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一人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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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05
  塵土、熱風、黃沙、凝氣,是正常人待在這裡都會變得不正常,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習慣恐懼!
  與人短兵相接是這裡的常識,在這裡只有服從與活著才有機會安然無恙,除此之外都是導致失敗與身殞的禍因。

  在軍中、在這裡!只有服從與活著才能夠笑到最後!

  然而在這片殺氣沖天的大軍陣前,有一個十分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是一個與服從和活著絲毫沒有掛勾的人,一個不服從我、也不像活著的人……不,應該說對我們這樣的正常人而言,她像極一個踏在冥土上的不歸者,在她身邊我感受不到活著的氣息,正因如此  她不是活人。
  比起她,我更喜於直面敵軍,哪怕那裏有數萬個兵戈齊振、整裝待發的精銳,我也覺得此時此刻的他們都比這個不歸者還要讓人討喜。

  至少,我絕對不會想與她正面對抗……

  「將軍!」
  我舉起那隻應該用來指揮大軍的手,以身為權握萬人性命的將軍一職,制止那位看似著急的衛兵。我想他大概是新來的,握槍的手還在發抖、臉色還沒像其他人那樣染上陰霾,身上的輕裝也少有磨損,頂多就是軍鞋染上了故國的泥。
  這只有菜鳥才可能出現的情況,這裡的土不足以掀起泥,哪怕是專精土術的魔法師也很難不藉助水的力量在這片只有雜草荒原的地方創造泥!
  另外一個能看出他是個新兵的理由也是那雙鞋,不僅連泥都還未乾涸連甚至連維護裝備這件事都疏忽了!
  「安靜看著,這是你們這群新兵來到這最該了解的首要事項!」
  儘管很殘酷,但是我必須這麼做,雖然對你很抱歉……還請你委屈作為教典來警告這些菜鳥們吧!

  「你們都知道,違抗軍令者  斬!違抗上級長官者  斬!但在這裡還有另外一項違抗者必須斬,你們知道是什麼嗎?」
  菜鳥們都被我的話嚇得一愣一愣的,左顧右盼可不是面對長官最好的行為呀!嘛,時間會教育他們,不過首先必須由我們來。
  「東張西望在幹什麼!面對長官要直視長官!你們這群飯桶是幹什麼吃的?忘記軍訓了嗎!?」
  所以副官出面訓斥了,這也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他們或許會害怕、會不滿、會無奈,但他們絕對不會希望再也沒有下一次。
  只有吃越多教訓的人,才能活得越久,然而活得久與活得好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活得……好嗎?」
  望向旌旗蔽空的敵軍陣前,大門嚴守的我方並沒有派出任何一兵一馬出城備戰,這並不意味著我們打算不戰而降,也不是坐以待斃,只是選擇了最好的解決方法――守城戰。
  敵方至少要遠超我方三倍兵力才有機會攻下一座城,五倍為妥多則不好。
  十倍兵力就不如奇兵,不然就別攻城了。這是歷史的教訓,東方傳來的兵法,儘管不清楚答案是否正確,然而長年的經驗告訴我,這本兵法並沒有錯。
  只是有些過時了,在這個魔法師作為戰力開始盛行的世界。

  「……看來你們應該是想不到了,那麼  就親眼見證,並且弄清楚我說的到底是什麼吧!」
  每有戰爭必有的往復一日,用這樣的方式恫嚇他們或許不好,但卻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他們每個人都擁有遠超她的潛力,只是  

  她比其他人更擅長發揮自己。

  「傳令下去,準備醫療兵還有魔法師部隊,讓他們隨時待命……如果敵方陣營出現魔法師,副官  你知道規矩的。」
  「是!」
  這真是令人安心的回應,一如既往的行事,然而卻必須時時刻刻地小心。
  按常理,這時候我應該趁機備兵、好整以暇以逸待勞。
  但是守城機關已經整裝完畢,魔法師部隊也準備隨時都能出擊,哪怕是大軍齊上也要兩分多鐘才能抵達城前。
  會花這麼長的時間,原因無他――機關、道具、魔法,這已經成了攻方的常識,也成了守方進攻的劣勢……儘管這個機會微乎其微。

