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古怪黑袍人
本章節 6569 字
更新於: 2022-02-21
第六章 古怪黑袍人
司馬朝歌幼時曾寄宿在崔鄰洛師父的家中,和崔鄰洛很是投緣,一樣既愛喝酒,也有種瀟灑懶散的氣魄,此時多年不見的故友再次相遇,心中均是喜不自勝。
「我說朝歌兄啊,你扮戲班子嗎?怎麼做起農夫來了?」崔鄰洛笑道。
司馬朝歌把翻開幾寸的土用鞋底抹了抹,再將其踏平,站在田埂邊緣居高臨下地望著他,哈哈一笑:「我才在奇怪呢,你跟著洪師父好好的,怎麼又跑來這小小的曲籤呢?」他瞧了一眼崔鄰洛的背上:「還帶來一個姑娘,是你的心上人嗎?嗯,不過多半是你又俠義救人了,還跑來讓窮司馬給她醫治。」
崔鄰洛苦笑道:「不虧是朝歌兄,最了解小弟我了,不過說到俠義什麼的,小弟愧不敢當。還有啊,朝歌兄自稱是窮司馬,可小弟看來,朝歌兄可比小弟那兒好上百倍了,你是窮司馬,那我是什麼呀?」他掂了掂身後的少女:「這姑娘是方才我在山上喝酒時看見的,看起來是和人比武時受了重傷,連腿也斷了。就麻煩朝歌兄給她治了傷,接好腿吧!」
司馬朝歌罵道:「渾小子,要喝酒也不找我去,現在要我給人醫治,沒門兒!」
崔鄰洛吐了吐舌頭道:「兄弟等會兒再和你乾上幾杯還醫藥費吧。」
司馬朝歌臉露喜色,吞了吞饞綖:「兄弟,你說的話可要算數,我知道你釀的酒最是芳醇,待會兒你一定要帶來……」
崔鄰洛笑著道:「一定,一定,千杯百杯都跟你乾了。」
司馬朝歌一面領著崔鄰洛進屋,一面還喃喃道:「那不醉死人才怪呢!」
「嘎……」的一聲,柴門推了開來,裡頭樸素的只擺著幾樣簡陋的傢俱,崔鄰洛讓披白裘的少女平躺在炕上,司馬朝歌搭上她的脈搏,忽然「咦」了一聲。
崔鄰洛問道:「怎麼?」
司馬朝歌不答,要了一盆冷水,一盆滾燙的熱水,將她雙臂的袖口剪開來,露出一片柔膩滑嫩的膀子來,上頭凝著血塊,烏紅黑紫的挺是駭人。崔鄰洛知司馬朝歌不喜人打擾行醫,於是走了出去,輕輕將房門掩上。
過了好一會兒功伕,司馬朝歌才走了出來,面色凝重,崔鄰洛忙迎了上去,只聽他道:「這姑娘的體內有著高手過招時打入的真氣,且脈相甚為古怪,傷勢嚴重,不過現在已無大礙。」
崔鄰洛鬆了一口氣,笑道:「不虧是朝歌兄,說傷勢嚴重,可不還是治好了?」
他果然信守諾言回家搬來了一缸酒,讓那少女躺在房裡休息,兩人取出兩只碗來,一杯接著一杯的灌下肚去,談的是暢歡無比,酒酣耳熱,不知不覺中竟醉眼朦朧的酣睡過去。
次日一覺醒來,崔鄰洛撐直了身子,見身旁司馬朝歌仍睡得不省人事,不禁莞爾。
他走到門外的湖中挑了一缸水,泡在裡頭欣賞著湖景,心中頓覺若是能一輩子待在這兒享清福,定是人間極大的樂事。
司馬朝歌大概是太久沒有醉得這樣厲害,待崔鄰洛回來時,他竟還在睡。
「不知那少女到底是何方神聖。」崔鄰洛自言自語道,一邊撫著少女躺著的房門。
正當他躊躇著要不要進房問個清楚時,房中忽然傳來「碰!」的一聲響,像是什麼東西撞擊到地面,崔鄰洛嚇了一跳,擔心那少女出了什麼事,於是推門而入,卻見床上空無一人,雃那少女則倒在地上,身上白裘未褪,被襦覆在腿上跟著掉了下來。
崔鄰洛忙過去扶她坐回了床上,少女「嚶」的一聲睜開眼來,但馬上又痛苦的閉上眼來。
她痛得幾近昏厥,似火燒灼全身肌膚之痛,金針穿身之苦,萬蟲啃蝕身軀般麻癢難當,汗水淋漓,流入眼匡,和淚珠混合,眼前一片模糊。
朦朧中,好像見崔鄰洛正站在自己身邊…
驀的心中一震,啊……是他!少女又是激動又是傷感,抓緊他的手流下淚來:「郎君,我們再也不要分開了!」
「咳咳……」崔鄰洛被她溫暖小巧的柔荑緊握著,臉上一陣通紅:「姑娘,您認錯人了,在下崔鄰洛,方才見姑娘在路上暈過去,身子可有不適?」
這少女正是姚緬。
姚緬愣住了,不會錯的,這是他的氣味啊,他不認得她了?
