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為什麼不瞞我一輩子?
本章節 10126 字
更新於: 2022-05-10
一個溫婉的女人緩緩的在院子裡走著,神情稱得上是寵溺的看著她牽著的孩子。女人渾身上下散發著溫柔卻又端莊的氣息,讓人不自覺有了幾分好感。她有著一頭烏黑的長髮,長髮扎了起來。
女人手裡牽著一個少年,他略顯稚嫩的臉龐舔了幾分純真,眼睛透露出些許童真。
下一刻,女人停下了,蹲下身看著少年。她修長的手指撫摸著他的臉龐,溫柔的說道:「璃兒,如今你也十二歲了吧,時間過得真快啊。」
被稱為『璃兒』的少年歪了歪頭,似是不解女人突然冒出的話。
「你也該知道你的使命了,乖孩子。我不是你娘,你娘是前朝五公主,夜沐顏。」
『璃兒』呆住了。
前朝五公主,誰都不想,也不敢提的人。她是個英雄,卻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暴君,更是個瘋子。人人都這樣認為。
當年,五公主鎮守邊疆多年,當人人都以為她不會參與爭奪皇位的時候,她回來了。帶著五萬兵馬,強迫自己的母皇傳位給自己。
當年的皇上是個昏君,整天花天酒地,別國來犯,一味的忍讓,割地。朝廷混亂,百姓苦不堪言。五公主明明可以用更保險的方式保證自己登上皇位,但是她沒有。也許她不願再聽到百姓的哀嚎,也許她野心勃勃,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很聰明。
她聰明,卻也殺伐果斷。她被稱作嗜血的惡魔,同時也被稱為英明的君王。她的出現讓百姓安安穩穩的度過了一段日子,但是這時,另外一位公主奪位了。
五公主被暗殺,百姓美好的日子到頭了。七公主,也是如今的皇帝,她不像五公主一樣在意一般平民百姓,反而有意壓榨百姓,讓本來就富有的世家更加富有。
當初真正忠於五公主的其實並不多,穆家是其一。五公主死後,她唯一的孩子下落不明。大部分人都認為她的孩子死了。
『璃兒』也知道她是誰,但就是因為知道,才更加不可思議。自己的『娘親』突然告訴自己,自己不是她的孩子,而是『那個人』的孩子,是誰都無法接受,更何況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少年。
「娘....你說什麼呢.....我是娘親的孩子啊.....」
「璃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會為你娘親復仇的,對不對?」女人哄誘著,聲音依然是那麼溫柔,也依然笑著,眼裡的寒冷卻毫不掩飾,彷彿再說,若是不說好,下一刻就會死似的。
少年不傻,他看到這個眼神就清醒了。這一刻他終於發現,隱藏在溫柔面具下的『娘親』,有多麼可怕。
他沉默了片刻,隨即應到;「是,娘親。」
女人目光冷了冷,以為他還沒聽懂自己的話。少年卻突然一改剛剛懵懵懂懂,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不過穆羽璃本來生的就魅惑眾生,就算扯出這樣的笑容,只顯出了脆弱的淒美。
「娘親,喔不,穆家主,我總不能讓別人看出異樣了,不是麼?」
這個笑容放在一個少年身上格外詭異,女人意識到,這個少年遠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單純。她的表情怪異了一刻,隨即嘴角扯出一個更大的弧度。
「不愧是五殿下的兒子.....」
少年想得很簡單。人嘛,總是喜歡單純的孩子。以前偽裝是為了讓『娘親』更喜歡自己一點,現在嘛......不需要了。再也不需要在『娘親』面前偽裝了。
不用偽裝自己了.....明明是該高興的事啊?但是為什麼,心裡.....止不住的疼?
