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過往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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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3-03
 仲夏夜女孩,其實是將我和筱筠相處過的事所改編而成的小說,裡面的角色除了名字不同,其餘幾乎是真人真事去撰寫,唯獨兩件事不同。
 其一,小說裡的男女主角曾一起到台南遊玩,並去當地的鹿耳門聖母廟拜月老,實際上我跟筱筠有相約要去,卻因遇上颱風而取消行程。
 其二,小說裡的女主角死於前往維也納的失事班機,而事實上,筱筠搭的是前往日本的班機。

第十二章 過往的遺憾

 中午,我和張芳慈來到遊樂園裡的餐廳吃飯,這間餐廳主打道地的中東料理,由於適逢假日,我事先就定好位子。
 美味的料理擺在眼前,而我卻一點食慾也沒有,吃沒幾口,嘔吐感又隱隱發作。
 「還在不舒服嗎?」張芳慈見我臉色不大好,關心地問。
 「有一點。」
 半小時前,我剛搭完一個叫風火輪的遊樂設施,簡單而言就是加強版的雲霄飛車,在坐上去的那一刻我就後悔了,遠遠看著張芳慈對我揮手微笑,我覺得為了懷舊而搭上風火輪的自己好愚蠢。
 想當初跟筱筠來遊樂園玩,只要我覺得特別恐怖的遊樂設施,筱筠就特別喜歡搭,而我總會被她硬拉上去,那時以為自己隨時會猝死,腦中還不停閃過人生的跑馬燈,回想起筱筠最想嘗試的事,高空彈跳就是其中之一。
 兩個同樣是學音樂的女孩,張芳慈和筱筠很多方面都正好相反,筱筠的膽子可大多了,還敢徒手抓蟑螂呢。

 「你怎麼了,在發呆啊?」
 「沒有啊……」我拿起飲料喝了一口。
 「明明就有!」張芳慈嘟著嘴說。
 「這間餐廳味道還可以吧?」我轉移話題地問。
 「還不錯啊,我吃得好飽喔!今天讓你破費了,真的很謝謝你。」張芳慈笑起來特別可愛,難以想像幾個禮拜前,我和她還是毫無干係的陌生人。
 「不用謝啦,妳開車也很辛苦啊,雖然差點就迷路了。」
 「我可是第一次開車來新竹,能平安抵達你就該偷笑啦!」她也喜歡我嗎?或者只是想多認識些朋友?喜歡上她的我,不禁產生這些疑問。
 「暑假我會去報名駕訓班,以後妳就沒辦法笑我不會開車了。」
 「你不是還要去電視台實習,這樣不會太累嗎?」或許這就是曖昧吧,我變得越來越在意張芳慈,越來越多恣意的胡思亂想在腦海盤旋,我卻笨拙地故作從容。
 「不會啊,電視台那邊五點就下班了,晚上再去駕訓班學開車。」
 「其實我也很想讀大學,體驗大學生活,聽說大學生活很好玩呢!」在尚未確認自己的心意之前,就這樣蹩腳地當她的青衫之交又何嘗不可呢?
 「也還好啦,就一堆考試跟報告。」
 「說得好像沒什麼,可是沒體驗過的人卻很憧憬呢,就像我這樣。」不一定要強行獨佔這份美好,只是靜靜地欣賞她的笑容,盡我所能地逗她開心,這樣就足夠了吧。