眼前書生風度翩翩,面目俊雅謙和,見她直愣愣的望著自己,看樣子是沒事了,於是坐在窗前,藉著晨曦凝神苦讀。
那樣的眼神,那樣微微擰起的眉,那樣的專注…
連名字也一模一樣,怎麼可能不是他?
姚緬的心碎了一地。
郎君,你不認得姚緬了?
沒關係,我會讓你再愛上我的……
她心中念頭惚惚閃過,門外司馬朝歌醉醺醺的走了進來,身子斜斜的倚著門邊木板,笑嘻嘻的看著二人:「原來你們早認識了,小子竟還騙我,嘖嘖!」
崔鄰洛闔上了書,皺了皺鼻子道:「朝歌兄,不瞞你說,我也是昨日初見這位姑娘,真沒有騙你。」說著翻了翻角落堆著的竹簡子,喜道:「朝歌兄家裡竟有如此珍寶,讓小弟大開眼界!」
司馬朝歌道:「甚麼珍寶,不過是幾本老舊的醫書而已。」
姚緬愣愣地坐在床頭,她平時聰敏機智,此時遭故大變,不由的潸然落淚,癡癡的看著崔鄰洛。
崔鄰洛給她瞧的臉上一紅,眼神一瞟,示意司馬朝歌出去。
司馬朝歌哼了一聲,喃喃道:「又要和小姑娘談情說愛的,也罷。兄弟去買個鐵鍋,先走啦!」
崔鄰洛臉上又是一紅,咳了兩下,溫聲道:「呃,姑娘從前曾結識和小生面貌相似之人嗎?」
姚緬聽他問話直戳了當,絲毫沒有記得自己的樣子,不由的一陣淒然,氣道:「是呀,那人是個王八蛋,是個絕頂十足的王八蛋!」
崔鄰洛不禁好笑,問道:「姑娘那位……王八蛋與小生一樣姓崔?」
姚緬咳了一聲,忽然對崔鄰洛道:「麻煩你給我弄點吃的吧,我好餓啊。」笑靨生花,霎時間似乎滿室芝蘭芬芳。
崔鄰洛微微一笑,說道:「好啊。」說著走出了房門。
我知道你,定與我有極大關係,因為我見到你時,心中宛如一把鐵鎚重重的一擊,恨不得把你身受的苦楚轉移到我自己身上。那是前所未有的關切吧,你為我做了什麼,我們又曾經過了什麼?
姑娘,你是誰?
