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未知之物
本章節 5471 字
更新於: 2018-09-08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少年已經將昏昏欲睡的愛德雅,抬回房間讓她安心休息。
察覺到式神許久沒有回來,少年也猜想大概出了什麼事。
一直以來式神離開少年的時間不會太久,沒有什麼重大的事情,式神是絕不會離開他的身邊。
從式神離開到現在,太陽已經完全落下,天空逐漸地被夜晚佔據。
當他回到接客處,看見癱在桌面上的式神,以及右臉頰留有燒傷藍色長髮不對稱的男子,也是少年的另一名式神——軌郁。
那個人像是等待著什麼盤腿坐在墊子上,眼見剛從房間出來的少年,他的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震驚嗎?主子。將豈弄成這虛弱的模樣,我可費盡了心思啊。」
然而,他的主人並沒有任何的回應,只是靜靜的坐到了自己的對面,面無表情的面向他。
「欸,主子。我已經達成條件,該解放我了吧?」
少年仍舊沒有說話,灰色的眼瞳直盯著軌郁,似乎在等他將話說完。
「也不想想過了幾百年了。當初要不是主子你心血來潮收了我,我也不會變得這麼不自由啊。明明你跟我的地位是一樣的,卻沒有想持續待在那,明明留著會更好,害我忍不住把那裡的人都給殺了。欸——『』」軌郁擺出無趣的臉,最後一句話接著少年的名字,那是世上少數幾人知道的。
被喊叫名字的少年,依舊無動於衷,繼續注視軌郁。
「真令人難過,我們好歹也曾是朋友啊——」
「誰跟你是朋友。」
「啊啊、終於說話了嗎?」
顯露瘋狂微笑的藍髮男子,似乎很滿意這樣的情況。
只要能夠對話,對他來說,就能夠進一步刺激對方,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我們今天來敘敘舊吧?來回憶一下『那時候』的事情。」
話完,外頭開始直下滂沱大雨,巧合的是這天氣就跟少年現在的心情一樣糟糕。
「還記得吧?我跟她還有你在那裡生活的日子。我們就像是好友一樣,過著一段所謂可笑的『平凡快樂』。」不顧少年的臉色,軌郁懷著惡意的繼續說下去,「回想起來,還有那段可笑的誓言,說什麼『今後,一定會在一起』,還不是都死去了。活物真是脆弱啊,你說是吧?主子。生命,只是輕碰一下就散掉了、友誼也是、感情也是。欸——說話啊,什麼都不做、見死不救的主子。」
惡意的話語,讓少年的內心有了點動搖,站了起來。
但只是這樣的反應,還是無法滿足軌郁,所以他接著繼續說:「記得我是用左手掐著翡雲呢,她那悲憫的神情,真是漂亮啊。還有要你不要報仇這件事,你應該做得到吧?因為你不是說了嗎?看見未來的人不能插手任何事。」
「說夠了吧。」
「還不夠。」
周圍的空氣變得寒冷,外頭的雨不但沒有停,天空發出巨大的轟隆聲,隨之降下的雷光照出軌郁喜悅的模樣。
本以為少年會繼續接著對話,並且激動地朝自己揍一拳,然而這一切都只是軌郁自己的妄想,他妄想能夠演變成一場戰鬥,但卻沒有想到,少年又平靜的坐了下來。
看見不符自己預料內的事情發生,軌郁漸漸的失去微笑。
「你打算讓我繼續說嗎?」沒有想到對少年做的這一切毫無作用,紫色眼瞳黯淡了起來。
「無趣、無趣!無趣!」軌郁的聲音逐漸放大,表情開始變得猙獰,「難道要我殺了裡頭那個精靈你的表情才會變嗎?還是說我現在就在你面前把這隻狐狸給毀掉!說話啊!」
「只要契約還在,你的束縛力就會一直存在。」
灰色眼瞳緩緩閉上,少年的情緒還是沒有絲毫的波動,彷彿還在等待著什麼。