 吃完午餐後,我們接著到其他園區遊玩,不過搭的都是咖啡杯、旋轉木馬這種老少咸宜的設施,其中最特別的是到動物園區騎駱駝。
 快到駱駝的棚子時,張芳慈拉著我的衣角,輕聲地問:「真的要去騎駱駝嗎?」
 「對啊,怎麼了?」我不假思索地反問,只見張芳慈露出楚楚可憐的表情:「我有點怕欸,我小時候曾經騎馬摔下來過。」
 「別擔心,騎駱駝很安全的。」我侃侃地說:「工作人員會在前面牽住駱駝,而且這裡的駱駝很溫馴,不用怕會摔下來。」
 「我有騎過啊,可是還是很怕。」
 「還是妳在旁邊看我騎就好?」
 「石翔宇,你真是太不懂體貼了!」張芳慈沒好氣地說。
 「可是我想騎駱駝欸……」討論到最後,我們還是去騎駱駝了,本來想在一旁等我的張芳慈,後來仍是在我的鼓勵下,或者該說是慫恿?也騎上了駱駝。
 「我的腳跨不過去,怎麼辦?」
 「腳再抬上去一點。」
 「不行啦,我怕會摔下去!」
 「我扶著妳,不會摔下去的。」張芳慈十分緊張地坐上駱駝,在工作人員細心的帶領下,才逐漸克服心裡的恐懼。

 「想不到還滿好玩的。」騎完駱駝後,張芳慈笑著發表感言:「小時後騎覺得好恐怖,可是長大後就沒那麼恐怖了。」
 「就說很好玩吧,這樣以後妳也敢騎馬了。」
 「接下來要去哪玩呀?」張芳慈問。
 「嗯……」我思索了一下,回答:「去搭動物巴士吧。」
 「動物巴士,那是什麼啊?」
 「妳等等就知道了。」
 後來,我們搭乘遊園巴士遊覽園區的動物,車上還有導覽員,為我們解說各種動物的習性,張芳慈為了避免被認出來,全程戴著墨鏡,直到傍晚我們坐在休息區聊天為止,張芳慈仍是被少許遊客認出,她也親切地與粉絲互動。
 記得在員林跟張芳慈出去時,她也有被認出是AngelSweet,即使刻意做了裝扮,還是有人能認出她,這就是玉女歌手AngelSweet的知名度,無論去到哪裡,都會不經意地引起騷動。
 「沒辦法,這就是藝人呀。」
 「所以我很常待在家裡,不像平常的女生,放假時都逛街出去玩。」
 我曾問張芳慈會不會為此覺得困擾,她只是一臉天真地說:「不過我很珍惜現在喔,因為這代表我的事業很成功啊,要是因此感到困擾,那就太不知足啦,畢竟演藝圈是很競爭的,能捨才能得嘛!」
 是啊,她跟我還有筱筠一樣,為了成就什麼而犧牲了什麼,華麗光鮮的背後,總藏著不為人知的辛酸,只有自己最清楚那份世間冷暖。

 「石翔宇!」正當我望著不遠處在玩耍的孩童,張芳慈突然出聲。
 「怎麼了?」我悠然應聲。
 「你又在發呆了!」不知何時,張芳慈已將買來的甜甜圈吃個精光。「跟我出來玩有這麼無聊嗎?」
 「哪有啊,今天大概是我出生以來最開心的一天了。」坐在涼亭裡,涼風徐徐吹過我的臉龐,夕陽下的遊樂園彌漫祥和的氛圍。
 「石翔宇,你講話越來越不老實了!」欣賞著別有風味的景色,我不禁妄想,倘若時間能停留在此刻該有多好。
 「那妳呢,今天玩得開心嗎?」我微笑地問。
 「當然開心啊,我已經好久沒出來玩了。」
 「那就好。」
 「只是我怕,以後就沒機會像這樣出來玩了。」張芳慈咬著吸管,輕聲地說:「跟你……」
 「妳說什麼?」我的神情故作平靜。
 「你沒聽到嗎?」
 「嗯,沒聽清楚。」
 「沒聽到就算了。」張芳慈略顯沮喪地說,接著把頭轉向另一邊。
 其實我是有聽到的,只是一時間太過驚訝害臊,卻不知為何,我假裝沒聽見那兩個,會讓自己誤會她喜歡我的字。
 其實我很懦弱吧,害怕失去當下的美好,寧可當張芳慈的朋友,在一旁默默守護著她,也不願背負任何破壞關係的風險,做出自作多情的舉動。

