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線

本章節 6514 字
更新於: 2018-06-30
  在醫院的頂樓,我第一次欣賞到由陽台邊緣垂直往下看的風景。昨天好像下過雨,清晨的霧像棉花糖般粘著醫院的頂樓。雖然霧是這樣的濃,卻也遮不住遠方圍繞著我們的封鎖線,切開兩個世界的分格線。

  廣場上沒有半個人影,或許大家也沒這個心情散步吧?如果就這樣跳下去會有人發現我嗎?我竟然開始很認真思考著這件事。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只聽見身後的門轟一聲被人打開。一名中年男子一邊喊著「我受不了啦!」一邊用很帥的跨欄動作從我身邊躍過。
  恩,你的直覺是對的,我正站在24樓的陽台邊緣。
  事情發生後大約隔了10秒左右吧?咚!!對於人的身體竟然能產生如此巨大的聲響不管幾次都讓我感到很訝異。這是第、三個吧?
  廣場上只出來了幾個醫護人員,似乎很習慣這種場面一樣,三兩下很隨便的就將現場整理好了。接著他們一齊用著「你呢?」的表情盯著我瞧。
  推開門,我進了大樓。
  「再給自己、一段時間好了。」我對著空氣講、對著我自己講。


  我看著空蕩蕩的病房,一個人走向飲水機旁。已經一個月了吧?自從被人與世界區隔開那天,可以聊天的對象越來越少,一個一個都先走了。
  隨手拿起了一杯水,視線飄向一旁的電視機,其實我心底還是有一絲絲期待的。可是沸沸揚揚的炒了一個禮拜的新聞後,大家也膩了、世界漸漸在遺忘我們,我記得事情剛開始時不是有人信誓旦旦的說馬上就會有因應方案的嗎?我很想念那個年輕醫生的臉呢。

  病房的門打開了。
  「今天也很健康!」我的『室友』朝我微微一笑,我也報以一抹淡淡的笑容。我們都知道彼此在演戲,但是這種時候我們真的需要微笑。哪怕是裝的、也很重要。
  「香兒她……剛剛走了喔。」室友隨口說了一句,似乎說的是今天天氣不錯喔之類的話。害我想了大約2秒鐘才吐出「喔。」這種怪怪的回應。
  可能是沒甚麼話好聊吧,我們突然陷入一陣沉默中。這時往往得找些事情做,所以我又開始翻著床邊那張過期兩個禮拜的報紙。而詩晴、我的室友則是一直盯著新聞上的職業摔角手兼國會議員看。
  我知道她在等我,她知道我需要時間整理思緒。
  「香她、昨天似乎還很健康?」我放下手邊的雜誌,看著詩晴。
  「她好像在廚房找到一把水果刀。」詩晴的視線仍盯著施展炸彈摔的某議員。
  ……
  我承認我剛才腦中是白了一下,我還以為我接受度已經比進來時要高一些了。
  「我可以哭嗎?」我問。