少年垂目,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眼裡的苦澀,再次望向女人時,已經恢復了鎮定。
「璃兒,你還記得我給你的那塊血玉嗎?那是五公主生前,最為人知的令牌,你拿著,會有用的。」
「....好。娘,在我成年的那天,我會證明給你看,我,不只是一個『乖孩子』。」 少年的言下之意就是,在他十六歲那年,他將執行所謂的『復仇』,但在此之前,希望『娘親』不要過問。
「好好好,不過在你成功復仇前,你還是只是一個『乖孩子』。」 少年知道女人是故意在刺激他,告訴他,在他實現一切之前,他還是只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
少年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裡,直接往臥室走去。他坐在床前,終究忍不住落下了一滴眼淚。
哪有人....永遠是堅強的呢?人都有脆弱的一面,不是麼?更何況,從一個無憂無慮,父親母親都寵著他的少年,到背負復仇的使命,無父無母的少年,落差太大了。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承受不起。
但是他必須承受,這就是他的命。
儘管他不是什麼普通的少年,他難道就能一下子接受這種事實嗎?他又不是天上的神,斬斷紅塵,也不是那種見過世界上所有骯髒的人。
就算他是堅強的,聰慧的,他之前依然沒有經歷過什麼波折。
心像被碾過一樣難受。
穆羽璃哭過後,眼角泛紅,面色蒼白,頭髮凌亂的披著肩,添加了幾分脆弱感。儘管他只有十二歲,他的五官基本已經確定他是個美人,頭髮也很柔軟,更哭過,看著無比激起人的施虐欲。
哭只是一種發洩的途徑,哭過之後,依然要面對現實。他思考著,喃喃自語道:「穆羽璃啊穆羽璃,原來你姓夜啊.....」
夜是皇姓,在整個夜國裡,只有皇室成員配擁有這個姓氏,可是穆羽璃卻不覺得開心,甚至覺得諷刺。他寧願不要這個姓氏,當回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男孩。他可以算計,深謀遠慮,但不代表他想要那樣做。如果我不是皇室的人的話.....,他想著,可惜沒有如果。
「影,過來。」 穆羽璃對著窗戶說了一句,聲音裡聽不出喜怒。
影原本聽到嗚咽聲,便在猶豫,這時被叫出來,急忙現身,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美景。
一個美人側靠著牆,躺在床上,眼角泛紅,臉色發白,嘴唇卻鮮紅。烏發散落在床上,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喘息。
影就算看了無數次,耳朵還是忍不住紅了,所幸穆羽璃沒有注意。
但是影半點沒有對穆羽璃有猥褻之意,甚至為那一閃而過的念頭而愧疚,覺得自己骯髒不堪。那人可是他的神啊。
「主子,您有何吩咐?」 他垂下頭說了一句。
「過來。」 穆羽璃勾了勾手指。
影走近了一點,然後穆羽璃冰涼的手就摸上了他的脖子。
影得到了一個冰冷的眼神。
「我不是娘親的兒子呢....」 穆羽璃的語氣彷彿是在撒嬌,握住玄月脖子的手卻逐漸收緊。
影的自制力強的讓人害怕。儘管在生死之間,他還能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該反抗。順從早已深深印在他的骨子裡。不是因為他害怕,不是因為他認命了,而是他心甘情願將自己的生命,奉給正在自己面前的神明。
