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彎之中(3)

　　
　　
　　然後，回到現在。
　　
　　〔兩位好。〕
　　黑影凝視著魔力的源頭，嘗試解讀對方的資訊。
　　在眾多的＂術＂之中，有一種施術速度快、過程隱密但極需天份的術，其稱作＂眼＂。
　　而在這其中，＂鑑察者之眼＂能根據詳細類型的不同，解讀出對方的資訊。
　　以黑影的術者為例，他的＂眼＂可以解讀到對方的「能力」及「能力的量」。
　　但無論他再怎麼注入力量，就是無法解讀出眼前這兩人的能力。
　　既不是被擋住的感覺，也不是術式的構建出錯。
　　簡直就像……
　　頭髮較長的女人莞爾一笑。
　　「怎麼了嗎？」發問聲雖柔和輕巧，眼神卻如同獵食者般銳利。

　　「如果你有什麼要談的，先下到地面不好嗎？」短髮的女人不耐煩地搔了搔頭，完全不把它放在眼裡。
　　黑影的術者心中頓是一陣慌亂，甚至可以說是恐懼。

　　面對強者的，恐懼。

　　兩人並沒有多予理會，自顧自跳下了樹梢。
　　「奈伊特。」
　　長髮的女人一躍而下，信步走向奈伊特。
　　〔等等！妳要做什麼！〕
　　黑影快步衝向長髮女人，試圖拉住她。
　　「巴布埃 • 尼昂弩司。」
　　但他的腳步頓住了。
　　「別把好好的氣氛搞僵了，識相一點。」
　　〔妳為什麼……〕
　　短髮女人微微一笑。
　　「不要一直妳、妳、妳，明明是貴族卻連這點禮貌都沒有嗎？」
　　等巴布埃回過神來，自己已經被光芒製成的繩索固定住了四肢。
　　「記住了，」女人走近巴布埃，微微彎腰平視對方。
　　「我的名字叫『何秀雅』。」
　　
　　　　　　　　　　　　　　　　　　　　　　　　　　
　　
　　
　　「姐…姐？」
　　奈伊特緩緩後退。
　　對此，劉淨鈴只是點點頭。
　　「嗯，奈伊特。」
　　「不…不可以，不可以過來！」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
　　那股莫名的親切感從何而來。
　　假如一開始就知道，奈伊特絕對不會讓黑影過去，而是會讓黑影想辦法再加快速度。
　　這種感覺真的很奇怪。
　　本能告訴他必須離開，才能守護重要的人。
　　就好像有誰一直在提醒他...

　　【你是帶著罪惡的詛咒降生的！】

　　【一旦你消失了，對大家都好！！】

　　【不...不要靠近我...怪物！】

　　不，不對。
　　不只。
　　讓他害怕的，是某種更深層的東西...
　　就好像...

　　「奈伊特，已經沒事了。我們回家，好嗎？」
　　劉淨鈴只是靜靜注視著他，然後微微彎腰並伸出雙手。

　　「不、不行、不可以！」
　　好像有人在提醒他，他曾經因為魔力的暴走而傷害，甚至是殺害了某個人一樣......

　　「奈伊特？」
　　「不、不是我...對不起、對不起！！」
　　奈伊特抱著自己的頭，全身顫抖得連腳步都站不太穩。
　　突然間...