  我們知道,我們都知道大家心理壓力已經到了極限。我們知道隨時有人會放棄,隨時有人會突然離開我們,但是這個『早知道』到來時卻還是會讓人無法忍受。
  我們都強求自己隨時要有心理準備,將自己的心武裝起來。但是每當一個人離開,我們又會重新體認到,這武裝、是多麼的薄弱。
  「想做一件事時,既然都做了,就不要問可不可以做了。」我的室友躺上了床,一個翻身,睡了。
  而我則在床上,靜靜的感受臉上淚痕的溫度。
  大家都不知道自己剩下的時間還有多長,因此在當下只要能健健康康的做想做的事,不管是不是快樂的事,都是一種幸福。
  「詩晴?」
  「嗯?」她回答的很快,原來她也睡不著。
  「可以一起活下去嗎?」我猶豫了一下後說道。
  「今天是誰跑到頂樓看風景呢?」
  「一個中年大叔。」
  「下次不準在想這種事了。」詩晴又翻了一個身。
  「對不起。」我知道她沒怪我,但是還是忍不住想道歉。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一陣吵鬧聲吵醒,雖然感到煩但是心裡那位好奇心小姐還是把我硬拉到窗邊。畢竟在這死氣沉沉的地方很難得有人這麼有活力,一大早就在擾人清夢。
  由於我們這樓不會算太高周圍又沒甚麼樹,因此只要打開窗戶景觀是相當遼闊的,所以我們馬上看到了在封鎖線與警衛拉扯的病患。
  「放我出去!」「你們沒有權力把我拘禁在這種地方!」彷彿在看連續劇般,那位病患一面試圖推開警衛一面高聲的喊著。以前的我一直以為這種情景只會在電視上看到,如今想到自己其實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不經讓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我四處看了看,各樓層的窗邊慢慢的也聚集了一些觀眾,不過節目並沒有持續很久。一個看起來像普通上班族的男子在體力上畢竟不是兩三名專業警衛的對手,僵持了一段時間後眼看逃離無望的男子無力的跌坐地面。
  「大家都會死、在這種地方哪可能治的好病!這是隔離,大家都會死阿啊!」又一個人崩潰了阿。
  碰!窗戶被很用力的關上,室友不知甚麼時候也摸到了窗邊。
  「吵死了。」一句話唸完她又迷迷糊糊的趴回床上,像沒醒來過似的。
  剛剛那個是、夢遊?
  我又向窗外看去,男子像個小孩一樣的哭著。警衛並沒有強硬的把他趕回去,只是擋在入口處不讓任何人通過。這是職責,其實也怨不了他們。
  「詩晴?妳醒了嗎?」我拉上窗簾坐回床上。  
  「嗯?」
  「吶,我們真的要死了嗎?」詩晴並沒有回答我,所以我就繼續講下去。
  「感覺真的很不可思議,好奇怪。好像昨天才剛從學校下課,正準備回家一樣。明明還有那麼多事要做、那麼多事想做、想愛、想恨,可是這麼多的東西突然間都停止了。現在只是坐在這裡,聊天、看電視。(咳嗽),雖然平常說生活多忙多忙的,可是當時間突然暫停,感覺卻很不習慣呢。」
  詩晴不說話,仍然埋在被窩中,但是我知道她有在聽。
  「吶,我們真的是瀕臨死亡——」
  啪!當聲音響起來時我才發現我被打了一巴掌。我愣愣的看著眼前的詩晴。
  「當妳心裡存在『死』這個詞的時候,死亡就真的離妳不遠了。」詩晴靜靜的看著我。
  「對不起。」而我又道歉了。


  今天整個下午我都在急診室外度過,事情發生時我正好去找護士拿藥。一名其他房間的病患拿著刀子在走廊上揮阿揮的,詩晴正好下樓買零食,而刀子就這麼剛好不偏不倚的從她側腹刺了進去。
  人分成兩種,一種人會將苦難集中在自己身上並祈求他人的幸福,另一種人一旦出了甚麼事就會有想把別人一起拖下海的衝動,我們不能硬說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我們並沒有資格以自己的標準判斷善惡。
  人們常常喜歡去假設一些不太可能的發生情況來問人『你會怎麼作?』,然後我們總是讓自己回答出『正確』的言論。我們會說「我要犧牲自己照亮他人」會說「如果到了那時候,我會等所有人獲救才走。」但是真正遇到狀況時,你真的會堅守自己當初的言論嗎?回答問題的當下我們是如此相信的,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卻是少之又少。所以對於我沒經歷過的事,我只會回答「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最後的選擇,也許我選擇了眾人、又也許我會選擇家人。
  對,這種事沒人會知道。
  雖然將周遭的人拖下海的確是相當不道德,但是當我們悲傷時又為何會想找人頃述?其實、不過是怕寂寞罷了。
  但是,受到傷害的人是我的朋友、我的知己、是我很重要的人,因此我有資格感到恨。雖然恨的理由只是『為甚麼不砍別人剛好挑中她!?』,但是我也是人類,我不是聖人,我還沒辦法完全的看開。所以我選擇了心中的自私,我不想當聖人。
  也因為,只有憎恨那個瘋子才能消減我心中的慚愧。我努力不讓自己腦中浮現出『如果當時我在場?』的念頭。如果這個念頭取代了憎恨,如果這股憎恨轉移到了我自己身上,那下一個崩潰的人、大概會是我。
  抬頭看了看時間,手術還在進行,所以我只好繼續將頭埋在懷中。
  或許就這樣走了話,對她來說也是幸福的。畢竟就算活過來了也是得繼續面對下一個死亡吧?咳,我又開始咳嗽了。
  雖然、雖然一方面覺得死了對她來說是解脫,但是一方面又很不希望她就這樣永遠沉睡。因為不捨嗎?也許是因為恐懼。我害怕自己一個人、我害怕空蕩蕩的病房、我害怕自己一個人面對最後的最後。
  所以其實我跟那個瘋子是一樣的吧?他因為害怕死亡所以希望拖別人跟他一起走,而我因為害怕面對死亡所以拉住詩晴不許她先走一步。我們都是因為害怕,我們害怕在不可知的地方獨自一個人面對寂寞。只是任性而已。
  腦中突然閃過了香兒的臉,迷迷糊糊的走到了廚房。
  有耶、想不到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後,這裡還是沒有任何的預防措施,是因為大家都麻痺了嗎?看著那柄發亮的刀子,我猶豫了很久。
  「再給自己一點時間好了。」我又回到了急診室前。

