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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節 7862 字
更新於: 2022-04-04
燭火在空氣中搖曳著。
寬敞的房間呈現一片昏暗,周圍用巴洛克風格酒紅色花紋的壁紙所圍繞,牆上掛著大型鹿頭裝飾,米白色的壁爐靠在角落此時裡面並沒有煤炭在燃燒,使得室內溫度更進一步往下降。
腳踩在柔軟的羊絨地毯上,彷彿整個人置身在雲端上,房間正中央擺放著桃木所製成的圓桌,上頭用黑色金紋的漆裝飾點綴,很明顯可以知道擁有這間房間的主人身分有多大的來頭。
「還沒有任何消息嗎!?」織田湊握緊拳頭用力往桌上一敲,頓時讓桌面上高腳杯裡的紅酒撒了出來。
「不用這麼著急也沒關係。」不像織田湊那般所表現出來的急躁,同樣坐在圓桌另外一邊──山口澤一神色平靜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說到底今天會發生這種事情還不都要怪你!」看著他事不關己的態度,織田湊一臉激動的從座位上站起來。
當初他是怎麼會相信那種荒誕的計畫!
為了要扳倒產屋敷家的勢力,以及被眼前龐大的利益所誘惑,便答應跟他一起聯手,原本按照計畫現在那邊應該正處在慌亂的狀態,然後再由他們頂著『正義』的旗子去整頓,結果卻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小鬼打亂整個計畫!
害他們現在得為了之前的行動做掩蓋!
「說得你好像只有你吃虧一樣。」將手上的酒杯重重放下,山口澤一面帶譏諷的道,「放心吧,後續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
早在最初派過去的人沒有回來時,他就已經做好準備。
預料到他們會順著線索找到『商品』販售的來源,所以他先一步在那邊設下埋伏。
之後就如計畫所說的進行,中了陷阱回到食種本部,結果卻想不到還有更大的陰謀在等著他,現在只要等那邊一傳來計畫成功的訊息,隔天他們就立刻放出『傷害一般民眾』的消息並且大肆宣揚,想必這對他們的聲望肯定會造成傷害。
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中。
噠、噠──
伊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閱著剛剛所獲得的情報,鏑丸則在桌上緩慢遊移著。
「已經能起來了嗎?」刷的一揭過一頁,伊黑頭也不抬忽然朝門方向出聲。
「暴露了?」首先是那令人顯眼的日輪花紙牌的耳飾從門口探出,接著一名氣質溫和的少年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炭治郎笑嘻嘻地走了進來。
「發出那樣明顯的聲音,你當食種的耳朵是裝飾的嗎?」將手上的文件放到桌上,伊黑雙手交叉在胸前,看著頗有興致逗弄著鏑丸但卻被一口咬住的炭治郎,「所以這個時候你來這裡做什麼?」
趕緊給我回去休息。
從那雙銳利的視線裡讀出這句話,炭治郎下意識迴避,臉上不自覺露出心虛的表情,就連鏑丸也瞇起眼睛盯著他。
跟牠主人一模一樣呢。
在這兩道緊迫盯人的眼神下,炭治郎這才不得不招出來意。
「只是在想說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不需要,回去。」就猜到會是這樣。
「不要這麼快就拒絕嘛。」
「你這是在懷疑我的能力?」
「那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炭治郎口氣斬釘截鐵的否定,他從口袋拿出手機放在他眼前亮了亮,「只是這一次稍微有些特殊情況對吧?」
「基本上已經把能問的都問過一遍了,再多的從他嘴裡就問不出來。」看著少年懷裡抱著甕往監牢的方向走去,伊黑站在後頭提醒著。
「我知道。」忽然聽到身後響起伊黑的聲音,炭治郎轉過頭給他一個放心的笑容,「所以我這不是帶來更好的籌碼嗎。」
推開門彎下腰走進去,從後面並沒有再傳來阻止的聲音,炭治郎知道他默許了。
一進到監獄裡,用石磚拼接而成的地板上佈滿著青苔,裡頭一臺工具車上頭擺放著各種殘留血跡的刑求工具,室內瀰漫像是人失禁後酸腐的惡臭味。
炭治郎神色淡漠的走上前。
走近一看,這人雙手被鐵鍊銬上懸空吊掛在半空中,幾乎已經快要沒有氣息,要不是他胸口還有上下微微起伏,炭治郎都快要認為這只是一具屍體。
此時他身上的皮膚沒有一處是完好的,裸露在空氣中的傷口呈現黑色腐爛的狀態,手腳指甲被人全都拔了下來,血肉模糊的樣子還不斷滴著血在地上蔓延開來。
炭治郎眨了眨眼,他拿起手機開啟手電筒的模式照了過去,突然接觸到刺眼的光線,那人微微掙扎了下隨即緩慢睜開眼睛。
看到眼前是一名少年,那人露出猙獰的笑容諷刺著,「不管你們再怎麼刑求……我都會遵守『規則(Rule)』一個字都不會說的……!」
關掉手電筒炭治郎微微垂下眼眸。
規則(Rule)……嗎?
