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交織纏繞

本章節 8388 字
更新於: 2022-03-03
在暗夜裡依舊莊嚴煌麗的宮廷,閃爍著些許燈火,腳步聲隨著人影迴盪著。
「王,夜雨大人早上四處找您,沒有找到您後,就出宮找您了。」
一名婢女向這名女子鞠了躬,傳遞了稍早的訊息,有些慌張地說著。
「我知道了。」
她轉身進了房,緊皺著眉頭,似乎已經不舒服一陣子。
「範圍太廣不用言靈降低負荷果然有點勉強。」
她緩緩脫下罩衫,潔白的雙臂暴露在冷冽的空氣中,整個圖騰不只纏繞在手臂上,而是全身,使用咒法首當其衝是雙手的迴路,所以疼痛反應在女子的雙臂上。
此時門突然被打開了,女子毫不在意,她早就知道會有人打開,在她的意料之內。

「霙,妳回來了!」
在黑暗中熠熠閃爍著的淡紅色雙眼,柔順服貼的黑色短髮,左眼角下方的淚痣使他原先就俊美無比的臉龐添加許多風情,他一見到霙便揚起止不住笑容,伸手將霙拉進懷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鼻腔充滿屬於霙特有的茉莉花香加薄荷腦的味道。
「妳身上沾染了其他人鮮血的味道。」
夜雨在霙的耳邊輕聲地說。
「還好妳把他們都殺了。」
夜雨輕輕地放開了霙,用修長的手指順著霙銀色的長髮,他笑瞇著的雙眼帶著一般人看不出的瘋狂。
「要一個一個找出來斷手斷腳也挺麻煩的。」
霙始終沒有發出任何話語,似乎習以為慣,也絲毫不在意。
夜雨拉起那潔白的雙手,一點一點地撫摸起上面隱隱發亮的圖騰,似乎在回想甚麼事情,就這樣持續這個動作好幾分鐘後,夜雨起身走到霙的背後,輕柔地替她按了按太陽穴的位置,之後便將她的銀髮綁了起來,褪去了霙上半身的衣物,夜雨將手掌整個貼在她的背上,默念了幾句言靈,手掌散發出微微紅色的光芒,而霙身上的圖騰也逐漸消散。
整個過程結束後,夜雨將霙轉過來攬進了懷裡,他讓霙坐在自己的腿上,低著頭,輕吻著霙的額頭,眼下的無盡風光全然貼在夜雨的胸膛上,霙無力的任由夜雨抱著,一路上束縛自己的咒語得到釋放,她險些虛脫。

「頭還疼嗎﹖今天薄荷的味道有些重呢。」
霙有些小習慣,夜雨再清楚不過,只要頭疼就會用比平常更多的薄荷腦保持清醒,所以他才會看似沒頭沒尾的問霙。
夜雨寵溺地親吻著霙的耳朵,緩緩朝向頸部烙印自己的記號,他露出口中的虎牙,刺穿了霙雪白的肌膚,傷口並不大也不深,但是鮮血的味道令夜雨著迷,他瘋狂迷戀著霙的鮮血,甚至說是渴望。
「不疼了,但我有點冷,你要放開我了嗎﹖你再不放開你的下半身會起反應。」
霙面無表情地說道。
「已經有反應了,我最親愛的王,我可是個男人呢。」
夜雨絲毫不害臊,撥了撥霙的瀏海,下半身炙熱的部分緊貼著霙的大腿,嗓音變得喑啞。
「真想現在就讓妳面無表情的臉蛋為我失神。」
那雙淡紅色的眼眸,越發透露出異於常人的瘋狂,甚至讓人感到一絲寒顫。
「再有下一次,半年。」霙冷冷地說道,依舊虛弱的身子推不開夜雨,夜雨只是輕聲地笑著,將霙抱去了她的床上,替她掖好了棉被。
「沒有您半年,我會瘋掉的,我的王。」
他拉開了床邊的椅子,並沒有離開房間的打算,霙也沒有要趕走他的意思,任意他逗留在自己的房間,夜雨輕輕拍著霙的背,漸漸地霙的呼吸平穩了,進入了夢鄉。夜雨緊盯著霙的臉龐,思緒回到了遙遠的那天。



