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節 5407 字
更新於: 2022-04-09
  這樣的生活一直到了某一天早上,荊棘進了亞倫的房間後,發現有刺客拿著刀朝亞倫刺,荊棘扔掉手上的早餐,衝過去就擋了那刀,刀子在她肚子大力的劃了深深的一大刀,她把對方的手連著刀往後推,從大腿內側拿出匕首跟對方對峙,她沒辦法管從肚子流出的鮮血,忍著痛與對方戰鬥,戰鬥激烈的時候,亞倫從床上起來了,因為荊棘的關係,他很輕鬆的就壓制了對方,亞倫帶著溫柔的笑容從對方臉上割下一塊肉,荊棘著急的喊他:「殿下!」
  亞倫看了眼荊棘肚子上的大口子,罕見的直接解決了刺客。
  「一大早的,妳在我這裡留下這麼多畜牲的血,腥臭又骯髒,看來是我沒教好妳了。」
  亞倫緩慢的走出房間,過一會兒幾個醫生和黑衣人分別把荊棘和屍體抬出去。
  荊棘痛得意識模糊,只知道好像被抬進某個房間做手術。
  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亞倫走進來了,在她耳邊說:「妳是我養的狗,可不能隨便死了,妳死了,我拿什麼消遣和利用。」

  荊棘醒了後,肚子上留下了很長的傷疤,怵目驚心,她撫摸了那條傷疤,似乎還感覺得到疼痛。
  然而她想起偶爾看到的,亞倫身上的各種傷疤,她又覺得,這沒什麼。
  亞倫沒受傷就好。
  這次醒來亞倫變得很奇怪。
  不再變著法子噁心她,讓她殺的人也少很多。
  她有一絲絲喜悅,更多的卻是擔憂亞倫這次也是假裝的,並非真的變好。
  然而這麼過了兩個月,她漸漸相信亞倫清醒過來了。
  亞倫現在最常做的不是破壞他們的回憶,而是重現回憶。
  他帶著荊棘在草地上睡午覺。
  他帶著荊棘在書房看書。
  他帶著荊棘在森林裡散步。
  他給荊棘買很多的巧克力餅。
  亞倫什麼也沒有說,荊棘也不問。
  兩人並沒有進行言語的交流,但氣氛似乎好很多。
  半年後,一個滿月的晚上,荊棘把信放到書桌上。
  「荊棘。」
  她轉頭,亞倫正站在門口,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殿下。」荊棘跪下來,對他磕頭。
  亞倫沉默了很久,荊棘也維持著姿勢沒起來。
  在12點的鐘聲敲響時,亞倫開口:「妳真的討厭我嗎?」
  荊棘頓了下,沒料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但她很快的回答:「沒有。」
  亞倫沉默的沒有說話。
  荊棘並不想解釋當初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給亞倫聽,亞倫背負的夠多了,不需要她再加一筆。
  她想了想,輕聲說:「亞倫,以前,你是我的白月光,現在,你還是我的白月光。」
  亞倫從門口走到荊棘面前,他把荊棘從地上拉起來,他們距離很近,荊棘看著他紅著的雙眼,聽到他說:「妳看清楚,以前也許我能是妳的白月光,但現在的亞倫不可能也不會是了。」
  荊棘聽到對方有些沙啞和哽咽的聲音,她把對方抱緊,手在亞倫的背上輕輕的拍,她在後者的耳邊說:「亞倫,沒事了。」
  「亞倫,沒事了。」
  亞倫久久沒說話,張開手也抱緊荊棘。
  他們一直抱著,直到兩人全身都發麻,才緩緩放開對方。
  亞倫把荊棘的衣服撩起來,手在她肚子上的疤痕撫摸:「還痛嗎?」
  「沒事。」
  亞倫放下她的衣服,拉著她的手往外走。
  「妳變了很多。」
  荊棘沒說話。
  她怕他不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但不論妳變成怎麼樣,妳也還在我心底。」
  亞倫把她拉到他的房間。
  黑漆漆的房間,他把荊棘推到床上,自己也躺上去。
  「陪我睡吧。」
  「嗯。」荊棘把他抱在自己的懷裡,安撫的撫摸著對方的頭,直到聽到對方的鼾聲。
  「亞倫,沒事了。」她閉上眼,緩緩的睡著。

