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之合大作戰

　　許子安才剛踏進處長辦公室，一股撲鼻的酒味便席捲而來。
　　喂喂喂，這沒問題吧？
　　堂堂處長可以在週末喝的宿醉，禮拜一醉醺醺的上班嗎？
　　噗...
　　抱持著這疑問，許子安一屁股坐上沙發。
　　「那個...」
　　許子安打量了下自己的頂頭上司，戀愛輔導部中心，第七輔導處處長——張宇鵬。
　　滿臉鬍渣沒刮乾淨，一頭亂髮更是像是炸了毛的野貓般狂放不羈，黑框鏡片下的眼神迷離失焦的靠在躺椅上恍神發呆...
　　這就是我未來的長官？
　　許子安不禁感到前途無望。
　　「處長！」
　　許子安帶著濃烈的怒氣質問：「您找我過來有何貴幹？」
　　他的音量甚至在寬敞的辦公室內響起一陣陣迴盪。
　　「啊...」
　　處長眨了眨眼，睡眼惺忪的看向許子安，「喔，是你呀？」
　　「怎麼樣，這一週輔導幾個個案後的心得如何？」
　　你還好意思問？
　　一想到自己這週的「業績」，許子安就忍不住滿腹委屈。
　　他好歹也是年銷售額破千萬的王牌銷售員，畢業幾年在職場上的成績甚至能用無往不利來形容...
　　偏偏在這莫名其妙的公家機關裡卻處處碰壁！
　　「我真不懂...」
　　許子安一肚子火的抱怨道：「為什麼處長您一直不批准我的申請？」
　　「我已經按照工作手冊的流程評估整整三次，建檔報告、委員會審議，就連評估報告都寫了整整兩萬字！」
　　「難道這些個案有什麼差錯嗎？性向匹配，興趣分析還有實際接觸都通過了...」
　　許子安忍不住嘮嘮叨叨的把自己的不滿通通說出。
　　「這個啊。」
　　處長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
　　「你說的都沒錯，至少就紙面上來看...」
　　「紙面上？」
　　許子安打斷張宇鵬的發言，「我記得這禮拜實際會面都超過十次了，這還是紙面上？」
　　「我說處長啊，你難道都不擔心我們分處的績效？難道您想連續三年考績不及格，衛冕輔導中心全部分處業績倒數第一？」
　　累積不少怒氣的許子安決定摔破罐子，把心裡的怨氣一次吐出。
　　他是真不明白，在整個分處士氣低迷，甚至有裁撤風險的當下，自己的上司怎麼有閒情逸致吃喝玩樂？
　　「停停停！別念啦...」
　　張宇鵬從辦公椅上站起，
　　「我當然不希望我們分處績效一直墊底，要不然幹嘛特別挖角你？」
　　挖角？
　　你還好意思說？
　　許子安簡直快聽不下去處長的厚顏無恥。
　　「哈，原來您還記得是誰把在下搞到這副處境的？」許子安痛心疾首的責備，「本來我還想說能在幾年內存好頭期款買房，被您這麼一搞...」
　　「好好好，我知道你犧牲很大。」
　　張處長揮了揮手，「但我們不是說好了嗎？就做一個月，如果一個月後你真想離職，我保證不強迫你。」
　　不好意思，處長您在我眼裡的信用恐怕低於在路邊推銷保養品的阿姨。
　　「至於你說的個案嘛...」
　　張處長拿起幾分檔案夾。
　　「我會回去好好考慮的。」
　　考慮？
　　到底要考慮評估多少次？
　　「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處長？」
　　許子安決定和對方攤牌。
　　「恕我直言，您似乎一直...」
　　「一直刻意想迴避這個個案走上日程？不想讓他結案？」
　　一陣難看的沉默。
　　「阿勒，果然被你看穿了。」
　　你居然以為能瞞過我？
　　許子安無言以對。
　　「好吧，既然你都說到這份上了，不給你一個答案也說不過去。」
　　處長緩緩走到許子安面前，雙眼直視他。
　　「沒錯，我的確是想拖延這個案結案。」
　　「那麼處長，您的理由是什麼？」
　　許子安壓抑住被玩弄的不滿，心平氣和的詢問。
　　「難道您真的不在乎績效了？」
　　「不...我當然在乎績效。」處長解釋，「我的考評升遷身著年終獎金都得靠這來發呢，我怎麼會不在乎績效？」
　　「可是啊，子安...」
　　「你不能忘記我們戀愛輔導中心設立的目的是什麼。」
　　蛤？
　　這跟目的有什麼關系？
　　「不就是提振生育率、建設舒適戀愛環境、協助國民奠定健全認知嗎？」
　　許子安一口氣將工作手冊規定的三大原則一字不漏的背誦出來。
　　「那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處長端起語重心長的架子，「我們不是像網路上的相親組織一樣，把人湊齊配對就好。」
　　「更不是某些酸民說的什麼『配種中心』！」
　　處長聲嘶力竭的宣示，「我們是合法立案，受政府背書保證的國家公務機關！」
　　「我們應該以最大的毅力，衡量每位個案輔導對象具體不同之處，並以他們的利益為最高指導原則行動！」