 「黃筱筠她,是我唯一交過的女朋友,手上這支錶是我國中畢業那年,她送我的生日禮物。」我又想起筱筠了,那個從國中到高中都跟我同班,和我來過兩次六福春遊樂園,知道我喜歡喝可樂,卻總是叫我少喝點的黃筱筠。
 「我房間那把小提琴是筱筠的,她的小提琴拉得沒有妳好,不過她彈鋼琴可是一流的,得過很多鋼琴比賽的獎項。」張芳慈不發一語地轉過身來,只是靜靜地看著那,一臉不知是何表情說起筱筠的我。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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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還是搞不懂你,音樂學得好好的,還入圍了日本仙台的國際音樂大賽,結果你……」不知道是第幾次聽筱筠說這些話了,她握緊拳頭、試著保持冷靜:「居然去推甄漢威大學的媒體傳播系!」
 「是傳播媒體系。」
 「還不是都一樣!」我開口糾正,筱筠馬上像斷了理智線般忿忿說道:「漢威大學也有音樂系啊!你竟然去推甄那種跟音樂八竿子打不著的系,雖然你成績很好,也很有音樂細胞,但你不能這麼任性妄為,想讀什麼科系就隨便選啊!這叫我們這些犧牲大好青春去苦練樂器的平凡人情何以堪?」
 「就想去唸啊,妳要知道,媒體的力量是很恐怖的,如果能善用媒體的影響力……」
 「聽你在狗屁!」話還沒說完,筱筠便狠狠反駁,卻又隨即皺眉、輕聲嘆了口氣:「算了,木已成舟,我先去練琴了。」
 「妳不吃了?」
 「被你氣飽啦!」離開座位前,筱筠不悅地瞪了我一眼:「哼!」
 「筱筠,等等……」筱筠朝琴房的方向走去,消逝在我的視線裡,我默默吃著冷掉的晚餐,無奈的低著頭:「唉,有必要這麼生氣嗎?」
 高三那年六月,我準備前往日本參加小提琴比賽的前一晚,筱筠對我發了脾氣後,就離開餐廳去練琴了。
 那天晚上,我待在房間練習小提琴,並戴著耳機默背指定曲目的琴譜,在書桌上直到睡著。
 曾經有人問我,假如有台時光機能回到過去,你想回到什麼時候?

 「上個月的威力彩頭獎累積到十三億欸!」蘇祐昇大啖鹽酥雞,笑著說:「當然是回到開獎的前一天,這樣我就是億萬富翁啦!」
 「那翔宇,你呢?」建誠拿著啤酒,醉醺醺地問:「你想回到什麼時候?」記得那陣子建誠剛失戀,時常來找我和祐昇喝酒聊天。
 「想都不用想,當然是高中的時候。」那天我喝著可樂,卻被那倆人的酒氣薰得有些微醺。「如果那台時光機坐一次要價一千億,我會用盡一生來賺錢!」
 見我的神情有異,他們倆關心地問:「你沒事吧,心情不好嗎?」
 「有困難要說,別悶在心裡啊!」
 「哈哈,我沒事啦!」我開了一瓶啤酒,舉起手說道:「只有我沒喝也太不夠意思了,來!」
 去年筱筠的忌日那天,我第一次因為喝到爛醉而起不了床,整整曠課一個上午。
 如果那一晚,我知道自己是最後一次見到筱筠,我就不會拿著沒有溫度的小提琴,而是去緊緊抱住筱筠,對她說出藏在心裡的話,帶她去想去的地方,陪她去做想做的事,買給她橘子熊造型的節拍器。
 葡萄酒變不回最初的葡萄,只可惜再多的如果,也無法改變結果。