我相信你,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



霙自幼便患有情感缺失,喜怒哀樂以及其他情緒甚少表現出來,甚至有民間傳言,霙王笑的時候,附近的花朵都會為之綻放。
十四歲那年,霙的雙親遇害,導致整個聖域動盪不安,失去了人人支持的王首,當時的霙以一個王來說太過年輕,也正好是絕妙的機會能夠剷除她的存在,霙的叔父黎洱司在被邊王族活捉軟禁之前,提早將霙悄悄送到國外,並且叮囑她在時機成熟前不準回來,就此展開了霙維持長達七年逃亡的人生。

旅途一開始因為黎洱司縝密的安排一切都十分順利,離開了聖域到達附近的小國艾蘭特西,並且居住了一段安靜的時間,但是好景不常,當霙一行人準備離開艾蘭特西,前往下一個國家阿什克時,敵方已找上霙的行蹤,在他們啟程進入必經之路—蔭光森林走廊,沒有走多久便遭受了埋伏,黎洱司派人保護她的眾多護衛在此行身受重傷,並非是那些護衛的實力不夠,黎洱司的護衛實力幾乎都是稱得上頂尖之人,對方傭兵團實力不弱,在傭兵界也是享譽前幾名的隊伍,但是其中那位年紀輕輕將臉遮住的黑髮少年強得如怪物般,幾乎他一出手原先稍贏的局面就一面倒。

霙僅僅是看了一眼便判斷身邊的所有護衛實力是不可能贏過那位黑髮少年,她再不出來也只是白白犧牲人命,霙從馬車站了出來,凌亂的風吹散了她的銀髮,她依舊面無表情,無法讓人看透她的心思。
「挺識相的嘛!」那隊伍有名身高近兩百五十公分是裡面最魁武的男人,用猥瑣噁心的聲音說道「可惜了妳這張臉,不知道在殺了妳前能不能先玩弄妳一番。」
「不準靠近公主!」
一群護衛站在霙的面前,他們視死如歸,即便傷痕累累也沒有後退之意。
「退下,你們贏不了的,帶著其他人去跟黎洱司的軍隊會合。」
那些護衛躊躇不決,畢竟最重要的任務是保護霙,若是霙在此行死亡一切就沒有意義了,但是在剛才交手中也深知是絕對戰勝不了眼前那位怪物少年。
霙緩緩地深吸了一口氣,抽出腰間上的雙靈刃,進入了備戰狀態,雙靈刃是霙慣用的武器,這把武器十分特殊,會持續不斷吸取靈力,一般人是無法負荷雙靈刃的吸取力,使用它會使使用者迅速走入靈力超支,進而導致七孔流血死亡,因此雙靈刃也被稱作被薩西詛咒的武器,當霙握上它之後,它的刀刃上立刻充斥著淡紫色的異樣光芒。
「相信我,或是在這裡成為礙事的屍體。」霙近畿無情地說道。
「未來的王,請您一定要活下來。」護衛長下好決定﹐並屈膝對著霙。說完便指揮剩下的護衛離開此地,對方並沒有追著他們離開,因為他們並非是此次任務的重點對象。
「果然有王的風範啊哈哈哈!知道自己活不了了所以讓部下先走嗎﹖第一次接到任務居然是要殺掉王儲,可真是有趣的體驗!」
某幾個傭兵對著現場只剩一人的霙大聲地笑著,霙並無在意他們,而是望向那位少年。
「一起上吧,不要浪費我的時間。」霙語氣平靜,卻說出像是在譏諷他們一般的話語,而這也的確挑釁到他們這群人。
「妳等等可沒有機會跪在地上哭著求饒!」

他們迅速的後退跟霙拉開了距離,畢竟不了解她的實力,當他們看到霙的武器也不得不提高警覺,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這可不是普通人能夠使用的武器。霙在王族間並沒有嶄露太多實力,即便她天生優越的靈力以及從小就以天才兒童著稱廣為人知,但是實力到哪裡無人了解,霙的雙親,也就是當時的王首隱密地將霙保護著,只要跟霙有關的消息一律沒有洩漏出去,這是他們保護唯一的女兒的一種方式。