崔鄰洛一走,姚緬再也忍不住,躺在被窩中嗚噎的哭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到你了,崔郎!我再也不罵你王八蛋了,你想一想吧,緬兒好難過啊……她低低的哭著,滾燙的淚滑下燒得火紅的臉頰,竟像溶化的冰水般,涼涼的悠悠然濡濕了一片袖口。
崔鄰洛回來的時候手裡端著一碗雞湯,一盆紅燒豬肉,一碟從司馬朝歌那片小小的農田裡採摘下來的青菜,拌炒著雞爪摻著蒜末盛盤。姚緬謝著接過,風捲殘雲般的掃了個精光,唯有那碗雞湯,她把臉埋在碗中,慢慢的含在嘴中細細品嚐,白瓷匙子上泛著油光的湯水輕輕顫動,竟有著說不出的回甘滋味。
崔鄰洛靜靜坐在床邊,眼前少女吃的專注,一雙光潔細緻的腳丫子晃著,樹影穿過被風拂起而輕輕擺動的紗簾柔和的映照在她純潔的面容上,眼眸中閃動著半摻著欣喜半摻著憂愁的光輝。
「謝謝你的雞湯,公子。」姚緬微笑道,伸了個懶腰。
「是謝我的雞湯,還是我呢?」崔鄰洛笑道。
「本該是謝你的雞湯的,可我想若我只謝你的雞湯你可能會吃醋,所以我只好兩個都謝啦!」姚緬搖頭晃腦地說道。
原本有些矜持的氣氛瞬間如霧一般飄渺的散去了,崔鄰洛哈哈一笑,道:「在下崔鄰洛,請問姑娘芳名?」
姚緬嘆道:「你的記性真不是普通的壞,你忘了,你方才早就報過姓名啦。我叫姚緬。」也不知她是真在說崔鄰洛忘了已是第二次說出名字,還是在暗暗罵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
崔鄰洛道:「姚緬,好名字!」姚緬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低頭撫摸著白毛狐裘。崔鄰洛又笑道:「在下的記性確實不大好,小時候師父叫我砍五擔木柴。拿了斧子正要走,師兄師弟走過來和我聊了幾句,我一回過頭,馬上忘了,到底是要砍幾擔柴?五擔?十擔?十五擔?我不敢回去,只好一直砍柴,看著那山巔後的天幕從幾乎近乳白的淺藍,到了橘紅的夕陽,又變成了深深的湛藍,一直從天亮砍到了天黑才敢回去,數一數,嘿嘿,竟然有三十擔!我一人拿不了這麼多,只好回去報告師父,師父聽了哈哈大笑,叫師弟們運了幾趟才搬了回去。天呀,隔天我全身酸痛的爬不起來,還要師兄們用草蓆抬著我去見師父呢!」說完兩人一齊大笑。
姚緬吐吐舌頭道:「哎唷,虧你呢,別人都是自己走去的,你還要別人抬轎子送你去,當真奢侈!」
崔鄰洛笑道:「是呀,抬上一整天我那些師兄們都喊著手臂酸,要我一個個給他們按摩。」
姚緬笑道:「你還記得這些,記性倒也不算太壞。」說著倏然瀲起了笑,道:「不過要是一件事你真的放在心上,諒你也不會忘得那麼快。」
崔鄰洛一怔,不知如何回答,只能嘆道:「有些事,身不由己。」
姚緬抬起頭,忽的又綻放笑顏,好像忘了方才的對話,笑道:「崔公子,你今年幾歲啦?」
崔鄰洛道:「十八。」
姚緬「嗯」了一聲,微微蹙著眉,心想:「十八……不對呀,自從崔郎被天帝老兒命人投胎至人間,我在天宮各處盤桓,住了約莫十日,才被召儒打下凡間,天界掉落人間只需要五日。天上一天人間一年,我……我在什麼地方待了三日,才又來到人間?」
崔鄰洛看著她沉思的臉龐,說道:「從我幼兒時便身帶異象,我爹爹說那時他抓著我的手在街上,要給我買冰糖葫蘆吃,忽然有個小男孩一身奇異的裝束,說自己是個算命的,看出我身上有詭異之氣,我是崔府長子,這種事情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我還能不能接下掌家的位子?於是我爹把那算命小師訓斥了一頓,說他只是想騙錢假做法事。八年前……」
姚緬忙問:「崔……崔公子,你爹說,那時下了一場雨,是嗎?」
崔鄰洛張大了眼,說道:「是啊,不過,那時我人已經在師父家。師父說那日全城都在下雨,他正好帶著我出門兒,我淋了雨,回來會異象居然消失了。那雨竟然能令生病的人治癒,垂死的人恢復精力,讓受傷的人傷口復原。滿身爛瘡的叫化子淋了雨,一身恢復了清爽健康,那些富貴人家乘著轎子,用幾十把傘打著不讓一滴雨淋著的人,反而損失了能療傷治病的機會。」說著兩人相視而笑。
姚緬心想:「原來如此。我的回生水果然有幫到崔郎。」想到這裡,心頭一喜。愛能讓人為情人毫不猶豫地付出所有,即使自己精疲力竭,看到他的笑容,所有的痛苦都值得了。
「哎唷!」姚緬猛然坐起,想道:「我……我的法力呢?」她心裡一陣慌,兩隻腳跨下了床,就要奔出去,可腳就像忽然失去了所有氣力,軟綿綿的懸在了空中,她心中一急,亂踢亂踏起來。
崔鄰洛趕忙收起了書,溫聲道:「姑娘重傷初癒,還是少動彈的好,有什麼是,在下為你去做就是了。」
姚緬道:「好,我現在要一百隻小鳥兒,都要是活的,你能給我抓來嗎?」
她原以為崔鄰洛定會一愣,沒想到他一口答應:「好!」說著風一般飄然出去。
姚緬嘆了口氣,隨口胡謅的只是要支開他,他卻當真了。
她盤膝坐在床上,體內運勁,掌心一拍,打在了牆上,只覺掌中一片冰涼—如同心中的慌而怯。
沒有法力。
丹田空虛。
姚緬心亂如麻,如同眼前千萬條荊棘交叉紊亂的織成了一面網,擋住了去路,伸手想撥開,卻只換得滿手的鮮血。
雖然已經隱約猜測到,但多年修煉的成果化為過眼雲煙,泡影般的消失,她心中仍是絞痛不已—有時得失心就如同枷鎖,拉住了人的腳步,得到的愈多,失去時也就愈痛,姚緬當然也不例外。
風吹動,宛如少女纖細的玉指在琴弦上撥,弄,挑,拂起了輕飄飄的窗紗,帶進了並不寧靜的早晨的聲響,有潺潺水聲,綠葉沙沙作響,還有……鳥兒的哀鳴?
