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計畫之外

本章節 3873 字
更新於: 2022-04-02
  「哈啾!」
  丹尼爾突然打了個噴嚏,離開王宮後先跑入早就計畫好的酒館寄宿了一個月左右,為的是打聽追兵的動向,酒館的老闆是丹尼爾的熟人。
  「王子殿下,這次可是第幾次了?」
  「也才第十七次而已,以我的年齡算起來一年一次,就當替我過生日吧。」
  丹尼爾笑著回答,喝了口老闆送給他的水果調酒,這是這家酒店的特殊調酒,不算烈酒,但是卻非常順口而且不論男女老少都很喜歡。
  雖然有規定二十歲之前不可以喝酒,但貴族多少都會有些小特權,提早碰這些菸酒之類的物品,更何況是丹尼爾這樣的王族。
  「不過也該離開了,想不到那個天才哈利也在同一時期逃跑了,真想跟他見一面。」
  「不過你的事情也已經廣為流傳了,你在這逗留這麼久不是反而很不利嗎?」
  老闆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不過丹尼爾卻搖了下頭。
  「其實利大於弊,因為沒人會想到我還一直待在離王宮最近的地方。」
  酒店老闆苦笑了一下,因為這家店本身就是遊走在法律邊緣的酒店,是專門提供貴族與王族高級酒品的地下酒館。
  因為這家店就開在米楔爾王族領土最靠近王宮的廣場巷道裡面。
  這也是為什麼丹尼爾會刻意選在這家酒店的原因。
  「這裡是最能直接得到各種消息的地方,沒人會認為我還待在王宮附近,或者說大概都認為我已經離開凱爾拉城了吧。」
  凱爾拉城是米楔爾王族的領地,大約只有一個城堡加上周為幾個城鎮的大小而已,位處整片米楔爾王國的中心,也是眾多商人在這互相交換物資的地方。
  丹尼爾在這是為了確認王族的動向,還有軍隊的走向,現在大部分都是向南追查,但幾天前因為哈利的失蹤,害得軍隊的走向又變得混亂,害得丹尼爾比預計上多留了半個月。
  「那個天才打亂了你的計畫了?」
  丹尼爾聽到老闆突然這麼問,只能點頭承認。
  「沒錯,我也沒想過在這叨嘮這麼久,抱歉了。」
  丹尼爾抓起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行囊,走往倉庫準備去牽從王宮那偷騎出來的白馬,白雪是丹尼爾親手培養長大的,也算很有靈性的坐騎,彷彿能了解丹尼爾的想法,對現在的他來說,白雪就是現在唯一的夥伴。
  他跳上白雪後,輕輕拍了下牠的頭,隨後拉了下韁繩,白雪立刻就飛奔跑了起來,離開了暫時的住所,繼續踏上旅途。

  就在丹尼爾離開的同時,老闆才鬆了口氣,酒館的門被推了開來,在這黎明時期會來的人,多半不是徹夜未眠,或無處可歸的旅人,不然就是有特殊情況的人。
  「請給我一杯水果調酒。」
  聲音有些甜膩,有些像女孩子的高亢聲調,但是客人拉下斗篷,竟然是個年約十五、六歲略顯稚氣的少年,他露出個有些虛假的笑容。
  「聽說這裡是個給特殊人士藏身的地方,正巧要稍微躲避一下追兵,請放心,我會盡可能不給貴店帶來麻煩。」
  這時老闆才注意到少年的聲音是刻意裝的,能有這樣的口技也算是一種特殊才能了。
  老闆挑了下眉毛,看了看少年的表情,那是跟丹尼爾一樣在大人圈子裡面周旋許久感到疲憊厭煩的表情。
  「年紀輕輕就碰過不少事情呢。」
  「跟那位離家出走的王子殿下比起來,還稱不上什麼說得出口的情況吧。」
  少年從懷中拿出一個金色的懷錶,老闆眼睛亮了一下,瞇細了一下眼睛。
  懷錶上的雕刻等裝飾都是經過最高級的工匠精心雕刻製作的。
  上面有王族賦予信任的象徵,老鷹浮雕的圖樣。