  後來的生活很穩定,亞倫雖然不再像以前露出溫柔的笑容,但也沒再露出那些令荊棘難受的假笑。
  每天他們會相擁入睡,無關性愛,僅僅是抱著入睡,早上一起醒來,荊棘會先去做早餐,回來後亞倫還是看著牆壁發呆,她會拿著梳子幫他梳頭,整理儀容,亞倫才會從床上起來,去廁所打理好自己,兩個人一起吃早餐,之後荊棘會幫他洗衣服、曬衣服、燙衣服還有整理公文,亞倫會在旁邊靜靜的看她,下午,吃完午餐後,荊棘會去城裡買一些亞倫可能喜歡的點心、書籍,亞倫必須得在家裡看公文,處理國家的事情,晚上,吃完晚餐後,亞倫去洗澡,她會趁這個時候去森林裡採花,採完花後放到亞倫的床邊,之後亞倫會坐在她旁邊,看她寫一張給自己的信,放到自己的書桌上。
  他們還是不怎麼進行言語交流,但擁有一種小默契,生活模式改變,彼此都沒覺得不適,就好像本來就該是這樣。

  荊棘以為以後的生活都會這樣,然而好景不常。
  在亞倫生日的前一天,她收到一封密函。
  是組織寄來的,對於她這些日子的表現非常不滿意,組織決定在明天亞倫的生日會動手。
  荊棘很慌,心臟好像被別人按住,但對著亞倫的臉,她還是說不出口,她面色如常的在亞倫身邊躺下,暗自決定不管如何一定要護住亞倫。
  隔天來的人很多,送上的貢品和食物也很多,每個靠近王的東西都要經過特殊檢察確認,荊棘守在亞倫身邊寸步不離,亞倫沒有察覺到異樣,因為他們平常幾乎也是這種狀況。
  不斷有人向亞倫敬酒,荊棘有些擔心,但那些酒經過檢察都沒有問題。
  來了人會把酒帶來,請亞倫品嚐一下自己家鄉的酒。
  荊棘陪著亞倫,後者喝什麼,她也陪著喝。
  荊棘有些醉的時候,見一個人向亞倫走來,荊棘並不認得對方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心臟突然跳得很快。
  那人也帶著酒來,微笑著向亞倫敬酒,酒緩緩倒入亞倫的杯中,荊棘還在疑惑自己的感覺,見亞倫快要將酒喝下的時候,她也不再多想,順著自己的感覺去搶對方手裡的酒,一飲而盡。
  「荊棘?」
  荊棘感覺全身一陣劇痛,身體開始發寒,手腳發軟,她無法控制的坐到地上,一口鮮血從她的口裡吐出來。
  「荊棘!?」亞倫轉頭要拉她起來。
  「沒想到妳竟然背叛了組織!」敬酒的人臉上表現出一絲怒意,說話的同時,快速掏出飛刀往亞倫胸口處扔。
  荊棘早有想到,丟出匕首想阻止對方,奈何發軟的手使匕首無法順利丟出,荊棘心裡一涼,然而亞倫迅速轉回身輕鬆的把對方的刀子捏在手心。
  「來人。」亞倫從袖子裡拿出刀,正面迎擊。
  荊棘精神恍惚的坐在那,嘴裡不斷吐出鮮血,身體愈來愈冷,她緊緊盯著亞倫背對著她的身影。
  最後無法忍受,痛到昏過去時,她腦裡浮現的,是對方那純粹的藍色長髮。

  她再一次醒來,是被痛醒的。
  她張開眼的那一剎那,一條鞭子往她的身上抽。
  她沒喊痛,緊緊咬著嘴唇。
  她往前看,亞倫溫柔笑著看著她。
  她移開視線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被大字型的束縛在牆上,周邊很暗,唯一的光源是燭火。
  「沒想到我還是被妳騙了。」對方溫柔的笑著,然後表情扭曲的把鞭子往她身上抽,接著每說一句話,鞭子就落在她身上一下。
  「果然母狗就該有母狗的樣子。」
  「妳當臥底挺久了嘛!之前說的話原來都是要騙我!」
  「我忍受妳多少次了?三次!」
  「第一次發現妳帶匕首我沒管。」
  「第二次我真以為妳幫我檔刀了,結果是假的。」
  「第三次……人說事不過三,我讓妳再我眼前玩把戲玩三次了。」
  「白月光!?我他媽還真信了妳這條狗的話!」
  儘管皮開肉綻,鮮血流得全身都是,荊棘還是強忍著痛意開口:「不是!」
  「閉嘴。」亞倫從桌上拿起辣椒水朝她身上潑。
  她沒忍住發出了倒吸一口氣的聲音,亞倫病態的笑著,拿起鞭子又朝她身上抽。