這可真是令他討厭的詞呢。
沒打算跟他磨蹭,炭治郎直接切入主題。
「2500萬的欠債。」看著那人身體忽然一顫,炭治郎帶著溫和的笑容說:「要是讓王獅(Lion)知道,你擅自拿幫裡的金錢來去賭博你認為他會有什麼反應?」
沒想到居然會被調查到這種地步。
一開始他確實因為欠債所以才不得已挪用幫裡的資金,心想著只要自己在食種競技場裡大賺一筆就能全部撈回來,結果他想得太簡單不僅沒有回本甚至還把錢全賠了進去。
那之後就有個男人找上他,說只要幫他一個小忙,不僅會把他的欠債一筆勾消,甚至承諾事成後給他5000萬的酬勞。
於是他便答應幫忙。
「呵,憑這些能代表什麼?」臉上微微露出冷笑,在他眼裡看到了不屑,「只要沒有證據光是這點就威脅不了我。」
「威脅什麼的我可從來沒有想過。」炭治郎舉起雙手放在胸前露出無辜的樣子,只是下一秒整個人忽然變得冷靜,「不過有一點還請你好好思考。」
「就站在你的立場上,他們會接受一個知道太多事情真相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單單一句話就讓眼前的人臉色變得鐵青,無視他那股殺人的視線,炭治郎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剖析整個局面,「算算現在時間已經過去12個小時了,那邊遲遲沒有等到你的消息,恐怕會認為你早就死亡,或者是背叛他們了吧?」
「如果這時候再『刻意』將這條消息送過去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呢?」
眼前的人逐漸開始動搖起來,炭治郎用如同惡魔般細語在他耳邊誘惑著。
「若是你肯乖乖配合的話,我們不僅可以給你雙倍的酬勞同時還會放你離開,並且保護你性命安全無慮。」
「要怎麼選擇就看你自己。」
炭治郎看著一開始還在掙扎,到最後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球一樣露出放棄的表情,他就知道這個甕是用不到了。
「我知道了。」那人沉著聲音說道。
伊黑站在後面默不作聲看著這一切發生。
時間過去了一會,將大致上要的情報到手後,炭治郎從監獄走出來時,便看見早就把情報全部記下的伊黑正在整理。
鼻子朝空氣中嗅了嗅,確認完周圍沒有人可以偷聽他們的對話後,炭治郎用手機調閱出幾份文件放到桌上,「雖然剛剛已經問過了,但還是跟情報上有所出入,這些是我昨晚讓人去調查的,可信度應該會比較高──」
啪了一聲,伊黑突然用手蓋住螢幕打斷他的話,接著炭治郎便聽到他這麼說。
「你拿出這些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違反『規則(Rule)』吧?」
炭治郎微微一愣。
他當然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確實今天他所拿出的情報有可能會導致『兩邊』的失衡,若真要是追究起來的話那邊的人因此而來『討伐(Crusade)』他也不奇怪。
只可惜──
