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潛藏的敵人
本章節 5316 字
更新於: 2022-05-11
小芸關掉手機遞給冰雲，雙手環放在嘴邊，朝著河邊唯一一位正在垂釣的釣客大聲說：「大叔，有空嗎？」
釣客轉過頭將帽沿抬高，是個看起來有點滄桑的鬍子叔，他看著小芸，無奈的說：「我來是想釣血衣的，但血衣卻被你們送走了。」
「大叔，坐太久血液循環會不好，起來熱身吧！」小芸蹦蹦跳跳的大喊。
釣客用小指挖著耳朵，再將指頭上的耳屎吹掉，才漫不經心的說：「我還沒四十呢不要叫我大叔，叫我哥哥吧！」
「你確定？那就不只是熱身了！」小芸語調一變，原本陽光輕鬆的愉快笑臉也不見了，小臉沉下來看著他，「而且得打贏我再說。」
釣客有點莫名其妙，這小女孩態度怎麼變那麼大，但也沒想太多，起身來到她對面，擺好架勢後說：「來吧！」
小芸話也沒說一聲，整個人就如炮彈一般衝了過來，釣客原本還想擺足前輩高人的架勢指點她，但一看小芸來勢洶洶就不敢大意了，也不敢硬接，偏過身閃過這一拳，誰知小芸只是虛招，在這種衝勢下竟能急停變招，等釣客發現不對勁時已來不及了，只能倉促接下這一鞭腿，頓時蹬蹬蹬的連退三大步。
「小鬼，有點東西啊！」釣客痛的面部猙獰，咬著牙說。
小芸沒有回應，只是再度展開攻勢，這次釣客不敢輕敵，認真應付起來，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拳腳相向，面對女孩疾風暴雨般的攻擊，釣客原本還能留手，但很快就沒了從容的餘裕，臉色也嚴峻起來，將自己修練幾十年的拳腳功夫徹底發揮出來。
在又被小芸一拳打中後，釣客臉色終於變了，怪叫一聲：「這不科學！」然後轉身就跑，一點也沒有身為一流高手應有的尊嚴與格調，但釣客很清楚如果他不跑，那他很可能會被這個女孩按在地上暴揍一頓，那時連最後的面子都沒了。
小芸沒有窮追不捨，只是舞動全身將積壓的氣調和後往河中一推，頓時河中炸起衝天水柱，遮天蔽日的冰涼水花沖散了壓抑的氣氛，小芸這才一屁股的坐在地上休息。
釣客心有餘悸的靠過來說：「小鬼妳是嗑藥喔？這麼猛！」
小芸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大叔也很厲害啊！」
「看到妳，我才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老了……」釣客搖搖頭，帶點落寞的走回河邊繼續釣魚，說：「大家都說後浪推前浪，我本來不在意，但現在我覺得我就是個前浪，適合待在這邊。」
龍瑤正在聽取血衣的後續報告，指示說：「讓我們的人適時的推波助瀾，暴露身份也無所謂，可不能讓高手聯盟太快平息事端。」亂了，她才好看出誰有問題。
「是，另外剛剛小芸打贏了江邊客。」林正風一點也沒有意外，小芸的真實實力龍城內部的人都知道，只是沒有特意跟外人證實。
「沒受傷吧？」
林正風說：「這次倒沒有，交手時間也很短暫，所以小芸直接去找下一個對手了。」
龍瑤扶額，「她還真打算一天內就挑完四名一流高手？」
小芸會這麼想要趕快完成任務，是因為這樣她才有時間跟莞莞她們一起玩，這個決定是魯莽的，但龍瑤並不打算制止，因為她知道人生有很多事必須親身經歷過，才能有深刻的印象跟體會，而在自家地盤上小芸的安危有保障，她才能放心的讓小芸去犯錯。
對於城主的家務事，林正風自然不便發表意見，便繼續說公事：「黃老那邊已處置妥當，將躁動的分部人員都安撫好，就等我們這邊了。」
「『外來者』這麼多天沒動靜，想來也是在等這事爆發，到時龍城同時受到來自內部與外在的壓力，他就有機會脫身了。」龍瑤冷笑，這局他當年安排的很隱晦，可架不住從一開始就被她看在眼裡。
