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世界？

　　6.世界？
　　「祈、翎，晚上好。」
　　二十五點，希一如往常的登入Nightcard ，平淡地向兩人打招呼。
　　「晚上好，希娜。」她們似乎也在線，同樣一如往常的寒暄。
　　「……希娜，怎麼感覺妳的聲音不太一樣？」
　　祈懷疑的問道。真是敏銳。
　　「是啊。我換了一個麥克風，這個音質比較好，比較接近真實的聲音。」
　　希娜淺淺的回答道。但是，她沒想到，這將造成嚴重的後果，至少對她來說很嚴重。
　　「祈，上次妳創作的那首曲子『暗闇の中で歌う』請別人做好副歌主旋律了吧？我現在有空，需要幫妳處理其他部分嗎？」
　　「好啊。我傳了。」祈應和道。
　　「希娜，上次那首歌我把編曲和混音完成了，可以拜託妳剪輯一下嗎？之前祈也把MV和插圖處理完了，今天應該可以發布。」翎也說道，邊把音源貼到共用資料夾裡面。
　　希點進音檔，原先單純的旋律加入了其他的和弦，相輔相成、互相影響，音量大小非常的剛好。非常的動人心弦。
　　「……很好喔。」希強撐著微笑，把檔案下載下來。聽到這種音樂，她總覺得自己之前做的那個決定非常重要，但是，想不起來……
　　「那麼，我把它發布出去。」
　　希打開Night Note 的團體頁面，把歌曲資訊輸入後，微微閉上雙眼，按下發布鍵。
　　「好了。」
　　網頁轉啊轉，成功發布……她輕吁了一口氣，打開音樂軟體。
　　「那目前這首歌『深い慾望』就結束了。下一首歌就先處理祈作的曲子『暗闇の中で歌う』吧？」
　　她向兩人確認。
　　「嗯。」
　　她們回答後，再次沉默下來。
　　「那麼，我先下線了。我明天還有事。」
　　希想了一會後，才如此開口。
　　「……嗯。明天一樣約25點？」祈回覆道，立即關上麥克風。
　　「好啊！今天辛苦妳們了。」翎活潑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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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先下線了。我明天還有事。」
　　「……嗯。明天一樣約25點？」
　　「好啊！今天辛苦妳們了。」
　　她們說完後，希娜的頭像暗了下來，應該是下線了。祈也一樣關上麥克風，繼續自己的工作，差點沒聽到翎猶豫不決的聲音。
　　「……祈，在嗎？」
　　「……在喔。」
　　雖然祈並不想說話，但是對方不是像班上同學那些會讓她感到不適的人，更是重要的夥伴，再加上她說的事應該很重要，她還是回答她。
　　「祈，你不覺得聽到希娜比較真實的聲音後，感覺更陰鬱了嗎？」
　　翎的聲音有些猶豫，但是她既然都講出來了，應該很重要吧？祈這麼認定。
　　她回想今天希娜說話的內容。確實，比平常更陰鬱、晦暗一點。雖然講的內容跟平常一樣，但是語氣不太一樣……？
　　「對啊……」祈回答。她的聲音跟以往一樣的平淡，但是多了點擔心……嗎？
　　「妳記得她有說過她讀什麼高中嗎？」
　　「我記得也是高中，在東京澀谷，但是其他我不知道。」
　　「這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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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輾轉難眠，直至清晨。
　　鬧鈴的聲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靜，儘管比平常稍早，她還是從床上坐起。晨曦從未完全關好的窗簾中射入，在地上灑上淡淡的光影，希眉頭一蹙。她不討厭曬太陽，但是，就是討厭陽光。或許是陽光帶來的燦爛，還有暴露在人群之前的恐懼及厭惡感吧。