 隔天中午,我戴著耳機坐在候機室,直到登機時間,才隨著隊伍的腳步前往登機門。
 『嗶嗶!』排隊等候上飛機時,我的手機傳來簡訊的提示音。
 「是你的手機嗎?」隨行的老師聽到聲響,轉頭問我。
 「嗯。」我輕輕點頭。
 「記得將手機關機。」聽完老師的叮嚀,我趕緊打開簡訊,是筱筠寄給我的。
 『Sorry,昨天對你太兇了,比賽加油喔,不要緊張,我明天就去看你了,祝你有好的表現。』筱筠跟我約好要來日本看我比賽,事前也徵得家長和老師的同意,雖然只能與參加比賽的隊伍同行,筱筠仍是為此翻了不少日本的旅遊書籍。
 『謝謝,搭飛機要小心喔,比賽結束後我們再一起去玩。』回覆訊息後,我將手機關機,繼續戴耳機做聽覺練習,直到雙眼慢慢闔上,醒來時,我已抵達日本的仙台機場。

 做完賽前練習後,我們來到下榻飯店的餐廳共進晚餐。
 「我要這個拉麵,看起來很好吃。」
 「我要豬排咖哩飯!」
 「這個是什麼,鰻魚飯嗎?」同學們看著寫滿日文的菜單,不知從何點起,負責口譯的老師幫大夥介紹菜單並點餐。
 第一次參加國際音樂賽事,我感覺格外緊張,其他同學也是類似的心境,老師叮嚀我們放鬆心情,把這次比賽當成寶貴的經驗就好,說來簡單,但我不免感到心煩,卻也說不上為什麼。
 或許是為了筱筠的事吧。
 「今晚好好休息,調整好狀態,明天中午我會去機場接筱筠過來。」老師帶著微笑,拍拍我的肩膀:「在筱筠面前可別漏氣,要好好表現啊!」
 「嗯,知道了。」我略顯害羞地回道。
 「什麼,黃筱筠要來嗎?」
 「是啊,你不知道啊?」
 「她不是還要準備維也納的鋼琴比賽嗎?」聊著聊著,同學們開始起鬨:「這你就不懂了,你沒聽過夫唱婦隨嗎?」
 「身為筱筠的好姊妹,我可是很吃醋呢!」
 「石翔宇,筱筠來日本後是歸我們大家的,你可別霸佔她呀!」
 「是,我知道。」我莞爾地說。
 晚餐過後,我們繼續做些簡單的練習,老師們嘴巴上說要我們放輕鬆,其實心裡比我們這些學生還緊張。

 「翔宇,為什麼你要放棄音樂?」當我決定推甄非關音樂的科系時,老師的反應不是責備,而是為人師表的關懷。「你的術科成績很優秀,確定不往音樂這條路繼續深造嗎?」
 「老師,我並沒有放棄音樂。」每個指導過我的老師,都問過類似的問題。「我追求的不是高超的演奏技巧或卓越的成就,我只是換個方式來享受音樂、學習音樂,況且我還有想做的事等著我去做。」
 也許筱筠是因為擔心我才會這麼生氣吧,只是我對於反覆練習音樂、參加比賽、檢定考試的日子感到疲乏,逐漸對音樂產生得失心,遺忘了學習音樂的初衷,這並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才選擇了一條不同的路來面對音樂。
 這樣的自己在旁人眼中,是很不知珍惜的吧,如此任性妄為。

 「怎麼沒看到鄭老師?」
 「鄭老師去機場接黃筱筠,應該晚點就到了。」
 隔天中午,我們一夥人來到比賽會場,直到比賽開始,去接筱筠的鄭老師仍未抵達會場。
 「剛才跟鄭老師聯絡過,他說班機誤點了,會晚點到。」
 「嗯,我知道了。」我索性將雜念拋諸腦後,專心在眼前的比賽上。
 「八號參賽者,石翔宇,請準備上台。」唸到我的名字時,我的手還有些顫抖,但只要想起筱筠在賽前陪我練習,還有她的加油打氣,緊張的心情便舒緩許多。
 比賽開始了,我深呼一口氣,在燈光照映下的偌大舞台,用全身的律動拉起琴弓,心無旁騖地專注於演奏,直到結束的那一刻,我才發現自己流了滿身熱汗。