穆羽璃只是看著影的樣子。
在影一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時候,穆羽璃才放開手。
影跪在地上重重喘氣。
穆羽璃很少哭,也很少崩潰,但每次他的情緒失控的時候,他依靠著折磨人來冷靜下來。
「舒服嗎?」
穆羽璃的眼神像一個小孩子看向自己喜歡的玩具的那種眼神,眼中的喜愛滿的快要湧出來,卻讓人忍不住顫抖。
「是的,主子。」
「過來。」
影已經離床很近了,他不明白穆羽璃的意思。穆羽璃皺了皺眉,將他拽上床,然後抱住了他。
「影啊,為什麼他們都要這樣?」
影被抱住的那一刻,他僵住了,也沒聽到這句話。所幸穆羽璃也不需要一個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
穆羽璃的衣袍鬆鬆的掛在身上,因為抱著影,衣袍順著肩滑落,露出了白嫩的背。
「我是五公主的兒子啊,五公主,那個瘋子。」
「我也是瘋子嗎?好像是的....」
「母親怎麼可以這樣啊....瞞了我十二年,有本事就瞞我一輩子啊!為什麼不瞞我一輩子?啊!」
穆羽璃將自己的頭埋在影的胸膛裡吼著,發洩他的不滿,憤怒,可是不管怎麼做,他都沒辦法驅散內心的悶半分。
影滿心都是心疼穆羽璃難過的樣子,甚至有一刻,忘記了他們現在不合適的姿勢。
他輕輕的將面前崩潰的少年摟進懷中,無聲的安慰著他。
但是很快,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隨即不動聲色的拉開了距離。
穆羽璃也許永遠不會知道,影因為自己這一時的失態,在保護穆羽璃的同時,自己罰自己跪了一晚上,試圖洗清他的罪孽。
可惜,他並不明白一個道理。
--越是壓制著的東西,等到爆發的那一刻,才會更加嚴重。
但是,他很好的做到了,獻上自己所以的忠誠。到死,都在以穆羽璃的需求放在自己的慾望前。
一盞茶後,穆羽璃安靜下來了。
穆羽璃知道,影只會效忠自己。他不傻,也不是那種不經世事的小公子,自然是知道影對他是什麼心思。
影最見不得他難過,但是這也將成為他的弱點。每次事情扯上穆羽璃,他更是無法冷靜下來。
也許選擇讓影永遠陪伴自己是個不錯的選擇。他永遠不會越界,永遠像影子一樣陪伴在穆羽璃身邊。可是這同時也是他們沒有可能的原因。
影將穆羽璃當作神明一樣看待,不可猥褻,不可玷污。他將自己視為塵埃,靠近穆羽璃就是在玷污他。他可能永遠不知道,自己武功多厲害,自己多麼有潛力以及能力,只是還和穆羽璃差一點。他太自卑,而穆羽璃太渴望依靠別人,他們永遠不會有結果。
除非他們其中一個人作出改變。
穆羽璃清楚的知道這一點,所以什麼也沒有挑明,當作什麼都不知道。這是對他來說最好的選擇,同時也是對影最殘忍的。
他是不是很自私呢?利用愛情約束影。
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
「影,你要一直在我身邊。你是我的人,知道嗎?」 少年紅著眼開口道,語氣卻是不容拒絕。
影還沒來得及開口,穆羽璃就繼續道:「影,幫幫我。我要復仇,我需要一個人的幫助。」
影不覺得自己能夠幫助他什麼,於是遲疑了片刻。穆羽璃以為他是不願意,卻沒有生氣。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我們做一個交易吧。」