　　說來說去都是這些官腔嘛！
　　你這是官僚主義！
　　許子安在心裡埋怨。
　　「總而言之，子安啊，你先好好想一想，到底什麼是愛情吧。」
　　張宇鵬筆出一個「請你出去」的手勢。
　　「好好好...」
　　許子安冷哼一聲，毫不留戀的站起身子。
　　「我說處長啊...」
　　在走到門口那一刻，許子安微微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處長。
　　「如果您對我的手法如此不滿，您當初又何必特別把我拉過來這？」
　　他微微打開大門。
　　「因為我相信你。」第七分處的處長露出和藹笑容，「你有這個天賦，子安，我一直覺得你將會是我們最需要的人才。」
　　呵，
　　既然如此又何必處處限制我？
　　頑固的老傢伙！
　　彭！
　　許子用力關上大門。
　　明亮的玻璃燈飾高掛在天花板上閃閃發光，替這間新成立的機構增添幾分奢華與典雅。
　　要說許子安對這家所謂「戀愛輔導中心」有什麼好印象的話，恐怕只有這堪稱金碧輝煌的辦公場所。
　　至少以公家機關來說，為了「營造舒適放鬆的環境」，政府當初還是撥款一大筆錢用心建設的。
　　他繞過幾件緊閉的會客室，一路沿著曲折的迴廊走到樓下。
　　在數百坪大小的空間中，要想找到一個職員的辦公桌是很難的——至少對剛入職不到一個禮拜的許子安而言是如此。
　　「怎麼啦，小許？」一道清麗的女聲適時響起，「難道你...」
　　「你又迷路了？」
　　許子安轉過頭，一張秀麗的面孔便浮現在他眼前。
　　「喔...是林小姐妳啊？」他有氣無力的回應道：「怎麼樣，妳的個案輔導結束了？」
　　透過眼角餘光，許子安注意到自己同事手中的鑰使。
　　「嘛...」
　　女人尷尬的眨了眨眼。
　　「也可以這麼理解啦。」
　　也就是說毫無進展？
　　也是...
　　許子安想起眼前這位年紀比自己略大了幾個月同事輔導的對象，忍不住用憐憫的目光注視著她。
　　「唉，彩寧姐，妳也真是夠倒楣的。」
　　許子安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明明輔導的對象條件可謂數一數二，卻偏偏眼光奇高，以至於始終未能配對成功。」
　　「誰叫人家還是大明星呢！」
　　林彩寧翻了翻白眼，用甜膩異常的語調開口，「輔導員小姐！妳覺得我特別瞞著狗仔來你們這接受輔導，就是為了陪這群魯蛇約會嗎？」
　　許子安聽的雞皮疙瘩。
　　「喂喂喂，彩寧姐，妳就不要嚇人了好嗎？」
　　許子安吐槽，「人家雖然矯揉造作了點，但畢竟是專業明星，演技再浮誇還是很有水平的。」
　　「至於您嘛...」
　　許子安毫不留情的批判，「除了讓人噁心，恐怕沒有半點作用了。」
　　「虧我之前還幫了你這麼多！」林彩寧摀住胸口，神情悲憤的罵道：「結果你居然忘恩負義的羞辱我！」
　　「好了好了，都快下班了，彩寧姐妳就不要在浪費時間演戲了。」
　　許子安不忍直視的繼續吐槽，「總而言之...妳的輔導個案又把妳介紹的匹配對象打槍了？」
　　「其實也不能怪她啦...」
　　林彩寧總算恢復正常，「畢竟說難聽點，會來我們這接受輔導的個案大部分都...」
　　她頓了頓，像是斟酌一下該用什麼詞彙形容。
　　「都是戀愛市場的失敗者？」
　　許子安可沒有在私下聊天時客氣的習慣。
　　「好吧...」許子安無奈的嘆了口氣，「這麼看來妳倒是跟我同病相憐了，雖然我輔導的個案條件優越也沒妳個案那麼高眼光...」
　　「但我們可敬的處長先生卻總是不批准我的申請。」
　　許子安將文件夾遞給林彩寧觀看。
　　「咦？挺帥的啊？」林彩寧驚呼一聲，趕忙拿起文件仔細觀看，「哇塞，還是個老闆...欸，等等這個人我知道啊！」
　　「他不是經常上電視的那位天才創業家嗎？」
　　所以你懂我悲憤的心情吧！
　　看到同事精彩的反應，許子安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
　　「看來我們分處業績連年墊底是有原因的。」許子安意有所指，「只不過這原因不是出在下屬不努力，而是...」
　　「那如果我們拋開那個老頑固單幹呢？」
　　林彩寧猛然抬頭。
　　「就讓你的青年企業家搭配我家的大明星？」
　　林彩寧一臉高深莫測，「就這麼決定了，我想一想...乾脆就叫天作之合大作戰！」
　　這小姐戲可真多。
　　等等！
　　自己單幹？
　　嗯...
　 「我覺得挺有意思的。」許子安伸出手，「要不我們真試一試？就先讓這兩位約出來看看反應？」
　　許子安感覺手掌被一股溫暖覆蓋。
　　他抬起頭，
　　林彩寧露出燦爛的笑容。
　　「好，就這麼說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