  金色表示最高等級,緊接著是銀色然後是赤銅,最普通的是白鐵懷錶,不過最特別的是少年的懷錶已經壞了。
  老闆立刻就猜到少年的身分。
  「你想喝什麼我就請你吧,能有這樣尊貴的客人真是我的榮幸。」
  「不比上一位客人吧?能告訴我他的行蹤嗎?」
  老闆搖了下頭。
  「這可不行,因為就連我也不知道。」
  少年聳了下肩膀,很遺憾嘆了口氣。
  「看來慢了一步,不過這裡確實能稍作休息,就打擾半個月吧,不知道方不方便替我準備個房間?」
  老闆走離吧檯,領著少年走上樓梯,走進一間擺設乾淨整潔的房間,少年很滿意點了下頭。
  「像你們這樣的人,通常都喜歡一張白紙一樣的房間,如果有什麼需要再連絡我吧。」
  少年將行李丟在地上,緊接著從裡面拿出一本書,立刻就坐在書桌前興致昂昂看著書的內容。
  書本是這個國家的歷史,他翻閱的內容是國家創立約一百年左右的敘述,正看到約是十幾年前的事情。
  「魔法國度的公主殿下?奧斯本王國?看來有必要從這裡開始著手。」
  少年看著高舉法杖使用各種神奇魔法的少女,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對於感興趣的事情總是愛不釋手,但是對於無所謂的事情表現漠不關心,現在竟然有能令他從內心發出微笑的事情,光是這點就知道少年對魔法與鍊金術的迷戀已經無法自拔了。
  少年的目光轉向書本角落的圖片,眼神銳利看著。
  「這樣幼小的嬰兒長大會是怎樣的人?還是王子殿下的婚約者,不知道那段婚約還算不算數?」
  突然間彷彿有種怪異的氣氛包圍了整個房間。
  那是種充滿血腥令人窒息難受的氣氛。
  這令人痛苦難受的氣氛就像是由那本書所散發出來,特別是有關於魔法公主的相片裡面散發出讓人感到害怕恐懼的血腥氣息。
  那是可怕的戰爭,彷彿是公主引來戰爭,而同時又能聽見她內心在哭泣。
  「總有一天,這樣矛盾的人,內心一定像玻璃一樣,雖然很堅硬,但是卻也很脆弱。」
  少年有些不安皺起眉毛。
  「內心破碎的話會變成怎麼樣呢?」

  過了約莫兩週,丹尼爾一路跑到米楔爾王國東北方的邊境城鎮,冬天的寒冷吹息使得大地的綠色衣裳已經換上白色的禮服,那純白神聖的空曠大地讓人忍不住對大自然的恐怖肅然起敬。
  不過丹尼爾卻注意到更遠處的嫩綠森林。
  那是不曾有人踏入的常綠森林,也有人稱之為迷霧之森。
  各種別名都聽過,但是這片終年翠綠一片、彷彿沒有四季的森林,卻讓人類不敢踏足進入。
  「不知道裡面有什麼啊?」
  丹尼爾隨口問了一下現在寄宿的農場的主人。
  「是啊,曾經有旅者想跨過那片森林,但從沒看過有人回來過,那片森林有許多兇猛的野獸,甚至聽說有怪物。」
  農場主人用乾枯的樹枝串起冰雪中挖出來的凍土番薯,放到火堆上烤。
  丹尼爾很好奇看著農場主人手上的凍土番薯。
  「真是少見的食物啊。」
  「要吃看看嗎?」
  丹尼爾不疑有他,拿起剛烤熟的番薯,照著農場主人的方法將外面的皮剝去,裡面熱騰騰的還冒著霧狀白煙。大口咬了一口,那種口感柔嫩,入口即化的觸感讓人慾罷不能,丹尼爾一下子就吃了兩個。
  丹尼爾用舌頭把沾在手指上的番薯也舔得一乾二淨。
  「想不到這麼嚴寒的地方有這麼好吃的食物。」
  「其實這是從薩拉送來的糧食,聽薩拉的商人說,這是從更遙遠的東方傳來的特殊作物,可以很耐乾旱。」
  丹尼爾眼睛發亮,沒想到竟然還有比薩拉更遙遠的地方。
  「不過薩拉不是荒蕪的沙漠嗎?」
  「是啊,那邊的環境比這裡還要嚴酷,我們這邊還可以在春天種些小麥等耐寒的穀物,而薩拉是近乎沒有水的國家,不過貌似也已經找到解決方法了,這是這兩個月來薩拉的轉變。」