　　希拉下窗簾，翻身下床，梳洗完後，坐到電腦桌前。距離上課還有一些時間，她可以先把工作做完。
　　……我眼前的這個人，究竟是誰呢？是那個喜愛音樂、甚至瘋狂的星音凜 希，還是這個只敢躲在陰暗的電腦前，厭惡音樂卻又逼迫自己接觸音樂的Night Note 隊長，希娜？
　　望著電腦開機的黑屏，她自己都臉映照在螢幕上面，她內心產生了一個疑問。
　　自己是過去的自己、現在的自己，還是未來的自己？自己究竟是喜愛音樂、厭惡音樂，還是未知？
　　隨著螢幕亮起，自己的臉也慢慢消失。很好，就這樣讓自己消失吧；或者，身邊的東西消失也可以。能不能手動消失呢……
　　希點進Nightcard 25的主頁，打開那個已經聽了無數次、倒背如流的「悔やむと書いてミライ」。雖然是前幾天的事情，但是她已經忘了，為什麼自己會覺得重要，只是一直反覆聽著。
　　「一思いにボクを刺してくれたら
　　明明只要狠心地刺向我
　　いいのにな いいのにな
　　就好了啊　就好了啊
　　不條理な御託で刺してくれたら
　　明明只要用不合理的漂亮話刺向我
　　いいのにな いいのにな
　　就好了啊　就好了啊
　　
　　いつかゴミに出したのに
　　應該早就當成垃圾丟掉了啊
　　袖口に隠していた生涯
　　但隱藏在袖口的生涯
　　燃やせぬまま灰になれずにいたんだ
　　始終無法燃成灰燼
　　
　　死にたい 消えたい以上ない
　　想要死去　想要消失　除此之外別無所求
　　こんな命に期待はしないさ
　　對這般生命已不抱期待
　　故に夢に魘(うな)され
　　因而在惡夢中呻吟
　　塞いだ過去に咲いた世界
　　於陰鬱過往綻放出了世界
　　
　　癒えない 見えない傷ほど
　　無法癒合　愈是無法看見的傷痕
　　きっと瘡蓋(かさぶた)だって出來やしないと
　　就愈是無法結痂
　　ボクは知っていた
　　我早已明白
　　悔やむと書いてミライ
　　這是寫作後悔的未來」
　　她迷迷糊糊的操縱著電腦，點入某個網頁，打算做自己之前決定的事情……
　　……咦？我在做什麼啊？
　　突然，一陣鈴聲喚醒了她。
　　我在做什麼？我在想什麼？這些想法離開從腦中溜走，只留下困惑。
　　她歎一口氣，關掉電腦，自己陰沉的臉龐再次出現在螢幕上。她拿起一旁的手機，是同學傳來的訊息。
　　「星音凜同學，早啊！」
　　「早。」希淡淡的回覆。他為什麼要傳訊息給她？同學明明都知道她很少說話的。
　　「今天記得要帶吉他、耳機和麥克風喔！今天不只要公布音樂祭的成績，還要讓勝利者上台表演，並發表感言和解說喔！」
　　「我知道了。」
　　「對了，星音凜同學。」當希正準備關上手機時，對方突然傳來一句話。
　　「怎麼了？」她無精打採的回傳一封訊息。
　　「我只是稍微問一下喔，請不要太在意。」對方聲明後，繼續丟出訊息。「妳是不是在Nightcard裡面的音樂團體Night Note？我之前就有在關注她們的動態。這幾天她們發布的新曲中，出現了妳的聲音。」
　　「嗯？我嗎？」希心一震，故作鎮定的回覆。「沒有啦。我不是。」
　　「……這樣啊。」對方看起來有點失望，但是卻不願相信。「那今天音樂祭加油啦。」
　　……又來了嗎？希感覺自己臉色蒼白。不只這樣，她還感覺自己怒火中燒。這種東西？為什麼我要為了你們，去碰我不想碰的東西？不如消失算了，我，或者其它東西，消失都好。
　　依稀記得……自己以前鍾愛這種東西。但是，自從某時開始，這變成了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東西。之前自己是不是去了某個地方……某個空曠、安靜、冰冷的地方，但是，是哪裡？不記得了。為什麼不記得？我也不知道。
　　或許，是自己大部分的記憶都被蒙蔽了吧。被恐懼、怨憤、害怕、矛盾、不知所措蒙蔽了。
　　她逼迫自己起身，來到房間內鏡子前，望著鏡子內那個不知道到底是誰的人。
　　「妳等一下要拿好物品，去學校上課。不要表現出怨懟，好好的表演，假裝自己很喜歡音樂。不要破壞了妳自己。」
　　她對著鏡子下令。她盯著鏡子，久久才離開。