『外來者』以莫奇長老的身分曾開玩笑的說他功高震主，哪一天可能會「被消失」，當時大部分的人都不以為意，但也在一些人的心裡留下了疑慮的種子，當時她以為長者有了異心，只感到心寒，現在了解內情後卻痛恨自己的失察與無力。
她早已下定決心，哪怕付出代價，也一定要除掉『外來者』！
這時歐陽拓急匆匆的走來，他不復往常的高冷淡漠，看起來還略顯邋遢，鬍渣更是好幾天沒颳了，但他根本沒心思打理，只眉頭深鎖，憂慮的問：「這麼多天了，曦晨還是沒醒來，真的沒問題嗎？」
龍瑤笑了一下，「放心，總不至於餓死……」話還沒說完，就被打臉了。
負責看護曦晨的人報告，曦晨出現了異狀，而且看樣子不太妙！
龍瑤跟歐陽拓趕緊過去察看，看到少女再度發光，而且神色痛苦，與上次不同的是，那次光芒是越來越熾盛，這次則有明顯的閃爍，彷彿即將熄滅的燈泡。
龍瑤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救人為先，她沒有遲疑的用手貼在曦晨發燙的額頭，但片刻後曦晨的情況依然不見好轉，龍瑤皺眉想了一下，忽然翻動曦晨的身子並拉起衣服查看她的背部，正如她猜到的，神文正在漸漸變淡。
「這是……神文淡去，曦晨是否就不用承接天命了？」歐陽拓喜憂參半的說：「這算好事？」
「那看你怎麼想了……」龍瑤沉著臉，說：「沒了神文，曦晨自然不用承接天命，但問題是，現在的曦晨能承受失去神文的折磨嗎？」
歐陽拓這才知道自己高興的太早了，曦晨昏睡這麼多天不曾進食，全靠神文支撐，如果失去神文，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可能會對身體造成嚴重的傷害，當下他只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說：「怎麼會突然這樣？」
「神文會消失，自然是需要神力才能對付的敵人不存在了，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竊據莫奇身體的外來者，但現在看來，是另有其人！」龍瑤的心情非常凝重，為那突如其來，意外的敵人。
歐陽拓悶聲說：「那個人死了？」他實在不知道這時是該高興未知的可怕敵人死了，還是擔憂曦晨的身體。
「正確來說，是快要死了！」龍瑤長吁一口氣，「算了先不談那個，我先想辦法幫曦晨吧！」
「恩，麻煩妳了……」
就在這時，曦晨身上的光芒不再閃爍，並漸漸增強，她也平靜了下來，陷入了沉睡。
「這……」兩人相顧無語，都對這情況有點反應不過來。
龍瑤認真思索了一下，躍躍欲試的說：「如果我現在幹掉曦晨，是不是就能解決未來的一個大麻煩？」
歐陽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護在曦晨的床前，冷著臉說：「我不覺得有這麼簡單。」
「嘖！這麼防我啊！」龍瑤不滿的說。
「我怕妳忽然發神經！」
宗老神情疲憊的走出地下密室，接過老僕早已備好的養神茶，慢慢的喝著。
「老爺，您沒事吧？」忠心的老僕擔憂的問。
宗老嘆了口氣，「無妨，只是……我不知還能撐多久？」
「您的五個合夥人的研究都已有初步成果出來，無法幫到您嗎？」
「一個已經偏了，一個是巧合難以複製，一個只能當做最後的備選，剩下兩個還達不到我的要求，只能再等等了！」
某處荒郊，小芸滿身狼狽，還有幾處傷口正在淌血，微喘著氣的目視前方的對手，打到這個程度，勝負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分曉了，但她仍嚴正以待，因為她感覺的出對手並沒有罷戰的打算。
就見那人半跪在地，拄劍支撐，嘴角溢血喘氣，眼中帶著不敢置信與難以理解的疑問，帶點歇斯底里的喃喃自語：「這個年紀……這種實力……不可能，不可能……我，我竟然輸了？」嚴格來說，這場戰鬥還沒打完，所以勝負未分，但高下自知，這才更讓他分外的不能接受。