「你,到底在等什麼?」
「還記得當初跟咱約定的內容吧。」
「當然,『不管用什麼手段,只要親手打倒豈,就會解除契約。』,我這不就打倒這隻狐狸了嗎?」
「沒錯,那麼你知道一直以來我給你訂下的契約內容是什麼嗎?」
說到這裡,軌郁露出了錯愕的表情,回想起自己從沒看過契約內容。
少年這才睜開雙眼,從暗袋中取出一張羊皮紙,並將其攤開在桌上,「咱就給你看吧。」
契約內容大致如下:
一、在契約未結束前,只要有危害主人或他人舉動,將遭受惡罰。
二、解除契約之方式除主人自行解除外,需打倒其他式神,方能自解。
三、管理預言所之深處,又有破壞之嫌,將遭惡罰。
四、此契約之解除將會訂定下份契約。
其餘內容則是處罰方式以及其他基本注意事項。
看完紙上所條列的契約,軌郁的臉色變得猙獰,所謂的惡罰也開始反應在他的身上。
「你這傢伙——分明就沒打算給予我自由!你這惡魔!」
「跟村裡還有翡雲比起來,你的這點痛苦不算什麼。咱想你應該很清楚吧?『惡罰』的內容。」
「有一天,我、我絕對要殺了你!嗚、噁……」
軌郁強忍著痛苦,大聲喊叫,沒多久開始吐血、咳嗽。
現在他體內正被少年對他下的契約蟲攻擊,但這些攻擊不會死亡,都是長時間才能夠養好的傷。
「你……以為這種程度的蟲就可以讓我俯首稱臣嗎?」
「咱當然不認為囉。只是讓你多點痛苦而已。」
「背信忘義的混蛋!為什麼那時候、還有現在都在背叛我!」
少年無奈的嘆息,「你到現在還覺得咱是朋友嗎?明明是你把軌郁這身體搶走的。」
「到底在說什麼!我說過了這才是我的本性,你明明說了什麼都接受!為什麼、為什麼——不玩了。」
忽然,軌郁用手貫穿了自己身體,將蟲取出捏死,眼前的他彷彿變了一個人似的,周圍的氣場變得相當凝重。
剛剛所產生的傷口被奇怪的黑色沙粒填補。
少年也開始有所戒備,已經在式神還有自己周圍設下防護,也有了一戰的準備。
「拿軌郁的人格來玩,好玩嗎?」
灰色的眼瞳毫無波動,但話語裡頭卻有著強烈的憤怒。
「生氣了嗎?剛剛這具身體的靈體才終於被我吞噬。」軌郁露出冰冷的微笑,「將他吞下肚,我可是花了好長一段時間呢。」
「離開軌郁的身體。」
「否則要將我驅離嗎?真抱歉,我還需要這具身體。不然無法辦正事,你小子就乖乖的不插手歷史的軌跡就行了。不然——殺了你也行,反正你是可有可無。」
黑色的沙粒開始變得越來越多,有的浮於空中形成了各式的黑劍,有的持續在軌郁的周圍環繞。
眼前的敵人已蓄勢待發,但少年卻在這時候放鬆了戒備。
「放棄掙扎嗎?這樣也好,以免多更多的痛苦。」
「在咱臨死前,想問一件事。」
「說吧,什麼事。」
「你是什麼時候瞄準軌郁的。確實,軌郁的能力能夠無條件的開啟異域,對任何人來說都很方便,但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得知的。」
聽了少年所說的話,軌郁稍微愣了一下。
「你只想知道這件事?」
少年點點頭,沒有說半句話。
「無可奉告。」
說完,黑劍通通指向了少年,沒有半點停頓,直直的往少年衝去。
直到抵達少年的眼前,被一道水晶牆擋了下來,天花板以及地板也因此被弄出個大洞。
「你這傢伙,在做什麼?」在牆另一面的軌郁,語氣聽起來相當的生氣,「乖乖地死去不就沒事了!」
眼前的牆面逐漸出現裂痕,但少年仍舊無動於衷,從屋內深處走出來的光精靈,走到他的身旁,手持著不同顏色的水晶看似已準備好了攻擊。
當牆被擊碎的瞬間,光精靈手中的水晶也隨之消失,而看見有新的敵人參戰的軌郁更是呆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然而,他回過神來,已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巨大水晶重壓在地。