  後來,手術成功了。我的心中有很多想法,有甜的、也有苦的,不過至少現在甜的居多。詩晴已經可以回來我們的病房住了,只是不能隨便下床亂走。所以她常常摳著腹部的繃帶怨嘆自己多倒楣。我發現她自己反而沒多在意那個拿刀的瘋子,至少她到現在都還沒跟我提過她對他的感覺。

  又風平浪靜了幾天,這次出問題的是我,地點發生在我自己的床上。潔白枕頭染上了點點血跡,我好像咳了很多血。
  醫生說這是進入第二期的徵兆,不過並沒有傳染性所以我的室友大可以放心。
雖然這樣說,但是其他病房的人可不這麼認為。周圍的病人大多申請了換房,他們寧可住進曾經死過人的空房也不願意跟進入第二期病症的病人做鄰居,雖然大家都是一樣的病。
  我也問過詩晴要不要考慮轉到『安全』一點的地方,而她說了一句「我的命,由我自己來決定。」之後就用很誇張的動作搶走了我手上的波卡。
  「而且,我也怕寂寞。」詩晴一邊嗑著戰利品一邊看著新聞。或許她從來沒有想過會不會死的問題吧?

  今天有一個病人進入了第三期,很諷刺,她就是最早將我進入第二期的『事蹟』傳出去的人,也是第一個申請轉房的人。聽說是因為過度的壓力使病情快速惡化?
我不知道。心裡有種莫名的罪惡感,雖然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好像跟我也沒關係,但就是有種『我這樣算過失殺人嗎?』的感覺。我沒有要求她要有壓力,但是如果我存在的本身是致使她壓力過度的原因,那責任在我身上嗎?
  最近有種莫名的疲憊感,不想想這麼多了。
  對了,我的室友也進入了第二期症狀。不過她說這是因為我們當初同時得病的關係,我相信這個理由,而這個理由也讓我第二次逃避了心裡的自責感。


  剛才翻報紙的時候偶然的看到一個以前沒注意過的四格漫畫,內容主要再敘述一個不死的超人。
  我用腳踢了踢在床邊看電視的詩晴,我跟她說「晴,有時候喔,看著漫畫我也會想變成裡面的人物呢。可以無憂無慮的這樣活著,也不必擔心死亡。」
  似乎被踢煩了,詩晴從我腳背大力的捏了下去,接著她淡淡說「就因為妳不是,所以妳的人生比他們更有意義。」詩晴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窗外,很美麗的黃昏。


  隔了幾天,我的室友突然跟我說她看不見了。我抱著她痛哭,我知道這是即將進入第三期的徵兆,之後幾乎每個人都撐不了多長的時間。我知道我們的終點站就快到了。
  我帶著詩晴到主治醫生那裡去,不知道為甚麼這次詩晴只叫我在門外等她,她說她要跟醫生討論一些事。而我站在門外,等了很久很久。
  接著我就在也沒看過詩晴了。

  當初四名好朋友好姊妹抱著馬上就可以離開的心情住進來,而如今這空空的病房裡只剩下一張小小的病床。沒了可以聊天的人,每天都有各種不同想法和體會的心也慢慢沉默下來了,不知為何,心裡有了一種預感。

  很驚人的是這預感馬上就兌了現,幾天後的早上,我突然發現天再也亮不起來。
  在漆黑中,不管怎麼眨眼就是沒辦法適應黑暗,那是一種很恐怖的黑。一般來說,就算閉上雙眼也能感受到些許的光源。但這股黑暗卻吞沒了一切。我跌跌撞撞的尋找著,好不容易才抓到了護士鈴並帶著絕望按了下去。
  等著醫護人員來的這段空檔我才發現,我是真的看不見了。

  接下來發生了甚麼事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被人帶來帶去、爬了一些樓梯、有時候躺在一張床上、耳邊時常有機器的聲音;被打了一些針,有時候會突然昏睡、有時候身體感到難以忍受的悶熱。在黑暗中,時間的流逝變的難以捉摸,我慢慢無法區隔夢境與現實。
  我一度以為自己就會這樣睡著,永遠不會起來。


