犧牲

肉人持續的從黑暗中走出，陳上尉用著手中的步槍，將牠們一個個精準的爆頭擊殺。

只要黑暗中一有動靜，隨時都會有三條槍線交叉攻擊。三人默契的互相配合著，看狀況還能抵擋住一陣子。

「這些怪物怎麼感覺沒甚麼攻擊力道，難道牠們繞開我們了?」林中尉心中納悶著。

「林中尉別發呆了，你以經輸我三隻了。」陳上尉開心地說道。

他們看上去之所以游刃有餘，原因是他們多年的默契，能夠用著最高的效率互相掩護。

實際上肉人的數量中沒有減少，反而還在增加，彈藥正用著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減少，這樣下去恐怕只能再維持個幾分鐘，接下來就要白刃戰了。

「江上尉他們走了吧?」

祥中尉說著，用力地將自己改造的刺刀裝在槍上，隨時準備白刃戰。

「恩，走遠了。你有話來不及說的嗎?例如告白之類的。」林中尉開玩笑的說道。

「別開玩笑了，我等等就被公安抓走了。只是有點不捨而以，在人生最後的高光時刻，還是沒能在他面前耍帥一回。」

祥中尉平常總是帶著骷髏面罩，聽他本人說是這樣看上比較酷，可以提高戰鬥力。在經過江上尉多次的鄙視和懲罰下，她最終也妥協，同意讓他出任務時可以這樣穿搭。

「來吧!就給這群怪物看看，甚麼是現代的劍客。」祥中尉揮舞中另一把刺刀，洋洋得意地說道。

要論近距離的格鬥術，在901小隊裡排除江上尉以外，祥中尉是唯一一個可以同時跟兩人近距離搏鬥還不落下風的人。但總是在最後關頭失誤，然後就被爆打一頓。

祥中尉的來歷有些特殊，他並非傳統陸、海、空三軍出身，而是從武警部隊調派過來的。

出於武警平日裡作戰場所的特性，對於城鎮、室內戰的經驗比任何人都還要豐富，比起一般的特種部隊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且聽祥中尉平日裡的聊天中，他從小就有習武的習慣，各種南拳北腳、刀槍棍法都略懂一二，只是正好遇到國術衰弱的時期，所以沒有接下家裡武館的經營，為了生活才來當兵的。

刺刀帶著鋒利的寒光，在黑暗的地下道中閃閃發光。

「能用槍擊斃就用槍，別太興奮了。」陳上尉提醒著祥中尉。

顫抖的全身，心跳快到難以煞住，這是祥中尉自出生以來，第一次知道即將直面死亡的時刻。他難以掩蓋心中興奮的情緒，以及手中那早已飢渴難耐的刺刀，想要立刻衝上前跟怪物拚個你死我活。

在這個不能隨意殺人的和平時代，兵器的價值正被逐漸埋沒，本該在戰場上發光發熱的兵器，如今都只能靜靜地躺在櫥窗中。

悲哀、真的悲哀。

祥中尉一生都為了尋找能夠盡情發揮武器使命的時刻而奮鬥著，尋找著能夠最為武器長眠的最終戰場。

「又來了!這次數量是剛才的三倍!」

林中尉藉著黑暗中迴盪而來的腳步聲，精準的推斷出數量和速度，這樣就算缺少楊少尉的無人機，也能多爭取些許的反應時間。

三條火線同時覆蓋整條下水道，不算密集的火力，卻每顆子彈都能命中奔襲而來的肉人。

陣陣金黃色的火光帶著不快不慢的平率，在黑暗之中閃爍著。

「三隻、四隻，看來要超過林中尉了。」

「陳上尉別太得意，下次的機會一定是我的。」

正當三人認真的應付來襲的肉人時，有一瞬間三人同時眨眼，那不到一秒的時間內，怪物、士兵的動作都沒有太大幅度的變化，就連依然保持原樣。

嬌小的身軀快速地穿越了混濁的空氣，氣流沒有半點的晃動，猛烈的槍聲掩蓋了她微弱得腳步聲，她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三人的中央。

「大哥哥們，你們真是勇敢呢!」

祥中尉憑著本能，下意識地將手中得刺刀揮砍向聲音的方向，但或許是因為身形過於嬌小，幾乎零距離的一刀直接揮空。

「這是新的玩具嗎?看來可以帶回去呢!」血之巫女帶著輕蔑的笑聲，不慌不忙地說道。

「去死吧!怪物。」

祥中尉沒有停下揮砍的動作，不斷的加大力道和速度，但依然沒辦法命中，就連半根寒毛都沒辦法。

林中尉和陳上尉為了壓制洶湧而來的肉人，一時之間都無法抽離視線，只有祥中尉一人能夠應對血之巫女。

帶著寒光的刀鋒每次都以毫釐之差，掠過那細白軟嫩的皮膚，彷彿她身上有某種力量，幫助她擋下了所有的攻擊。

「祥中尉再撐一下，我們這就去幫你。」林中尉不顧過熱的槍管，將高溫傳遞到手掌心上。

接近一百度的高溫，瞬間將林中尉帶著手套的手心燙得通紅，水泡迅速突起，然後破裂。劇烈的疼痛感從手掌蔓延至全身，他用力咬住舌尖，用著疼痛來壓制疼痛，勉強地維持住意識。