  農場主人將放在行囊中的牛奶分了一些給丹尼爾,同時還送上一份乾麵包。
  丹尼爾隨手就吃了幾口,這也是跟這位農場主人這個月來培養的默契了,只要是能吃的就別浪費,而且在這酷寒的地方還能碰上這樣熱情的人,也算是非常珍貴的了。
  農場主人在第一次碰上騎著雪白駿馬的丹尼爾,便產生了些好感。
  「你真的是個奇怪的旅人,不過旅人好像都很奇怪。」
  「畢竟都是像浮萍一樣居無定所的人,有些奇怪的癖好也沒辦法啦。」
  丹尼爾尷尬苦笑,被這麼說也在所難免,離開王宮後不時要注意追兵,但現在來到這邊境之地,追兵也像放棄了一樣,消息已經漸漸弭平,但是丹尼爾並沒有因此放心。
  因為這是追蹤的最後手段,消去一切消息,不讓目標得到任何訊息,使自己在暗處這樣才能一舉成擒。
  不過丹尼爾還是聽到了另一個傳聞,當然這也是害得他又再次開始躲躲藏藏生活的原因。
  雖然丹尼爾失蹤,但是一年一度的劍術比賽還是照常舉行,少了丹尼爾的比賽多少讓許多人興致缺缺,這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不滿。
  這次獲得冠軍的人是一直以來輸給丹尼爾的一名少年,這是他最後一年參賽,明年他就失去比賽的資格,原本是想在二十歲這最後的機會靠著實力在比賽的舞台上將丹尼爾打敗,但這份願望已經變成不可能的事情。
  丹尼爾也從沒想過會因此而改變了計畫,因為那名少年在比賽結束後,在頒獎台上大聲宣告,一定要把丹尼爾給綁回比賽場,正式比賽一場。
  甚至他不願意接受頒獎,把獎杯歸還給主辦大會。
  該說是自尊心太強的人,抑或是對這六年以來所累積的執念吧。
  丹尼爾並不討厭這樣的人,為了一個目標而不斷挑戰,有強烈意志的人是很少見的。
  雖然很想跟對方見上一面,但是卻連對方的名字都忘了,更何況現在碰到他或許旅途就會中途打岔。
  因為他或許不會一個人行動,有著能打敗大部分年輕劍士的人,實力絕對不簡單,即便丹尼爾有自信可以打敗他逃跑,但是若有其他人從旁幫助他的話,那情況就不同了。
  「不過也該繼續旅程了,打擾了你這麼久,真不好意思。」
  「不,能遇到像你這樣的旅人也算是我的榮幸了,不過你打算去哪?」
  丹尼爾用手指白茫茫一片大地的遠方,那僅有的一片翠綠。
  常綠森林就是他的下一個目標。
  「願還能再次相見。」
  農場主人有些傷心垂下眉毛。
  「我的女兒還挺喜歡你的。」
  農場主人這句話讓丹尼爾尷尬笑了一下。
  「這也是我想快點離開的理由之一,並不是嫌棄令千金,而是因為我只是個漂浮不定的旅人,實在不能辜負一個好女孩。」
  「那真是太好了,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到處漂泊。」
  「真是抱歉了,年輕的女孩都會幻想一些事情,但如果能分清楚現實與幻想的話,對她來說比較好吧。」
  「那麼你呢?」
  「我可是分得很清楚,不過我是選擇追逐夢想的傻瓜而已,的確不是什麼好對象。」
  農場主人聳了下肩膀,不願再多說什麼。
  「願你能平安。」
  丹尼爾點了下頭,直接在這與農場主人告別,他認為要走就直接點,不要難分難捨,沒有要深刻的來往,就別太過親近,因為分離時會特別難纏,而分離時更不能糾纏太久,因為分離的瞬間最容易留下那些讓人回想的場景。
  他拉起韁繩,往雪白的大地跑去,不斷前進沒有任何猶豫或留念,那身影漸漸被吞沒消失在遙遠的彼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