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結束後，步向開始
本章節 5177 字
更新於: 2018-09-02
人類為什麼比其他物種強大？
因為有智慧？因為發展出科技？因為擁有適合世界生存的體態？
不，我們都很清楚的。
人類強大的地方，在於情感。
擁有情感，會被這些束縛住，進而約束自己的人類，才是真正的強大。
而其中最深情感，莫過於親情。
那場最後的決戰。
雅琴沒有下手。
天穎也沒有做出最後的反擊。
雙方都只差最後一下，就能解決對方。
她們猶疑了，在那最後的時刻。
那場決鬥沒有勝負。
筋疲力盡的她們，沒有進行最後的搏命，而是選擇放棄戰鬥。
不是因為喪失意志，而是她們……都是人類。
「事情終於完美落幕了呢。」校長細瞇起雙眼，賊賊的笑著。
「是結束了呢。」我瞪視著她，絲毫不能諒解：「結果，我們一家人根本沒有得到你們的信任嘛。」
「請不要這麼說，身為東方妖怪的頂端，我這麼做是必須的，更何況她們是名門妖怪的後裔，也算是我的親戚，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淪落成沒有智商，只追求力量的可悲物種。」
「那就請妳講清楚，不要用這種半試探的方式……我是真的差一點被妳嚇死。」
「你明明知道是不行的，而且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如果那時候你妹妹的決定錯誤，我還是會……」校長將手架在脖子上，做出斬頭的意思。
我背脊發寒。
還好事情沒有演變成那樣。
就算我想要保護妹妹，可是，也不一定有辦法從終極魔王手中，好好的守護她們。
不，應該說，我根本沒有那個辦法，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小。
「那不就好險我教育有方？」
半開玩笑，我打算抒解現場的氣氛。
雖然我很清楚，校長根本不吃這套。
「是呀，非常感謝您，親愛的令維先生，你不只保護了妹妹們，更有好好的教育那些令人頭痛的妖怪孤兒們。」
「她們是我的妹妹們，所以……」
「所以，沒有變成可怕的怪物，不是很好嗎？」
完全無法反駁。
這女人真的很可怕。
明明讓人完全無法認同，卻能夠利用言語讓人屈服。
我不是接受她的說法，只是單純的認為事情能夠這樣落幕實在太好了。
而她就是看穿了我這個想法，很精準的挑這個地方說服我。
「你的朋友們沒有事情吧？」
「他們還算勇猛，雖然住院了，卻還是活力十足，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對他們真是不好意思呢，明明只是本校的無辜學生，卻讓他們不小心參與了真正妖怪世界的黑暗面。」
「嘴上這麼說，不過，校長你的嘴角可是上揚的呀。」
「有嗎？」
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不是錯覺，她從頭到尾沒有懷抱過抱歉的心理。
我再一次重申。
這女人真的很討人厭。
「對了，關於天穎……？」
我很清楚，天穎的事情是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但我還是希望能為她多辯解一些。
這很奇怪，但我卻認為自己必須這麼做。
「她的處分已經確定了，不會更改。」
「是嗎……」
「你在擔心她？」
「算吧……雖然，她……」
「拿去吧。」
校長向我遞出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大大的姓名──令文祥。
「這個是？」
「上面有你父親的電話，好好的和他談一次吧。」校長用筆敲敲桌子，帶著逗趣的表情：「他應該也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交代和解釋吧？」