「先背棄『誓約(Oath)』的人可是那邊。」所以他們可沒有那種立場來管他,「再者,我只不過是提供了些『微不足道』的情報,要是這些情報能夠讓這邊的勢力維持的話,相信他們對這樣的『漏洞』會視而不見。」
轉開甕蓋,徒手伸進去拿出一隻生龍活虎的毒蠍,鏑丸見狀便迅速遊了過來,張嘴就把毒蠍一口氣吞掉。
眼前少年興致勃勃的餵食著,在他臉上並沒有看到任何一絲掩蓋的虛假,伊黑微微嘆了口氣。
他就當作是這樣吧。
伊黑拿過桌上的手機迅速翻閱起來,炭治郎把甕擺在一旁拉過椅子坐下,托起下巴看著他說,「話說,伊黑先生剛剛是不是──」
「沒有。」想也不想就直接否定。
「騙人,方才很明顯就是──」炭治郎不依不饒的纏著他,只是話還沒說完,眼前便被一道突然飛過來的黑影打個正著,瞬間遭受到重擊的炭治郎扶著額頭彎下腰。
「閉嘴,別說些噁心的話。」伊黑露出嫌棄的表情看著他,手還維持著剛剛朝他扔東西的姿勢。
既然不想承認的話也不要使用暴力啊。
摀著傳來陣陣灼熱感的額頭,炭治郎微睜開眼就看見落在桌面的東西。
一條黑紅交織成的手鍊以及一瓶藥劑。
用不可置信的眼神抬起頭來,只見伊黑神色平靜拿起手邊的紙開始注記。
「甘露寺交給你的東西就給我收好,下一次讓我發現在別人手上當心我砍了你。」
「可是、因為──」你說過如果有事情要拜託的話就拿這個來嗎。
而且想方設法要把這個收回去不就是你嗎!?
他永遠不會忘記,當甘露寺小姐親自為他帶上這條手環時,伊黑先生站在身後那怨恨的眼神彷彿要將他燒出個洞來。
陷入戀愛的男人真可怕。
「別吵,還有把那個喝下去。」無視碎碎念的炭治郎,伊黑指著在他面前滾動的藥劑。
「這個是?」將手鍊重新戴回自己手上,炭治郎拿起管子放到眼前搖晃,裡頭裝著透明的藥劑。
「退情劑,蝴蝶那丫頭特別調配的沒有副作用。」
「我知道。」因為今早才從忍小姐那邊收下一大箱,用她那許久不見可怕的笑容吩咐自己一定要乖乖喝,「可是我今天早上才喝過。」還需要再喝一次嗎?
「那個東西必須每隔一個小時就要服用否則就沒有效。」聽到他的回答,伊黑有種無語的感覺,「你沒發現你現在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富岡』的氣味嗎?」
「欸?」
食種對於自己看上的東西會本能地去佔有,透過體液交換或是在人身上注入屬於自己的氣息,都是在告訴外界這個『獵物』是我的。
簡單來說,現在炭治郎整個人都打上了『富岡』的標誌。
很可惜炭治郎本身聞不到『富岡』的味道。
「回去把《食種生理構造相關知識》再給我重新讀過一遍。」伊黑清冷的眼神掃過他全身,瞬間覺得整個人被看光光的炭治郎下意識摸上肩膀,隨即又馬上放下來頗有掩飾的意味,「就算不喝也沒什麼關係。」
「如果你不介意一出去被人圍剿的話。」
炭治郎一秒打開蓋子灌下去。
雖然氣味一個月後會從人身上退去,但是仍有些許氣息殘留在人的體內,長久以來開始侵蝕人的心智,許多人最終就這樣變成食種的『玩物』。
市面上所販賣的退情劑大多數裡頭都參有雜質,並不能有效清除食種的氣息,而蝴蝶所特製的退情劑不但可以完全除掉氣息,同時含有調養炭治郎身體的藥物。
「另外,還有把這個吃下去。」
抹掉嘴角溢出來的藥劑,炭治郎便看見遊到他面前的鏑丸,雙手攤開放到牠面前,接著一顆濕淋淋的藥丸從牠口中吐到他掌心上。