霙透過靈力感知鎖定躲在樹上的幾位弓箭手,逕直衝到隊伍的最後,她靈巧的閃躲著從空中落下的箭雨,搭配術法抵擋躲不過的箭矢,但敵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歷經百戰的傭兵團一下子看破了霙想做的事,那名魁武的男子快速站出來擋在霙的路徑上,試圖直接殺她措手不及。
「不可能讓妳過去的!小妞妳還太嫩了!」
他舉起手上的巨斧,早已看準時機揮向最致命的地方,他們距離幾乎只剩一步之遙,霙不可能躲得過巨斧攻擊的範圍,這距離要以雙靈刃穿破那如盾牌堅硬的巨斧更是行不通,當他信心滿滿的以為一切都如他所預想的發生時,他卻未料到,弓箭手並非主要目標,霙的目標是他。
「綻放吧。」
霙在近乎貼近巨斧的刀刃下爆發出雙靈刃從剛才就一直不停吸收的靈力,直接炸爛了對方的雙手,對方睜大雙眼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霙跳上插在地面上的巨斧,轉身迴旋一刀將他的頭顱砍下,那人還直直的站著,天空卻降下了他的血雨,似乎在預言接下來的殺戮。
一滴兩滴的染紅了霙銀髮,她抬起頭,就像是在接普通的雨一樣伸出潔白的手,在遠處的黑髮少年看到出神,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美存在在這世界上,如此的震撼著他的心,他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怦怦的跳動著,血液沸騰著。

他從剛剛就遠遠的觀察著霙,很少見到讓他覺得有興趣的對象,並非單純因為她過於美麗的外表,而是她那近乎自殺的戰鬥方式,以她的靈力與實力有很多種可以戰勝敵人的方式,霙卻選擇最危險的近身戰,無非是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的自信,而她以此種方式刻劃了一幅美麗的畫。
「說了,一起上。」
現場一片安靜,霙的聲音迴盪在森林中,此刻的霙看起來就像是純白無害的天使,手上卻拿著滴血的鐮刀。
「這個女孩……似乎可以為我無聊的人生充滿樂趣。」黑髮少年輕聲地說著,他依舊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笑瞇著雙眼遠遠的觀望著。
那些傭兵團的人也不能就這樣坐以待斃,甚至有人開始質問黑髮少年為何不加入戰鬥,而問的人下一秒直接被黑髮少年不留情的刺穿。
「請你們不要打擾我。」黑髮少年語氣透露出不耐煩,將劍抽回,並把上面沾染的血跡擦得一乾二淨,旁人見狀不敢隨意再打擾這位少年。

傭兵團的先鋒試圖爭取時間讓咒士唸完完整的咒語發動攻擊,而弓手則是在後面騷擾著,以便打亂霙的腳步,只見霙不急不慌的利用靈力感知閃避那些箭矢,她游刃有餘地穿梭在人群中,並將從後面偷襲的傭兵反手一刀帶走一個,正面迎來的劍順著刀刃刺穿對方的咽喉。
「風之精,聽我的請求。」霙取出口袋裡的水晶捏破,喚出風精靈颳起大風,躲在樹中的弓手一一被吹落,霙抽出銀針精密的控制風向,銀針一支一支插進了他們的頭顱中,瞬間失去意識無法再動彈。

隊伍裡面實力最為頂尖的咒士此時已準備好咒法,準備發動總攻擊,他將剩下的士兵召集到身旁,並為他們上一層最強厚的法術屏障,他想直接毀滅蔭光走廊,在這強大的法術下半圓三公里都會夷為平地,地上的圖騰已開始發光,這代表無論咒士是生是死,這咒法都會發動,他們要的是霙戰逃此地,至少他們能夠活下來。

霙見狀只是嘆了一口氣,她迅速吟唱起言靈,將手中雙靈刃儲存的所有靈力釋放,有那麼一瞬間空氣變得十分緊縮到難以呼吸,她引領靈力注入地上的圖騰,而圖騰以肉眼難以分辨的微小幅度改變著它的刻畫。
「這不可能……」那咒士跌坐在地上睜大雙眼,這是他所畫的圖騰他知道哪裡正在些微的發生改變,他之所以這麼有信心霙會戰逃的原因就是只要咒法在完成三種條件下,就無法取消它的發動機制,一是刻劃完整複雜的圖騰,二是念出完整無缺的言靈,三是注入所需要的靈力,此為大世界定律之一—咒法完整性。
「莫非妳是……妳是……兆魂之子﹖只有兆魂之子能改變大世界定律,兆魂之子怎麼會降生在王族……妳是世界樹預言裡的破壞與重生之花?」咒士驚恐地看著霙。
「我是兆魂之子,但是不是預言裡的破壞與重生之花,這我不曉得,你也不會曉得,你已無法用你的雙眼見證未來的一切,見證我是否生為破壞與重生之花。」
霙舉起劍,將剩下的殘兵一一解決,黑髮少年終於起身走近霙,看著原先身著白裙的霙,現在到處都沾染了鮮血,她的臉,她的銀髮,她的手臂,她的大腿與小腿,夜雨很滿意眼前的景象。

