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另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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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5-16
第十三章:另一具屍體
5月23日晚間11時,稍早前八點的時候威脅尹尚必,其實那個時後崔浩榮的屍體根本來沒來得及處理,而是被江成河幾人藏匿在案發現場的倉庫裡,等到夜深人靜的時候,買齊工具過來的四人才開始分工合作,清理現場和掩埋屍體。
金才重抖得腿都站不住,盧燕珊也害怕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果不是害怕被抓去關,兩人想必也不會再回到案發現場。
負責清理現場的兩人忍耐著恐懼和噁心,草率清理過現場之後就慌忙離開了,隔天也沒去上學,將自己藏在家裡。
江成河和李有天並不是不害怕,但是比起金才重兩人,江成河和李有天尚能逞強,用防水的帆布包裹住屍體,又用繩子綁了五道,整個密不透風的搬到借來的車子後車廂內,好像看不到屍體就能當做不存在一樣,兩人都變得大膽了些,將屍體載到附近山上之後又抬下車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一處隱密且不起眼的樹林裡挖坑掩埋。
25日早上,重案三組和廣搜二隊帶著鑑識班和五名主從犯到掩埋屍體的山上途中,金才重像是看到什麼腳軟得只能在接下來的路上靠兩邊刑警架著走。
到達地點之後,江成河和李有天正在指出掩埋位置的時候,金才重對著身旁的尹尚必小聲說了一句話,尹尚必露出了驚訝不信的表情。
當時注意到的徐道元沒有馬上訊問,在幾人即將入獄服刑的前一個晚上,拘留所內的金才重主動向值勤員警表示有話要對負責案件的刑警說。
徐道元和吳在赫兩人過來之後,把人提到審訊室裡,問道:「要說什麼?」
金才重躊躇著先詢問道:「如果我說的話有幫助到案情的話,是不是就能爭取減刑?」
吳在赫說道:「審判已經結束了,你還想說什麼?」
金才重反駁:「不是我們的案子,是其他事件。」
「什麼事件?」徐道元皺眉,看他不願意直說,想了下拿出電話撥通之後開啟擴音放到桌上,對他說道:「電話裡是首爾南部檢察廳刑事部檢察官,你有什麼話,有什麼要求就說吧。」
韓瑞京一接通電話就聽見徐道元如此說道,於是同意:「我是刑事3部韓瑞京檢察官,你先說說看是什麼事情。」
「真的嗎?我說了萬一你們不認帳呢?」金才重質疑。
「不必發揮你多餘的疑心病,我們也可以選擇不聽,讓你回去待著等明天入獄償還罪孽。」吳在赫沒好氣的說道。
「金才重,你的案件已經審判結束,十一年的刑期而且不得假釋,你知道殺人罪在大韓民國是處以死刑的嗎?如果不是你的年齡才14歲,想必身為死刑犯的你,現在應該會更加害怕吧?」韓瑞京語氣平靜,但金才重卻害怕得直冒冷汗。
電話裡,韓瑞京的聲音還在傳來:「你看,死亡會讓你感到這麼恐懼,那麼被你們活生生打死的崔浩榮,死前該是怎樣的心情呢?用什麼樣的表情在看你們呢?」
金才重抖得連椅子都坐不住了,差點滑到桌子底下,被吳在赫一把抓住拉回椅子上坐好,諷刺道:「把人打死的勇氣你有,聽我們韓檢察官講話的膽量卻沒了?」
金才重吞了吞口水,抖著聲音說道:「妳、妳不用恐嚇我,我不會害怕的。」睜著眼睛說瞎話。
韓瑞京嗤笑:「恐嚇?你一個即將被關十一年的犯人?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試圖減輕刑罰,這是你扼殺一個人未來的無數可能性,和摧毀了一個原本完好的家庭,微不足道的代價,甚至崔浩榮的母親都不知道能不能堅持下去,如果你也覺得崔浩榮臨死前比你現在還要恐懼無數倍的話,知道什麼就說出來吧,如果能產生正面意義的話,至少在你以後的人生裡,因為罪責感折磨自己的時候,能有一件事情讓你減輕罪惡感。」