父親是個很令人傷腦筋的人。
從小，我就沒有和他認真的對話過，一次也沒有。
我印象中的父親，是不會正經八百的和我談論事情的。
除了那一天。
電話的另一頭，是父親語重心長的聲音。
他相當的不放心我們。
理由不用多說，光是這幾天的事情，就夠令我折騰了。
更何況，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些不過是小風波，真正的狂風暴雨在之後的日子裡，大概會一一出現。
再來，父親讓我了解到令人畏懼的真相。
關於我和妹妹們『孤立無援』這件事情……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殘酷的現實。」父親停頓大約三秒，電話那端嘆了口氣，如同難以啟齒：「阿維，在你身邊的全部都是敵人。」
「父親你是在說什麼呀？」
「你和校長接觸了吧。」
「是呀，雖然態度很讓我不滿。」
「你和父親看法一致呢，我也很討厭她那個表達方式，更討厭她那張隨時要算計人的嘴臉……啊，扯遠了，這些都不是重點……」
不是重點？
難道除了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傢伙，可是敵人唷。」
「咦？！」
「你先不用那麼緊張，那是一種說法，正確來說，她不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而是為了她自己的利益考量。」
「我是她利用的工具，而我們現在不過是利益相同，所以她才選擇幫助我，是這樣嗎？」
「正解。」
我不意外。
或者說我隱約之中，早已了解到這樣的事實。
我：「我該怎麼做？」
父親：「你想怎麼做？」
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我幾乎沒有認真考慮過。
我這早就不平凡的人生，也許已經朝著我所不知道的未來發展。
「她們都是妖怪唷，你會害怕嗎？」
「不，她們是我的妹妹，所以……」
我並不害怕她們。
真正讓我害怕的，是我連保護她們的實力都沒有。
目前看來，實力的差距大約是這樣的排名──校長、父親、西方高層、嵐、雅琴、曉芸、天穎、匹諾、我。
這樣排下來，我居然是最底層的，再者，或許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敵人，這實在是……
「我只想保護她們。」
「幾乎都是麻煩事唷，如果和她們在一起，隨時要提心吊膽，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唷，可能會有更加凶惡的妖怪出現也不一定。」
「能夠共患難才是家人嘛，不是嗎？」
父親放聲大笑，接著用肯定的語氣說著：「你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難道不是嗎？」
是呀，在我心底明明有了答案，我何必明知故問。
在和父親結束通話後，我將手機放在胸口，閉上雙眼。
「我會……好好照顧她們的。」
如同誓言般。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呀。」
「是、是、是……隨便妳怎麼說。」
昨天還昏睡著，沒想到剛醒來就那麼有精神呀？
我將裝滿了水果的竹籃子放在病床前的櫃子上，然後就逕自的拉了一張椅子並且坐了下來。
「幹麻來探望我？我是你的敵人耶，而且還傷害了你的妹妹們。」天穎拉起棉被擋住了臉的下半部，然後嘀咕了一下。
「我只是順便來看看妳而已，因為我可愛的兩個妹妹也被妳給弄受傷了，人也正住在這間醫院。」
雅琴和天穎的最終決戰後，所有人都被立刻送往醫院。
在那之後也不知道經過了幾天，大部分的人都痊癒離開了。
除了，我的那三位妹妹，依舊賴在醫院。
