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黑暗的世界*

本章節 2102 字
更新於: 2022-03-05
  視野從刺眼的白光分開黑暗展開,伍存睜不太開眼,舊悸猶存,於是木雕般站立動彈不得。記憶翻攪,人的意識體才隨時間流逝一點點被拼湊回來。
  第一個問題是:「我死了?」,時序往前倒退至令伍存驚恐不已的畫面:由尖叫的煞車與輪胎摩擦、瞎眼的車前燈跟驟然逼近的卡車所構成。
  切開黑暗的白光一閃而過拉回出神的伍存,眼前景物就好像幻燈片切換到下一幀,黑暗隱隱浮騰流動著紫色紋路。
  伍存呆了呆,四下全然寂靜,腳足如踩光華瓦瓷,有其他東西嗎?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這陣令他心寒的死寂。順著紋路流動的方向往深處探去,冥冥中有種感覺督促伍存應當要從此走去。
  但是,覺察處境不明的慌神襲掠了全身……
  轟嗡嗡嗡……
  彷彿自於地心深處的巨大低沉鳴響讓五臟六腑都在震動,雖不見其形,伍存直覺想像到某個極度龐大的生物在深海游動。
  紫色紋路的流動開始加速,只聞其音不見其形的緊張勒得伍存呼吸急促、心跳如戰鼓戰慄,地音仍鳴響不覺,腳底驀然掠出大片白色,伍存嚇了一跳,但純淨的白色僅僅只是如此,伍存想也許是地面的顏色轉變。
  紫色的流動飆得飛快,白色不斷往四面八方擴張,貌似看不到止界,但不只如此,白色開始閃爍,就好像黑色白色的雙色圖片重複在上一張下一張。
  「你是誰?」隨著一聲嚴厲質問在後方響起,伍存被人扳過身,說話者是名奇裝異服、民族色彩濃厚、小麥色肌膚,短髮而五官深邃鮮明的美麗少女。
  少女繃著臉質問:「這裡是『空想龍』的預訂路徑,你明明也看到底下的擾動現象了!到底是怎麼闖進來的?」
  「Uvu!找到妳了!」
  不待伍存回答,伴隨一聲古怪音節和一道呼喊,天空紛亂的聲音紛亂而至,一群人從頭頂降下,這是由各色服裝如幾個世代的人物聚集在一起的奇怪團體,其中有個穿著中世紀鎧甲的女性衝出來,步伐雖然快卻不失儀態,儼然貴族。
  「『空想龍』從『三零一』向『四一五』移動,總指揮要在這邊發動攻勢。」
  民族風女孩輕飄飄轉過身,「隊長,我在這邊發現異常人等闖入封鎖!」
  手指著伍存,兩人不約而同望著茫然的他。
  「你是哪個組織的?抱著什麼目的闖進來?」
  鎧甲女性已經伸手按劍令伍存感到一絲緊張,尤其是平穩卻嚴肅的質問更讓他不知所措。
  「要抓他嗎?」民族風女孩躍躍欲試。
  「沒那麼多時間。」見伍存遲遲不回答,鎧甲女性也放鬆緊繃的姿態,「我能感覺他的位格不高,有可能是誤闖近來的,妳把他丟到附近的出口讓他自己想辦法。」
  鎧甲女性毫無徵兆地拔出腰間佩劍伍存一劃,嚇得他倒退一大步,然而僅此而已,女性收回了自己的武器,隨即伍存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抬起雙手。
  「我只是暫時封鎖了你的行動,等到離開這裡就會自動解封。」察覺到伍存的驚慌,女性解釋,接著又下命令,「Uvu,把人送走後馬上到『四一五』會合。」
  「收到!」
  伍存這才意識到女性口中的古怪音節是民族風女孩的名字。被稱作隊長的女性高聲下令讓身後人轉向,自己猛地身體一輕,居然被Uvu提著往反方向走,就像是小孩一樣,Uvu擁有匪夷所思的怪力。
  底下的白色不知何時消失,四周的紫色紋路開始以飛快的速度往反方向流動。
  「我好好奇喲!你到底是怎麼闖進來的?尤其是位格這麼低的人。」Uvu輕鬆抓著他以彈躍的方式跳跑,隨隨便便一大步都有奧運跳遠使盡全力的距離。
  「我……我不知道。」
  伍存提防著咬到舌頭。
  明亮的大眼睛看著伍存,由於自己是被提著的,也導致兩人的距離過近,伍存只覺得自己的男性尊嚴正在消失殆盡,但比起這點男性尊嚴,更重要的還是他的處境。
  「不知道?噢!」Uvu猛然一停,打量了伍存片刻,說道:「難道你是『新芽』?」
  「什麼?」
  「死在原本的世界,幸運被這個世界的神明接引進來的人。」
  Uvu放下伍存令他踉蹌了一下,兩人佇立在虛無的空間。
  伍存思索Uvu的話語,不太能明白重生在這種黑暗的世界有何幸運可言,除非單純以死而復生而言。
  「既然這樣就不能放著你不管了。」伍存還沒回答Uvu就擅自下了結論,輕握著他的手臂轉身,「走吧,我們……」
  冷不防地,天搖地動,大片白色突破地面竄入眼前,憾人的鳴音幾乎要震破耳際,伍存不由得摀住耳朵。
  白色巨物停止上升,宛若游於水般優雅地轉過身來露出猙獰面目:雙翅、巨角、蛇形首……倘若伍存眼睛沒壞,眼前便是可以名為巨龍的怪物,正如神話當中描述的,其所展現在兩人眼前的也僅是深形的片面半形,極目看不到盡頭的身軀不停往下延展。
  伍存聽到自己嚥了口水。巨龍僅僅是靜靜漂浮在兩人面前。
  「快跑。」
  像是費盡全身力氣的,旁邊的女孩才吐出這句話語。
  「跑?」
  「快!」
  「那……」
  「別管我!」
  轟然巨響,Uvu右腳驟然發力,瓷瓦般的黑色地面呼應加施的力量蔓延出白色蛛網裂痕。
  蘊含在女孩身體中的怪力還是超乎伍存想像,此刻,自己不屬於這個地方的念頭冒出,忍受無能為力的窩囊伍存轉身狂奔,腳底下的裂痕以比他奔跑更快的速度向外擴張,巨龍背後的咆哮差點將他震倒。
  Uvu最後的話語猶存耳際,雙眼一陣火熱,每每伍存以為自己把力量榨到一絲不剩時,好像忘記自己原本即線索在,發現咒罵自己真的能夠再度得到一點奔跑的動力。但那點就只是一點,那種力量只能用在逃跑上。
  跑了不知道多久,地面上的裂痕已經消失,接踵而至的是重重的死寂,紫色紋路正以極快的速度前進,一股失重感使伍存飄了起來,在他尚未責怪自己之前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