姚緬抬起頭,心想:「崔郎的手腳好快!」
可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見到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不,是一大堆聚集的人群,每個人的身上都穿著窄身束腰的黑袍。
姚緬心想:「這可奇了,小小曲籤,也沒聽說過有什麼瑰寶埋藏,怎麼吸引這麼多人?」
上一世的崔鄰洛不但也是個富家子弟,還學了一身的好武功,她回想起在天宮的那段日子崔鄰洛曾教她認穴點穴,還有幾套簡單的拳法。
站在最前頭的是個老者,臉顏黝黑,如同其衣,頭頂一片光禿在烈陽下泛著油光,側著一張臉瞧不清面容,只看到一縷白絲自耳後垂下。身後黑衣人有高有矮,但身帶的肅穆之氣卻是相同。
黑袍老者道:「弟兄們,把曲籤的地皮都翻過來,也要找到那位要的東西。」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沙啞而低沉。姚緬心想:「那位?那位是哪位?」
其餘黑袍人一句話也不說,便開始四散開來,姚緬心中隱隱感到不安,但知道此時自己武功法力盡失,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況且自己也頗想知道他們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她跳下床,伸了伸腿,俯在窗檻邊偷偷看了一眼,不禁大驚,只見一名黑袍人在樹幹旁直直的盯了半晌,忽然手指向前一戳,只憑著一指之力竟穿透了樹幹,一隻手臂直被包覆在樹中。
等他抽出手來時,手中抓著一把土屑,姚緬細細一看,裡頭還夾雜著些許血斑。她心想:「這人沒有傷,那血是哪來的?莫不是他們要追尋的人?」
那黑袍人將土屑放到鼻尖嗅了一嗅,倏然間全身一震,急忙丟到了地上,瞪大了眼,臉上顫動的肌肉漸漸變成了紫紅色,接著是青綠,姚緬暗叫一聲:「他中毒了!」
果然見那黑袍人跪倒在地上抽蓄著,不一會兒竟慢慢萎縮成一團,他痛苦地從喉嚨發出求助的聲音,但待其餘黑袍人趕到他身旁時,那人早已斃命,臉容被擠成一團模糊不清的肉,鮮血爆裂出來。
姚緬打了個寒顫,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見先前的老者站在了離那人三米外,輕輕一哼:「死了!」神色間竟沒有一絲不捨。
另一名黑袍人指了指地下,低聲道:「中了毒。」
老者粗暴地打斷了他:「廢話!不用你說我也知道。」他惡狠狠的瞪著四周,環視了一圈,嘿嘿冷笑:「范家那妮子真不是普通的角色,跑之前還不忘留了一手。」姚緬見他眼神銳利如電,不禁又是一抖。
忽聽得幾聲鳥叫,有個人影飛快的奔馳而來,姚緬一看之下,急得連連握拳,原來是崔鄰洛回來了,她心想:「崔郎好巧不巧,就在他們最緊繃的時候出現,不管了,只要他們敢動他一根寒毛,我一定要和他們拚命!」情急之下,也忘了自己武功盡失。
那老者手一揮,五名黑袍人影子一般的將崔鄰洛圍在了中間,刀影劍光精亮閃閃,老者沉聲喝道:「小子,要命的就不要動。」