「不可能！！！」他嘶吼著，身形暴起快速殺來，眼神瘋狂帶著不顧一切後果的殺氣，這一次他的攻勢比先前的更快更猛烈，也更不留餘地，劍劍都對準著小芸的要害，似是要把人當場斬殺才罷休。
不過小芸早有防備，也不會想逞強接招，而雖然對手的劍招更快更強，但也更單調，小芸頗有餘裕的一一避過，並找準了空隙，一個鐵山靠就把他撞飛出去。
只是撞飛出去，沒有用勁，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他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胸膛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那個……」小芸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小心翼翼的說：「算我輸也是可以的……」
他猛低起身，滿眼血絲，面目猙獰的狠狠的瞪了小芸一眼，低聲嘶吼道：「妳在可憐我？小小年紀就這麼傲慢！」
好心被雷親！小芸撇撇嘴不說話了！
「我最厭惡像妳這樣的人！」他眼中流出怨毒神色，忿恨的說：「背景好，天賦又好，還有大把的資源享用，隨便練練的就能登上絕大部分人的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妳這樣的人的存在就是在踐踏我們的努力，嘲笑我們的徒勞無功！」
想他馬戎生苦練了三十個來年，又在江湖闖蕩那麼多年，險死還生好幾回，好不容易才成為一流高手，算的上是一個人物了，可現在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給打敗，他能不怨嗎？
小芸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什麼，但最後只是委屈的閉上嘴。
冰雲隱在暗處氣的柳眉倒豎，殺人的心都有了，但她知道自己出去不但沒什麼用，反而會有反效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被欺負，在一旁急的跳腳。
還是被叫來看戲的阿九看不下去了，走出來直接就是一頓謿諷：「老廢物！手上的功夫不怎麼樣，欺負小女孩倒是很利索啊！」
「是妳！」馬戎生被嘴的有點惱羞，劍指來人，厲聲說：「這裡沒妳的事，少來多事！」
「認得我？」阿九冷笑，「看來是來專門來找我的，那就有我的事了！」得道和尚剛好過去找人談，這人就過來找她，這可不是巧合，而且來意不善。
沒想到她這麼敏銳，馬戎生有種被看破的難堪，握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沒馬上動手是因為他知道，有龍城的人在場，打起來也是沒結果的。
不過阿九倒沒揪住這話題，看著沮喪的小芸，她說：「被個小女孩打敗，就心態不平衡了嗎？技不如人就要認，講那麼多廢話也改變不了你輸的事實！」
「住嘴！」馬戎生氣的大吼：「老子沒輸不起！」
「你是沒說輸不起，但你說了一堆你輸的藉口替自己辯解，還情緒勒索。」阿九不恥的看著他，「小芸資質確實是頂尖，又是龍城少主，但她還不到十六歲啊！天賦再好不努力也是白搭，她才這個年紀就能打贏你，你應該不難想像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做到。」
「就是這點才更讓我感到世道不公！」馬戎生咬著牙說：「我想努力都找不到方向努力，我想吃苦都找不到苦可以吃，只能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修練，拼死拼活的跟人搶奪資源，結果呢！換來的就是被個小女孩踩在腳下！」