　　希找出自己被放在一旁的吉他、耳機和耳麥，裝進背包裡，然後背上書包走出家門。
　　「不要表現出怨懟，好好的表演，假裝自己很喜歡音樂。不要破壞了妳自己……不要……」
　　她腦海中一直重複了這句話，差點沒注意到有人叫她。
　　「星音凜同學？」
　　「….嗯？」希抬頭一看，是負責擔任司儀的朝比奈真冬學姊。不常見面的學姊找她什麼事呢？「學姊，請問怎麼了嗎？」
　　「音樂祭參賽者請先到活動中心集合。」
　　真冬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語氣說道。
　　「好的。」希逼迫自己擠出笑容。沒事的，朝比奈學姊又不會強迫她。
　　「……準備面對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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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受不了了。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些？這些……人，又憑什麼強迫我？
　　我討厭音樂，我現在可以這樣宣告，毫不留情。
　　要是能夠消失就好了……不管是我消失，或是其他東西消失都可以。
　　若是有這種地方，我一定不顧一切的待在那裡吧。沒有強迫、沒有歧視、沒有逼迫，更沒有音樂。
　　我已經絕望了。
　　我就是怨恨……
　　我真想消失，讓其他東西消失，除了我。
　　雖然我知道這樣的想法偏激，但是我無意更改。
　　我半無意識的打開電腦。我要做什麼？我不知道。
　　不過，我還是打開我的資料夾。只要把我的所有音樂刪掉，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曾經為了它而努力地東西了。它們是我存在的證明，只要我不在，就可以視為我死了、不存在了。
　　Night Note ？不重要。
　　但……檔案刪不掉。
　　被駭了嗎？不可能這樣的啊。我陷入了恐慌……？
　　我改變另一個方向，點進一個名為Untitled 的「無題」檔案。我從來沒有存過這個檔案……嗎？
　　有點眼熟？
　　不重要。毀掉。
　　我的內心大概已經崩潰了吧……
　　然而，螢幕卻不是響起樂聲，而是發出亮光。
　　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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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孩子，內心真的很崩潰吧……」
　　「凍結的世界」裡，初音未來這樣喃喃自語。
　　「這裡真冷。不知道她們在想什麼呢？感覺更冷了。」
　　「是啊。」
　　突然的回答聲，把未來嚇了一跳。
　　回答的是巡音流歌。在這之前，「凍結的世界」都只有未來一人，會來的也只有那個叫希的孩子。她的內心想必很崩潰、混亂、矛盾吧，她上次來到這裡，幾乎不發一語，在那之後，這裡也變得更冷了。
　　而在前幾天，這裡迎來了一些改變。
　　一位名為澪的孩子來到這裡，沒多久就離開了，但是流歌同時也來到了這裡。
　　這裡除了冰跟雪，什麼都沒有，而且非常的冷，冷到本該非常能夠適應「世界」環境的「世界歌手」未來都感到有些吃不消的地步。
　　但是，這些孩子似乎都不覺得冷。她們……好像感覺不到冷。或許是內心溫度比這裡冷很多吧。
　　「……」
　　兩人默默的想著。
　　然而，此時「世界」爆出一陣閃光，白皚皚的冰雪更是讓閃光更加刺眼。
　　「……未來。」
　　「希？」
　　未來微微歪過頭。希整體給人的感覺……更不一樣了。她的眼神晦暗，表情更是冷到彷彿氣溫低了幾度。
　　「未來，她是誰？」
