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幻想總在渴望之前

天上的大雨還在下著，就和家鄉一樣變幻無常。

那時姐姐總是坐在地上面問我：「你真的認為外面的世界總是一般糟糕嗎？」

我回答：「難道不是嗎？」

姐姐總是望著天空的盡頭對我說道：「會有的，那個真正能夠容納你的世界。」

「哈哈……也許吧。」最後我也只能這樣回答道。

我也不能說什麼，但是內心之中卻是不以為然的。

又不是懵懂的小孩。

總是帶著那種幼稚的想法會長不大的。

比如，堅信世界是美好什麼的……

但是……

姐姐的眼眸之中總是那樣的執著，望著天空。明明讀書的腦袋那麼笨……就好像整個人都會真的到那個世界一樣。

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明白。

或許姐姐和我真的是不一樣的人。

而我……或許一輩子也到不了那樣的世界。

……

天上的大雨淅淅瀝瀝從天空滴落下來，在耳際徘徊不斷，又彷彿如同蒼蠅一樣在身體之中晃來晃去。

「你終於明白人死的時候誰是最先知道的了吧……」

那個人在車上面如是說道，從前也許，李維並不清楚。或許更多的，還是在裡面寄託了更多的浪漫主義色彩，或許是，死去何所道，同體托山阿，雖然現在也仍然很喜歡這句話，但是內心之中，卻有了稍稍的改變，死去當然沒有什麼可說的，只能把身體託付給大山，沒有人知道……

當然沒有人……

因為第一個知道的是蒼蠅，哪個人會死，蒼蠅是最先知道的。

受限於飢餓，受限於疾病或者是什麼別的什麼。然後蒼蠅就會默默的爬行在人的眼睛，嘴巴，**，鼻孔，儘管看起來那個人還有著鮮活的生命，但是也許這些東西來了，就已經認定了……

在那樣的黑暗環境裡面，腐臭的味道，死亡的威脅，飢餓的感受。

黑漆漆的……

沒有人知道哪個人是下一個。

「轟！」

雷電在這個交雜著數個氣候帶的叢林地區之中交響著，就好像腐朽的音帶一樣。

汽車行駛在並不寬闊的區域內，「嗚嗚」的行駛著，坐在車裡面，臭味彷彿從外面飄了過來，垃圾伴隨人的生活在短時間內瘋狂的增長，但是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不是嗎？

「呵……」自己還有心情關心這個問題。

或許自己也很臭吧。

下了車，

李維才發現這個地方，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樣。

黑暗的牆壁，近五六米高的破敗的柵欄圍擋住這個小小的地方，當然與其說是柵欄不如說是各種垃圾。

「小鬼，我以為你死了……」

一個人站在李維的面前，那個人很熟悉，就是曾經那個地方的一把手，可以對著博月也就是我在監獄裡面劈頭蓋臉一頓說的人。是不是，倒是不知道，不過人們稱他為「常住」，具體是什麼意思，大概再怎麼樣想也想不懂，所以就暫且稱他為一把手吧。

「這樣的話，我可能對不起傅月啊……」

他看著李維的臉頰，面無表情的說道。

李維看著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生死或許就夾雜在這個根本不明所以的手裡面，可是內心卻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想要自己問這樣一句。

風輕輕的吹著……

「你也知道對不起？要是知道的話，為什麼可以讓那些人就那麼輕易的放棄我和夜……」

李維看著他，如此清晰的問道。

明明這樣的話語是不理智的，自己或許根本和他毫無聯繫。

他也毫無義務。

但是……那個夜至少……

本以為，會發生什麼殘酷的事情。

就算被稱為智障，卻也還是想如此說道。飄舞的髮絲吹亂臉頰的鬍鬚，長久沒有搭理的臉頰到底有多麼醜陋，內心也不知道……大概是要多醜陋就有多醜陋吧，但是即便這種灰頭土臉的樣子，這樣骯髒的問題，這樣毫無尊嚴和意義的祈求問題。

他看著我，很是平靜，就好像這樣的問題從未問過。

「感受到了弱小了吧，感受到沒有力量所帶來的困擾了吧……」

「這個世界沒有魔法，鬥氣所有妄想的一切，力量來自於更深層的東西，而你對力量還一無所知。」

李維看著他，這裡的人都很奇怪，包括夜都一樣，凈說些沒頭沒腦的東西。

雖然總想說一句，說人話可以嗎？

但是……

很明顯，現在的情況不允許這樣。

「老虎有老虎的生存原則，兔子有兔子的生存原則，而老鼠也有老鼠的生存原則……而你還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如此說著，整個人都裹在黑袍子裡面。

