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靠父母，出外……你有朋友嗎？（三）

　　有東西擋路？
　　疑惑地順著神明的視線張望，阿江推了推他，說：「不用管，反正又是徐老師他們家的仙術……咳，總之是他搞的鬼吧。」
　　「不用管的話，那我打破它了喔。」
　　嘴巴在徵求同意，可神明的手已炸起神光，連招呼也沒有已轟出一記死光。射出時強風猛烈地吹來，在阿江木訥的表情上留下同樣猛烈的震撼。
　　然而更震撼的是，原以為神明的強力死光會把屋子打穿一個可觀的大洞，卻在途中忽地消失，發出破裂聲音。那一刻，阿江彷彿看到一面隱形的牆被硬生生打破了。
　　破裂的瞬間，清凜舒服的氣息撲面而來，澆滅了阿江身心裡的暑氣，一下子心境平靜下來。
　　同樣被這份清凜洗去嚴熱，神明深吸口氣，連空氣也覺得份外舒爽，抓著阿江的衣袖興奮大叫：「同學，我沒說錯吧，這裡果然是個好地方啊！」
　　「你什麼時候說過啊……」
　　「我沒說過嗎？」
　　「你那麼多廢話，我哪記得。」
　　一個情緒高漲地扯著對方衣袖，另一個鍥而不捨甩開別人的手，兩小男生大聲嚷嚷，一路打鬧到大門前。
　　遠看時已覺屋子古典氣派，站在門前近看，一幢只在古裝劇裡看過的中式古宅古色生香，除了氣派外，還有擋不住的雄偉。紅瓦白壁，屋簷上蹲坐說不出名字的各式神獸，牆身畫上百仙圖，整幢房子的格調拚得上被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古蹟建築。
　　怪了，遠看時也沒覺這麼氣派啊，自結界破了個洞後，這幢徐家大宅的華麗度三級跳了。
　　一旁的銀髮少年同樣看個出神，他望著散發威嚴氣氛的大門，喃喃地唸道：「不一樣，裡頭和外面不一樣。」
　　大門此時緩緩開啟，映入眼前是一名穿著雪紗長裙的短髮麗人……啊不，阿江看清楚了，披上女裝的高大身影可是何許人物，他原以為早已習慣，沒料到名為「衝擊」的波濤一浪接一浪地撲來狠狠打臉。
　　雪白的裙子在夏日微風中輕飄，與大自然組成清爽的畫面，但鏡頭往上移的話，馬上降來一片嚴寒。
　　女裝青年徐佑還是頂著一雙死魚眼，面無表情地穿起連看著的人也覺得羞恥度破表的淑女長裙，立在赤紅的大門前霸氣測洩，夏日好風景在對上他的雙眼時，驟變為臨陣殺敵圖。
　　「午安，徐老師。」沒有在意徐老師一登場，四周冰冷起來的氛圍，神明興高采列迎上去，向敬愛的好老師打招呼。
　　「乖，等你們好久了，先進去吧。」摸了摸神明的腦袋再把人推進屋子裡，徐老師瞥向愣在原地的阿江，語帶責備，「很慢呢，雙雙迷路了嗎？」
　　「嫌我們慢是吧，你就不會檢討一下把老家建在深山裡，走個山路還鬼打牆咧！」
　　「走不進來，就不會打個電話叫我接你嗎？」贈予阿江「你蠢貨啊」的冷漠鄙視，徐老師讓過身子，示意對方快點進屋。
　　也回予對方一個「你才笨蛋」的目光，阿江走進大屋，抱怨著道：「這裡能收到訊號嗎！」
　　「我都忘了這落後山區不被文明普及呢。」來記手刀教訓向師長發白眼的學生，徐老師淺嘆一聲：「我啊，最討厭鄉下地方了，特別這裡。」
　　聽上去還真是不一般地頗有深意。這是徐老師一貫的抱怨習慣，當他不為意地輕聲慨嘆，往往說出的都是真心話。
　　他真的真的很討厭自己的老家。
　　阿江能感受到箇中原因。
　　自他們進門走入別院後，四面八方投著露骨的探視，目光的主人沒有刻意掩飾身影，保持距離靜靜地看著。數十雙刺人目光直直射來，被盯的一方不禁背脊發麻，阿江扯著徐老師，語帶不安。
　　「老師，那些是你家人吧？怎麼都一副鬼上身的樣子，整夥人都很詭異耶……」
　　「只是單純的同族，有那麼一點親戚關係。」徐老師側目掃視，接觸到他的視線，圍觀者無不淺淺退後，冷漠地避免目光交接，隨後又悄悄地凝視兩名陌生的小男生。
　　「住在山裡久了，自然會把外人當熊貓看，就當他們見識短淺，連什麼是路人，什麼是熊貓也分不清，當真詆毀了國寶啊。」
　　「一有機會就拉我躺槍，你有顧及過我的感受嗎？」
　　答案明顯為否，徐老師無視阿江的哭訴，目光仿似不經意地掠過神明後輕聲說：「而且他們並不知道，徐家在供奉神明。」
　　阿江不懂，徐老師繼續說明：「你知道徐家和霍家有姻親關係吧，也就是說這個家族大多圍繞著徐霍兩家。異常狹窄、極度封閉的人際圈子使徐家人天生便有強烈的排外心態，討厭離開徐家的人，更討厭走進徐家的人。在不知道神明真正身分的情況下，戒嚴是正常反應。」
　　反過來說，如果知道眼前的白髮少年就是徐家供奉的神明，那份生活在這座大匣子裡的冰冷目光就會很不一樣。
　　阿江還是不懂，「那除了你之外，徐家沒人知道神明嗎？」
　　「怎可能。」作出否定，徐老師說道：「不過徐家上下數百人，就只有不到十人知道而已。」
　　數百人？阿江回想從外頭看到的景況，雖說是豪華的大房子，但充其量只可說住上數十人吧？哪可能塞進數百族人呢？
　　「不一樣，屋子外頭和屋子裡頭真的不一樣。」
　　傳來神明的輕喃，跟隨他的聲音抬頭看去，阿江方才理解那句話的真正含意。
　　可以容納數十人的大房子別有洞天，圍牆盡頭有座比正門還要高大的赤紅大門，渙發出更濃重的氣派和豪華。打開的大門後，又是另一座比剛剛還要面積寬廣三倍的大別院，接連踏過幾扇巨門，在第四座別院停下時，阿江不能淡定了。
　　「明明從外面就能看到圍牆盡頭，為什麼內裡卻大得沒完沒了！」
　　「因為半仙的術，為了不引起注意，外頭的結界除了驅趕誤闖者，也是障眼仙法。」就像保護色，結界把有如小城鎮般的徐家大宅隱藏在山林中，使之看上去只是間比較大的屋子。
　　阿江由衷地表示：「果然是老師的家，一草一木也很能折騰別人。」
　　呵呵笑兩句，徐老師一言不發地領路，也任由進了徐家後便興致勃勃的神明四處亂跑，在圍牆盡頭的赤色大門前停步。
　　反正門後仍是大上三倍的院子，已經無需驚訝，如此想法的阿江在打開門後，為眼前意料之外的景色再次驚叫起來！
　　是山！打開大門後是青蔥翠綠的高山，一條石階路延伸出去，沿著翠綠爬在山表上，又被兩旁的綠木隱匿起來，延至山頂，是一間遠遠看去就覺得異常莊嚴、氣派的宅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