「我找到妳了。」
霙順著聲音一劍刺過去,那人看起來只是微微朝右邊移動,霙並沒有放過進攻的機會,她連續刺擊逼近,黑髮少年的面罩被劍風掃落。
「你是……恩格特斯希爾家族的人﹖」霙有些驚訝,並非那面罩下無比熟悉的臉,而是他那雙眼眸。
「果然幻術騙不過您呢。」
黑髮少年化去幻術,年齡看起來跟霙差不多大的少年,雖然些微的稚氣,卻擁有能使千萬少女為之瘋狂的臉蛋,他向霙行了禮。
「您好,我是夜雨,您口中的恩格特斯希爾家族的外生子。」
夜雨將劍拔了出來,二話不說的刺向霙,夜雨並沒有使用咒法,單純的用劍技逼近霙,他的劍法十分流暢,雖然霙每下都有抵擋住,但是時間一久夜雨就像是摸透了霙的動作般,漸漸地霙的身上出現了傷痕。
「不使用咒法嗎﹖」夜雨咬破手指,將血塗在了劍緣上。
「闇夜之靈,回應我,聽令我。」血紅色的異樣光芒瞬間纏上夜雨的劍,劍分明沒有觸碰到霙,卻使她左手臂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夜雨沒有給霙喘口氣的機會,他一劍又一劍刺向最致命的地方,雖然她左手臂大量的出血,痛楚使霙保持清醒,並未對她帶來太大的影響。
霙試圖將彼此的距離拉開,但是夜雨持續逼近她,有好幾次都幾乎要刺進心臟,霙已明白闇夜之靈所賦予的效果範圍,千鈞一髮之際霙用咒法抵擋住胸前那一劍,她徒手抓住刀刃,
一瞬間她的手掌鮮血淋漓,順著刀刃流淌覆蓋住夜雨塗抹的血。
「闇夜之靈,回應我,以我為宿體。」
原先附在夜雨劍刃上的血色光芒,此刻卻附身在霙的整個身體,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慄,而霙身上的傷口癒合如初。
召喚精靈的定律為付出多少代價加上自身靈力,即召喚出對等精靈,召喚出的精靈因為收了對方對等的代價,是無法被驅散或是被剝奪的狀態,此也是大世界定律之一—喚靈。

「妳瘋了嗎﹖」夜雨忍不住驚訝的語氣說著。
夜雨訝異的並不是霙再次破壞大世界定律,而是她將闇夜之靈附身在自己身上,闇夜之靈屬精靈界中最為凶險之一的精靈體,其消耗的精神力與靈力比起其他精靈體所需更乘,若被附身者承受不住將會造成永遠的精神墮落,闇夜之靈很強悍但也十分兇殘,就連夜雨使用起來都得小心翼翼,而此刻眼前嬌小的少女卻毫不猶豫的以自己為宿體,使闇夜之靈佔據身體,他並不覺得霙是狗急跳牆,若霙是狗急跳牆使出這種下下策,那這個女孩他也不會看上眼。
霙再次睜開雙眼,原先淡紫色的眼眸染上了屬於闇夜之靈的深紅色,眼神變得混濁,霙能夠感受到精神正在以極快的速度被侵蝕著。
「十分鐘。」霙對自己說著,並呼出深深一口氣。
「降下夜暮吧。」原先明亮的森林忽然被夜暮籠罩,霙融入黑暗之中。
「太有趣了。」夜雨欣喜若狂,完全藏不住笑意,他將霙從黑暗中悄悄射出的銀針打掉,他轉身的瞬間,霙已經在他眼前出現,夜雨勉強反應過來接下她這一劍,但是闇夜之靈賦予的效果依舊使夜雨遭受到極大的傷害,顧不得處理傷口,霙下一劍便逕直刺穿他的胸膛,巨大的力氣使他退後好幾步,並且將他釘在樹上,此刻的霙已經解除闇夜之靈的附身,天色也不再籠罩黑暗,她掐上夜雨的脖子。
「還不到十分鐘呢,公主大人不直接殺了我嗎﹖」夜雨咳出一口鮮血。
「兆魂之子,為何你的雙眼與恩格特斯希爾家族不一樣﹖淡紅色的眼眸是魔翼族的特徵,那將要失傳的幽森血脈,你的父母是誰﹖」霙將她的劍拔下,夜雨跌坐在樹根上,她的劍並沒有放下,而是抵在了夜雨的脖子上。
「您怎麼知道我是兆魂之子呢﹖」夜雨笑笑的反問了她一句。
「兆魂之子會相互吸引,在我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已看見你靈魂的顏色。」
「真不愧是王族的兆魂之子呢,我怎麼就看不見您靈魂的顏色呢﹖我也想親眼看看您的靈魂是否跟您一樣潔白。」
霙停頓了一下,緩緩說道:「總有一天你會看見的。」
夜雨沒想到隨口說出的話,霙回答的這麼認真,而這句話的意思也就是沒有要下死手,夜雨越想越好奇。
「您不殺我﹖」
「兆魂之子,我需要你的力量。」霙毫不猶豫說出自己的目的。
「您不怕您身邊的親信說話嗎﹖」
「您不怕我會背叛您嗎﹖」
「您不怕我是魔翼族的血脈嗎﹖」
夜雨連三發問,霙只是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帶著一絲情感,更沒有任何花俏的言語。