「是這樣嗎……」
「搞什麼鬼呀，聽到我這樣回答不開心啦？」
「我、我、我爲什麼要不開心啦！」
天穎激動的跳了起來，接著就瘋狂的敲打著我的頭。
「哈哈，剛剛跟妳開玩笑的啦。」我抓住了天穎敲打著我的雙手，然後認真的看著她。
「什麼開玩笑呀……？」天穎臉頰泛紅的看著我，吞吞吐吐的問著。
「會來看妳，是因為妳是我的妹妹呀，我們是家人。」
天穎靜靜的看著我，眼角流出了淚水。
是感動嗎？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過，至少我們是家人，應該要互相照顧，這點是我深信的。
「演什麼深情戲碼啦！」一旁的簾子被拉開，出現在隔壁病床的雅琴，憤恨的將桌上的保溫瓶朝我的方向丟了過來。
「忌妒了，姐姐在忌妒了。」而隔壁的再隔壁，趴在病床上的曉芸幸災樂禍的望著這個方向。
「雅琴妳是在生氣什麼啦！這樣很危險耶！」我接住雅琴丟過來的保溫瓶後，對著她像是說教一般的教訓著。
「哥哥根本是超級大笨蛋，根本偏心！」
我還真不知道雅琴在意的是什麼地方耶？
昨天不是陪了她一整夜嗎？
「哥哥我的腳好痛，快點來幫我按摩啦！」一旁的曉芸就像是嫌我不夠煩惱一樣的，繼續幫我找事做。
「曉芸，我記得你沒有傷到左腳，是右腳受傷吧？為什麼要壓著左腳喊痛呢？」
「咦咦？其實左腳也是有點傷到啦，我記得沒錯的話。」她像是被識破後的狡辯一樣，不斷的辯解。
「受不了……」嘆氣呀我……真的快變成這群妹妹們的妹奴了。
「你們怎麼好像沒事了一樣呢？」
天穎出聲，停住了我們的嬉鬧。
「什麼意思呀？」
「我對你們做出了過分的事情，可是你們怎麼可以繼續接受我，為什麼？」
我搔著頭，像是在尋找一個不存在的理由。
「因為父親的確有認養妳，而妳也真的是我們的家人呀……」
前天從校長那裡得到父親的電話，我和他長談了一夜。
好久沒有父子之間好好的說話了。
當然重點不在這裡，而是父親交代了我很多事情，其中包含自己的其中一名妹妹，也就是天穎。
雖然我覺得，父親大概是為了配合現在的情況而故意撒謊的。
「就這樣？可是我利用了這個身份，潛入你們家，甚至……」
天穎看來還是很在意呢。
也不能說大家都釋懷了，不過......天穎也接受了懲罰，更何況沒有釀成大災害，光是這一點，就沒有人會真的怪罪她了。
「什麼你們家、我們家……我們是一家人耶，那也是妳的家呀。」
天穎輕輕的說一句：「是這樣嗎……」
她低頭撫摸著自己的本命石。
「剩下那麼小嗎？」
「是呀，這是從原本的本命石切下來的，其餘的被校長大人封印在連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會不舒服嗎？」
「是還好，頂多就是力量減弱了，也好，這樣我就無法作怪……」
想必感覺很不好吧。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妖怪的世界，也不知道雷獸的事情。
不過本命石對身為雷獸的天穎，應該是相當於本體的東西，也就是自己實際的身體。
原本有六公尺高的巨型岩石，如今變成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小石頭。
就像是身體被切成了小小一塊。
「而且……我想要贖罪。」
我笑笑的回應她。
不想多說，對於現在的天穎，我說任何話都稱不上安慰，只是在打擊她的心吧？
為了轉換心情，我慢步走向窗邊，將米白色的窗簾拉開，外頭的陽光灑進病房內。
有些昏暗的病房，馬上變得光亮許多。
「對了，爸爸有交代什麼事情嗎？哥哥你不是有跟爸爸聯絡上嗎？」雅琴憂心的看著我，也許是注意到了某些事情。
「對呀、對呀！爸爸那個臭老頭在哪裡？他要回家了嗎？」曉芸我說妳呀……對父親尊重點可以嗎？
「爸爸嗎……？」天穎也許是還不適應吧，就讓她慢慢的融入吧。
「老爸他呀，除了跟我說，天穎的確是我們的妹妹這件事情之外，還跟我說……」
