什麼深閨怨婦一樣? 分了點心關注自己身上穿著什麼，幸好不是浴袍，而是她一貫會穿的上班服裝。
李靜敏目瞪口呆:「瑞、瑞京?!」
「沒錯，是我，為什麼一副見鬼的模樣?」韓瑞京裝作不明白，擺出疑惑的表情，正常的脫下外套掛到衣帽架上。
徐道元表情呆滯的撐著身體站了起來，韓瑞京回視他，神態自然的走進房間裡，從梳妝台上拿起髮束將頭髮綁了起來，對他們說道:「等我一下，我洗個臉。」
走出房間往浴室走去時，離開了徐道元的視線範圍讓他回過神來，腳步踉蹌的追了過去，在看見那道背影時衝上前一把抱住。
韓瑞京愣了下，不解:「道元哥……你現在是……想要檢查我的過肩摔?」
徐道元抱住了真實的身體，有溫度、會呼吸，能說話也會動的韓瑞京，不敢置信的伸手測試她頸部的脈搏，將她轉過身來確認不是幻影。
「瑞京?」徐道元愣愣的輕喊。
「怎麼了?」韓瑞京回問。
「瑞京?!」李靜敏站在房間門口，不曉得該揉眼睛，還是該一巴掌把自己打醒。
「什麼?你們怎麼了?表情都這麼奇怪?」韓瑞京一臉莫名奇妙，又問:「還有，你們怎麼都在這裡?」
徐道元完全不想把手鬆開，怕一個鬆手人就會像幻覺一樣消失不見。
韓瑞京也沒想掙脫，本來她就是為了安慰他才努力掙扎現身的，雖然不大好解釋為何已經死亡的她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她是真人又不是假冒的，隨便他們去猜測腦補吧。
李靜敏此時也覺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是幻影，她也不是在做夢了，走了過來，猶豫了下抬手捏了捏她的臉，吞嚥了口口水，說道:「瑞京妳……妳怎麼會?妳、妳還記得妳之前發生了什麼嗎?」
徐道元的身體突地緊繃，害怕韓瑞京會因為回想而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想引開話題，韓瑞京卻先開了口:「我之前?回家之前嗎?」恍然大悟似的說道:「原來你們也發現了嗎?」
「發現什麼?」徐道元的嗓音因為緊張略微粗啞。
「無經站連續殺人事件的兇手，就是十二年前殺害我父親的真兇，不是道元哥的父親。」
李靜敏愣住了，徐道元思考了下，追問道:「妳說妳回來之前去了哪?做了什麼了?」
韓瑞京挑眉:「徐警官現在是想要我的不在場證明?很可惜我沒有，因為回來之前我去了無經車站，那裡沒有監視器。」
韓瑞京的說法很容易令人聯想到她被槍殺那晚，徐道元似是受到驚嚇緊緊抱住了她:「不要說，不要再說了，也不要想!」
「怎麼了?道元哥?不要想什麼?」
李靜敏也害怕的說道:「什麼都沒有，什麼事都沒有!」驚疑不定的跟徐道元對視一眼。
半晌之後，受到不可思議的事情衝擊的李靜敏已經先行離開了，韓瑞京則是正在煮雞蛋拉麵當晚餐，順便也煮了道元哥的一份。
徐道元從背後抱著她不放，下巴靠在她肩膀上，已經發冷了好幾天的身體被她的體溫逐漸溫暖。
「煮好了……道元哥你這樣子要怎麼吃?」
「不吃，我不想放開妳。」
「所以你要這樣一直抱著嗎?」韓瑞京啼笑皆非。
「不行嗎?」徐道元語氣微帶不甚明顯的委屈。
「……行吧，我餵你吃。」韓瑞京很清楚這是為什麼，盡量表現得自然，端起鍋子和餐具走到沙發前放到桌上。
徐道元摟著她坐下，韓瑞京調整姿勢成側坐，開始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來，吃完飯之後，他們又面臨了一個問題。
「洗澡呢?」韓瑞京好整以暇的詢問。
徐道元:「……」
最終他還是暫時鬆開她讓她去洗澡，而後又被她推進浴室裡洗完澡之後換上睡衣，迅速的在房間找到剛吹乾頭髮的她，一把抱住又不願意鬆開了。
韓瑞京跟他面對面在床上躺下，對他露出微笑，單手在他背後輕撫安慰:「雖然不知道怎麼了，道元哥你看起來很不安的樣子，但是一起睡你要負責，知道嗎?」
徐道元也對她微笑:「嗯。」他當然會負責，應該說，不讓他負責都不行的!
韓瑞京柔順的窩進他懷裡，聽見他滿足的嘆了口氣，側臉在她髮上磨蹭了幾下，幾個呼吸之間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