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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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3-13
 幾天後來到星期五,再過兩天就是元旦了,回顧今年所發生的種種,只能用不可思議來形容,雖然外表看似平凡的男孩,但我的內心卻是被時間遺忘的殘缺靈魂,當初經歷世界大戰的人們早已凋零老去,再過個幾年,世人只能透過文獻記載來緬懷這段慘烈的歷史了。
 碰碰!
 「唔,好痛…」我又做惡夢了,偶爾會在學校午休時夢見血腥慘忍的戰場,但這次驚醒後,我在半夢半醒間從座位上摔了下來。
 「哇,嚇死我了!」同學們被突來的聲響吵醒,在靜謐的午休更顯駭人。
 「副班長,你沒事吧?」一見我摔倒在地的慘狀,同學們趕緊上前慰問。
 「我沒事,抱歉吵到你們了。」我尷尬地笑了笑,並忍著疼痛站起身來。
 「花宇澤,你也太不小心了吧!」耳邊傳來慕澄的嗓音,她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旁。「手伸出來讓我看看。」聽聞,我不假思索地伸出手。
 「你的手都受傷了,還敢說沒事?」見到我手掌上的擦傷,慕澄的眉間更加深鎖。「走吧,我帶你去保健室。」
 「不用啦,我自己去就好了。」自從和詩青交往後,我便刻意與慕澄保持距離,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砰砰!班長又被打槍了。」只是每每看見慕澄那落寞的表情,總令我感到心疼。
 「好可憐喔,倒貼還沒人要。」班上幾個頑劣的同學見狀,幸災樂禍地訕笑道。
 「閉嘴啦,你們吵屁喔!」慕澄憤然回嘴,眼眶卻泛起淚光,模樣好不委屈。
 「人家班長是體恤同學,你們這是忌妒了嗎?」一向明哲保身的泰雄,難得出聲替慕澄解圍。
 「干你屁事啊?關泰雄!」
 「別吵了,現在還在午休。」見眼前一觸即發的窘境,我板起臉孔勸阻道,並轉頭看著慕澄。「走吧,我們去保健室。」
 「嗯。」走出教室前,我回頭看向詩青的座位,詩青正好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但與我四目相交的瞬間,她立刻低頭移開視線。
 雖然詩青會因此吃醋,但見到慕澄被欺負,我不能坐視不管,況且還是因為我的緣故,慕澄才遭到那幫無賴的冷嘲熱諷。喜歡一個人並沒有錯,但無奈的是我無法回應慕澄什麼,只希望她能早日將我放下,去尋找真正適合自己的人。

 噔噔噔…
 在保健室擦完藥後,我和慕澄一同返回教室,此時鐘聲正好響起。
 「花宇澤…」鐘聲還沒結束,慕澄輕聲地開口:「剛才很謝謝你。」
 「妳說什麼?」因為鐘聲的關係,我沒聽清楚慕澄所說的話。
 「沒事…」待鐘聲結束,慕澄才打起精神,微笑對我說道:「明天就是跨年了欸,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宇澤!」慕澄的話未了,耳際霍然響起叫喚聲。
 「詩青!」詩青出現在走廊的不遠處,沒多久便走到我面前。「妳怎麼來了?」
 「來找你的啊,傷口還疼嗎?」
 「還好,一點小擦傷而已。」我莞爾回答,接著轉頭對慕澄問:「對了,慕澄,妳剛剛要說什麼?」
 「沒、沒有…」一見到詩青,慕澄的表情立即沉了下來,方才的笑容消失無蹤。
 「慕澄同學,謝謝你陪宇澤去保健室。」詩青面帶微笑道謝,慕澄的回應卻極為冷漠。
 「嗯…」我們三人面面相覷了會,氣氛頗為尷尬。「不打擾你們,我先走了。」
 「慕澄…」慕澄轉身離去,落寞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走廊的轉角,她那沮喪的神情卻在我腦海揮之不去。
 以往每年的最後一天,慕澄總會來我家跨年,看著電視上的跨年煙火,一邊聊天吃零食,在歡笑聲中迎接新的一年的到來,隔天一大清早,又一起在睡眼惺忪中,被爸媽拖去總統府前參加元旦升旗典禮,但今年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
 當平凡的美好不復存在時,人們才會驚覺,原來幸福是被痛苦比較出來的,當自己獲得了太多幸福,反而貪婪地不懂珍惜了,恰似我喜歡著詩青,卻又牽掛著慕澄,這樣的自己或許哪天遭到報應也不足為奇吧。

