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羅生門

方舟城東方，有塊被稱為「禁區」的土地。
禁區的範圍以十萬大山為起點，向東方延續數百公里，直達黑海岸。
所謂的禁區，就是禁止人類接近的區域。
據說那塊土地中，充滿各種致命的地形和恐怖的生物。
即使是裝備精良的軍隊進入其中，都沒辦法保證能活著回歸。
而在這恐怖的地區邊界，卻有一名少年，獨自在小木屋前方練拳。
夕陽西下，將少年的影子拉得老長，單薄的身影，此刻顯得有些寂寞。
結束一天的修練，少年深吸口氣，從嘴裡吐出大片白霧。
入秋的傍晚，已經有些涼意。
少年單薄的身體，在涼風吹拂下不為所動，汗水在裸露的肌膚上閃耀光芒。
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像經過了千錘百鍊；菱角分明，充滿野性卻又不失美麗。
這......就是他每天辛勤修練的成果。
回到屋裡擦乾身體，少年看著鏡中的自己，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自從三年前，他決定成為一名霧行者後，就從國中輟學，來到這深山老林中修練。
如今已經十七歲的他，修練總算有些成果，對半年後的測驗也有了些許信心。
「那麼......該去準備晚餐的食材了。」
穿上黑色練功服，少年走到屋外，沐浴在夕陽中。
這座小木屋，是師父的家，也是他三年來修練的地方。
師父自從兩年前外出後，就再也沒回來了，只有他獨自居住在這裡修練。
這麼久以來，除了妹妹偶爾會來拜訪外，就只有自己當官的監護人會來看看而已。
大部分的時間，少年都是一個人度過，但他從不覺得孤單。
他熱愛修練、以鍛鍊自己為樂趣，在這過得樂不思蜀。
就是吃飯的問題稍微麻煩了點......
最開始來這裡修練時，少年在師父的照料下，還有正常的飯菜可以吃。
自從師父離開這裡，除了妹妹來探望的時候，他都靠著附近的野味維生。
木屋周圍的野菜、野菇、野獸，兩年下來數量少了很多。
直到最近半個月，就連兔子都找不到了。
或許那些野獸，都知道小木屋有個貪婪的獵捕者，所以都下意識的遠離。
小木屋的旁邊雖然有塊田地，但少年沒有心思去經營，早就雜草叢生。
幸好少年只是懶，不是笨，既然附近沒有吃的，那就去遠一點的地方。
於是在一周前，他違背師命，獨自深入十萬大山。
在裡面，他找到了一個天然的糧食倉庫......
......
夜幕垂下，天空中星光閃耀，巨大的紅色月牙像是彎起的紅唇，嘲笑眾生。
少年在森林中穿梭，動作如同猿猴一般，上跳下竄。
在經過片刻的趕路後，少年抓住樹枝把自己甩向天空，旋轉數圈後平安落地。
在他面前，出現一個散發寒氣的洞窟。
一名紫色皮膚，身材矮小的老頭，坐在洞窟旁邊。
他推了推自己的草帽，混濁的目光盯著少年，臉色不善。
「你怎麼又來了？」
「肚子餓，自然就來了。」
少年笑著，白嫩的臉龐，給人一種親切感。
老頭撇了他一眼，無奈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糧食倉庫？」少年也不太確定。
「你才糧食！你全家都糧食！」老頭大怒：「這是遠古天神族的狩獵場！」
「狩獵不就是為了吃嗎？所以我說這裡是糧食倉庫......應該也沒錯？」
「啊這......」老頭無言以對。
大概一周前，眼前這名少年風風火火的殺來，看到洞窟就興奮的跑了進去。
老頭當時去方便，所以沒注意，直到少年扛著一隻遠古長毛象屍體，愉快的從洞窟裡跑出來，他才知道事情大條了。
更可惡的是，那名少年竟然不顧他的勸告，在他面前把長毛象支解、燒烤，最後......
