芹菜──上
本章節 2995 字
更新於: 2022-05-14
愛情這種東西，非常奇怪。
所有人總是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然而結束卻只需要一個人點頭。
她的男朋友在她的眼淚滑落時的臉孔是驚訝的。
這有什麼好震驚的呢？我從來都不堅強。佳蘭想。
這有什麼好震驚的呢？我一直都非常愛你。佳蘭想。
她的男朋友是在大學的時候和她在一起的，兩個人在一次共同舉辦活動中認識。
佳蘭欣賞有才華的人，或者說，誰不喜歡優秀的人呢？因此對於那個和她一起做事的人，她是欽佩的，然而她除了欽佩並無其他情緒，所以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向她告白。
有人喜歡自己是一件會讓人喜悅的事，但佳蘭並沒有多的時間分配給對方，於是她並沒有答應，可對方沒有放棄，最後用真心感動了佳蘭，從此之後佳蘭把自己的一部份時間都給了對方。
她的大學過得特別的忙，卻格外充實，她非常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到了畢業以後，她仍然過著忙碌的生活，或許是因為她本身能力就好，加上她那種凡事都要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的衝勁，她也很快就升到很高的職位。
每天的生活是家裡跟公司兩點一線，每天在下班後和男朋友傳點訊息或是打一個小時的電話，一個禮拜只有兩、三天他們會見面，她的休假時間並不多，但那些時間都是她珍貴的寶物。
起初她沒有察覺的。
主要是那陣子她真的忙到停不下來，三餐也是過了吃飯時間很久之後才草草解決。
她在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小會的時候有些想念男朋友，是不是可以考慮同居呢？如果同居了，他們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吧？
那陣子她忙，偶爾跟男朋友傳訊息的時候，男朋友的語氣溫度好像是降了些，但她覺得或許是對方也跟她一樣忙碌，並沒有多想。
她仍記得那一天是什麼樣的情況。
天氣很好，吹過身邊的風也溫柔似吻，如同她的心情一樣柔軟。
總算是忙完了。
他們約好那天男朋友要到她的家，為此，她在下班後去買了一袋新鮮的肉和菜，騎著心愛的重機，忍不住雀躍的心，加快速度回到家。
佳蘭其實很想點愛心形狀的蠟燭，但這怎麼想都跟自己的形象不一樣，於是她只有把心思都放在一桌的料理上，等她總算把它們都做好，還練習了很久待會該怎麼說「我們同居好嗎？」這一句話，電鈴才響起來。
她心跳如鼓地打開門，笑容滿面地迎接對方，對方進來後他們一起吃飯，佳蘭準備吃完飯後再說出那句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沒有吃完飯，但佳蘭總覺得對方今天特別沉默。
「沒事，小感冒。」男友僅看了她一眼就又繼續夾菜了。
雖然男友從進來後都沒咳嗽過，但佳蘭常常也是感冒沒有咳嗽的症狀，所以當下她是很擔心的。
「欸？看過醫生了？」
男友微微點頭，她又關心了幾句，見男朋友似乎是身體不舒服不想說話，她也不再與其交談，自說自話地想讓對方高興。
吃完飯後，他們兩個人都還坐在原位。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想，雖然彼此還沒有能夠結婚的經濟，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天起床都能見到你，我希望我們能彼此給對方鼓勵，我希望在你生病時我能夠照顧你，我愛你，我們同居吧！其實還有很多話的，然而佳蘭真的很緊張，在心裡反覆練習，重點應該就是這幾句了。
她做好心理建設，總算說出個開頭，就被對方打岔了：「我們分手吧！」
「……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蔡佳蘭。」
等她反應過來拉住對方時，人已經到門口了。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看著男朋友面無表情的臉，她突然明白了。
原來他並沒有生病。
「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對方沒有要回答的意願，想掙開她的手，但她沒讓。
「為什麼？」
「妳鬧夠沒？放手。」
他不耐煩地對著她吼，然而她並不覺得在鬧的是自己。