「呵！老傢伙，活了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阿九說：「我就問你一件事，她為何是龍城少主？」
馬戎生不明所以，納悶的說：「因為她母親是龍城之主。」
阿九說：「是啊！她母親是龍城之主，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你母親不是龍城之主？」
馬戎生怒道：「妳在羞辱我？」
「白痴。」阿九搖搖頭，鏗鏘有力的說：「龍城之主為何是龍城之主，因為是上一代長輩傳給她的，龍城祖祖輩輩辛苦打下來的基業，如果因為你區區一句世道不公就被抹煞，那才是最大的不公！」
「妳……我……」馬戎生被駁的啞口無言，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他是聽明白了阿九話裡的意思了─與其怪小芸好命，為何不責怪自己的長輩無能，沒有創下一片基業留給自己。
說到底，不過是把過錯怪到別人身上比較輕鬆罷了！
「哇！」倩雅滿眼星星的看著阿九，「阿九懟人的樣子好帥啊！」她是被阿九帶來見世面的，沒想到卻見到了阿九的另一面。
一旁的冰雲感激的說：「真的感謝阿九小姐仗義執言。」
倩雅與有榮焉，但故作矜持的說：「以我對阿九的了解，她只是單純看不過去而已。」她也看不過去，只是不敢站出來而已。
畢竟一個小女孩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斥責，是個人都看不過去，更何況那話裡都是遷怒跟仇富的無理指控。
馬戎生狼狽的走了，臨走前還匆匆放了一句狠話，算是自己給自己放的台階，江湖人最後的體面，只是他那狠話連倩雅都沒當一回事。
小芸抽抽鼻子，「謝謝妳啊阿九！」
「妳堂堂一個龍城少主，就這麼給人數落？」阿九指著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妳媽這麼敎妳的？」
小芸低下頭囁嚅的說：「媽媽說，女孩子不可以跟人吵架，很難看！」
阿九滿頭黑線，「也就龍城之主敢這樣教孩子了！」
也就是趕上現在這個特殊時期，要換平常的時候，那個馬戎生敢這麼大放厥詞……也不對，應該說換平常的時候，小芸會在他開口前直接讓他閉嘴，物理性的。
「阿九，妳是不是跟龍城有什麼淵源啊？」小芸歪著頭看著阿九，一臉疑問的說：「我總感覺妳很了解龍城的事。」
「妳覺得勒？真有關係，龍城之主還不把我請回去！」阿九沒好氣的說：「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要打就快，別浪費時間！」
「妳知道了？」小芸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不難猜，妳也沒無聊到會把我特地叫來看一場沒營養的比武。」阿九說：「所以我也是妳的目標之一，另外也順便提醒我注意那傢伙，就這點，就必須承妳的情。」
自己的好意被人接受，小芸頓時眉開眼笑的。
阿九跟小芸打的相當激烈，兩人在攻擊對方的同時也在閃避攻擊，並覷準對方的破綻給予猛烈的一擊，兩人都擅長貼身攻擊，阿九是喜歡用險，小芸則是生理上的硬性要求─個子矮就得認命，當然這不是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腿的肉搏戰，儘管她們拳來腿往的近身肉搏，但其實兩人都還沒有受傷。
阿九本身不介意小芸探她的底，也願意成全，便使盡渾身解數來應付，小芸則是揹負任務要求，務必迫使阿九使出真正的武學。