雪白的長髮在他的面前飄揚,天藍的眼瞳以及美麗的外表、白色的法袍都讓他感到十分的火大,那便是「他」而非軌郁的本性。
那是,曾讓自己一度消失的精靈族。
「沒事吧?狼老闆。」
「琪妮,謝謝妳。咱沒事,可咱的式神軌郁已經快被他吃完了。」
「軌郁……?」
看見琪妮疑惑的表情,少年開口:「是過往的朋友,因為被侵蝕,所以以變為式神的方式減緩他被侵蝕的時間。」
「難道是——」
一聲巨響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打碎水晶的「他」,不再是軌郁的樣子,軌郁的臉已被黑沙覆蓋。
「盡可能的不要讓他走出這裡。」少年以平靜的語氣說著,並抽出了符咒,「不遠處還有村子。」
「你一定是瘋了,才打算把這東西留在這裡……」
琪妮苦笑的說完,單手一個響指,在地上碎落一地的水晶碎片開始發光。
發光的碎片散發出的能量逐漸變成繩子,並開始圍繞在「他」的身上。
看似毫無束縛力的繩子,雖然只是單純的圍繞,但是一觸碰繩子的「他」,一下子就乖乖地待在中央。
「淨化編織成的繩子應該能讓這東西多留一段時間。狼老闆,你打算怎麼做?」
「把軌郁的靈魂抽離之後,把這傢伙丟到地獄。」
「蛤?」
以為自己聽錯的琪妮,相當錯愕的看著少年,但是得到的答案還是沒有改變。
「本來這東西也算是靈,只不過是被沾染負面能量才導致成這樣。軌郁與咱的連結還未斷,那代表他的靈魂還有救。」
「那就快點!這傢伙好像打算做什麼!」
在兩人對話的時間中,「他」已經聚集龐大的能量打算衝破眼前的障礙。
少年咬破自己的食指在符上畫了些東西,走到「他」面前,拿著符對著「他」。
符紙彷彿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發出了光芒,少年才接著用另一隻手從符中拉出了一顆光芒黯淡的紫色光球。
霎那,「他」開始抱著頭,不斷的滾動,接連發出哀嚎的聲音,本來覆蓋臉部的黑沙開始慢慢地消失。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居然在痛苦的慘叫。」
「因為宿主不在了,接下來會暫時變得無法理智的行動。」少年環顧著四周,殘破的屋子以及剛剛消散的能量、黑沙,接著將紫色的光球拿到琪妮的眼前,「幫我顧好軌郁。」
接手的琪妮疑惑的看著手上的光球,又將注意移到少年上,「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沒有得到回應的她,看著少年指向「他」的旁邊。
兩人默默的看著,從軌郁身體裡跑出的黑沙,凝聚成了一個人形。
這時琪妮有著強烈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東西在演變成最糟糕的狀態下,要越快處理越好,身體開始做出想要淨化的反應,但卻被少年制止了。
「為什麼要阻止我?」
「這個不是咱們可以解決的。古書上所說這東西是會呼朋引伴的。」
「那要怎麼做……」
自古光精靈便一直守護著世界,即便是隱世的琪妮,遇到眼前會危害世界的人事物,也因為從小的教育而無法坐視不管。
情緒無法靜下來的琪妮,反觀保持平靜的少年,自己的情緒又更加的焦躁起來。
「狼老闆!」
不知何時,人形的後方出現了巨大的隙縫,這一瞬間空間彷彿被扭曲令人頭暈目眩,就連昏過去的式神也感到難受,另外兩人則因為過度的驚訝短暫忘卻難受的感覺。
隙縫裡頭一個巨手抓住了人形慢慢的將「他」拖了進去,巨手的周圍也有著黑沙,本身也是黑沙所成,人形雖有掙扎的樣子,卻很快便放棄了。