「我要你說，原因。」
「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突然這麼講？」
「蔡佳蘭，我們分手了。」
佳蘭最近過得很不好。
她男朋友把她所有能聯繫的通訊方式都給拉黑了。
說錯了，前男友。
偏偏她最近不忙，自己待在家裡時，總能無法控制的哭。
或許能請她的大學室友杜伊幫她寫一本《觸景情傷三十六式》。
看個檯燈能也能哭，蔡佳蘭，你有病吧！？
只不過是他送的燈。
沒過幾天，她去了對方的家，她把車停在樓下，就靠在那發呆。
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還記得兩人歡笑的樣子。
即使彼此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忙到很疲憊，下班後和對方通電話就會有幸福感，更別說那些和對方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心亂如麻地想了很多，比如為什麼對方要提分手，比如他們該怎麼好好談，比如最近是否做了什麼使他不高興的事，比如該怎麼挽回這段感情，比如……他們都看到對方了。
他的前男友不是自己回來的，那女孩從他後座下來，把安全帽給男人，他們有說有笑的，朝這裡走的時候，對方看到她了。
前男友跟那女孩說了些什麼，自己一個人往她走來。
「那是誰？」佳蘭如同一隻刺蝟冰冷地開口。
「跟妳沒關係。」對方也是用一種冷漠的語氣說。
「你是我男朋友。」
「前男友。」
佳蘭沉默下來，空氣中瀰漫著煙硝味，她的喉嚨有些難受，是哽咽的感覺，每當她的眼淚又快不能控制時，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一首樂曲的前奏似的。
她盯著前男友沒有說話，對方也看著她，眼神中充斥著厭煩與不耐，她恍惚的想起對方當年跟她告白的樣子，想起對方深情地親吻她的樣子，想起肌膚相親時對方承諾一輩子都是她的港口的樣子。
我們就到這裡了。
她咬牙忍住，只是低啞地說：「你給我一個理由。」
那人嘆了口氣，這幾日以來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錯了，佳蘭。」
「我想要在一起的，不是妳這種女人。妳像一把火，起初被妳給吸引，但這麼多年了，我想長久一起生活的，不是妳這樣堅強、獨立、強勢的女人，妳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在一起，妳自己一個人就已經可以過得好，我需要的，不是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而是在家照顧我們的孩子，把家給打理好，溫柔賢慧，對我撒嬌，依賴我的，但佳蘭，這些妳都不會。」
你這是刻板印象。佳蘭苦中作樂的在心裡自嘲。
「是，妳有什麼困難或壓力會跟我說，但妳從來都是咬著牙自己解決，從來都不需要我安慰，也從不跟我撒嬌，佳蘭，我們真的不適合。」
你得花好幾年才能發現我們不適合？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現在跟我說我們不適合？
當初問你喜歡我哪裡，你說喜歡我堅強獨立有自己的想法，現在不喜歡之後，所有的優點全都變成了缺點。
當初你說我像個小太陽一樣充滿元氣，現在說我是一把火不適合一起生活。
佳蘭沉默地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拉著對方纏著不分手，沒有什麼能清楚陳列的原因，但就是能夠知道「接下來我們真的不能再一起走了」。
直到她注意到對方震驚的表情，她像是被打了微弱的麻藥，不至於麻痺，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緩慢，她想知道對方為了什麼而驚訝，她想起偶像劇的情節，莫不是有個啥從上面砸下來吧？
彷彿過了一世紀後她還好好地站在原地，她又開始想還能有什麼原因，然後她打嗝了。
哦。
原來我哭了。
原來我竟然哭到打嗝了。
「我知道了，不見。」
她在心裡給自己形象，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昂首闊步地走，至少最後自己還有一點尊嚴……雖然不過是自欺欺人。
她安靜地插上鑰匙，發動引擎，安靜地離開，等到確定對方看不到她了，她才加快速度，放聲大哭。