　　希同樣歪了歪頭，看向一旁的流歌，語氣裡盡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我是巡音流歌，一位『世界』歌手。我是隨著妳們的心願，還是『澪』來的。」
　　流歌面無表情的回答她。其實流歌內心有點擔心，自己這樣會不會傷害到她，但是看到這樣的流歌，希內心反而比較放鬆。
　　「……『澪』？」
　　「啊，對喔。就是妳口中的『祈』。」
　　「嗯。」希內心兀自感到鬱悶。「世界」歌手就算了，她們是配合她的「心願」來的，但是希不想見到任何人、任何物品。「祈也來了這裡嗎？她和『翎』有辦法進來嗎？」
　　「對。」未來回答。
　　「……喔。」希的臉色更加暗沉。她轉過身，只讓人看到她的背影。「未來、流歌，我不想見到任何人。」
　　「哎呀，希，妳不冷嗎？」
　　流歌詫異的問。她第一次見到希，沒想到她真的如未來說的一般，完全不怕冷。
　　「……不會。」希仍然沒有轉過來，但是聲音裡聽得到她的無奈與苦澀。「我從以前開始，就對於『冷』完全沒有感知。」
　　「這樣啊……」未來和流歌兩人有點吃驚。她們早該料到了，難怪她的內心以及心願創造出的「世界」會這麼冷。
　　「我不想見到任何人。」
　　希冷冷地留下一句話，腳步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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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來、流歌？」
　　某日，「凍結的世界」一如既往的沉寂、寒冷。
　　雖說這個世界幾乎什麼都沒有，卻不知為何存在著一首歌。唯一的一首歌。
　　由於只有一首歌，未來和流歌能唱的只有一個選項。當然，她們唱歌總是只能在希待在不知哪裡時才能唱。
　　希似乎非常討厭音樂。就連唱歌也不想聽到；但是，總是有旋律佔據她的腦海。她已經崩潰到彷彿將音樂及心願摒棄在外，幾乎意識不到。
　　希待在這裡有好幾天了。她總是一個人坐在冰雪之中，哼著一些從未聽過的歌，但是又感到抗拒。這樣下去，她遲早會完全的崩潰。
　　之前，她還會偶爾跑來找未來和流歌說話，但是，漸漸的，她不再出現了。雖然這樣兩人能夠唱歌，但是，還是會感到不安和寂寞。況且，這個世界的迴音很大聲，希在哪裡應該都聽得到歌聲吧。她唯一不會抗拒的歌似乎只有這一首，在這個「世界」裡也只有這一首。
　　這首歌聽起來是某個網路音樂人創作的，名為「悔やむと書いてミライ」。非常的陰鬱……很符合她的內心。而且，某一段似乎特別容易影響到她，「世界」最先出現的一小段歌曲就是這首歌裡的某部分。
　　這幾天，那個「澪」好像也沒有再出現了，讓她們更加寂寞。
　　未來和流歌正在試著分析這首歌時，突然，有一個人從一旁出現。
　　「鈴？妳怎麼會來到這裡？」
　　鏡音鈴跟未來、流歌一樣，是「世界」歌手「VIRTUAL SINGER」的一員。她跟平時在「VIRTUAL SINGER」的形象不太一樣，沒有了元氣和活潑。
　　「我是跟著『夜音』來的。『夜音』似乎快要過來了，所以我才會出現在這裡。」
　　「原來如此……」
　　「話說回來，希望希、澪和夜音能夠趕快找到自己真正的心願呢。若是她們在這樣迷惘下去，『世界』裂縫會變得越來越大，這個『世界』都會消失，她們真正的心願也會跟著崩壞。」未來擔心的說。
　　三人順著未來的眼光看向一旁。希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而一旁的某處已經不再下雪，變得整塊黑漆漆的。這是所謂「世界裂縫」。
　　「……未來、流歌。另一位是……？」
　　「我是空澄夜音。三位是？」
　　此時，兩個聲音從背後出現。一個是澪的聲音，另一個則是一個不認識的聲音。
　　兩個少女出現在「凍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