「說了什麼？！」ｘ３
你們別這樣全把臉靠近我，我會不知所措啦。
看著她們三人的眼睛，我遲疑了……
我應該跟她們說嗎？
關於父親和我的所有對話。
我搖搖頭，第一次欺騙了她們。
「不，沒事，妳們一點也不需要擔心。」
還不能說。
為了我小小的自尊。
面對強大力量的妹妹們，我毫無用武之地。
所以……至少這種心靈方面的煩惱就交給我。
我想要靠自己守護她們。
所以有關父親告訴我的真相，目前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我，是這麼想的。
「哥哥？」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時睡著了。
直到妹妹那輕聲的呼喚，我才睜開惺忪的雙眼。
「唔……雅琴？已經很晚了吧，妳怎麼還沒睡呢？」
妹妹掀開被子，不安的望著我。
大腿併著，雅琴的坐姿有點像是半跪著一般，在我眼中是一種很誘惑人的姿勢。
「哥哥，不會離開我們吧？」
「真是的，小琴妳怎麼會亂想這些東西啦。」
「因為……夢裡的哥哥好冷淡。」雅琴原本在眼角閃爍的淚水，簌簌地掉了下來。
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樣，她嚎啕大哭。
落下的淚水逐漸沾濕衣服，而她絲毫不在意，只是不斷的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淚。
「放心吧，哥哥哪裡都不會去的。」我摸摸雅琴的頭，她眼裡帶著淚，嘟著小嘴，雙頰羞紅的被我安撫。
「哥哥可以答應我嗎？」
「當然可以呀，來打勾勾吧。」
我伸出小指，溫柔的向雅琴微笑。
她停住啜泣聲，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我。
「我是你的妹妹，永遠不可以不理我唷。」
「知道了。」
勾勾手指，我和雅琴互相盯著對方。
她看似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對了……」
「哥哥怎麼了嗎？」
「小琴……哥哥也有一個願望，妳願意幫我實現嗎？」
點點頭，妹妹不假思索的答應。
我知道自己只是亂操心，但我還是希望聽到妹妹親口說出。
是的，不管怎樣，我都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
我勾緊她的小指，堅定的說：「小琴……妳可以永遠待在哥哥身邊，不要離開嗎？不準被其他人拐走，只屬於哥哥……」
我怕妹妹們被壞人拐走。
我怕妹妹們被變成沒有理智的妖怪。
我怕妹妹們有一天會連我都不認識，而我們之間的所有情感全部消失。
所以……
「哥、哥哥，唔咦……？！」
對於瞬間因為害羞而臉頰暴紅的雅琴，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是多麼令人害羞，而且還意有所指的感覺。
「小琴妳誤會了！哥哥的意思是……！」
我趕緊想要鬆開勾住的小指，而雅琴卻出乎我意料的緊緊勾著我。
她頭頂冒著煙，看來是相當不擅長應付這種情形。
再一次抬起頭時，她露出了讓我怦然心動的特別表情。
半開著的嘴，渴望著某東西而水汪汪的大眼，以及她發紅的雙頰。
「這是約定唷，不可以反悔……」撇開頭，用犯規到爆表的萌樣，雅琴強迫我遵守自己剛剛口誤的說法。
嘛……也是。
就因為我的妹妹那麼的惹人憐愛，我才會如此拚命的為她賭上一切吧？
人的一生有很多該守護的事物。
在其他人眼中不一定是珍貴的，但是對自己而言，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那個事物可以是東西，也可以是人。