「這又是?」
「保養用的,拿完就趕緊離開。」隨即不耐煩地擺擺手讓人走。
「欸──本來還想多待的。」將藥丸吞了下去,聽到他開始趕人炭治郎隨即不滿叫道。
「出去。」毫不留情下達驅逐令。
炭治郎只好無奈起身往外頭走,當他準備踏出去時便從後頭傳來他的聲音。
「下次不要再這麼做了。」
炭治郎腳下微微一頓。
他當然知道今天自己這番舉止讓很多人擔心,自己也覺得很對不起他們。
只是──
「那是不可能的喔,伊黑先生。」如果今天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他還是會做一樣的行為。
「那種束手無策的感覺已經不想再經歷第二次了。」
說完這句人便離開,顯眼的手鍊從自己視線一閃而逝,同樣戴在他腕上出自同一人之手的鍊子像是呼應著發出聲響。
過了一會,他才對門口的另一個方向道。
「出來吧,他已經走了。」隨著他指名從角落裡緩緩出現一個人,伊黑看著煉獄走過來哼了聲,「居然到最後都沒有發現你的存在,危機意識必須再加強。」
「少年果然是強撐著身體。」雖說他剛剛是有刻意收斂起氣息,但最大的原因還是跟身體的不適有關吧,畢竟沒有人可以在經歷過食種發情後隔天還能下床行走。
明明都跟他說過多少次不要亂來。
「看樣子是的。」從一見到他的模樣便注意到,即使臉上掛著笑容也掩飾不了身體所帶給他的疲憊,今天也是用他那頑強的意志力驅使自己勉強起來行動吧。
對待他人有多溫柔相反的對自己就有多殘忍,恐怕這是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事。
「大家都對少年很關心呢。」將爬出來的毒蠍丟回甕裡,從煉獄表情上看不出他的情緒,「據說昨晚不死川就針對那些埋伏在本部的釘子進行掃除。」
好像是少年昨天並沒有如往常般去他那邊報到,經過尋找後才發現不知道是什麼人把少年放進去觀護所裡,於是當他們得知消息時不死川早先一步對報告上的人開始清掃。
根據目擊者所形容現場呈現一片地獄。
現在本部裡全員紛紛行動起來,面對膽敢侵犯他們領地的敵人宛如兇猛的浪水反噬回去,而燃起他們怒火的起點正是這名少年。
這是從來都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不只是不死川而已,還有你。」把蓋子重新轉上,煉獄如火焰般橘紅色的雙眼看了過來,「對人從來漠不關心的你,這一次居然很少見的不去衡量情報價值所帶來的利益,反而去在乎一個人會不會因此遭受到危險。」
「你什麼時候跟少年變得這麼要好我怎麼都不知道。」
「只是偶然下才認識的。」像是對他的話有所反應,伊黑反射性厭惡的皺起眉頭,「倒是你都不在意嗎?」
看到自己喜歡的人染上其他人的味道,換作是他早就把那人給撕碎了。
「你指的是什麼意思?」彷彿沒聽懂他話中的另一個意思,煉獄臉帶微笑反問著他。
……這究竟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呢。
眼睛微微瞇了起來,用銳利的眼神盯著他那完美虛假的笑容,試圖想要從中找出破綻。
明明自己對那名少年也抱著不同尋常的情感,然而卻用那虛偽的外表掩飾自己內心深處的慾望,不輕易展現在他人面前。