  「試著張開眼睛,來,不要急。」我從昏睡中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前方的嗓音相當陌生。似乎是我不曾接觸過的人。
  所以,我希望能看清楚他的臉。很奇怪,只是一個念頭,我突然又看得到光了。
  「恭喜妳,妳就快康復了。」醫生慢條斯理的說著。
  之後那名醫生一邊翻著筆記一邊跟我講了一堆醫學名詞,我不懂。不過大致上知道了一個重點,就是我似乎已經離開了那所醫院,而且就快要可以出院了。
  醫生似乎察覺到我充滿疑問的目光,因此放下了筆記。
  「就這樣了,妳現在只要多吃些東西補充營養就可以了,另外、那是詩晴小姐要轉交給妳的。」醫生指了指桌上的一瓶空罐和一封信。
  「我就不打擾妳了。」一聲關門聲,我又回到了獨自一個人的環境。
  我拿起信並讀了起來,字很潦草……因為看不見吧?
  「詩涵,雖然這個開場白很老套,但是妳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了吧?呵,自己現在明明還活著卻以死人的口氣寫這封信,感覺真奇妙呢。
  我剛才跟醫生談了很久,其實醫生們已經『大致上』完成了新藥,只是還缺乏了很多的要素,其中包括利用新鮮活體製作血清這一項。如果妳讀這封信時我不在身邊,妳大概知道我選擇了甚麼路吧?
  好笑嗎?如今我可能會成為英雄,我一個人的生命可以帶給這間醫院所有人新的希望。而且我還不用自己打理後續事項。

  以前在書上看過一段話,男主角很威風的說寧願一起死也不要單獨活下去。這句話讓現在的我想了很久,這樣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明明擁有機會,明明有一個人可以活下去。為甚麼要放棄?
  人不是單一的個體,就像子孫背負著上一代的期望活著,人類是可以藉著其他人繼續『活』下去的。而活著的人就有義務繼續活著,帶著兩份追求幸福的心,直到再也走不動為止。
  涵,這是我的任性,接受我給予的生命,從此之後帶著我好好活下去,跟我一起回到校園,跟我一起追夢想中的白馬王子,帶著我追求我們理想中的『幸福』。
  這是我自己的決定,所以妳也不用感到自責。
  就這樣了,下輩子見嚕,愛妳的姊。(雖然妳從小就不喜歡姊姊妹妹這種稱呼,但是最後我還是想用它來當屬名)」


  過了一個禮拜,我真的順利出院了。回到了記憶中的家,跟家人擁抱,大家一起為姊哭了一個晚上。
  其實,當初看到信封的時候我心裡就有個底了。不過看完後還是有些不能接受。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也慢慢能夠看得開了。至少現在我真的感受得到她活在我心裡。
  至於我的病,由於是新藥所以副作用也相對的多,不經意的恍惚、偶爾的長時間昏睡,都是那個疾病的後遺症。
  但是只要活著,就會有追逐夢想的機會,我就會感到--很幸福了。

                    .給我最愛的姊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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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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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fter The End=

  晴……

  妳的葬禮結束後大約過了一個禮拜吧?突然很想妳。
  所以去了妳的房間逛了逛,妳房間依然保持著原來的樣子,雖然這樣必須交兩人份的房租,但是我不後悔。
  躺在妳的床上,我開始回憶起我們相處的每一個時光,我們上同一間學校、一起找房子租、一起看著那家咖啡廳的男店員發呆。那時候的我實在太不爭氣,凡事都想依賴妳,我總是認為傷心的時候有人會安慰我、總認為迷路的時候有人會出來指引我方向,我一定讓妳操了不少心吧?現在我必須自己堅強起來,我相信我可以的。

  碰!

  不小心從床邊滾了下來,好痛。原來只是這樣的高度就這麼疼。在醫院時有好幾次想要就這樣結束,但是那是錯的、一定是錯的!逃避不會有結果,下輩子又不一定會比較好。
  妳讓我了解,不管在如何艱苦的環境中只要活著就會有轉機、就有希望。
  活不下去的想法往往是一剎那的,只要稍微給自己一點點的時間,總是能發現幾條意外的出路。
  晴,這樣妳有認為我成熟些了嗎?
  「人要向前看!」妳以前總是這麼說,但是人也需要休息,偶爾花點時間甚麼都不作,單純的回憶也很好。

  雖然這遊戲妳先一步破關了,但是妳並沒有就這樣離開。在我們的項框中、在架子上的紀念品裡、在冰箱的冷凍庫中(別問我為甚麼)、在許許多多的小地方都有妳的影子。
  我發現,有些東西是不會消失的,有些線就連死神的鐮刀都斬不斷。
  
  ……我想妳。

  我真的好想妳!

  但是就因為我重視妳,所以我不可能去找妳,我希望能守護妳的決心。
  對,這次換我來守護妳!
  眼框又濕了,鹹鹹的味道,但是感覺很安祥。妳又要笑我是愛哭鬼了吧?

  「呵,傻孩子。」

  我訝異的往陽台看,朝聲音的方向追了上去。
  打開窗戶後一陣淡淡的清香流進了屋裡,我胡亂的抓到了某樣東西。
之後,雖然發現窗外什麼都沒有,但掌心中卻多了一根白色的羽毛。

  看著美麗的藍天,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