「屬下當然願意....」 影連忙開口,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不要金錢,那你要不要我?你不是喜歡我嗎?我把我自己給你,你幫我,好不好?」
影的耳朵一下子紅透了。
「主子,屬下不用的...」
影本想在多說幾句,但是看到穆羽璃不容置疑的眼神,將那些話都吞了下去。
沉默片刻,是穆羽璃先開的口。
「你去拿點點心過來,我餓了。」
穆羽璃的院子裡只有影一個人服侍和保護,因為穆羽璃喜淨。
影應了一聲後,幾乎是用跳的下了床,逃似的離開了房間,也就沒有聽到穆羽璃小聲的嘀咕:「他明明就很喜歡我啊,為什麼不想要我呢?」
等影走後,穆羽璃從一個小暗閣裡將一個小盒子拿出,摸了摸裡面的東西。裡面的都是穆家主給他的,也包括那枚血玉。他緊緊窩在手裡,然後卻又放了回去,藏了起來。
隨後影敲了敲門。
「主子,您要的茶點。」
影拿著一個小托盤,上面放著茶水點心。
穆羽璃吃了兩口又喝了口茶,就不吃了。
穆羽璃就坐著,一動也不動,眼神潰散,任由影略顯擔憂的目光掃著他。
許久後。
「影,我要出門。」
「.....」
影微微愣了一下,回道:「...是....主子。」
玄月拿了一套白衣給穆羽璃換上。
「主子,您是....」 影略顯不自然的問道。
其實也不怪影的反應這麼大,畢竟穆羽璃從小到大都沒有單獨離府過一次。
穆家是前朝五公主的支持者,誰都知道。但是穆家連當今聖上也不能輕易動他,因為他的人緣過於廣泛,以及驚人的財力,所以只能暗地裡努力壓制,卻明面上不敢做什麼。但是影還是不免擔心。
影不擔心他會被欺負,只是怕他沾染世俗的骯髒。
--至少影確信,穆羽璃是世間上最純潔的人了。
「是啊,我想知道,美人計的成功率有多大。」
穆羽璃露出一個充滿玩味的笑容。
穿著白衣的穆羽璃多了幾分不染塵埃的純淨,一雙眸子風情萬種,當他深深望著人時,讓人恨不得掏出真心,只為博得美人一笑。
他的舉止間處處透露著高貴,又縱容不迫。這讓某些人想要供奉他,卻讓另一類人想要將他....拽入一片骯髒之中,撕掉他的面具,看著他哭著求饒,滅了他的驕傲。
可是偏偏是這種人,最為可怕。
這種人能活到現在要嘛是真正不經世事的高傲之人,但是剛好有人捧著,保護他,要嘛就是...
--惹了會送命之人。
穆羽璃顯然屬於後者。
「走吧。」 穆羽璃站起身走向門口。
「主子...」 影沒有把話說完,但是穆羽璃明白他想要問什麼。
「今天不是有個什麼小姐的生日宴麼?」
「是越丞相的女兒,越華。」 影默默補充資訊。
「你隨便去拿個東西送禮。」
影欲言又止,最後穆羽璃看了他一眼,他也只能拿了一塊上等的玉珮裝進盒子裡,跟著穆羽璃走了。
他們搭著府上的馬車,一路無話,只是影眼裡的擔憂太過明顯,讓穆羽璃忍不住懷疑自己看起來難道真的那麼脆弱嗎?
實際上,穆羽璃跟身上的白衣差不多白,顯得更加脆弱不堪,卻有一種致命的吸引力。
他們到了後,影隱藏起了自己,然後穆羽璃緊接著下馬車。
來越華生日宴的人不少,但是大多都已經進去了,穆羽璃正要進門,就被攔住了。
「你是誰?有邀請函麼?」 門前的侍衛看在他衣裝得體的份上,說話客氣了一些,但還是用懷疑的目光打量著他。
當他注意到穆羽璃的臉時,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剛剛要為小姐獻舞舞妓已經去了啊,你到底是誰?」 侍衛回過神來說到。他沒有看過這個人,並且越華的朋友他都見過,於是便猜測他是個舞妓,也就沒有剛剛那麼客氣了。
心中卻忍不住的想:什麼時候出了個這麼漂亮的舞妓?