名曰「常住」的那個年輕人，看起來大概比我大不了多少。

但是他整個人都很陰翳，就好像籠罩在層層陰影當中，面無表情的臉上就和樹皮差不多。

絲毫看不懂他到底是生氣，還是怎麼樣。

不過……

他說的，可能是真的，儘管，他前面的兩句話，我只明白一句。

沒有力量……真的是太痛苦了。

可是卻總有種想要對他說一句，比較能證明自己決心的話語。

比如，說人話好嗎……

但後面一句。

我自己是什麼？

我可以說是，簡單的……我自己就是我，這樣毫無意義的話語。

人在這個世界總會有定義的。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

一個人是不能稱為人的。

它可以是神也可以說是魔，但絕對不是人。

作為一個人，到底應該怎麼樣？

我迷茫了，今生今世……或許總是為著這樣那樣的事情胡思亂想，但是還真的目前為止，第一次為這種事情開始想著毫無根據的問題。

我是誰？

……

那個人看著李維，如此冰冷的說道。

「要不是傅月將你託付給我，我管都不會管你，但是……我要你記住，我救你不是因為你是作為李維，而是你作為葉陽宗的最後傳人。」說完，他就轉過了身去，天空依舊如此陰翳的降下大雨，而濕漉漉的溫度傳遞到身體上面，只有冰冷到徹骨淋漓的顫粟。

看著他的背影，以及這樣有些沒有生氣的聲音，李維總感覺有些害怕。

「但是……」

……

「砰……」那是槍聲響起的瞬間。

李維分明看到遠處一群人在遠處死在了冰冷的槍口之下。

屍體顫抖的跪倒了下去，就像一個破麻袋一樣。

聲音卻還在回蕩在不寬闊的地方。

「我要是你發現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傳人的話。」名叫做「常住」的人，只是笑了笑。

卻是讓李維腿都軟了……險些沒有站穩。

……

想到那些死去的人，那頭顱血洞流出的鮮血。

……

「帶他去休息吧……」那個人一回頭，示意一個人帶李維走。

然後，我就被那個人像是拉一個木偶一樣給慢慢地拉走了。

黑暗遮蔽了天空，讓眼睛看不到未來的去向，就好像一條綿延的路找不到歸途。

那個人領著我，慢慢走近一個黑乎乎的破爛房子。

很難想象，在這樣短短几天，就早就了這麼大的一個社區，就好像早就一支有著完整規劃的建築隊一樣。

甚至比那還要令人震撼，就好像圍棋的基盤一樣，明明並不是順延的出現，但是最後卻真的是完完整整的出現在了眼前。

黑暗……

令人感覺到躁動到死亡深處的恐慌。

那個人輕輕點燃一盞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在眼前顫顫巍巍的出現著。

而在下面則是有一人多高的書堆。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把這些東西全部學會。」那個人提著煤油燈走過大概七八米的地方，而這些地方，全部都是高達一人多高的書籍。