  之前那段平穩的時光像是一場虛假的夢,亞倫又變回以荊棘痛苦為樂的他。
  最一般的娛樂是用鞭子抽荊棘。
  他喜歡用生鏽的釘子釘到她身上給她做裝飾。
  他喜歡用刀子劃開她白皙的肉,舔著和她頭髮顏色一樣的鮮血。
  他喜歡用烙鐵在她身上印下數個無法抹滅的痕跡。
  他喜歡用各種低級的言語羞辱她。
  他喜歡把她按到地上,讓她成為自己洩慾的工具。
  起初荊棘試著解釋事情不是亞倫認為的那樣。
  亞倫任何一個字都聽不下去。
  他用盡各種方法,像是想把受到的傷害奉還到她身上。
亞倫似乎對折磨人非常有經驗,他總能吊著她一口氣,讓她痛不欲生,又無法死去。
  最開始的時候亞倫對她用刑的頻率很高,弄暈了就再弄醒,後來怕她隨便就死了,會讓她休息一會。
  第三個月的時候,荊棘還活著。
  除了臉以外的地方殘破不堪。
  醫生來檢察的時候,在亞倫耳邊說了幾句話才走。
  亞倫聽了後溫柔的笑著,比平常笑得還愉悅。
  「我的荊棘,妳知道他說了什麼嗎?」
  荊棘撐著疲累的雙眼,勉強找到亞倫在的地方,模糊的看著那個方向。
  「妳懷孕了,兩個月。」
  「……什麼!?」
  「妳肚裡有個小畜牲在裡面呢。」
  荊棘情不自禁的看向自己的肚子,她的手被束縛住無法撫摸那個地方。
  「很害怕吧?不想生下一個小畜牲吧?沒事,我馬上幫妳打掉。」亞倫笑著拿起鞭子。
  「這是你的孩子。」她不安的看向對方,整整三個月以來第一次這麼害怕。
  「不,這只是一隻畜牲罷了。」
  亞倫說完後瘋了似的甩了幾十鞭在荊棘身上,對方一開始崩潰的叫聲讓他感到一絲絲快感,他控制不住的一再把鞭子抽到對方身上,即使荊棘已經滿是鮮血,心裡和身體的痛讓她逐漸意識模糊。
  生命的最後,荊棘看著亞倫流淚,最終她還是沒讓亞倫從滿滿的仇恨中脫離。
  又是滿月的晚上,這個晚上亞倫沒有停過揮動鞭子的手。

  荊棘死後的第一個禮拜,亞倫睡得很安穩。
  就是心裡空的好像什麼都裝不下去,又好像本來就應該這麼一直空著。
  荊棘死後的第二個禮拜,亞倫睡得很不安穩。
  每個晚上,他都夢到荊棘。
  有的時候是年幼的荊棘,有的時候是之前的荊棘。
  不管是哪一種荊棘,夢的最後總是停在荊棘看他的最後一眼。
  小時候荊棘是很愛哭的,然而再遇到她後,荊棘不只名字,整個人都變了。
  她在他面前沒再哭過,那是僅有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她看著他無聲的掉淚。
  他從來沒說過,其實她也是他的白月光。
  重逢後荊棘為了他做了很多,但他不敢對她抱有期待。
  經歷了那麼多,他不敢對任何東西抱有期待,即使是荊棘。
  他有多想念荊棘,他就有多恨荊棘。
  恨在那些痛苦的時光,她不在。
  所以他把所有錯都怪到她身上。
  以為這樣,他就能不對她鬆懈,不讓她有傷害他的機會。
  刺客來的那天,他其實沒睡那麼沉,他一直睡得很淺眠,他就是充滿惡趣味的想試試荊棘的反應。
  結果荊棘擋在他前面,鮮血流得滿地都是,他開始感到恐懼,他對於荊棘離開他這件事感到恐懼。
  所以之後,他不再用各種方法拉開他們的距離,因為徒勞無功。
  他開始嘗試親近她,也喜歡她在他身邊的時光。
  然而他沒想到後來還是受傷了。
  他用病態的方式折磨彼此,他透過傷害荊棘來得到快感。
  荊棘死後的第三個禮拜,亞倫仍然睡得很不安穩。
  他時常夢到渾身皮開肉綻的荊棘和他未成形的孩子。
  荊棘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
  他覺得她是在怪他把他們的孩子給打掉了。
  荊棘死後的第四個禮拜,亞倫不再睡覺。
  他總找著事情做,把自己搞得很忙。
  他發現床頭的花枯萎了,不知道已經枯萎了多久。
  他發現自己的衣服穿了很不舒服,原來很久沒人燙過了。
  他發現他很久沒殺人了,待除名冊上積了一整排名字。
  他走過他與荊棘去過的每個地方。
  他找出鑰匙去開書桌最下面的櫃子,裡面放了完好或是撕成碎片的,荊棘給的信。
  他走進荊棘的房間,撫摸房間裡的每一個屬於她的東西。
  然後他意識過來,他真的失去荊棘了。
  他沉默的去殺了很多很多的人,那些人像是爛泥似的,他用刀子一遍遍翻起他們的血肉,然而他似毫不覺得快樂。
  荊棘死後的第五個禮拜,亞倫已經連續兩週沒有睡覺。
  他感到疲憊不堪。
  時間像是純白的一張紙,他想盡辦法在上面填滿文字。
  每一秒荊棘的幻影都在他身邊看著他。
  他知道他錯了,他太不信任荊棘了。
  他嘲笑自己愚蠢的心和腦子,因為別人的一句話,他迅速的又把荊棘從他的世界推出。
  抗拒荊棘所說的任何一個字。
  於是他失去世界上唯一一個她。