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幾千年後，就算為了它死亡，屍骨化成灰燼，也依舊不會後悔。
而我可以很肯定的是……我該守護的，就是我的妹妹。
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
因為有智慧？因為發展出科技？因為擁有適合世界生存的體態？
不，我們都很清楚的。
人類強大的地方，在於情感。
擁有情感，會被這些束縛住，進而約束自己的人類，才是真正的強大。
而其中最深情感，莫過於親情。
那場最後的決戰。
雅琴沒有下手。
天穎也沒有做出最後的反擊。
雙方都只差最後一下，就能解決對方。
她們猶疑了，在那最後的時刻。
那場決鬥沒有勝負。
筋疲力盡的她們，沒有進行最後的搏命，而是選擇放棄戰鬥。
不是因為喪失意志，而是她們……都是人類。
「事情終於完美落幕了呢。」校長細瞇起雙眼，賊賊的笑著。
「是結束了呢。」我瞪視著她，絲毫不能諒解：「結果，我們一家人根本沒有得到你們的信任嘛。」
「請不要這麼說，身為東方妖怪的頂端，我這麼做是必須的，更何況她們是名門妖怪的後裔，也算是我的親戚，我可不希望自己的親人淪落成沒有智商，只追求力量的可悲物種。」
「那就請妳講清楚，不要用這種半試探的方式……我是真的差一點被妳嚇死。」
「你明明知道是不行的，而且你自己也很清楚吧，如果那時候你妹妹的決定錯誤，我還是會……」校長將手架在脖子上，做出斬頭的意思。
我背脊發寒。
還好事情沒有演變成那樣。
就算我想要保護妹妹，可是，也不一定有辦法從終極魔王手中，好好的守護她們。
不，應該說，我根本沒有那個辦法，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小。
「那不就好險我教育有方？」
半開玩笑，我打算抒解現場的氣氛。
雖然我很清楚，校長根本不吃這套。
「是呀，非常感謝您，親愛的令維先生，你不只保護了妹妹們，更有好好的教育那些令人頭痛的妖怪孤兒們。」
「她們是我的妹妹們，所以……」
「所以，沒有變成可怕的怪物，不是很好嗎？」
完全無法反駁。
這女人真的很可怕。
明明讓人完全無法認同，卻能夠利用言語讓人屈服。
我不是接受她的說法，只是單純的認為事情能夠這樣落幕實在太好了。
而她就是看穿了我這個想法，很精準的挑這個地方說服我。
「你的朋友們沒有事情吧？」
「他們還算勇猛，雖然住院了，卻還是活力十足，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對他們真是不好意思呢，明明只是本校的無辜學生，卻讓他們不小心參與了真正妖怪世界的黑暗面。」
「嘴上這麼說，不過，校長你的嘴角可是上揚的呀。」
「有嗎？」
她笑得更加燦爛了。
不是錯覺，她從頭到尾沒有懷抱過抱歉的心理。
我再一次重申。
這女人真的很討人厭。
「對了，關於天穎……？」
我很清楚，天穎的事情是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但我還是希望能為她多辯解一些。
這很奇怪，但我卻認為自己必須這麼做。
「她的處分已經確定了，不會更改。」
「是嗎……」
「你在擔心她？」
「算吧……雖然，她……」
「拿去吧。」
校長向我遞出一張名片，上面寫著大大的姓名──令文祥。
「這個是？」
「上面有你父親的電話，好好的和他談一次吧。」校長用筆敲敲桌子，帶著逗趣的表情：「他應該也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交代和解釋吧？」
父親是個很令人傷腦筋的人。
從小，我就沒有和他認真的對話過，一次也沒有。
我印象中的父親，是不會正經八百的和我談論事情的。
除了那一天。
電話的另一頭，是父親語重心長的聲音。
他相當的不放心我們。
理由不用多說，光是這幾天的事情，就夠令我折騰了。
