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六

斐公公走進書房的時候，玉墨正將小玉容抱在懷中坐在桌案前，像投餵寵物似的，手裡拿著各種點心塞給玉容吃。

「瞧妳吃得，滿嘴都是。」

玉墨勾著嘴角，一面抬手抹掉了臉頰上的糕點屑，極其自然地伸出舌頭輕輕舔掉了手上的糕點屑，看見這幕，玉容吃東西的動作驀地一滯，連忙看向一旁，恰好見到走進來的斐公公手裡正揣著幾本書。

玉容問：「斐公公，那是什麼？」

「聽說妳的日常休閒只剩下餵魚了，我讓人拿了些孤本來給妳打發時間。」

回答她的是玉墨，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著帕子擦手。

孤本？

玉容聽聞，立刻眼前一亮，興沖沖地道：「在哪買到的？」

本以為是什麼大來頭，誰知玉墨輕輕一笑，用著輕飄飄的語調說：「在最近抄的一戶大家裡尋到的。」

「......」玉容頓了下，有些害怕地問道：「那這些孤本會不會有什麼怨靈附身在上面？」

瞧著懷中的小娃娃一臉驚懼地說著這般天真的話語，玉墨一陣忍俊不禁，抬手掐了掐她肉嘟嘟的臉頰。

「呵，犯得罪名各個罪證確鑿，何有怨言之說？」

被掐臉頰的玉容盯著那孤本好一會，眨了眨眼，說道：「......那容兒就恭敬不如從命，勞太子哥哥費心了。」

終於得到感謝的玉墨又接著說道：「今後妳便搬來東宮吧，房間已經讓人為妳布置好了。」

玉容下意識抬頭看向他：「這於禮不合吧？」

玉墨眉梢一挑，手肘靠著椅子的握柄，身體緩緩往旁靠去，手指輕抵著太陽穴，朝她作出了副慵懶的模樣。

他緩緩說道：「作為哥哥親自教養老是逃學的妹妹，是妹妹天大的福氣，有何不妥呢？」

「......」您老喜歡就好......

反正按照他如今在朝中的影響力，還有他建立起來的形象，估計誰也不會覺得不妥，可能還會誇讚他是個好哥哥，能如此善待底下的妹妹。
之後的日子，因為玉墨終於忙完了政務，玉容又恢復到每日到書房報到的日常，也因為搬到東宮的緣故，偶爾她早起的時候，還能去觀摩一下太子從東宮出發準備上早朝的盛況，清一色的宮人們忙上忙下忙碌著，跟準備園遊會時有那麼幾分像，雖然大部分的情況都是她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才被人喚醒，那時她還沒想過這麼一住就是七年。

當剛下朝的玉墨踏進房裡時，玉容還沉浸在夢鄉之中，瞧她笑得滿臉口水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作了美夢，玉墨無奈一笑，掀開衣襬，坐到她的床旁，拍拍了她的肩膀。

「做了什麼好夢呢？」

聲音剛落，前一秒還待在周公懷抱裡的玉容，忙摀著耳朵，從床上跳起。

玉容漲紅了臉，大聲嚷道：「啊啊啊啊啊，不是說了不要對著我的耳朵說話嗎！！！」

她的反應越是激烈，罪魁禍首就笑得越開心。

見玉容快發瘋了，玉墨適時地收回笑容，換上了一副教育的臉孔。

「昨晚都做了什麼？每天都這麼晚起，哥哥有時候真擔心妳就這麼一覺不起呢。」

「......」玉容頓了一下，把快吐出來的心臟吞回去，胡謅道：「我把上回賢妃娘娘送我的書拿出來看了一遍。」

毫無懸念地聽見已然聽了無數次的理由，玉墨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上上回是薛大公子，上上上回是五皇弟，上上上上回是九皇妹，容兒，妳說大家怎麼都這麼喜歡送妳書呢？」

玉容苦著臉，打算用自嘲法矇混過關：「可能是我長得一臉書呆子樣吧？」

以往在交談了幾句之後，玉墨就會笑笑得放過她，然而今天怕是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官員惹了玉墨，瞧他這樣子似乎還打算繼續盤問下去。

「哦？東宮書閣裡那麼多書也不見妳有那麼多興致，看來下回哥哥應該去請教一下他們書都從何尋來的？這般得妳歡心。」

「都是從民間蒐羅來的小玩意兒，不勞煩太子哥哥費心了。」

一邊說著，少女一邊垂眸看著玉墨繫在腰間的玉佩，思索著這回該如何搪塞過去，對於少女的隱瞞，玉墨心中略有些不快，眸子一沉，朝少女白淨的面龐伸出了手。

「唔。」

微涼的指尖似乎在面頰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在少女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彈了一下她的額頭。

望著她的眼神帶著一絲絲我見猶憐的味道，輕輕嘆道：「若妳不願說便不說吧，時候不早了，起來吃點東西。」

說完話，他很快地站起身，腰間的玉佩隨著動作在半空中劃出了一個好看的弧度，一身絳紫的朝服襯得他面如白瓷，俊美若冠玉，舉手投足間，
彷彿腰間的和田暖玉，應證了那句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下意識地，少女伸出手扯住了那塊玉佩，查覺到對方的目光，她頓時感到一陣懊悔，內心糾結許久。

她鬆開了手，欲言又止地說：「就、就是些姑娘家的東西。」

「嗯，我知道了。」薄唇輕啟，聲音低緩，低沉的嗓音滑過心尖，帶起一陣陣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