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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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3-26
晚上子時,天空漆黑無星月亮高掛,微風吹過涼得令人顫抖。一片寧靜裡只聽到悉悉窣窣換衣服的聲音,凌海把匕首放在右大腿側,另一把放在左腳的靴子裡,一身黑色上衣長褲,披上輕薄的黑色斗篷。子時是出任務的絕佳時機,雖然魂噬能夠隱身在樹林間,但靈脈也能完美地陷進黑暗裡,而且在黑暗中靈脈的銀瞳可比動物的眼睛,對靈力的感應亦會因為四周的安靜而變得更敏銳。

她看著鏡子,鏡內的人雙眼略顯疲倦,看來一天的奔波也讓她有點累,白哲的臉與黑眼圈成了強烈的對比,但絲毫不減眼裡的銀色光芒。她打開抽屜拿出一條項鏈,那是一條黑色尼龍繩繫著白冰玉吊墜,近看才發現原來是個玉鈴鐺,在漆黑中鈴鐺純淨亮白透露著微微綠色柔光。比平常的玉石更晶瑩剔透,爺爺說這與她父親的鈴鐺來自同一塊的萬年玉石,鈴鐺上的淡淡飄花無不浸透著它的久遠和靈氣。只是帶在脖子上凌海便能感覺到那源源不絕向她傳來的靈力,她小心地將它收好在斗篷內,心裡想著不知父親當年的玉鈴鐺現在又在哪裡,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便出了門。

「都準備好了嗎?」凌海來到大廳,凌絢凌麗已經收拾好行裝在作最後整理。
「你們自己的鈴鐺、靈器都帶齊了嗎?」靈脈雖然可以借用天地的能量,但系別不同也會根據環境而有所限制,出任務時他們會習慣隨身帶備自己的靈器更有利他們靈力的發揮。
「嗯,我的暗器都準備好了。」凌麗是風系,天生體弱靈力也有限,比起近身搏擊她更擅長投發暗器,對風速風向有絕佳控制的她偏愛帶著鎏銀的苦無和千本。
「我帶千惢就夠了。」從凌絢習武開始,爺爺便送了他一把黑檀木柄的花紋鋼長刀,韌度和硬度都是首屈一指。為了讓火系靈力發揮得最好,刀刃更反復淬火再用花崗岩打磨。

「我有點好奇,你早上怎麼沒戴鈴鐺啊?」曉天不知從何冒出,突然在凌海身後探過頭盯著她胸前的鈴鐺。
「沒這個習慣。」凌海退後保持距離,這不算謊話,有別於大部分靈脈她平日不喜歡用鈴鐺提醒自己是靈脈的事,還有帶著鈴鐺時好像背負著父親、爺爺和家族的期望讓她喘不過氣。
「準備好了嗎?」正當凌海在沉思時,便聽到那低沉的聲音靠近。狼管家一改平日的西裝古板打扮,穿著輕便的運動服和球鞋,手拿著斗篷準備披上。高挑的身材身後背著一把木弓,棕黑亮麗的漆面光滑利落看出主人的一絲不苟,由上好的柘木和水牛角所製令其強韌有力、弧度有致,斜背著的箭袋插滿羽箭和腰包不知道放了甚麼塞得滿滿。

凌海看著大廳裡的四人,四大元素組成的衛靈小隊能確保他們與天地間的連結穩定、感知全面,保持靈力運轉的平衡才能將魂噬一舉拿下。
「解鈴人在此召喚靈脈。」她走到四人中間,雙手像兜著水,手掌向上伸到身前,胸前的鈴鐺白得反光流露著銀色的靈氣。她閉起雙眼,回到心中的魂魄之境,那裡像是一片大海而她的雙手輕輕捧著海水,等待著,等待著。
「靈脈回應召喚。」四人遂一上前,凌絢凌麗率先將自己的鈴鐺放到凌海的手上,再來狼熾的鈴鐺是純黑色的,底部有銀色的花紋刻著一隻狼,他也毫不猶豫從脖子拿下項鏈放到她的手裡。曉天在一旁有點驚訝,但他也隨即跟上學著他們摘下自己的手鏈。