「我相信你,不需要其他人的認可。」
夜雨愣了愣。

「好,但您得必須答應我一件事。」夜雨笑著說道,因失血過多而臉色顯得蒼白,他伸出手示意霙蹲下來,霙依照他的指示蹲了下來面對他,夜雨突然將霙整個攬進懷裡,霙的右手反射性舉起準備刺穿他的咽喉,而夜雨只是低下頭親吻霙的額頭。

「成為人民的王,成為我的王。」

「想必你的桃花債應該滿多的。」霙僵著臉,也不管他的傷口,直接把他推倒在地。
「您說我們是同為兆魂之子而相互吸引,但我不這麼認為,無論您是否為兆魂之子,我終將被您吸引。」
躺在地上的夜雨哈哈大笑,他十分喜歡剛剛霙的表情,想再起身逗弄她,卻被霙按在地上。
「不會治癒術﹖」霙挑眉問道,地上已畫好圖騰,綠蔭色的光芒使夜雨感到傷口癒合的速度加快,過沒有多久已癒合不再流血。
「我可是恩格特斯希爾家族的人呢,怎麼會使用咒法呢﹖」
「但你一半是魔翼族,你身上有靈力流動的痕跡。」
恩格特斯希爾家族是少見單純依靠強大劍技存活至今的貴族,也是唯一貴族裡面屬無黯族遠端分支,據說被神祖咒無法使用咒法,也被神祝福外貌的血脈。而魔翼族則是居住在幽森之核裡面,唯一能夠使用血咒的種族,在千年前隨著無黯族出征聖域失敗,導致血脈近畿滅絕。
「逃不過您的法眼呢。」夜雨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
「據我母親說,我的父親叫洌琰˙恩格特斯希爾,而我母親在我十歲時說要去見他之後再也沒有回來了,是生是死我不清楚,我也不在乎。」
「您剛剛所問的問題我都回答完了,那換我問您一個問題。」
「請說。」
「您真的是破壞與重生之花嗎﹖」夜雨笑著問。「您方才有說您不知道,但每個兆魂之子都會啟示一句真言,而那句真言,您應該能推斷出來才對,是吧﹖」
霙遲疑了一陣子,沒有馬上回覆這個問題,她直盯著夜雨,最後給了回覆:「是。」


因我的真言是:滅亡


聖域降生,破壞與重生之花綻放,
蒼芎落下永夜,無盡之闇再臨,
虛無重現。
破壞定律,重生秩序,
即便是無光之夜,
破曉仍在不遠處。
                        世界樹之言