 「鄭老師和筱筠他們,還沒到嗎?」晚上回到飯店,我不禁疑惑地問。
 「剛剛打給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應該就快到了。」對於老師的回答,我隱約感到不安,卻也沒有多想。
 「他們也太慢了吧,我們都比賽完了欸。」
 「換你點餐了,菜單給你。」
 吃完晚餐,我瞄了眼手錶,依照日本的時差,已將近晚上九點,卻仍不見鄭老師和筱筠的蹤影,我心裡的困惑與不安逐漸膨脹蔓延。
 他們到底去哪了?怎麼還沒回到飯店,出了什麼事嗎?

 『好舒服啊。』剛洗完澡,我穿好衣服走出浴室,同寢的同學正巧要出去。
 「鄭老師他們回來了。」同學對著我說:「胡老師叫我們去他們的房間一趟。」
 「終於……」我拿起吹風機並問道:「那筱筠呢,她回來了嗎?」
 「鄭老師都回來了,筱筠應該也到了吧,我先過去老師的房間,你要快點喔。」
 「嗯,知道了。」
 同學離開後,我吹著頭髮,瞧了眼未關的電視,上面正在報導新聞。
 『今天中午傳來一則不幸的消息……』正要關上電視時,我看到這則新聞,雖然聽不懂報導內容,但新聞的標題寫著『飛機失事』。
 『台灣飛往日本仙台的某某航空,於上午十點發生空難,墜落於九州外海附近,這是近年來最嚴重的空難,罹難人數高達兩百多人。』
 『啊……』不知為何,我頓時打了冷顫,吹風機不小心滑落手中,發出沉重的聲響。
 『不對,筱筠已經回飯店了,我在亂想什麼啊?』我的全身冒出冷汗,腦海莫名想起,筱筠前幾天在學校時,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情景。

 『嗚,好痛……今天怎麼這麼倒楣啊!』
 『明天雙魚座的運勢是大兇欸,不過你看,巨蟹座是大吉!』
 『嘻嘻,好像新婚夫妻去蜜月旅行唷!』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很難過嗎?』

 「筱筠……」我關上吹風機,連房間門卡都沒帶就奪門而出。
 「筱筠!」來到老師的房間,大夥都到齊了,唯獨不見筱筠的身影,我慌張地問:「筱筠呢,她怎麼不在?」
 「這……」鄭老師的面色沉重,其他人也緘默不語,神情同樣難掩哀傷,這令我慌亂的心更加不安了。
 「翔宇,你先把門關好,進來再說……」不等鄭老師說完,我決然問道:「筱筠人呢?你們不是一起回來的嗎?」
 「聽說你今天演奏得不錯,很有希望入圍啊。」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我試著保持冷靜,不斷襲來的惶恐仍是令我失去理智:「筱筠她人呢?我在問你話啊!」
 「石翔宇,你別這樣。」筱筠的好姊妹起身勸阻,雙眼卻泛著淚水。
 如果此時有面鏡子,我的模樣是不是像頭猙獰的野獸?
 「筱筠……」我凝視著鄭老師,為什麼表情會如此悲傷,為什麼不是平時滿臉笑容的鄭老師?
 「她搭的那班飛機……墜毀了,機上的乘客全數罹難……」鄭老師擦拭不停滑落的淚水,哽咽地說:「下午我在機場,等罹難者的名單出爐,筱筠的名字也在上面……」

 不可能吧?這不是真的……
 我只是做了一場惡夢,對吧?等等就會醒來了……

 不是這樣吧?快醒過來啊!

 哪個好心人來告訴我,這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