竟然還整隻吃掉了！連骨頭都不剩！
這是什麼可怕的牙口？這是什麼可怕的食量？難道他的胃袋連結異次元嗎？
據老頭所知，只有利用源術將身體千錘百鍊過的人，才會有這樣驚人的食量。
但通常只有頂尖的源武者，才能達到這種地步，少年看起來頂多十七八歲，怎麼可能做到？
要知道那些頂尖源武者，最年輕的都已經六十多歲了！
除非......除非這小子是某個大勢力從小培養的天才，否則不可能年紀輕輕就成為頂尖源武者。
不過大勢力培養的天才，為什麼不好好待在方舟城裡，要來十萬大山打野味吃？
打野味就算了，還打到這個古代天神族的狩獵場來！
這裡雖然只是三級保護區，裡面除了保育類動物就沒什麼特別的東西了。
但三級也是保護區啊！從裡面狩獵動物，就跟挑釁霧行者協會沒什麼兩樣。
最可惡的是，如果東窗事發，那小子可能會沒事，但自己肯定會丟了工作！
偏偏那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過了一個禮拜竟然又來了？
這是吃保育類動物吃上癮了？
「那我進去了啊！」見老頭發呆，少年打了聲招呼，就要往洞窟走。
老頭連忙擋住他：「你等等！這裡面的野獸都是保育類的，不能亂殺啊！」
「保育類？」少年納悶。
「就是外面的世界已經找不到的稀有生物！」
「吃一隻少一隻！」
「你上禮拜已經犯下大錯啦！要是再讓你進去，我和你都會被霧行者協會抓走的！」
老頭急忙解釋，上週少年幹的事，已經足夠讓他丟了工作，所以他不敢上報。
但霧行者協會可是會定期來做檢查的，裡面的動物少一隻還好，萬一他吃掉更多......
總而言之，這次再放他進去，事情肯定瞞不住。
所以老頭絕對不會再讓少年進去！說什麼也不！
看老頭這麼激動，少年突然覺得有點過意不去，但自己肚子餓啊！總不能讓自己餓死吧？
而且除了洞窟裡面，實在找不到什麼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了，難道要深入人類禁區？
自己會不會在餓死之前，就先枉死在裡面？聽說裡面很危險的......
「我說......」老頭突然搭話：「小子你應該是源武者吧？還是很頂尖的那種？」
「你的家族難道都沒有提供源能食物給你嗎？」
「為什麼要跑來十萬大山為難老頭子我？」
少年一楞，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同時想起師父曾經的囑咐。
兩年前師父要離開的時候，曾經告訴他，隨著修練進入佳境，一般的食物將無法滿足自己。
到了這時候，就要回到方舟城裡，選擇加入一間武館，賺錢購買源能食物滿足修練所需。
少年完全忘記了這些事情，只是一個勁的苦修......然後屠宰大量的野生動物填飽肚子。
仔細想想，每次妹妹帶來的食物，雖然量不多，卻能讓他吃得很飽。
看來妹妹帶來的......就是那所謂的源能食物？
可是......
「什麼是源能食物？」
老頭驚呆了，連小學生都知道的事情，他竟然還要問？
這小子該不會在跟我裝傻吧？老頭納悶，但看對方疑惑的樣子，似乎不是裝出來的啊！
想了想，老頭子嘆口氣，解釋道：「所謂的源能食物......」
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卡殼了，源能食物就是有源能的食物啊......
但是這樣回答，對方就能理解嗎？
老頭有點著急，額頭冒出了汗水，那是名為緊張的液體。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的時候，一道輕飄飄的聲音，接過了這個話題。
「萬物皆有能量，我們源武者，透過吸收那些能量淬鍊自身，才得以達到生命層次的進化。」
隨著這個聲音響起，一個身穿淺藍色旗袍、身材苗條，留著黑色長髮的美女踏步而來。
美女的胸前一馬平川，如同飛機場一樣平坦，少年掃了對方一眼，腦中馬上冒出一個名詞：「偽娘。」
老頭腦門上的汗水則更多了些，眼前的女人是一名霧行者，還是他的頂頭上司！
難道東窗事發了？老頭盯著少年，眼裡充滿怨恨。
那美女自然不知道少年和老頭心中所想，繼續踏著優雅的步伐，緩緩走到洞窟前面。
她看著少年，臉上露出迷人的笑容：「既然人能透過源能進化，那麼植物和動物呢？」
「？？？」現在不是在討論源能食物嗎？
「你猜得沒錯，不管是植物還是動物，同樣能透過吸收源能進化。」
「？？？」少年一臉茫然，自己好像啥都沒說？
美女繼續說道：「那些進化過的植物或是動物，如果被殺掉做成食物......」
「就是源能食物！」少年恍然大悟，其實還蠻好理解的嘛！
旁邊的老頭子眨了眨眼，這是小學生課堂？
好像自己的孫子，也是這樣上課的吧？
「沒錯，你就跟師姐說的一樣，是個聰明的孩子呢......羅生門。」
「嗯？你認識我？」
羅生門不就是自己的名字嗎？而且他剛剛說師姐？難道她是師父的......
「你猜得沒錯。」美女驕傲的挺胸，笑道：「我叫符錦，是你的……師姨！」
少年……也就是羅生門一聽，頓時臉色大變。
難以置信的說：「你不是男的嗎？」
符錦依舊保持微笑，旁邊的老頭子卻是打了個寒顫。
那一天......羅生門徹底理解了，什麼叫做禍從口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