倩雅是看的膽顫心驚，雖說外行的看熱鬧，但拳拳到肉的搏鬥一般的女生都不太喜歡，倩雅也不喜歡，她喜歡的是幻想式的浪漫江湖，江湖的腥風血雨對她來說就是單純的文字描述，真要面對她反而不敢看。
一名頗有年歲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看的若有所思，冰雲只微微行禮，也沒上去打擾，直到人離開後，倩雅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自己身邊曾多了一個人。
過後，回去的路上，倩雅才問出憋了許久也只感興趣的疑問：「妳們到底誰贏啊？」她只知道兩人都受了輕傷，至於誰贏，真的看不懂啊！
阿九說：「這只是單純的切磋，談不上勝負，但真要說的話，是小芸比較厲害，真不知她是怎麼練的，這種年紀就有如此身手，已經不是單純的天資高超就能達到的。」
「小芸的搏鬥經驗非常豐富，龍城高手如雲，小芸的實力肯定是被餵招餵出來的，但……馬的！」阿九忍不住爆粗口，「龍城之主是真的狠的下心，我都不敢想像小芸是從幾歲就接受這種訓練的！」
釣客轉過頭將帽沿抬高，是個看起來有點滄桑的鬍子叔，他看著小芸，無奈的說：「我來是想釣血衣的，但血衣卻被你們送走了。」
「大叔，坐太久血液循環會不好，起來熱身吧！」小芸蹦蹦跳跳的大喊。
釣客用小指挖著耳朵，再將指頭上的耳屎吹掉，才漫不經心的說：「我還沒四十呢不要叫我大叔，叫我哥哥吧！」
「你確定？那就不只是熱身了！」小芸語調一變，原本陽光輕鬆的愉快笑臉也不見了，小臉沉下來看著他，「而且得打贏我再說。」
釣客有點莫名其妙，這小女孩態度怎麼變那麼大，但也沒想太多，起身來到她對面，擺好架勢後說：「來吧！」
小芸話也沒說一聲，整個人就如炮彈一般衝了過來，釣客原本還想擺足前輩高人的架勢指點她，但一看小芸來勢洶洶就不敢大意了，也不敢硬接，偏過身閃過這一拳，誰知小芸只是虛招，在這種衝勢下竟能急停變招，等釣客發現不對勁時已來不及了，只能倉促接下這一鞭腿，頓時蹬蹬蹬的連退三大步。
「小鬼，有點東西啊！」釣客痛的面部猙獰，咬著牙說。
小芸沒有回應，只是再度展開攻勢，這次釣客不敢輕敵，認真應付起來，兩人就這樣你來我往的拳腳相向，面對女孩疾風暴雨般的攻擊，釣客原本還能留手，但很快就沒了從容的餘裕，臉色也嚴峻起來，將自己修練幾十年的拳腳功夫徹底發揮出來。
在又被小芸一拳打中後，釣客臉色終於變了，怪叫一聲：「這不科學！」然後轉身就跑，一點也沒有身為一流高手應有的尊嚴與格調，但釣客很清楚如果他不跑，那他很可能會被這個女孩按在地上暴揍一頓，那時連最後的面子都沒了。
小芸沒有窮追不捨，只是舞動全身將積壓的氣調和後往河中一推，頓時河中炸起衝天水柱，遮天蔽日的冰涼水花沖散了壓抑的氣氛，小芸這才一屁股的坐在地上休息。
釣客心有餘悸的靠過來說：「小鬼妳是嗑藥喔？這麼猛！」
小芸歪著頭想了想，笑著說：「大叔也很厲害啊！」
「看到妳，我才真的覺得自己已經老了……」釣客搖搖頭，帶點落寞的走回河邊繼續釣魚，說：「大家都說後浪推前浪，我本來不在意，但現在我覺得我就是個前浪，適合待在這邊。」
龍瑤正在聽取血衣的後續報告，指示說：「讓我們的人適時的推波助瀾，暴露身份也無所謂，可不能讓高手聯盟太快平息事端。」亂了，她才好看出誰有問題。
「是，另外剛剛小芸打贏了江邊客。」林正風一點也沒有意外，小芸的真實實力龍城內部的人都知道，只是沒有特意跟外人證實。
「沒受傷吧？」
林正風說：「這次倒沒有，交手時間也很短暫，所以小芸直接去找下一個對手了。」
龍瑤扶額，「她還真打算一天內就挑完四名一流高手？」
小芸會這麼想要趕快完成任務，是因為這樣她才有時間跟莞莞她們一起玩，這個決定是魯莽的，但龍瑤並不打算制止，因為她知道人生有很多事必須親身經歷過，才能有深刻的印象跟體會，而在自家地盤上小芸的安危有保障，她才能放心的讓小芸去犯錯。