那天是霙登基的第一天,然而霙此刻卻倒在血泊中,她那雙獨一無二的紫色眼眸逐漸失去光彩,流不停的血從胸口冒出,霙因虛弱控制不住的靈力直接爆發出來,生命力不斷地流去,空氣緊縮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
就像綻放在紅色花海中的人偶,霙一動也不動,那如寶石般的臉龐沾染了好幾處的血跡,卻使得霙美得驚心動魄。
慢來了一步的夜雨,看著眼前這幅景象,他卻看到出神,恍惚間他伸出了手,像是不願意破壞這幅畫般。
「好美……」
他緩緩地跪在地上,將霙擁入懷中,親吻著霙的紅唇,卻嚐到一絲絲血的鮮甜,不由自主貪婪地想索取更多,但是此時已經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浪費,一分一秒都攸關霙的性命,夜雨從依戀的情緒中醒來,先是替霙止血,接著劃開自己的手腕,用自身大量的血鍊禁忌的血咒,將自己的性命也賭了上去,失敗的話連他都會一起喪命。
「吾之血為糧食,吾之血為誓,以此交換。」
他憑空畫出血咒的印記,刺眼的紅光整個覆蓋住霙的身軀,紅光散去之後圖騰烙印在霙的身上,從她身上散發出強大壓迫的靈力像是被吸回去般,周圍壓抑的空氣已經恢復正常,霙的氣息依舊微弱,他抱起霙,帶去了原先準備好安全隱密的藏處,做好結界後便返回了宮殿,夜雨以一己之力清除了宮廷內的反叛軍,總共兩百三十多人,包含了恩格特斯希爾整個家族,除了至今下落不明的洌琰以及無參與反叛的孩子之外。
「當初就不應該將你這兆魂接回來!你們都是兆魂之子!終將摧毀這個世界,如同世界樹古老的預言一樣!」
在夜雨斬下最後一顆跟他有些相似容貌的人頭,他止不住的笑意浮現在臉上,他將長劍沾染的鮮血銳利的甩到地上,此時近畿瘋狂的他大笑了出聲。
「真想多聽聽你們的哀號,可惜你們真的太弱了,連凌虐的資格都沒有。」
他蹲下抓起那顆頭顱,對著他說道。
「將我接回來的不是你們,是我的王,是我的愛,是我的一切,而你們不過就是累贅罷了,有沒有你們對我而言根本無所謂,我所謂的『父親』光是看到我的眼睛就厭惡的避開了呢,畢竟我這雙眼睛跟你們的不一樣呢。」
夜雨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將那顆頭顱的眼睛挖出,屬於恩格特斯希爾家族最典型的象徵,黑髮碧眼,以及得天獨厚像是眾神祝福過的容貌,曾經被世人譽為翡翠般清澈的眼眸,如今卻成為垃圾一樣的存在被夜雨拿在手上把玩著。

「噢……不對,你們唯一的價值在於讓我跟霙產生無法抹滅的連結,我們命中注定得交纏在一起,我很滿意,滿意這個交錯。」

夜雨帶著微笑以及那對眼珠離開了此地。回到了藏身處後,便日夜不停的替霙治療,過了近半年王族那裏始終沒有人有霙的消息,更沒有發現她的屍首,不敢隨意宣布她已死亡,待霙身體逐漸好轉之後,夜雨送霙回去宮殿處裡接下來繁雜的事物,畢竟接下來她必須成為人民的王,也必須按照約定成為他的王。

霙迅速肅清掉剩餘的殘黨,越來越多的聲音要霙連同夜雨一起處刑,霙不為所動,那天的事在場大部分的人除了死了以外均都被下達封口令,不許外流出去,所以除了少數人之外,沒有人知道是夜雨救了霙一命,血咒屬禁忌的咒語,會使用的人非常少數,其中又以夜雨施展的回生術條件最為嚴苛,施法者必須是最古老的魔裔族血脈,獻上自身大量鮮血,與被施法者訂下契約,而他們所簽訂的契約內容是甚麼,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清楚。

「我會親手殺了妳,我的王。」
「好。」
契約成立。

「你看見了嗎﹖我靈魂的顏色。」
「看見了,我的王,您靈魂的顏色很美麗,是滅亡的顏色。」
「而你靈魂的顏色,是救贖的顏色。」




霙站在至高處面向全國人民,象徵性的接過屬於王的權杖後,夜雨在她面前跪了下來,以誓言宣誓。

「夜雨‧恩格特斯希爾,在此宣誓,一輩子效忠王。」
「一輩子效忠,霙‧晨筠。」

底下的人民產生不小的躁動,甚至有些人大聲抗議了起來。
「叛徒!」
「恩格特斯希爾家族不應該留下活口!」
「還直諱王的名字,真不要臉!罪大惡極!」
飄著細雨的天空,有些灰濛,霙從王位上起身,此刻的她抬頭看了看天空,便不理會那些抗議的聲音,逕直走到夜雨的面前,用王的權杖指著他。
「我,霙‧晨筠,在此與夜雨˙恩格特斯希爾締結契約。」
底下一片的靜默,人民不敢再次開口說話汙辱夜雨,霙用全名起誓,代表她並非以王的身分與夜雨締結契約,而是以『霙‧晨筠』的身分,與夜雨平起平坐的締結契約。

霙笑了,在她說完那段話之後。
那是夜雨第一次看到她那樣的笑容,笑得傾國傾城,卻也笑得純真、潔白,像是世界上唯一未汙染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