在進去之前,琪妮一直睜大著雙眼,呆愣地看著。
跨越空間的存在,為負面情緒所集合的集合體在古書上稱之為「深淵」。
看到眼前這一幕的少年看似沒有動搖,但內心也有些驚恐,他知道「深淵」還不會有所行動,但距離那個將來,已經不遠了。
「剛剛……那個到底是什麼?」
「咱也無法確信那是什麼。」
隙縫關閉的同時,雨也停了下來,兩人身上穿著的衣物也因為屋頂開大洞的關係,被雨淋濕。
放鬆下來的兩人同時嘆息,這讓琪妮感到有些意外。
「怎麼了嗎?看著咱。」
「只是有點意外,看得見未來的狼老闆居然會有鬆一口氣的時候——哈啾!」
因為打噴嚏的聲音,這才讓少年意識到,只穿著一件法袍的琪妮,身體近乎已經快被看到了,這才用空間法術拿出一件灰色大衣披在她身上。
「做、做什麼啦!我又不會因為這樣而感冒!」
「發燒了嗎?臉紅成這樣。」
此時的少年並不知道,這樣的舉動讓琪妮產生害羞這一情緒,反而臉貼了過去,對著她的額頭。
兩人額頭對額頭的時間只是短短兩秒,琪妮便直接推開少年,「我沒有感冒啦!先走了!」
「等一下,讓軌郁復原之後再讓他給妳開門吧?」
「好、好吧!畢竟回去我還要消耗自己的魔力,身體會更弱——哈啾!」
就這樣琪妮留在少年這裡,擦乾身體換下濕掉的衣服後,開始幫忙修復屋子、將軌郁的身體復原。
後續他們將軌郁的靈魂放回身體,但光是放回身體,還不足以讓他醒來,所以琪妮還是留了下來,等待軌郁醒來。
「狼老闆,你家式神是什麼時候被侵蝕的?」
單單穿著灰色大衣的琪妮,因為不習慣的緣故開始把袖子捲到手肘附近。
「那是很久以前,咱學習完預言術的事了。在說之前——愛德雅,不要躲在裡面偷聽了,剛剛的事情後,怎麼都沒出過聲?」
被揭露後,一直躲在房間偷看情況的愛德雅從房間走了出來。
一如既往,亮麗的金髮、碧色的雙眼以及白色金紋的長袍,以及不輸給琪妮的美麗外表,只是臉上掛著有些膽怯的表情。
初見愛德雅的琪妮,感到了錯愕。「這不是精靈王族的孩子嗎?怎麼會在這裡?她身上怎麼感覺少了些什麼?」
「那個……吾因為想留在這裡,所以老師才將吾的『身份』取走了。」
看見陌生精靈的愛德雅,顯得膽怯。
「我的天——狼老闆,你居然收了一個精靈王族的孩子當徒弟!你有沒有想過袊跟諾斯知道了絕對會狠下心來把你做掉嗎!該不會這是他的孩子吧?」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琪妮已經因為無法理解的事情過多在頭痛了。
愛德雅則是一臉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看著少年。
「冷靜點。袊知道只會覺得有趣、諾斯知道也只會覺得是歷練,再說孩子遲早得離族,早晚的問題。」
面對琪妮的激動發問,少年早就料想得到了,也是在收了愛德雅之後便知道一定會有這樣的情況發生。
畢竟愛德雅這孩子的特徵太過明顯,還有那白色金紋的特殊長袍,擺明了就是貴族會穿著的。
只是似乎卻沒有料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
「啊啊啊啊啊——該不會在我還在水晶之間的同時,你還跟誰有婚約之類的吧!」
已經斷了理智線的琪妮,似乎啟動了什麼奇妙的心靈開關,打算將所有的疑問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琪妮還是老樣子,會問一些奇怪的問題。」少年無奈的自語,心裡有些渴望趴在桌上的式神醒來,幫他倒一杯熱呼呼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