 翌日早晨,我吃過早餐後便到媽媽的花店幫忙,直到快中午時才離開,準備去參加詩青所邀約的音樂會,這場音樂會是由台北市立交響樂團主辦,詩青也有參與節目演出,她還特地送了張音樂會門票給我,這種高規格的音樂會,門票票價通常不斐。
 詩青自小學一年級就開始學鋼琴,雖然參加過不少比賽和演奏會,但這種高規格的音樂會她是第一次參與,即使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練習,詩青仍是倍感壓力,深怕正式演出時出了紕漏。
 「加油,我相信妳可以的。」聽詩青訴苦之餘,我不忘為她加油打氣。「緊張的話,就把台下的觀眾都當成西瓜吧。」
 「呵呵,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在哄呀!」
 「對了,明天約在哪裡見面?」自從聖誕節後,詩青便沒再問過春梅的事,而我也不再探究關於春梅的一切,至少春梅現在有兒孫們妥善照顧,我便安心無虞了。
 「約門口好了,知道城市舞台怎麼走吧?」
 「知道,以前爸媽帶我去過。」或許我在逃避吧,所以才沒有繼續過問春梅的事,但比起苦苦糾結前世的紅塵是非,更重要的是把握當下、珍惜眼前所擁有的一切,不是嗎?
 獨自來到捷運站,因為適逢元旦連假,搭捷運的人潮比平時來得多,我排隊等了兩班車,這才擠沙丁魚地上了車廂。
 「咦?」上車沒多久,我無意中發現不遠處的人群裡參著兩個眼熟的背影。
 「你們怎麼會在這裡?」走近一瞧,那背影果真是泰雄和程幼馨,實在太巧了,居然在捷運上遇到他們。
 「宇、宇澤!」泰雄一見到我,神情卻像看到鬼似的,反應很不尋常。
 「原來是副班長啊。」程幼馨倒是一如往常地淡定。「我們要去同人展。」
 「銅人展?」我頓時一臉困惑,什麼是銅人展?銅像的展覽嗎?
 「對啊,同人展,要一起去嗎?」
 「不了,你們去吧,我等等還有事。」我略顯心虛地笑了笑,參加音樂會的事我只跟家人提過,身邊的同學朋友則一概不知。
 「你該不會要跟蒲詩青去約會吧?」歪打個正著,還真被泰雄給猜中。
 「這…」我猶疑了下,才難掩害臊地承認:「算是吧。」
 「是就是,還算是咧!」
 「對了…」我話鋒一轉地問:「我怎麼沒聽你們說要去同人展的事?」
 「喔,因為關泰雄他只有約我。」程幼馨乾脆回答,只是話才說到一半,泰雄立刻抓住她的肩膀,模樣異常緊張。
 「笨蛋,妳別說出來啊!」
 「喔?只有約妳啊。」聞言,我瞇起眼睛看著泰雄,隱約嗅到一股八卦味道。
 「為啥不能說?我們又不是去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程幼馨略顯不悅地說,顯然不知泰雄為何會有如此反應。
 「我的意思是,只有約妳的事別說出來。」後來我才知道,同人展是指同人誌的即賣會,大多以動漫為主,正投程幼馨所好。
 泰雄會單獨約程幼馨出來,代表他對程幼馨有好感吧?我本來還在納悶,怎麼這陣子泰雄時常找程幼馨聊天,去福利社還不忘幫她買飲料,這下算是豁然開朗了,後來他們早我一站下車,途中倒也沒多聊什麼,感覺自己像個電燈泡似的。
 出了捷運站,我徒步走了幾十分鐘才抵達會場,一進演藝廳門口,便見到一位身穿黑色晚禮服的少女,面帶微笑朝我走來。
 「終於來啦!」那女孩正是詩青,她梳著公主頭,臉上畫著合宜的淡妝,看起來比平時更加迷人漂亮。
 「穿這樣不會冷嗎?」現在正值寒冷的冬天,身穿厚重衣物的我仍感寒意,相較之下,詩青穿的晚禮服顯得有些單薄。
 「有一點,不過會場裡很溫暖。」小聊了會,詩青便回到後台準備演出,此時正好來到音樂會的入場時間,我於是拿著門票,隨著排隊的群眾進入會場。

 等候約半小時,音樂會開始了,寂靜的會場裡響起優美的音樂,節目一開始便出現詩青的身影,她姿態優雅地彈奏鋼琴,精湛的演出令人陶醉,很難想像是出自一位十三歲少女之手。
 接下來的表演溫世儒也在其中,他動作流暢且優雅地拉小提琴,與其他演奏者的默契十足,整體表現令人驚豔,沒想到溫世儒不只鋼琴彈得好,就連小提琴的造詣也是非凡。
 轉眼來到中場休息時間,我走出會場外想解決尿意,繞了點遠路才找到廁所。
 「嗨!學弟。」一走進廁所,迎面撞見一位熟悉臉孔。「你也來聽演奏會啊?」那人正是溫世儒,身上還穿著方才演奏時穿的燕尾服。
 「是啊。」因為詩青的關係,我和溫世儒算是一面之交,在學校遇見時會互相打招呼。「學長,你剛剛的演奏真精彩。」
 「呵呵,過獎了。」溫世儒的身材高挑、言行穩重,身穿燕尾服的他,還真看不出是名國中生。「詩青邀你來的嗎?」
 「嗯。」想不到被問及最敏感的事,我心虛地點點頭。
 「你先去廁所吧,我在外面等你。」聽聞,溫世儒的反應卻是淡然。
 「嗄?」我不解地問:「你有事找我?」
 「嗯…」溫世儒的眼神掠過一絲惆悵。「有事想和你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