「發生什麼事了?」 一位爽朗的女子摟著一名男子,大大咧咧的走過去,散發著風流的氣息卻又帶著一點瀟灑。
「越小姐。」 侍衛跪下行禮。
「越小姐。」 穆羽璃沒有跪,只是行了個禮。
「你怎麼可以不跪小姐,懂不懂規矩啊?」 越華還沒發話,侍衛就不滿意的喊道。
穆羽璃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
「喂,你.....」 侍衛還沒來得及發怒,越華就抬手阻止了他。
「喲,美人來這,是找我的嗎?」 越華看到穆羽璃的臉,呆了一瞬,隨即瞇起眼睛,目光赤裸裸的落在穆羽璃身上,像是想將他扒光似的。影默默看著。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出現,而又不會穆羽璃添麻煩。
「越小姐想要我跪麼?」 穆羽璃答非所問,目光可憐的看著她,時不時臉上又蓋上一層淡紅,又是風情萬種。
影看著穆羽璃。他清楚的知道穆羽璃在演戲,但是心臟還是忍不住抽痛,想要讓他開心一些。
意識到自己又越界的影收了收自己的心。
「美人不必.....」 越華愣了愣,遲疑片刻,原本色瞇瞇的眼神閃過一絲清明,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穆羽璃,拜見越小姐。」
穆羽璃向來是個聽不進別人說話的人,當然,他在意的人除外。他重重的跪了下去,然後似乎是嫌事情鬧得不夠嚴重,又磕了一個頭,並一直跪著,沒有起身。
「穆...穆...穆羽璃?!」 侍衛愣愣地望著眼前絕美無雙的少年,頓時打了個冷顫,愣是沒反應過來。
穆家小公子的名字誰都聽過,可是誰都沒有見過他。傳言甚至說他無比醜陋,肥胖,才不敢出來見人,於是沒有人想到這處去。
看到這動靜,一群人都圍了過來,聽到『穆羽璃』這三個字,吸氣聲四起。
「你...你...你不要胡說!」,越華抱著的美人發聲了,他的聲音帶著似有似無撒嬌的感覺,「你....你知道冒充穆家人是多重的罪嗎!」
穆羽璃站了起來。
此時穆羽璃的額頭上破皮了,可以說是破相的程度了,若是真的坐實了是穆家小公子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穆羽璃只是平靜的看向這一場鬧劇,在心中數數。
五,四,三....不對。
穆羽璃將目光放到了一處影子那裡,眼裡帶著警告的看向那。
「怎麼,心虛了?」 美人見他不說話,便囂張起來。
「閉嘴!」 越華皺起眉。她好像發現了--穆羽璃就是來找碴的。
二,一。
穆羽璃收回目光。
「這裡是令牌。」 時機成熟了。
穆羽璃拿出了一枚令牌,是穆府專門的令牌,沒有一個世家不認識。令牌是用上等的玉做的,上面刻著極其複雜的紋路,右上角寫著一個『璃』字。這枚令牌的主人不言而喻。
眾人目光頓時放在了越華身上,看如何她應對,並且對穆羽璃噓寒問暖。傻子都知道站在哪裡討的到好。
「穆公子,剛剛冒犯了。」 越華推開身旁的美人,突然向穆羽璃走去,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
「沒什麼呀,不過,你果然藏的很深呢~」
「你...」
「各位都散了吧,剛剛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穆羽璃突然高聲喊道。
眾人聽見後,連忙退走了,畢竟誰都不想惹麻煩,包括剛剛出聲的美人,更包括剛剛語出驚人的侍衛。
穆羽璃無辜的眨了眨眼,望向越華時,眼裡豐富的色彩讓人不忍拒絕,但是玄月知道,穆羽璃眼底的色彩已經越來越少了,這次,也是假的。
「越小姐,現在我們可以談一談麼?」
「好的,穆,公,子!」 越華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道。她有拒絕的餘地嗎?這時候她還沒將穆羽璃放在心上。
穆羽璃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挑了挑眉,明明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動作,卻因為他的容貌而變得無比吸引人。
越華忍不住道:「穆小公子,算我求你了,你不要一直誘惑我好嗎?」
「我有嗎?」 穆羽璃笑著。
「有!你站在我面前就是在勾引我,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長相多麼....」 妖孽啊!