對於城主的家務事，林正風自然不便發表意見，便繼續說公事：「黃老那邊已處置妥當，將躁動的分部人員都安撫好，就等我們這邊了。」
「『外來者』這麼多天沒動靜，想來也是在等這事爆發，到時龍城同時受到來自內部與外在的壓力，他就有機會脫身了。」龍瑤冷笑，這局他當年安排的很隱晦，可架不住從一開始就被她看在眼裡。
『外來者』以莫奇長老的身分曾開玩笑的說他功高震主，哪一天可能會「被消失」，當時大部分的人都不以為意，但也在一些人的心裡留下了疑慮的種子，當時她以為長者有了異心，只感到心寒，現在了解內情後卻痛恨自己的失察與無力。
她早已下定決心，哪怕付出代價，也一定要除掉『外來者』！
這時歐陽拓急匆匆的走來，他不復往常的高冷淡漠，看起來還略顯邋遢，鬍渣更是好幾天沒颳了，但他根本沒心思打理，只眉頭深鎖，憂慮的問：「這麼多天了，曦晨還是沒醒來，真的沒問題嗎？」
龍瑤笑了一下，「放心，總不至於餓死……」話還沒說完，就被打臉了。
負責看護曦晨的人報告，曦晨出現了異狀，而且看樣子不太妙！
龍瑤跟歐陽拓趕緊過去察看，看到少女再度發光，而且神色痛苦，與上次不同的是，那次光芒是越來越熾盛，這次則有明顯的閃爍，彷彿即將熄滅的燈泡。
龍瑤也不知道為何會這樣，但救人為先，她沒有遲疑的用手貼在曦晨發燙的額頭，但片刻後曦晨的情況依然不見好轉，龍瑤皺眉想了一下，忽然翻動曦晨的身子並拉起衣服查看她的背部，正如她猜到的，神文正在漸漸變淡。
「這是……神文淡去，曦晨是否就不用承接天命了？」歐陽拓喜憂參半的說：「這算好事？」
「那看你怎麼想了……」龍瑤沉著臉，說：「沒了神文，曦晨自然不用承接天命，但問題是，現在的曦晨能承受失去神文的折磨嗎？」
歐陽拓這才知道自己高興的太早了，曦晨昏睡這麼多天不曾進食，全靠神文支撐，如果失去神文，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可能會對身體造成嚴重的傷害，當下他只感到了深深的無力感，說：「怎麼會突然這樣？」
「神文會消失，自然是需要神力才能對付的敵人不存在了，我一直以為那個人是竊據莫奇身體的外來者，但現在看來，是另有其人！」龍瑤的心情非常凝重，為那突如其來，意外的敵人。
歐陽拓悶聲說：「那個人死了？」他實在不知道這時是該高興未知的可怕敵人死了，還是擔憂曦晨的身體。
「正確來說，是快要死了！」龍瑤長吁一口氣，「算了先不談那個，我先想辦法幫曦晨吧！」
「恩，麻煩妳了……」
就在這時，曦晨身上的光芒不再閃爍，並漸漸增強，她也平靜了下來，陷入了沉睡。
「這……」兩人相顧無語，都對這情況有點反應不過來。
龍瑤認真思索了一下，躍躍欲試的說：「如果我現在幹掉曦晨，是不是就能解決未來的一個大麻煩？」
歐陽拓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趕緊護在曦晨的床前，冷著臉說：「我不覺得有這麼簡單。」
「嘖！這麼防我啊！」龍瑤不滿的說。
「我怕妳忽然發神經！」
宗老神情疲憊的走出地下密室，接過老僕早已備好的養神茶，慢慢的喝著。
「老爺，您沒事吧？」忠心的老僕擔憂的問。
宗老嘆了口氣，「無妨，只是……我不知還能撐多久？」
「您的五個合夥人的研究都已有初步成果出來，無法幫到您嗎？」
「一個已經偏了，一個是巧合難以複製，一個只能當做最後的備選，剩下兩個還達不到我的要求，只能再等等了！」
某處荒郊，小芸滿身狼狽，還有幾處傷口正在淌血，微喘著氣的目視前方的對手，打到這個程度，勝負其實已經可以算是分曉了，但她仍嚴正以待，因為她感覺的出對手並沒有罷戰的打算。
就見那人半跪在地，拄劍支撐，嘴角溢血喘氣，眼中帶著不敢置信與難以理解的疑問，帶點歇斯底里的喃喃自語：「這個年紀……這種實力……不可能，不可能……我，我竟然輸了？」嚴格來說，這場戰鬥還沒打完，所以勝負未分，但高下自知，這才更讓他分外的不能接受。