更何況，事情沒有那麼簡單，那些不過是小風波，真正的狂風暴雨在之後的日子裡，大概會一一出現。
再來，父親讓我了解到令人畏懼的真相。
關於我和妹妹們『孤立無援』這件事情……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是殘酷的現實。」父親停頓大約三秒，電話那端嘆了口氣，如同難以啟齒：「阿維，在你身邊的全部都是敵人。」
「父親你是在說什麼呀？」
「你和校長接觸了吧。」
「是呀，雖然態度很讓我不滿。」
「你和父親看法一致呢，我也很討厭她那個表達方式，更討厭她那張隨時要算計人的嘴臉……啊，扯遠了，這些都不是重點……」
不是重點？
難道除了這些，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傢伙，可是敵人唷。」
「咦？！」
「你先不用那麼緊張，那是一種說法，正確來說，她不是站在你這一邊的，而是為了她自己的利益考量。」
「我是她利用的工具，而我們現在不過是利益相同，所以她才選擇幫助我，是這樣嗎？」
「正解。」
我不意外。
或者說我隱約之中，早已了解到這樣的事實。
我：「我該怎麼做？」
父親：「你想怎麼做？」
這是個難以回答的問題。
我幾乎沒有認真考慮過。
我這早就不平凡的人生，也許已經朝著我所不知道的未來發展。
「她們都是妖怪唷，你會害怕嗎？」
「不，她們是我的妹妹，所以……」
我並不害怕她們。
真正讓我害怕的，是我連保護她們的實力都沒有。
目前看來，實力的差距大約是這樣的排名──校長、父親、西方高層、嵐、雅琴、曉芸、天穎、匹諾、我。
這樣排下來，我居然是最底層的，再者，或許還有我們所不知道的敵人，這實在是……
「我只想保護她們。」
「幾乎都是麻煩事唷，如果和她們在一起，隨時要提心吊膽，可能一個不小心就會丟掉性命唷，可能會有更加凶惡的妖怪出現也不一定。」
「能夠共患難才是家人嘛，不是嗎？」
父親放聲大笑，接著用肯定的語氣說著：「你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麼，難道不是嗎？」
是呀，在我心底明明有了答案，我何必明知故問。
在和父親結束通話後，我將手機放在胸口，閉上雙眼。
「我會……好好照顧她們的。」
如同誓言般。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笨蛋呀。」
「是、是、是……隨便妳怎麼說。」
昨天還昏睡著，沒想到剛醒來就那麼有精神呀？
我將裝滿了水果的竹籃子放在病床前的櫃子上，然後就逕自的拉了一張椅子並且坐了下來。
「幹麻來探望我？我是你的敵人耶，而且還傷害了你的妹妹們。」天穎拉起棉被擋住了臉的下半部，然後嘀咕了一下。
「我只是順便來看看妳而已，因為我可愛的兩個妹妹也被妳給弄受傷了，人也正住在這間醫院。」
雅琴和天穎的最終決戰後，所有人都被立刻送往醫院。
在那之後也不知道經過了幾天，大部分的人都痊癒離開了。
除了，我的那三位妹妹，依舊賴在醫院。
「是這樣嗎……」
「搞什麼鬼呀，聽到我這樣回答不開心啦？」
「我、我、我爲什麼要不開心啦！」
天穎激動的跳了起來，接著就瘋狂的敲打著我的頭。
「哈哈，剛剛跟妳開玩笑的啦。」我抓住了天穎敲打著我的雙手，然後認真的看著她。
「什麼開玩笑呀……？」天穎臉頰泛紅的看著我，吞吞吐吐的問著。
「會來看妳，是因為妳是我的妹妹呀，我們是家人。」
天穎靜靜的看著我，眼角流出了淚水。
是感動嗎？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不過，至少我們是家人，應該要互相照顧，這點是我深信的。
「演什麼深情戲碼啦！」一旁的簾子被拉開，出現在隔壁病床的雅琴，憤恨的將桌上的保溫瓶朝我的方向丟了過來。
「忌妒了，姐姐在忌妒了。」而隔壁的再隔壁，趴在病床上的曉芸幸災樂禍的望著這個方向。