果然是刻意壓下自己的本能了嗎。
知道他的心思伊黑並不打算戳破,反正這跟他沒有關係。
不想在這件事上面糾結,伊黑打算回歸正題時,從門口傳來一道柔和的聲音。
「看來已經有線索了呢。」在輝利哉的攙扶下產屋敷緩緩走進來。
『主公大人。』
擺了擺手讓他們不要在意自己,產屋敷同樣走到桌前,看著少年為他們帶來最後一片拼圖,「沒想到他是黑街(Gangsta row)的人。」
黑街(Gangsta row),是這個國家最為黑暗的地方,殺人、買賣毒品、性交易等,只要是能夠想像到的犯罪在這裡都是合法的,這裡所聚集的都是一些無法在這社會上行走的人。
等到外界意識到它的存在時,它儼然形成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判斷出若要強制清掃恐會耗費大量人力以及造成社會動盪不安,於是在政府的默許下黑街(Gangsta row)成為這個國家另一個不同的世界,只要不過度干涉對方的情況雙方就不會輕易出手。
兩邊就這樣維持這關係長達數十年以來。
「難怪想調查也調查不到。」黑街(Gangsta row)對於內部一切情報來源掌控極其嚴格,許多消息都被封鎖在裡頭外界的人不得探知,當初他們也在裡面耗費許多人力仍舊一無所獲,最後對策局只好把黑街(Gangsta row)列為特級戰區,除非有必要也絕不跟那裡再有任何接觸。
炭治郎既然是那邊的人,他所顯示的身分自然只有這邊。
「非常抱歉。」伊黑站了出來主動攬下此次的失誤,畢竟他從一開始就知道炭治郎跟那邊的人有所牽扯,然而他卻選擇隱瞞起來。
「這是在針對什麼而道歉的呢?」產屋敷面帶微笑轉過頭來,食指舉在嘴邊道,「我只知道竈門炭治郎『單純』是個麵包屋的兒子,其餘的我可什麼都不知道。」
「來吧,不要讓他這份心意白費了。」
寺井純一掩藏在建築物的陰影裡。
此時的時間來到夜晚,按照在監牢裡跟少年所約定好的,只要他乖乖配合他們便會放自己逃走。
他們也真的如約定所說的放自己離開,但是他卻沒有馬上找個地方躲起來,而是回去報告這項消息,之後他們便讓他帶人來這邊突襲。
嘿嘿,這群笨蛋還真的相信他所說的,以為他會這麼乖乖聽話嗎?
靠在一旁的牆壁,寺井緩緩探出頭確認沒有人後,利用建築物作掩護往大門的方向跑去。
只要踏出這扇門他就自由了──
正當沾沾自喜時,從旁邊傳來宛如深淵裡厲鬼的聲音,瞬間戳破他腦海中美好的未來,一股寒意從腳底竄至全身將他整個人凍結住似的。
「啊啊,果然回來了。」
少年青澀的嗓音從上方傳來,他僵硬著轉動脖子看過去,發現今天才見過面的少年坐在樹幹上,手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像是預料到他會回來一樣在這裡等候,另一隻手不斷向空中拋起東西,因為被樹葉給擋住所以看不清楚是什麼。
「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手顫抖地指著他,照道理來說他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難道計畫暴露了?