「生魂、覺魂、靈魂,三魂合一; 地、水、火、風,四大皆空。」
凌海手中的鈴鐺發著灼眼的銀光,令人睜不開眼睛,她將自己的靈魂與他們的連結,鈴鐺之間彷彿有銀線牽引著彼此。
「好了,出發吧我們。」她原本低著頭然後毅然睜開眼,眼裡的堅定和決心顯露著解 鈴人的氣魄,那不是殺意而是氣概。四人拿回自己的鈴鐺,便隨著她的腳步出發,解鈴人就像是小隊裡的核心,並不是因為她的靈力最強,而是因為她有著一顆為魂噬解鈴的心。殺掉魂噬並不困難,但要化開牠們心裡的結才是最困難的,而解鈴人必須不帶偏見、執著、仇恨和厭惡面對魂噬,這樣才能讓牠們從「魄」的重量和醜惡中解脫。凌海從小被爺爺培育為解鈴人,一來是她的地系的靈質讓她生性穩重和包容,但更重要的是她的雙眼在見盡污穢和黑暗後仍然明亮清澈。

他們沿著北面一直走,輕盈地穿棱於樹林,凌海領頭狼熾守後,其餘三人在中間平排跑著。曉天剛想開口問他們的目的地,一陣奇怪的感覺從鈴鐺傳來,他突然嗅到血的味道、聽到沉重的腳步聲還有黃色黑色的間紋在腦海中浮現。但這不是他從風裡探索到的資訊,他看著身旁的人沒有驚訝只是專注地跟著凌海,才驚覺那是凌海的能力,是她從大地所感應到的畫面,而他們之間的連結讓他感受到她所感知的。
「就在前面。」凌海低聲地說,聲音裡的凝重讓人摒住呼吸。一行人放緩了腳步,從茂密的樹叢裡走到前方的空地,映入眼簾的是昨夜林家的小分支。地上三人的屍體可謂體無完膚,被撕碎的手腳碎了一地,一灘又一灘的血水已經乾涸還惹來不少蒼蠅,凌麗忍不住反胃,便轉過身不再看了。

凌海和狼熾立即上前檢查,屍體的眼睛已經暗淡如死灰,毫無靈魂的痕跡。照常理,人死後靈魂會慢慢回到雲朵處,可是屍體裡的靈力一滴不淨,看來是被吸光了。
「完全沒有了,一點靈力都沒有。」狼熾皺著眉,語氣很是厭惡,這也是他永遠不可能成為解鈴人的原因,他心裡的殺意太重,而這不但無法釋放魂噬更是綑綁了自己。
「嗯⋯⋯但要一次過吃這麼多也不太可能。」凌海突然一驚,四周探查,回頭向眾人大喊,「小心!可能不只一隻!」
四人馬上聚到她身旁,五人背對大家圍了一個圈,全在沉默地等待凌海的指示。樹林裡一片黑暗,但無礙他們的視力,每個人都高度集中留意著黑暗裡的動靜。凌海深呼吸感受著樹林裡的生命,聆聽著地面傳來的腳步聲、心跳聲,還有靈力的流動。

凌麗輕輕地揚起了風,讓靈氣從四方八面傳來,突然一陣惡臭混雜其中而那不是屍體的味道。
「姐姐!」
凌海也感應到了,那是魂噬的味道。
「要來了!有三隻。」她壓著聲音,拿出身上的匕首,兩手架在胸前準備戰鬥。
樹幹後突然閃過一雙眼睛,眼睛裡的污濁氣息比夜空還要黑,嘴上兩隻獠牙長又尖,幽靜的林子只聽見那喉嚨發出的低吼,下一秒一個黑影向五人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