徐道元在一旁叉著手,說道:「十一年的刑期長嗎?嚴重嗎?世界上最嚴厲的法官,你接下來才要正式面對他,法律給你的裁決只是有期徒刑,而他給你的懲罰會是一輩子的無期徒刑,那人就是你自己,因為最難欺騙的人就是你自己本身,不管是恐懼、自責還是任何負面情緒,自我欺騙之後被自己揭穿之後的憤怒感、愧疚感,為了讓自己好受一些,又再欺騙自己,然後再揭穿,相信我,那個滋味,就像被凌遲一樣痛苦,不幸的是,能讓你解脫的崔浩榮已經不在了,如果你知道什麼情報卻想拿來換取好處的話,那你可以不用說了,我也不想聽。」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吳在赫也沒興趣聽下去,準備把他拉起來帶回拘留室裡。
從剛才開始一直恍惚著的金才重這才趕忙說道:「等等等等,我說。」
徐道元完全不耐煩的站在門邊說道:「你到底要說什麼?給你一句話的時間簡述,快點!趁我還沒完全失去耐心以前!」
「通常這個哥哥這種狀態的時候千萬不要招惹,很可怕的。」徐道元真的不耐煩的時候也只有韓瑞京敢逗他,徐道元眼裡閃過一絲柔軟的無奈和寵溺,快得讓人發現不了。
「山上可能還有其他屍體。」想了幾秒的金才重快速總結想說的話。
「……」
「……」
「……」
「然後呢?沒頭沒尾的?你小子是不是皮癢?」吳在赫怒道。
金才重被嚇得一抖,不敢抱怨話說得那麼短還不是被逼的,看徐道元重新走回來坐下,鬆了一口氣,解釋道:「那天上山的時候,我看到了,在下車還沒進山多遠的地方,我看到落葉堆裡,有一隻人手露出來,就是我突然腿軟走不動的時候。」
徐道元一聽也想起來那個時候,金才重確實神情有異,問道:「你有跟尹尚必說這件事嗎?」
金才重連連點頭:「對,我在山上的時候有跟他說,想問他有沒有看到。」
「確實嗎?你真的覺得自己沒有看錯?」吳在赫面色凝重得像糊了水泥般鐵青,才剛平息一個事件而已就又發現屍體,如果是真的,不知道得忙多久,再者不管怎麼說,有犧牲者總是件讓人高興不起來的事。
「我很清楚的看到了,絕對是人的手。」金才重原本也沒有多少信心,只不過老是想起來令他無端覺得心煩,也想趁機要求減刑才決定說出來,越說卻反而越來越確信了。
止不住回想著那天看到的畫面,敘述著:「看起來似乎是一堆積得很厚的落葉,旁邊有兩顆大樹,地勢比我們走的地方還要低很多,對了!」金才重抬起頭來,說道:「那裡再往前一點點有一個小斷崖。」
「斷崖?」
徐道元追問:「你說你看到的那隻手,看起來是男性的手還是女性?」
「那個我怎麼會知道?我就看了一眼而已。」金才重側身迴避,不願意針對那隻手做回想:「是男的還是女的,不是你們警察應該要確認的嗎?」
吳在赫作勢要抽他:「你小子,跟誰說話呢!」
金才重抬起被銬著的雙手欲擋,邊求饒:「我想不就得了。」
「還沒打到你擋什麼擋?你膽子有這麼小嗎?」吳在赫不爽。
「我知道了……什麼警察,這麼兇……」金才重抱怨。
「呀你小子,誰讓你要當罪犯的!」徐道元語氣不好,但也僅是如此,金才重能感覺到他對他比起其他人來說,沒那麼厭惡他,突然產生了些許悔意。
他低沉的垂下視線:「我……我也不想……我沒有想要殺人……我沒有想要把崔浩榮殺死,我只是……」羞愧於自己醜惡的思想,現在他知道了崔浩榮的疾病是真的,他沒有騙人,那麼他的想法,豈不是很卑鄙了嗎?他原本覺得自己的行為是正義的,是在教訓愛說謊的騙子,他沒想過要殺人,真的沒有……但事情就變成這樣了。
「看來……你開始面對那位嚴厲的法官了呢,還以為你要在監獄裡關一陣子才會清醒……」吳在赫稍微有點心軟了,拉開他身旁的椅子坐下,拍了他的背一下,說道:「小子,好好反省!表現好的話,出來了不會讓你賺不到那口飯吃。」
「我、我知道了……我知道錯了……對不起……對不起……」金才重一邊啜泣,一邊道歉,可惜他的悔意對崔浩榮和崔母來說,來得太遲了些……
韓瑞京聽著電話,嘆了口氣,靠坐到椅背上,一條年輕的生命逝去了,對於殺害他的兇手,最嚴重,不過是區區的十一年的牢獄而已,出獄之後才二十歲初半,還有機會經營自己無限可能性的未來。
然而,對於一個根本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麼的孩子,年僅十四歲,將在監獄中度過漫長的十一年,出獄後還要繼續面對社會大眾對他的歧視和質疑,就業也許會很艱難,人際關係也可能會令他覺得很絕望,家人也許還在,也許不在了,他卻沒有參與。
「金才重,在獄中好好學習,書讀得來就用心讀書,讀不來就學習技術,那裡面的壞人很多,記住他們的樣子,然後不要活成像他們那樣不好的大人。」韓瑞京說道。
「十一年的時間,即使是贖罪,也不要虛度。」這是她對他唯一的善意,看在他此刻真心後悔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