崔鄰洛一愕,手中仍抓著幾隻鳥的尾巴,心想:「哪來這麼多黑漆漆的硬爪子?」他道:「老先生,你要抓我可以,但我答應了我朋友要給她帶幾隻鳥兒回來,我想先拿給她。」
老者仰天哈哈大笑,道:「你朋友嘛,早已在我手中,你跟我們走,這些鳥兒自然也能給他。」
崔鄰洛喝道:「你們把她怎麼了?」手一張放脫了鳥兒,衝上前就要質問,但見五名黑袍人刀劍齊出,交叉一刺,那些正欲飛上空中的鳥兒便像數條肉串般,慘鳴一聲,劍已然破開肚腹。
崔鄰洛大驚,心道:「姚姑娘傷後身子虛弱,這群惡人武功高強又蠻不講理,她恐怕凶多吉少了!」
他雖不記得姚緬了,但不過短短幾個時辰的相處下來,兩人早已心意相投,如同已識得對方幾十年了,此時乍聞噩耗,不由的悲憤交加,眼匡一紅,叫道:「姚姑娘,我給你報仇去!」說著使開師父親傳的「旌旗掌」,呼呼兩聲,黑袍人紛紛退一幾步,舉劍迎擊。
這「旌旗掌」姿勢猶如風中被吹盪的旌旗,威力大小全憑施掌者內力渾厚與否,就像狂風與徐風帶動旌旗的擺動程度。同時「旌旗」也有與「驚奇」相似的隱意。
姚緬見他為自己如此以性命相搏,心中感動萬分,忽的一躍跳出窗外,格格一笑:「看看呀,以多欺少,以老欺少,好不要臉!」
老者冷笑一聲:「終於肯出來了。」
崔鄰洛大喜,叫道:「姚姑娘!你沒事。」說話間已收掌。
姚緬露出微笑,緩步走到他身邊,牽起了她的手,對那老者道:「老先生,聽你的話,倒像是你早就知道我在這兒。」
老者又是一聲冷笑:「你個小姑娘,如此明目張膽的窺視我的行動,我白烈豈有不知的道理?」
崔鄰洛道:「原來是『半將白牛』白烈老先生,失敬失敬。」心中卻在疑惑:「半將白牛白烈,以堪比關公的忠義聞名,怎會與這群詭異的黑袍人為伍?」
白烈一笑,道:「小子倒還知道我,這幾年少在江湖走動,後一輩的還知道我的名頭,倒也讓我略感驚訝啊。」
姚緬和崔鄰洛對望一眼,兩人心中均想:「這人準是個沽名釣譽的,看他一臉的得意。」
姚緬道:「老先生,我崔大哥認得你,可我卻不認得。我只知道你的手下剛才打掉了我的鳥兒,你真是個大惡人!」
白烈冷冷地瞧了她一眼,道:「是嗎?幾隻鳥兒算不了什麼。你們倆看到個女子沒有?著了一身黑袍,帶著傷的。」
崔鄰洛心想:「黑袍女子?那不就跟你們一夥的?」姚緬也想:「哈,連自己的奸細同伴也抓不到,還擺什麼臭架子和我們撈叨?」
崔鄰洛道:「沒有……晚輩方才自林中走出來,就被前輩一行人擋住了。」倒像是把沒看見那女子的「錯」推在了白烈身上。崔鄰洛輕輕一折,拔下了一截身邊的木枝,喟歎道:「我們真沒有瞞著你們,確無人闖進我家中。」
姚緬卻嘻嘻一笑,眨了一下眼:「崔大哥,我們何必再騙下去?告訴他們的好呀。」
崔鄰洛會意,假裝怒道:「妹子,你怎能這樣?人家一片信任全叫我們糟塌了!」
白烈皮笑肉不笑道:「嘿嘿,還是小丫頭明理些。你這小子,依了你媳婦的話,才有機會回家抱孩子!」
姚緬羞的臉上暈紅,悄悄瞄了一眼崔鄰洛,只見他也正偷眼望著自己,兩人均是大窘,同時低下了頭。
崔鄰洛紅著臉道:「白老先生,我與姚妹子並不是……」
白烈道:「誰管你說什麼?快快交出范如說!」
姚緬想:「原來那女子名叫范如說。」
她笑著說:「好,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