「越小姐,希望妳能認清楚自己的處境,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哦?你搞砸了我的生日宴還想合作?要不肉償吧!」
「越小姐,你非要逼我把妳的身份在這隔牆有耳的地方大聲的說出來麼?」 穆羽璃依舊笑著,但是影知道,他不高興了。
越華見狀連忙摀住他的嘴,低聲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這時候她才開始重視穆羽璃。
「閣主還是不願意邀我進去喝一杯茶嗎?」
「.....我知道了。」
影總算知道穆羽璃到底是要做什麼。
越華將穆羽璃領進屋裡,將所有下人都驅趕了出去:「喂喂,老樣子,要跟美人玩玩,他比較害羞,你們都下去吧!」
影皺著眉在暗處觀察。他清楚這只是藉口,但是還是不願意穆羽璃的名聲被玷污。
越華轉身面對穆羽璃時,剛剛的風趣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以及警惕。
「你是誰?你到底知道什麼?」
穆羽璃自顧自的坐下,自己到了杯茶,吹著氣。他等啊等啊,等到越華的耐心即將耗盡時,拿出一個令牌把玩著。
但是這令牌卻不是剛剛那一個,這個令牌是白色金邊的,上面寫著兩個大大的「堂主」,後面的白色背景刻著精緻的玫瑰花。
玫瑰,天機堂的標註,除了他們,沒人敢用。
越華臉色慘白。
誰他媽能告訴她為什麼這種大佬要來找她的碴?我哪裡錯了嗎?告訴我,我改!還有穆小公子不是十二歲嗎?這又是怎麼回事啊啊!
天機堂,堂如其名,掌握著所有情報。只要花錢,什麼情報都能買到。他們擁有著巨量的財富,以及情報網。每一個天機堂的人都是神出鬼沒的,擁有即高的輕功。他們的臥底聽說隱藏在每個世家,包括皇室以及鄰國。
穆羽璃原本創造這個勢力只是為了知道『娘親』每天在哪裡,順便解解悶。
不過最初會有這種想法還是因為影。是他一手為穆羽璃辦好了一切,再將自己的努力雙手奉上,甚至害怕穆羽璃會拒絕。
真可悲啊。
穆羽璃對他的『娘親』(穆家主),有著超乎常人的依戀。也許是因為她是唯一幾個穆羽璃看不透的人,所以穆羽璃可以依靠她。也許是因為她對穆羽璃的疼愛超出其他的孩子。也也許只是太『愛』她了。
可是,她並不是一直寵著穆羽璃的。
她拿捏的很好。雪中送炭,卻不錦上添花。忽冷忽熱的態度,讓穆羽璃更加想著她。想著為什麼她離開了,為什麼她又高興了,仔仔細細的捉摸著她的喜好。
--結果根本就是個笑話。
她從來都不是自己的娘。
他在穆羽璃最需要的時候,她護著他,卻不是每一次都有。她要穆羽璃對她死心塌地,才好掌握,卻不能把他捧成掌中玉。
不然等她要鬆手時,他就碎了。
--不堪一擊。
多麼可笑啊,哈哈!堂堂天機堂堂主對誰都設防,卻唯獨不干涉穆府的事。他從來不會過問,不然他早就知道,這一場騙局了。
穆羽璃拿著那個令牌,卻又不說話了,但這次越華大氣都不敢喘,度日如年。
越華弱小可憐無助的看著穆羽璃--當然,那只是錯覺,似乎希望他放過她,但是他哪能啊。
--越華很無辜。
其實穆羽璃壓根不需要這麼麻煩找越華合作。
但是他心情不怎麼好,想找點樂子。
於是越華成了他的樂子。
要怪就怪她的生辰宴在今日吧。
片刻無話。
穆羽璃在喝了第三口茶後,終於開口了。
「越閣主,妳跟我有一樣的喜好呢,喜歡建個勢力玩玩兒,真巧啊~」 穆羽璃笑道,語氣軟綿綿的,讓人聽了就下意識的對他放鬆警惕,然而他說的話卻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十二歲的少年會說的。
巧個鬼!而且建個勢力玩玩又是什麼鬼!越華這樣想著,面上卻是恭恭敬敬的。
「是啊,不過,是我的榮幸。」 越華微笑。
在這個世道裡,哪個人不會恭維呢?