  「副官,傳令下去,讓騎兵隊準備、弓兵隊待命,情況也許沒那麼樂觀。」
  我的副官露出些許為難的笑容,大概是在嘲諷自己且嗤笑我下達的命令吧!
  守城戰居然要派騎兵?要是在一個月前我肯定會大罵說出這種蠢話的白癡,甚至二話不說就拔到落下,直至血流滿地為止。
  然而我和副官比誰都清楚,騎兵的重要性……

  「將軍……」
  「啊啊!開始了……」
  一場我該稱之為戰爭還是屠殺的戰役,然而不論怎麼稱呼它,首個濺血的號角絕對會為她響起。
  雖然這我不是我這個正常人的興趣,但我很樂意在這個時候變成不正常的傢伙去為此慶賀。
  「……這次,妳打算怎麼做?」


  「……你們,沒有覺悟就讓開……不怕死就站著,如果夠聰明就不要陪著指揮官一起命喪黃泉  
  啊啊,又是這樣的臉,雖然已經看慣了但還是會讓人鬱悶,儘管之後會透過他們的血來沉澱,既然上了戰場就應該有所覺悟才對。

  送死或撤退!

  如果對方的指揮真的蠢到看不透,那我會為他感到非常的惋惜。

  「別…別過來!」
  「怪物  !!」
  真是溫柔的問候啊……我會諒解你們的,畢竟如果是我站在那裡,我可能會開始問候對方的家人了。
  「請準備……你們的表演  

  『放箭  
  一貫的開頭,我甚至不需要為此加速。一支落向臉眼就偏頭閃開、能蜻蜓點水劃開的就跳起零星三兩步併作一步閃躲,完全躲不掉的用早已出鞘的,施以偏開箭軌的方式給予最小幅度的妨礙,偏離目標。
  每支箭,近在咫尺卻永不相逢,好似所有的攻擊都只是讓我拿著劍作寫筆的工作。
  我雖不喜文書但並非不擅長,比起大動干戈它三兩下就解決了,只是累在重複書寫罷了。

  「這……」
  「不可能……」
  「就算有箭偏或避箭的魔法也不可能……」
  「……怪…怪物……狗X的這到底是……」

  「咻  
  不錯,我還以為這世界上已經沒有弓箭手這個職業了,看來還是有,只不過比玩具堅韌一些罷了。
  那些颳起風嘯破開風浪的箭矢才有值得我稍微阻擋的價值。
  「喔?」

  鏘  喑喑喑  

  這真是驚人!居然有這麼大量魔力的弓箭手,怕不是原冒險者?已經很少在戰場上這麼感動了,看來對方給我的評價還蠻高的。

  「建議,那位正在表演的弓手啊!請怨恨自己,無論你做了什麼決定,無論是逃是戰,請怨恨自己的決定。」
  有些時候,不……大部分的時候,警告並沒有意義。
  那麼這時候我只能作出『宣告』了。

  「別慌,她只有一人,圍剿她!」
  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這應該不是我的既視感,那麼我該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呀!」
  被包圍、齊槍捅出,抓取交集的瞬間跳起、壓下他們的槍,旋轉然後手起刀落。

  「繼續包圍,別怕!」
  像是小隊長一樣的人物持續鼓勵著那些戰慄的士兵,可惜人越是被壓力逼迫就越容易走上無頭路。
  就像現在這樣,被我斬斷的半截長槍射出直刺喉嚨身亡。
  他們每個人都擁有能強化自身的魔力與輔助體術、槍術的技能,卻依然不懂得珍惜。
  他們以為技能是最好的指標因此指揮官作出錯誤的決定、下屬跟著接連犯錯,而這一切都令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不用懷疑、沒有意外。
  只有手起、斬斷、擷取、拿下、穿喉、手起、斬斷、擷取、拿下、穿喉,有時候會遇到聰明點的,知道會學習的,就穿褲襠、穿腦袋、穿心臟,更難纏一點的就穿手,然後再重複一遍。
  他們都是一群拿著長槍圍剿我的路霸,不過我並不是單純的弱女子,不如說――光是一柄沒附上魔力的劍就能挑起他們猛衝而來的長槍,這一點就足以證明我擁有多麼不凡的力量與技巧。
  重複的衝鋒、重複的跳躍或滑入,貼近就砍斷長槍、一綑拿取然後飛射,大多數的人都被自己的兵器殺死,而不是被我的劍。
  道理很簡單,想要一路突破到中央,光用劍早就斷刃了,所以只要當作是砍柴就好,幸好所有的長槍都很廉價  木頭製的槍身,因此才能大量製造給這數以萬計的士兵們吧!