城市的聲音、機車的聲音、風的聲音，在此刻對她如此友好，她丟盔棄甲地哭著，而它們正為她打掩護。
這個晚上，她騎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條馬路、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一直到進入夢鄉前，她的眼淚都沒有停過。
佳蘭開始學著給自己放假。
時間的齒輪繼續轉動後，她沒再去想那段感情，也沒再談那段感情，感情本身就是個糊塗帳，再去想其中的是非對錯，又有何意義呢？
儘管這段感情已經刻在她的心上。
從和室友杜伊再聚後，她就振作起來，仍然是那個蔡佳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花了多久她才走出來。
所有人總是說，愛情是兩個人的事情，然而結束卻只需要一個人點頭。
她的男朋友在她的眼淚滑落時的臉孔是驚訝的。
這有什麼好震驚的呢？我從來都不堅強。佳蘭想。
這有什麼好震驚的呢？我一直都非常愛你。佳蘭想。
她的男朋友是在大學的時候和她在一起的，兩個人在一次共同舉辦活動中認識。
佳蘭欣賞有才華的人，或者說，誰不喜歡優秀的人呢？因此對於那個和她一起做事的人，她是欽佩的，然而她除了欽佩並無其他情緒，所以也沒有想到對方會向她告白。
有人喜歡自己是一件會讓人喜悅的事，但佳蘭並沒有多的時間分配給對方，於是她並沒有答應，可對方沒有放棄，最後用真心感動了佳蘭，從此之後佳蘭把自己的一部份時間都給了對方。
她的大學過得特別的忙，卻格外充實，她非常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到了畢業以後，她仍然過著忙碌的生活，或許是因為她本身能力就好，加上她那種凡事都要用百分之兩百的努力的衝勁，她也很快就升到很高的職位。
每天的生活是家裡跟公司兩點一線，每天在下班後和男朋友傳點訊息或是打一個小時的電話，一個禮拜只有兩、三天他們會見面，她的休假時間並不多，但那些時間都是她珍貴的寶物。
起初她沒有察覺的。
主要是那陣子她真的忙到停不下來，三餐也是過了吃飯時間很久之後才草草解決。
她在好不容易能夠休息一小會的時候有些想念男朋友，是不是可以考慮同居呢？如果同居了，他們就能夠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了吧？
那陣子她忙，偶爾跟男朋友傳訊息的時候，男朋友的語氣溫度好像是降了些，但她覺得或許是對方也跟她一樣忙碌，並沒有多想。
她仍記得那一天是什麼樣的情況。
天氣很好，吹過身邊的風也溫柔似吻，如同她的心情一樣柔軟。
總算是忙完了。
他們約好那天男朋友要到她的家，為此，她在下班後去買了一袋新鮮的肉和菜，騎著心愛的重機，忍不住雀躍的心，加快速度回到家。
佳蘭其實很想點愛心形狀的蠟燭，但這怎麼想都跟自己的形象不一樣，於是她只有把心思都放在一桌的料理上，等她總算把它們都做好，還練習了很久待會該怎麼說「我們同居好嗎？」這一句話，電鈴才響起來。
她心跳如鼓地打開門，笑容滿面地迎接對方，對方進來後他們一起吃飯，佳蘭準備吃完飯後再說出那句話。
「發生什麼事了嗎？」還沒有吃完飯，但佳蘭總覺得對方今天特別沉默。
「沒事，小感冒。」男友僅看了她一眼就又繼續夾菜了。
雖然男友從進來後都沒咳嗽過，但佳蘭常常也是感冒沒有咳嗽的症狀，所以當下她是很擔心的。
「欸？看過醫生了？」
男友微微點頭，她又關心了幾句，見男朋友似乎是身體不舒服不想說話，她也不再與其交談，自說自話地想讓對方高興。
吃完飯後，他們兩個人都還坐在原位。
我們在一起這麼久了，我想，雖然彼此還沒有能夠結婚的經濟，但我想跟你一起生活，我希望未來的每一天起床都能見到你，我希望我們能彼此給對方鼓勵，我希望在你生病時我能夠照顧你，我愛你，我們同居吧！其實還有很多話的，然而佳蘭真的很緊張，在心裡反覆練習，重點應該就是這幾句了。
她做好心理建設，總算說出個開頭，就被對方打岔了：「我們分手吧！」
「……什麼？」
「我說我們分手吧，蔡佳蘭。」
等她反應過來拉住對方時，人已經到門口了。
「你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看著男朋友面無表情的臉，她突然明白了。
原來他並沒有生病。
「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對方沒有要回答的意願，想掙開她的手，但她沒讓。
「為什麼？」
「妳鬧夠沒？放手。」
他不耐煩地對著她吼，然而她並不覺得在鬧的是自己。
「我要你說，原因。」