血之巫女看到這景象，臉上出現耐人尋味的笑容，比起剛才輕蔑的感覺，顯得更加病態。

她邊閃躲著祥中尉如同暴風般的猛攻，一邊用尖銳的指甲劃開手腕，鮮紅的血液從傷口噴出。

「這是對於大哥哥們的禮貌，把你們做成肉人實在可惜，不如來和我好好地起舞吧!」

血液揮灑在空中，如同雨點般的撒落在所有人身上。

這出血量，對於她這年紀的身軀應該是不小的負擔，甚至直接休克、昏迷都不意外，但她依然敏捷的閃躲著攻擊。

下一秒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那些本該灑落在地上的血液，在血之巫女揮動的雙手指揮下，快入飛舞在空中，並聚集成鐮刀狀的外型。

「這是什麼?」祥中尉驚呼道，一瞬間停下了動作。

「祥中尉別發呆，她跟江上尉是類似的能力，小心!」陳上尉率先意識清楚狀況，用著全力大聲地喊道。

「咦?」

等到祥中尉注意到問題時，血之巫女已經碰觸鐮刀。離刀的外型快速發生變化，從一開始只有大致的外觀，瞬間出現了大量的細節和裝飾。

血紅色的刀鋒上隱隱透露著血紅色的亮光。

「該死!林中尉能夠支撐十秒嗎?」

「可以，快去把那怪物給解決。」

林中尉單手拿起調成全自動模式的步槍，左手拔起大腿上掛著的衝鋒手槍。雙手同時扣下板機，他這一瞬間的火力，絲毫不輸三人的火力。

猛烈的火力成功的壓制住了肉人的進攻，成功將牠們再次逼退回黑暗之中。

趁著林中尉壓制住肉人，這短短數秒的空檔，陳上尉回頭瞄準血之巫女連開數槍。

當槍響過後，彈殼清脆的落地聲迴盪著，淡紅的鮮血飛濺到陳上尉臉上。

「這是…?」

當陳上尉要伸手抹去溫熱的血液，他發覺雙手沒了觸感，只剩一股溫熱且酥麻感覺。這時他才知道，雙手連著步槍被砍落在地上，如同湧泉的鮮血不斷從斷面流出。

從扣下板機道槍聲響起，這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血之巫女從向前踏步到砍落雙手，動作一氣呵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

或許是刺激過於劇烈，陳上尉的大腦為了安全，並沒有傳遞出劇烈的疼痛訊號，只有一陣又一陣的蘇麻感傳遞全身。

「祥中尉!?」

陳上尉在明白狀況後，立刻想要呼喊祥中尉，但他已經是身、首分離地倒在地上。

作為菁英中的菁英，居然只是一個照面，連個半分鐘都沒撐住就輸了。

人類真的能贏過這種怪物嗎?

陳上尉在這一刻，清楚地明白了他們之間實力差距，那是物種與物種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

絕望的內心想要帶著滿嘴地口吐芬芳發洩，但下一眨眼，就換成了陳上尉靜靜看著自己的身體緩慢倒下的畫面。

現在是連痛苦的吶喊和尖叫都沒辦法了。



「江上尉抱歉了，又讓你痛心了。」陳上尉心中暗道，這同時也是他閉上眼的尉後一句心裡話。



在林中尉、陳上尉接連戰敗後，祥中尉也將最後一發子彈打完，隨後便淹沒在怪物洪流之中。

在肉人劇烈的拉扯和撕咬中，他的身軀被拉扯的四分五裂。

血之巫女看見立刻停下了肉人的動作，讓他們遠離那些林中尉和其他人。

「別靠近他們，繼續去追另外三個人。」

少女揮舞著首驅趕著肉人，肉人相互點了點頭，隨後便不再理會屍體，快速地奔向黑暗之中。

「人類還是一樣預料中的弱小，原本想說能夠盡興的玩上一場，沒想到她身上的束縛那麼深沉。」

血之巫女抬頭看向天花板，那血紅的瞳孔像是看穿了厚實的地層，將視線穿透自地表，遙望那浩瀚無垠的太空。

從太空上看去，密密麻麻的黑點正在向著她的正上方靠攏。

「人類賜予她的災殃嗎?看來是不用繼續追上去了，反正他們也遠離，該回去陪艾娜了。那丫頭肯定正在抱怨著我，又要想辦法哄她了。」

血之巫女說著，沿著肉人追逐的反方向離去。

「雖然是敵人，但希望她能平安度過屬於她的災殃。」她邊走邊說道:「銀白的信使，生命的意義，世界的終焉。看來母親的預言不是故事，而是真的會發生的事情呢!」

這時血之巫女注意到祥中尉手中緊緊握著某樣東西，她好奇地走過去蹲下查看，那隻緊握住的手，即便死亡也不願意鬆開，意志力實在驚人。但這對她說不算什麼，不用吹灰之力就將手撥開，只是當她撥開時才看到另一隻手正數著中指。

隨後手中握著的手榴彈炸開，猛烈的爆炸直接將祥中尉的屍體和四周的肉人炸成碎塊。

「嚇死人了，這幾位大哥哥真的是齁!衣服又要重洗了。」

儘管是近距離的爆炸，四散的破片和火焰還是被血之巫女控制的血液給擋住，她身上只有因爆炸而被揚起的灰塵和汙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