　　「砰！」
　　
　　奈伊特的身上無來由地突然發出一聲爆炸聲，一陣黑色的魔力以鋪天蓋地之勢席捲而來。站在最前面的劉淨鈴首當其衝，馬上淹沒在其中。
　　「......」
　　疼痛過後，奈伊特茫然地睜著眼，尋找黑霧中那個若隱若現的身影。
　　「......」
　　成年女性的身姿在咫尺之處搖晃，飄忽不定。
　　「...姐...姐...？」
　　奈伊特一手扶著頭，另一手緩緩向前伸去。
　　他伸長手指，試圖接觸到對方。
　　可在他終於要碰到的時候，那個搖曳的身影在奈伊特的視線中逐漸模糊，最終消失。
　　「姐姐！」
　　奈伊特跪倒在地。
　　「又…又因為我……」
　　「又？」
　　「就是因為我…我就不應該貪求……」
　　奈伊特抱著自己的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都是因為我…就像媽媽說的一樣……」
　　「媽媽？你是說那個無情的女人嗎？」
　　奈伊特赫然抬起頭，發現眼前站著一個人。
　　劉淨鈴對著他輕輕一笑，慢慢蹲下，兩手捧著他的臉，大拇指輕拭他滿臉的淚水。
　　「姐姐？」
　　「我不是說過了嗎？」淨鈴凝視奈伊特的眼睛，開口道：「已經沒事了。」
　　她一把抱起奈伊特，渾身散出強大的神聖力，轉眼間就驅散了周遭所有的魔力。
　　「我們回家，好嗎？。」
　　奈伊特控制不住，雙手環著劉淨鈴的脖頸，淚珠滾滾落下。
　　「......」
　　不知道是為什麼，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以後不可以再亂跑囉！」
　　「......嗯……...」
　　小聲答覆後，劉淨鈴的肩口便傳來均勻而微弱的呼吸聲。
　　
　　
　　
　　
　　
　　　　　　　　　　　　　　　　　　　　　　　　　　　　　
　　
　　
　　眼見濃厚得令人無法呼吸的魔力風暴在一瞬間被驅散，巴布埃除了震驚已經不能用別的詞來形容了。
　　「知道」對方的強大和「親眼見證」對方的強大是完全不同層次的感受。

　　「怎麼？」何秀雅用一個眼神解開了他身上的繩索，「都已經有獨自對付我們的勇氣，只看到這種程度就嚇到啦？」
　　〔只？〕
　　何秀雅注視著黑影的深處，彷彿能看見處在魔王城內的他的本尊。
　　「你…應該要去上課了吧？再多翹掉幾節，侯爵大人會生氣的喔？」
　　〔什…什麼？〕
　　秀雅淺淺一笑。
　　「總之，你應該可以相信我們不會有害於他了吧？」
　　巴布埃順著何秀雅的視線望去，只見劉淨鈴抱著奈伊特緩緩走來。
　　「尼昂弩司少爺。」她輕輕開口，「我知道你不可能放得下心，所以我等著。」
　　劉淨鈴抬起頭，直視對方。
　　「只要你來了，我們絕不逃避。」
　　〔……〕
　　巴布埃只是看著她。
　　如果他現在貿然出手，假設剛剛的情況不是錯覺，那麼就連他的真身都可能有危險。
　　而且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奈伊特似乎也很喜歡她們。
　　
　　〔......我知道了，下次見。〕歷經一番思考，黑影模糊的聲音傳出。
　　語畢，黑影開始消散。
　　〔希望妳不會違背自己的約定。〕
　　「當然。」
　　巴布埃最後看了他的「王」一眼。
　　〔那麼，感謝您對殿下的照顧……〕
　　「不需要。」
　　劉淨鈴淡然地看著黑影完全消失。
　　
　　「我只是…在彌補自己的罪孽罷了。」
　　低下頭，她無意識地拍了拍熟睡的孩子那均勻起伏的背。
　　
　　
　　「哇哇哇～真是不得了啊！」
　　何秀雅一邊撓著頭，一道碎唸：
　　「雖然是被逼的，但妳至少也考慮一下那股波動會造成的影響啊！搞不好已經被部隊的人察覺異樣了也說不定欸？」
　　「我已經盡量把＂匿蹤＂覆蓋上去了，況且妳不是也加了一層結界嗎？」
　　「原來妳知道啊？？先說好，我可不打算每次都這樣玩喔？」
　　「嗯，下次我會注意。」
　　「總覺得很不放心誒......話說回來，他是睡著了嗎？」
　　淨鈴微微點頭。
　　「好像是魔力的大量釋放造成疲乏了吧？」
　　「這樣啊......」
　　秀雅煞有介事地摸摸下巴，表情在一瞬間突然變得很嚴肅。
　　「不過......他是不是說了些什麼？」
　　
　　又是一個肯定的點頭。
　　「......嗯...」
　　
　　從現在的時間點看來，奈伊特剛剛說的話都是「尚未發生」的事情。但是從＂術＂的痕跡來看……
　　
　　「看來...有需要多多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