「嗯...其實我來找你,真的是想找你合作的。我想要你的暗夜閣輔助我。」 穆羽璃說是這樣說,眼裡卻毫不掩飾威脅以及漫不經心。
是的,他想要一個合作夥伴,卻不是一定要和她們合作。若是她們不配合....
也許憑天機堂自己無法將他們摧毀,但是隨便許諾一個免費的情報就能讓無數勢力出手。或者威脅一個勢力,說會告訴所有人他們的秘密,也能讓很多勢力出手。因此,沒有人敢得罪他們。誰知道上一秒還在自己陣營的人會不會突然反水?
越華很猶豫。這畢竟是要求她把自己多年來精心經營的勢力拱手送人,但是她明白,這時候附和是最好的選擇。
「我等定當全力以赴,效忠堂主。」
她行了個禮。
穆羽璃的眼睛一掃,掏出了一個藥丸狀的東西,手掐住她的脖子,強迫越華服下。
她重重的咳嗽了幾下,後頸多了一個玫瑰花印記。
她忍不住汗顏。
--她被控制了。
越華不知道那是否是毒藥,亦或者更糟糕的東西,但是她服下的那刻,被監視的感覺襲擊而來,而看到穆羽璃盯著她,畏懼加深了許多倍,讓她恨不得立刻跪下。而她也這樣做了。
影同樣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畢竟自己也吃過那東西。雖然....穆羽璃從來沒有對他施展過威壓,因為他自己跟穆羽璃都清楚,就算被偷襲,只要再知道那人是穆羽璃的情況下,他甚至能夠壓制他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包括穆羽璃平時的發泄。
只見穆羽璃伸出他的手,動了一個手指,越華的手就舉了起來。動了另外一隻手指,她就站了起來,彷彿有好幾條繩子連結著越華和穆羽璃的手指。
越華像是一個提線木偶似的被穆羽璃玩弄著。
--越華打了個冷顫。
一柱香後,穆羽璃終於放過了越華的手腳。
他人依舊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反之越華很狼狽,頭髮凌亂的散著,骨頭喀嚓作響,彷彿在抗議剛剛的動作。
「越閣主,不必緊張。今天念在你是初犯,我只是給你一個小小的警告,沒有斷手斷腳,若是之後你還這樣不懂規矩的話...」
越華心裡卧槽了一聲,表示斷手斷腳是什麼鬼。
「....是!」
「也希望妳明白,管住你自己的嘴巴。」 穆羽璃漏出一個攝人心魂的笑,越華卻沒心情欣賞。
「是的,好的!」 越華立刻表明態度。
穆羽璃沒說什麼,頭也不回的離開。
影隨即現身。
一路無話。
穆羽璃一回到府中,他的『父親』就迎了上來,看到他額頭上的傷,表示擔心。
他的手指撫過穆羽璃額頭上的傷,心疼的看著穆羽璃。他的眼神沒有半點敷衍之意,但是穆羽璃不願,也不敢,再次相信穆府的人了。
「璃兒,怎麼了?是不是被欺負了?我幫你欺負回去!」
他擔心的問道,可是他不知道,穆羽璃早已對親情不抱期待,也就不再是以前那個嘴甜的少年了。
在穆羽璃心裡,他們的關心全是假的。
他恨,但是這也算是給他上了一課。
--不要輕易交出真心。
不過之後他就知道,這堂課的代價太過沉重。
穆羽璃看了他一眼,拋下一句:「我沒事。」,就立刻離開了。
莫如音(穆羽璃的『父親』)以為他是受什麼委屈了,卻不想讓自己擔心,便更加氣憤的讓人去打聽發生了什麼事。事實上,穆羽璃恨不得直接跟他攤牌,讓他別再煩自己,只不過隔牆有耳,不能讓別人發現異樣,把自己的把柄往別人那裡送。
「哼,一定有人欺負了我家璃兒,你去查查!」 莫如音對著一個暗衛說道。
雖然他的語氣和說的話可以算得上幼稚,但是能當上穆月宴(穆家主)的妻子,他真的有這麼簡單麽?他渾身上下散發著威嚴的氣息,卻偏偏看起來如此單純,他到底是故意還是無意?