「很簡單喔,因為早就猜到了。」頓時接住落下的物體,炭治郎加深了臉上的笑意。
打從一開始他就不相信這個人。
以前像這類打探情報的事都是由他來負責,加上自己的鼻子能夠感知他人的情緒,所以有沒有在說謊他馬上就知道了。
「你欠債的事情也好、幫忙的事情也好,這些確實都是真的。」他用平淡的語氣緩緩道出真相,懸在半空中的大腿也跟著搖擺晃動起來,「但是你卻刻意避開王獅(Lion)跟織田家、山口家早就聯手的事實。」
王獅(Lion)一開始便知道寺井純一挪用資金的事情。
但是野心蓬勃的他利用這件事情,指使寺井去跟織田家跟杉口家接觸,企圖讓自己的勢力範圍擴及到這邊的世界。
這倒是他意料之外。
「很遺憾的是你們可能要失望了。」在樹枝陰影的地方,炭治郎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我們不但沒有去你們預設好的陷阱,甚至富岡先生他們估計也到達真正隱藏的地點。」
「呵,知道又如何?」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寺井露出了冷笑,「就算那邊沒有得手,只要這邊有成功的話,最後勝利的依舊是我們。」
再過不久,他的人便會傳來消息。
炭治郎瞬間將手上的東西甩了過去,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響後滾到他的腳邊,下意識低頭一看,發現是一顆面目猙獰的人頭,不知道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殘忍的畫面,還是想到些什麼,寺井頓時露出了不安。
「你指的是這些人嗎?」
彈指一聲,被周圍建築物所遮蔽的東西紛紛掉落出來,夾帶著大量血腥惡臭味,看到一具具屍體擺到他面前,寺井臉色蒼白的跌坐在地。
炭治郎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朝寺井方向走過去,從遠遠的地方就聽到他不斷喃喃自語著。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的計畫不該輕易被人猜到,情報也不可能從黑街(Gangsta row)洩漏出去……除非……!」像是聯想到某種可能性,從寺井眼底透露出憤怒,他惡狠狠地瞪著炭治郎,「你竟然也是那邊的人!」
「你以為做了這些事情會被原諒嘛!」
「那你應該也很清楚黑街(Gangsta row)的人是被禁止參與這邊的事情。」炭治郎微微彎下腰湊到他耳邊輕語,寺井身體忍不住開始發抖起來,「而你們不但無視了規矩,還試圖想要打亂秩序。」
「到底誰才是會被清掃人(Sweeper)追究的一方?」
緩緩直起身子,看著臉上呈現一片死灰的寺井,炭治郎心中只有複雜。
正因為他曾是那邊的一員,所以他比誰更了解此時寺井的心情。
「現在王獅(Lion)底下的勢力恐怕早已不復存在。」
清掃人(Sweeper)為了維持兩邊秩序,會不擇手段剷除掉所有的異端者,直到任何一絲反抗的可能都不留下。
「為什麼……你要幫他們?」已經徹底放棄抵抗的寺井,像是不能理解的看著少年,「明明好不容易才從那裡逃出來,為什麼還要刻意再踏回去深淵裡?」
他想起來了。
曾在幾個月前有名少年因為違反了規則(Rule)而被各方勢力所誅殺,但在某一天少年忽然憑空消失了般,任誰都找不到他的蹤影,此時上頭像是達成某種共識,對於少年的事情全都閉口不談,彷彿把這個人當作不存在一樣默許著。
雖然整起事件都透漏著異樣感,但在黑街(Gangsta row)每個人都嚮往著像少年一樣,希望有一天能夠順利從那邊逃出來,而不是最後落得像垃圾一樣被丟棄在某個角落裡。
此時看到眼前的炭治郎他忽然聯想到那名少年。
為什麼還特意再回去嗎……?
愚蠢的問題。
對於已經失去家人的他來說,無論身處在哪個世界都是一樣的,他大概會選擇去報完家人的仇後,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然而命運卻讓他遇見了他們。
在這裡他獲得了許多溫暖,所以他也希望他們能夠感受到與自己同樣的快樂。
他只是單純想要守護他們。
「那個不是你該關心的。」並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炭治郎帶著微笑緩緩拔出腰間的刀,「最近好不容易才讓他們臉上展露出笑容,能不能請你們不要來妨礙我?」
要是因為今天這件事情而讓他們變回原本的樣子他可是會生氣的。
「呵……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落得像我們一樣的下場。」銳利的鋒芒刺痛了他的眼睛,乾淨明亮的刀面映照出他嘲諷的臉。
聽到他的話炭治郎並沒有任何感覺。
雖然他也有考慮要不要回去一趟把那些人給解決掉,但甘露寺小姐在無意識中已經觸犯了界線,若是他再糾纏下去恐怕會波及到這裡的人。
算了。
「無所謂喔,反正只要能保護他們。」
哪怕是犧牲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