  第六個禮拜的時候,有個身分低下的守衛找他。
  那時候他正躺在荊棘的床上。
  他覺得自己已經沒辦法活下去了,但是他不想荊棘下輩子還遇到他這個人渣,所以他努力撐著晚一點死。
  鬼使神差的,他答應了。
  那守衛進來的時候,看了他憔悴的面容讓他好好保重,找一個仕女照顧他。
要是平常,亞倫可能會用刀子教育一下這個守衛,但現在他沒有那個興趣,他只問了為什麼。
  守衛猶豫了下,給了他一封信。
  他打開信,是一封血書。
  最下面的屬名是荊棘。
  他讓守衛離開,自己撫摸了這封信很久,才決定看這封像是遺言的信。

Dear殿下的仕女
您好,我是殿下曾經的仕女 荊棘
收到這封血書可能讓你害怕 但沒事的 不要緊張
剛接觸殿下時 您可能會感到恐懼 因為殿下是那麼暴虐
然而他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他只是受了傷的孩子
如果願意 請代我照顧他 撫平他的傷痛
他常常殺人 但他殺的都是一些充滿罪孽的人
他大概不會讓您幫他殺人 但您可能需要有心理準備
因為將會時常看到屍體 除此之外
他常常會用一些惡劣的方式惡整人 但大多是嚇您而已 不會太過分
如果這些您都撐住了 那請繼續看下去
請幫他做好三餐 他很挑食 但他不會說 通常吃到不喜歡的 他就會舔嘴唇
他很喜歡與很討厭的食物我附在下面了 其他您可能需要自己試
每天需要幫他燙衣服 他可能有些強迫症 沒燙過的衣服會讓他感到不舒服
在早上的時候要幫他整理公文 他看到雜亂的公文眉頭會緊皺 但絕不會去收拾
有時間的時候 請去城裡買些他可能喜歡的點心和書籍 我把他喜歡的類型也列在下面了
晚上的時候 請去後花園那裡採一些摩訶花放到他床邊 因為他睡覺總是不太安穩 聞著花香能好一些
如果可以的話 請每天寫一封信給他 他雖然表現得很嗤之以鼻 但我知道 他一定會都收著
對於殿下 請多點耐心 多給他一些關心 我始終相信他總有一天會醒過來的
他不壞 他只是傷太深了
祝您平安喜樂 願您一切順心 無論您是不是願意代我撫平他的傷痛 我都由衷的感謝您 謝謝
荊棘


  亞倫把信放進自己的懷裡,沉默的離開荊棘的房間,下了樓,去了後花園。
  他沉默的摘了一些摩訶花,像以往荊棘做的那樣。
  他回到荊棘的房間,把花放到了床邊。
  他閉上眼,透明的液體從他眼裡流出來。
  他在心裡道了歉,他可能還是沒辦法放過她。
  對不起,愛菈。
  對不起,愛菈。

  那一年,綠油油的草地上躺著兩個孩子。
  「亞倫,我喜歡你的藍髮,像大海一樣特別漂亮。」
  「愛菈,我也喜歡你的紅髮,像火焰一樣美麗。」
  「亞倫,我希望永遠都可以跟你在一起。」
  「愛菈,妳在說什麼傻話,我們一定永遠都會在一起的。」
  「嗯!」

  那一天是亞倫十幾年來第一次睡的那麼沉。
  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再也沒有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