薄厚不一樣，輕重不一樣。

唯一一樣的，是這些東西都是已經很久沒有怎麼觸碰的東西。

自從高中畢業之中，似乎就再也沒有怎麼回憶過這些東西吧。

「好……」

但是李維還能說些什麼呢？如果他敢說一些「不」字。

想象一下剛才死去那些人的場景。

簡直……

儘管已經見到了那麼多次，胃液卻還是感覺在抽搐。

李維蹲在角落，拿起一本書。

這大概是最初的一本。

「你也不用這麼緊張的。」那個人看著李維的行為很是怪怪的。

那個人看著李維不搭理他，就靠在一邊的牆壁上面，拿出了香煙。

「介意嗎？」

他如此的說道。

李維看了看他，然後點了點頭。

他一直很反感煙草這些東西。

「那也沒有用……」那個人笑了笑卻還是點燃了香煙。

很是優雅的吐了一口。

李維看著他行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

那你說什麼？

「其實常住只是在嚇唬你，所以你不用那麼害怕，他不可能真的殺了你的。」那個人聳了聳肩膀如是說道。

李維翻了一頁書，裡面的東西還真的是難啊。

第一章，是電流的原理和使用方法，倒是很平常也很普通，但是後面的架設方法是什麼意思？然後這不就是電工……李維撓了撓頭，但是他卻不敢問。只是聽了那句話之後。

「不可能？可是死在我面前的人是什麼？那可是……」

那個人一撇嘴巴，說道：「那些人只是罪有應得的觸碰到了法律而已，一個搶劫，兩個人沒有管住下半身。」

「僅僅如此？那也不至於……」李維看著他，想要說些什麼。

「亂世用重典。」那個人如此回答道。

「可是，殺人的話……僅僅是搶劫的話。」

「他們不死的話，會造成更多的危害，就好像拋棄你們兩個一樣。」那個人抽著煙如此說道。

「既然有能力的話……」李維讀著書。

「能力不是生來具有，想要做些什麼也並非是僅僅說說那麼簡單。兩權相害取其輕，一家哭何如一路哭。若只是為了救你們兩個人的話，搭上絕大多數人，你們也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也只是做出他的選擇。」那個人抽著煙很是冷漠的說道。

「感覺一點都不……」李維想要說些什麼，最後卻是閉上了嘴。自己有什麼權利要求他們來救自己，他們沒有這個義務，也不是軍隊。

只是……

有點心理堵堵的。

這時褲腳裡面的一張照片掉落地面上。

「這是誰？」那個人撿起了一張紙。是一張照片。

李維看了那張照片，想要要回來，但是最後還是說道：「是我的姐姐。」

「哦……你還有這樣的姐姐。」

那個人很是驚訝的說道，但是他看了看。

「還給我好嗎？」李維看著那個人的表情之後近乎懇求的說道。

那個人看了看李維，眼睛瞥了瞥。

「我叫做陸達，是一名偵探，或許我可以幫你。」

李維看著他，很是複雜的表情，最後將雙手撂了下來。

「之後呢？」他問道。

「之後？」

「對……之後……」

那個人接著問道。

「之後失蹤了。」

「戰爭開始之後？」他說道，他翻看著相片如此說道。

「之前……」李維說道。

「哦……」那個人皺了皺眉頭，又點了點頭。「你不是這一個地方的人？」

李維嘆了一口氣，說道：「是啊……從名叫做林芝的小村子裡面來到這個大城市的。」

「那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當然是為了我的姐姐。」

「呵呵……」他低下頭，如此笑了兩聲。

「你笑什麼？很好笑嗎？」李維皺了皺眉頭。

「不……我只是覺得你好像真的很像一個人。有情有義……」他如此說道。

「誰？」李維想要如此問道。

「我好像見過這個人。」他指著相片如此說道。「照片上面的。我也許能夠幫你找到。」

「真的？」李維猛然站起來。很是激動。

「只是有印象，你不要太激動。」他推了李維一下，讓李維直接坐在了地面上。

「可是，即使是在和平年代，連警察都找不到。現在這樣兵荒馬亂的。」李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喃喃的說道。「而且怎麼找……」

「警察找不到，不代表我找不到。」他舉著這張照片。「至於怎麼找，我自有辦法……」

「可是……」李維很是迷惑。

「沒有什麼可是……」他拍了拍李維的肩膀。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李維看著他，最後很是難以為繼的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幫助我。」

陸達本來已經準備往門外走了，但是他卻停止住了腳步。

「你猜呢？」那個人看著李維笑了笑，如是說道。

「我不知道……」

只是：「你可以理解為從人和人之間穿過的仁義。」陸達如此說道。

「那是什麼？」

「我不懂……」李維看著手裡面的書籍，很是難以為繼。

「我也不懂，所以我們都需要學習，都需要變老……」他笑了笑，就這樣準備走出了門口。

「能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李維站起了身體，大雨在澆淋著那個人的身體，他回過頭來，只有涼涼的風。

「什麼？」他如此的說道。

李維看著他，可是最後嘴裡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沒什麼……」

陸達看著李維上前，最後說道：「那就好……」

「你的姐姐，我會很快告訴你消息……好運！」他笑了笑，直接關上了門。

最後……

卻還是沒有問出來。

明明是那樣的想知道，以至於超過了自己的姐姐……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