  你說我沒有在思考怎麼殺敵、怎麼應付突襲、暗箭?魔法是絕對會被第一個刪除的,在大量我軍(敵人)的圍剿下除非不計代價否則不會出手。
  殺敵很簡單,人家的攻擊多半是突刺、長揮、大段斬、鏟,那又有何懼?只要瞄準的是我的身體,他們就沒有機會從我的劍下躲過,每一把長槍都將成為下一個人歸宿,所有人的身上都能得到一把、不多也不少。
  除非他和自己的同袍分享、或者為了讓同袍也能多得,才會有兩把以上,例外的則是指揮官級的。
  像那種有經驗至少需要兩把長槍才能費了他的攻擊,一把負責讓他砍、一把負責痛擊他,如果被閃掉就需要三把。

  所以現在我用前一個人的長槍換下一個人的槍,左手與右手從不停懈,右手負責廢掉武力、左手負責槍射殺敵,相當輕鬆的分配、沒有意外的戰鬥。
  如果是箭矢,那更好!少一把槍損耗,基本上閃過一支就能讓他誤射一人,所以我從沒想過對付弓兵,除了那種特別狡詐的,那我會很不客氣地拿你的同伴當擋箭牌,然後拿他的槍教會你什麼叫作同室操戈。

  接著就會有人利用同伴遮住的視野企圖從底下、死角以及上空突襲,這很方便  飛來的槍就把他硬拽過來,送給下一位同事、衝來的刀劍就交給上一位同事的槍,再不濟也有同室操戈的贈禮,飛來的速度比你的劍還快!
  說真的,我不得不再一次同意這個結論  歷史總是驚人地相似!

  上述的情況就算再不相同,情境也大同小異,不斷上演著誤傷友軍、誤殺友軍、誤擊友軍、誤射友軍,以及同室操戈的情節。
  多麼讓人驚悚的相似、可怕的情懷呀!因為小女子而使得大漢們個個拔刀相向、兩肋插刀,甚至擦槍走火都層出不窮。
  甚至到最後挺身而出保護小女子的也比比皆是,果然  總覺得那句結論似乎有一些不太正確的地方,我覺得應該要改成:「人類,總是驚人地相似!」才對,畢竟只有人類才寫得出歷史,才寫得出這麼相似的東西不是嗎?

  這裡不得不提到另外一個我常年以來對於戰爭的看法:「戰爭充滿了不確定性;戰爭的行動所根據的因素有大部分被不確定性環繞,沒有任何其他因素比人類活動的影響範圍更大;沒有任何狀況會比他人與入侵者之間產生更多連續且善變的應對,人與人之間的機緣讓這一切更不穩定,並且會影響到整個戰爭的發展。」
  事實上,它是對的  因為現在,我一個人正單兵突入、誰來殺誰、人擋殺人、箭擋劈箭、槍擋砍槍,甚至連騎兵也不過是擒王的手下敗將。

  更甚者,我抄起他們的槍朝著遠在中央、高騎馬上的指揮射去,一把不夠再接一劍,趁這空隙也有聰明的弓手偷襲,然而這不過是以劍對箭的翻版:以箭對箭罷了。
  奪小兵的箭擋精銳的箭,要做到偏移還是不怎麼難的。
  眼角餘光看到砍下長槍的指揮官差點被扔去的劍給命中時,一個人影衝了出來一刀劈偏了攻擊,長劍直插入地,真是可惜……

  「看來你有個很好的保母!」
  情況沒有改變,愛劍狀態很好地交給對方保管,放心!媽咪很快就會回來接你的,你就先待在叔叔那吧!
  待我開出一條血路  

  戰鬥便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