「不可能！！！」他嘶吼著，身形暴起快速殺來，眼神瘋狂帶著不顧一切後果的殺氣，這一次他的攻勢比先前的更快更猛烈，也更不留餘地，劍劍都對準著小芸的要害，似是要把人當場斬殺才罷休。
不過小芸早有防備，也不會想逞強接招，而雖然對手的劍招更快更強，但也更單調，小芸頗有餘裕的一一避過，並找準了空隙，一個鐵山靠就把他撞飛出去。
只是撞飛出去，沒有用勁，不會造成什麼傷害，但他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有胸膛起伏證明他還活著。
「那個……」小芸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小心翼翼的說：「算我輸也是可以的……」
他猛低起身，滿眼血絲，面目猙獰的狠狠的瞪了小芸一眼，低聲嘶吼道：「妳在可憐我？小小年紀就這麼傲慢！」
好心被雷親！小芸撇撇嘴不說話了！
「我最厭惡像妳這樣的人！」他眼中流出怨毒神色，忿恨的說：「背景好，天賦又好，還有大把的資源享用，隨便練練的就能登上絕大部分人的都難以企及的高度，妳這樣的人的存在就是在踐踏我們的努力，嘲笑我們的徒勞無功！」
想他馬戎生苦練了三十個來年，又在江湖闖蕩那麼多年，險死還生好幾回，好不容易才成為一流高手，算的上是一個人物了，可現在卻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給打敗，他能不怨嗎？
小芸張了張口，想要解釋什麼，但最後只是委屈的閉上嘴。
冰雲隱在暗處氣的柳眉倒豎，殺人的心都有了，但她知道自己出去不但沒什麼用，反而會有反效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家小姐被欺負，在一旁急的跳腳。
還是被叫來看戲的阿九看不下去了，走出來直接就是一頓謿諷：「老廢物！手上的功夫不怎麼樣，欺負小女孩倒是很利索啊！」
「是妳！」馬戎生被嘴的有點惱羞，劍指來人，厲聲說：「這裡沒妳的事，少來多事！」
「認得我？」阿九冷笑，「看來是來專門來找我的，那就有我的事了！」得道和尚剛好過去找人談，這人就過來找她，這可不是巧合，而且來意不善。
沒想到她這麼敏銳，馬戎生有種被看破的難堪，握劍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沒馬上動手是因為他知道，有龍城的人在場，打起來也是沒結果的。
不過阿九倒沒揪住這話題，看著沮喪的小芸，她說：「被個小女孩打敗，就心態不平衡了嗎？技不如人就要認，講那麼多廢話也改變不了你輸的事實！」
「住嘴！」馬戎生氣的大吼：「老子沒輸不起！」
「你是沒說輸不起，但你說了一堆你輸的藉口替自己辯解，還情緒勒索。」阿九不恥的看著他，「小芸資質確實是頂尖，又是龍城少主，但她還不到十六歲啊！天賦再好不努力也是白搭，她才這個年紀就能打贏你，你應該不難想像她付出了多大的努力，吃了多少的苦才能做到。」
「就是這點才更讓我感到世道不公！」馬戎生咬著牙說：「我想努力都找不到方向努力，我想吃苦都找不到苦可以吃，只能老老實實按部就班的修練，拼死拼活的跟人搶奪資源，結果呢！換來的就是被個小女孩踩在腳下！」
「呵！老傢伙，活了一把年紀都活到狗身上去了！」阿九說：「我就問你一件事，她為何是龍城少主？」
馬戎生不明所以，納悶的說：「因為她母親是龍城之主。」
阿九說：「是啊！她母親是龍城之主，那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為何你母親不是龍城之主？」
馬戎生怒道：「妳在羞辱我？」