穆羽璃聽著自己手下的人的報告想道。
此刻穆羽璃的長髮多了一根小辮子,哼著歌,但是只要了解穆羽璃的人就知道,他心情很不好。
雖然穆月宴對穆羽璃若有若無的寵愛,莫如音卻是一直寵愛著穆羽璃。穆羽璃沒有被寵成那種嬌氣的少爺都是奇蹟。
穆羽璃從前沒有讓人監視過莫如音或者穆月宴,不過如今他也只是勉強在莫如音那裡安插了一個人,穆月宴那裡依然沒有進展。這一切只說明他們不簡單,甚至是藏的很深,太深,深到穆羽璃傻傻的身陷其中。
「主子,您...需不需要我去除了他?」
穆羽璃原本在思考,如今聽到這一句,立刻回過神來,冷冷的掃了他一眼。
「影,你也跟了我不少年,不然我不會多費口舌警告你。若是換了別人,你知道下場的。他們,只有我可以處理,也只能是我。」
「...請主子息怒,是屬下越矩了。」
影連忙跪下,不敢望向穆羽璃。
也許在旁人眼裡,他是怕死,可是穆羽璃知道,他不過是害怕離開自己。穆羽璃也知道,影離開自己的話,他活不下去。離開穆羽璃比死在穆羽璃手上更讓影恐懼。並非是他沒有那個能力,不過是沒有活下去的意義而已,還有再也看不見穆羽璃的恐懼讓他窒息。
其實影是有能力讓穆羽璃依賴的,只可惜他還沒有發覺,原來穆羽璃並不是毫無情感的神,自己也沒辦法逃脫『愛』這一關。
「走吧。」 穆羽璃淡淡的移開視線。
「...是。」
不到片刻,影就消失在穆羽璃的視野中,藏進影子裡。
他其實並不需要貼身保護穆羽璃,穆羽璃有那個能力自保,這只不過是他一點小小的私心,想要多看看穆羽璃,而穆羽璃就由著他去了。
他看到了穆月宴殘忍的對待,看到了穆羽璃傷心難過的樣子。他想要光明正大的上前擁住他,安慰他,但是他不敢。
他希望穆羽璃將一切的不開心都發洩在他身上,他心甘情願。
--他永遠相信著穆羽璃。
他當然也看到了在越府的那一場鬧劇。他多想要衝出去為穆羽璃掃清所有的障礙,但是他知道穆羽璃是在找樂子,也知道他很強,他能做到所有事,至少影是這麼想的。可是他就是會在關於穆羽璃的事情上失控。
也許這是他的一個劫吧。
穆羽璃的那一眼警告讓影清醒了一些。
--他什麼都做不了。
但其實穆羽璃沒有這麼想。影是他用的最順手的手下,也許也是因此才會容忍他那麼久。不過更大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影從小陪著他到大吧。
影離開了一刻後再次返回,準備幫穆羽璃洗漱。
穆羽璃隨意的將腳往他那裡伸了伸,示意他脫下。
影握住穆羽璃的腳踝,動作輕柔的為穆羽璃脫下鞋襪。
脫下後,影沒有提半句今天發生的事,熄燈後便離開了。
一夜惡夢。
(也許有些人會覺得穆羽璃是單方面的在利用影,但是其實他們是互相利用的。一個利用他對自己的愛得到利益。一個利用他還可以用自己,所以便滿足自己的私慾,想要多多供奉他的神明,想要一直看著他,以達到自己內心的滿足。他們之間誰也不想離開誰,有著很強大的牽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