「你為什麼不說？為什麼突然這麼講？」
「蔡佳蘭，我們分手了。」
佳蘭最近過得很不好。
她男朋友把她所有能聯繫的通訊方式都給拉黑了。
說錯了，前男友。
偏偏她最近不忙，自己待在家裡時，總能無法控制的哭。
或許能請她的大學室友杜伊幫她寫一本《觸景情傷三十六式》。
看個檯燈能也能哭，蔡佳蘭，你有病吧！？
只不過是他送的燈。
沒過幾天，她去了對方的家，她把車停在樓下，就靠在那發呆。
為什麼我們之間會變成這個樣子？
她還記得兩人歡笑的樣子。
即使彼此為了自己的事業而忙到很疲憊，下班後和對方通電話就會有幸福感，更別說那些和對方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的日子。
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她心亂如麻地想了很多，比如為什麼對方要提分手，比如他們該怎麼好好談，比如最近是否做了什麼使他不高興的事，比如該怎麼挽回這段感情，比如……他們都看到對方了。
他的前男友不是自己回來的，那女孩從他後座下來，把安全帽給男人，他們有說有笑的，朝這裡走的時候，對方看到她了。
前男友跟那女孩說了些什麼，自己一個人往她走來。
「那是誰？」佳蘭如同一隻刺蝟冰冷地開口。
「跟妳沒關係。」對方也是用一種冷漠的語氣說。
「你是我男朋友。」
「前男友。」
佳蘭沉默下來，空氣中瀰漫著煙硝味，她的喉嚨有些難受，是哽咽的感覺，每當她的眼淚又快不能控制時，總會有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一首樂曲的前奏似的。
她盯著前男友沒有說話，對方也看著她，眼神中充斥著厭煩與不耐，她恍惚的想起對方當年跟她告白的樣子，想起對方深情地親吻她的樣子，想起肌膚相親時對方承諾一輩子都是她的港口的樣子。
我們就到這裡了。
她咬牙忍住，只是低啞地說：「你給我一個理由。」
那人嘆了口氣，這幾日以來第一次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錯了，佳蘭。」
「我想要在一起的，不是妳這種女人。妳像一把火，起初被妳給吸引，但這麼多年了，我想長久一起生活的，不是妳這樣堅強、獨立、強勢的女人，妳根本不需要跟任何人在一起，妳自己一個人就已經可以過得好，我需要的，不是整天在外面拋頭露面，而是在家照顧我們的孩子，把家給打理好，溫柔賢慧，對我撒嬌，依賴我的，但佳蘭，這些妳都不會。」
你這是刻板印象。佳蘭苦中作樂的在心裡自嘲。
「是，妳有什麼困難或壓力會跟我說，但妳從來都是咬著牙自己解決，從來都不需要我安慰，也從不跟我撒嬌，佳蘭，我們真的不適合。」
你得花好幾年才能發現我們不適合？我們都在一起這麼久了你現在跟我說我們不適合？
當初問你喜歡我哪裡，你說喜歡我堅強獨立有自己的想法，現在不喜歡之後，所有的優點全都變成了缺點。
當初你說我像個小太陽一樣充滿元氣，現在說我是一把火不適合一起生活。
佳蘭沉默地想了很多，唯獨沒有想過拉著對方纏著不分手，沒有什麼能清楚陳列的原因，但就是能夠知道「接下來我們真的不能再一起走了」。
直到她注意到對方震驚的表情，她像是被打了微弱的麻藥，不至於麻痺，但所有的一切都變得緩慢，她想知道對方為了什麼而驚訝，她想起偶像劇的情節，莫不是有個啥從上面砸下來吧？
彷彿過了一世紀後她還好好地站在原地，她又開始想還能有什麼原因，然後她打嗝了。
哦。
原來我哭了。
原來我竟然哭到打嗝了。
「我知道了，不見。」
她在心裡給自己形象，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昂首闊步地走，至少最後自己還有一點尊嚴……雖然不過是自欺欺人。
她安靜地插上鑰匙，發動引擎，安靜地離開，等到確定對方看不到她了，她才加快速度，放聲大哭。
城市的聲音、機車的聲音、風的聲音，在此刻對她如此友好，她丟盔棄甲地哭著，而它們正為她打掩護。
這個晚上，她騎遍了這個城市的每一條馬路、每一條街道、每一條小巷，一直到進入夢鄉前，她的眼淚都沒有停過。
佳蘭開始學著給自己放假。
時間的齒輪繼續轉動後，她沒再去想那段感情，也沒再談那段感情，感情本身就是個糊塗帳，再去想其中的是非對錯，又有何意義呢？
儘管這段感情已經刻在她的心上。
從和室友杜伊再聚後，她就振作起來，仍然是那個蔡佳蘭，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花了多久她才走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