「白痴。」阿九搖搖頭，鏗鏘有力的說：「龍城之主為何是龍城之主，因為是上一代長輩傳給她的，龍城祖祖輩輩辛苦打下來的基業，如果因為你區區一句世道不公就被抹煞，那才是最大的不公！」
「妳……我……」馬戎生被駁的啞口無言，吱吱嗚嗚的說不出話來，他是聽明白了阿九話裡的意思了─與其怪小芸好命，為何不責怪自己的長輩無能，沒有創下一片基業留給自己。
說到底，不過是把過錯怪到別人身上比較輕鬆罷了！
「哇！」倩雅滿眼星星的看著阿九，「阿九懟人的樣子好帥啊！」她是被阿九帶來見世面的，沒想到卻見到了阿九的另一面。
一旁的冰雲感激的說：「真的感謝阿九小姐仗義執言。」
倩雅與有榮焉，但故作矜持的說：「以我對阿九的了解，她只是單純看不過去而已。」她也看不過去，只是不敢站出來而已。
畢竟一個小女孩被一個大男人這麼斥責，是個人都看不過去，更何況那話裡都是遷怒跟仇富的無理指控。
馬戎生狼狽的走了，臨走前還匆匆放了一句狠話，算是自己給自己放的台階，江湖人最後的體面，只是他那狠話連倩雅都沒當一回事。
小芸抽抽鼻子，「謝謝妳啊阿九！」
「妳堂堂一個龍城少主，就這麼給人數落？」阿九指著她，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妳媽這麼敎妳的？」
小芸低下頭囁嚅的說：「媽媽說，女孩子不可以跟人吵架，很難看！」
阿九滿頭黑線，「也就龍城之主敢這樣教孩子了！」
也就是趕上現在這個特殊時期，要換平常的時候，那個馬戎生敢這麼大放厥詞……也不對，應該說換平常的時候，小芸會在他開口前直接讓他閉嘴，物理性的。
「阿九，妳是不是跟龍城有什麼淵源啊？」小芸歪著頭看著阿九，一臉疑問的說：「我總感覺妳很了解龍城的事。」
「妳覺得勒？真有關係，龍城之主還不把我請回去！」阿九沒好氣的說：「別說那些有的沒的，要打就快，別浪費時間！」
「妳知道了？」小芸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不難猜，妳也沒無聊到會把我特地叫來看一場沒營養的比武。」阿九說：「所以我也是妳的目標之一，另外也順便提醒我注意那傢伙，就這點，就必須承妳的情。」
自己的好意被人接受，小芸頓時眉開眼笑的。
阿九跟小芸打的相當激烈，兩人在攻擊對方的同時也在閃避攻擊，並覷準對方的破綻給予猛烈的一擊，兩人都擅長貼身攻擊，阿九是喜歡用險，小芸則是生理上的硬性要求─個子矮就得認命，當然這不是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腿的肉搏戰，儘管她們拳來腿往的近身肉搏，但其實兩人都還沒有受傷。
阿九本身不介意小芸探她的底，也願意成全，便使盡渾身解數來應付，小芸則是揹負任務要求，務必迫使阿九使出真正的武學。
倩雅是看的膽顫心驚，雖說外行的看熱鬧，但拳拳到肉的搏鬥一般的女生都不太喜歡，倩雅也不喜歡，她喜歡的是幻想式的浪漫江湖，江湖的腥風血雨對她來說就是單純的文字描述，真要面對她反而不敢看。
一名頗有年歲的老者不知何時出現，看的若有所思，冰雲只微微行禮，也沒上去打擾，直到人離開後，倩雅從頭到尾都沒發現自己身邊曾多了一個人。
過後，回去的路上，倩雅才問出憋了許久也只感興趣的疑問：「妳們到底誰贏啊？」她只知道兩人都受了輕傷，至於誰贏，真的看不懂啊！
阿九說：「這只是單純的切磋，談不上勝負，但真要說的話，是小芸比較厲害，真不知她是怎麼練的，這種年紀就有如此身手，已經不是單純的天資高超就能達到的。」
「小芸的搏鬥經驗非常豐富，龍城高手如雲，小芸的實力肯定是被餵招餵出來的，但……馬的！」阿九忍不住爆粗口，「龍城之主是真的狠的下心，我都不敢想像小芸是從幾歲就接受這種訓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