「雅琴妳是在生氣什麼啦！這樣很危險耶！」我接住雅琴丟過來的保溫瓶後，對著她像是說教一般的教訓著。
「哥哥根本是超級大笨蛋，根本偏心！」
我還真不知道雅琴在意的是什麼地方耶？
昨天不是陪了她一整夜嗎？
「哥哥我的腳好痛，快點來幫我按摩啦！」一旁的曉芸就像是嫌我不夠煩惱一樣的，繼續幫我找事做。
「曉芸，我記得你沒有傷到左腳，是右腳受傷吧？為什麼要壓著左腳喊痛呢？」
「咦咦？其實左腳也是有點傷到啦，我記得沒錯的話。」她像是被識破後的狡辯一樣，不斷的辯解。
「受不了……」嘆氣呀我……真的快變成這群妹妹們的妹奴了。
「你們怎麼好像沒事了一樣呢？」
天穎出聲，停住了我們的嬉鬧。
「什麼意思呀？」
「我對你們做出了過分的事情，可是你們怎麼可以繼續接受我，為什麼？」
我搔著頭，像是在尋找一個不存在的理由。
「因為父親的確有認養妳，而妳也真的是我們的家人呀……」
前天從校長那裡得到父親的電話，我和他長談了一夜。
好久沒有父子之間好好的說話了。
當然重點不在這裡，而是父親交代了我很多事情，其中包含自己的其中一名妹妹，也就是天穎。
雖然我覺得，父親大概是為了配合現在的情況而故意撒謊的。
「就這樣？可是我利用了這個身份，潛入你們家，甚至……」
天穎看來還是很在意呢。
也不能說大家都釋懷了，不過......天穎也接受了懲罰，更何況沒有釀成大災害，光是這一點，就沒有人會真的怪罪她了。
「什麼你們家、我們家……我們是一家人耶，那也是妳的家呀。」
天穎輕輕的說一句：「是這樣嗎……」
她低頭撫摸著自己的本命石。
「剩下那麼小嗎？」
「是呀，這是從原本的本命石切下來的，其餘的被校長大人封印在連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會不舒服嗎？」
「是還好，頂多就是力量減弱了，也好，這樣我就無法作怪……」
想必感覺很不好吧。
雖然我不是很了解妖怪的世界，也不知道雷獸的事情。
不過本命石對身為雷獸的天穎，應該是相當於本體的東西，也就是自己實際的身體。
原本有六公尺高的巨型岩石，如今變成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小石頭。
就像是身體被切成了小小一塊。
「而且……我想要贖罪。」
我笑笑的回應她。
不想多說，對於現在的天穎，我說任何話都稱不上安慰，只是在打擊她的心吧？
為了轉換心情，我慢步走向窗邊，將米白色的窗簾拉開，外頭的陽光灑進病房內。
有些昏暗的病房，馬上變得光亮許多。
「對了，爸爸有交代什麼事情嗎？哥哥你不是有跟爸爸聯絡上嗎？」雅琴憂心的看著我，也許是注意到了某些事情。
「對呀、對呀！爸爸那個臭老頭在哪裡？他要回家了嗎？」曉芸我說妳呀……對父親尊重點可以嗎？
「爸爸嗎……？」天穎也許是還不適應吧，就讓她慢慢的融入吧。
「老爸他呀，除了跟我說，天穎的確是我們的妹妹這件事情之外，還跟我說……」
「說了什麼？！」ｘ３
你們別這樣全把臉靠近我，我會不知所措啦。
看著她們三人的眼睛，我遲疑了……
我應該跟她們說嗎？
關於父親和我的所有對話。
我搖搖頭，第一次欺騙了她們。
「不，沒事，妳們一點也不需要擔心。」
還不能說。
為了我小小的自尊。
面對強大力量的妹妹們，我毫無用武之地。
所以……至少這種心靈方面的煩惱就交給我。
我想要靠自己守護她們。
所以有關父親告訴我的真相，目前就讓我一個人承擔就好了。
我，是這麼想的。
「哥哥？」
我坐在椅子上，不知何時睡著了。
直到妹妹那輕聲的呼喚，我才睜開惺忪的雙眼。
「唔……雅琴？已經很晚了吧，妳怎麼還沒睡呢？」
妹妹掀開被子，不安的望著我。
大腿併著，雅琴的坐姿有點像是半跪著一般，在我眼中是一種很誘惑人的姿勢。
「哥哥，不會離開我們吧？」
「真是的，小琴妳怎麼會亂想這些東西啦。」
「因為……夢裡的哥哥好冷淡。」雅琴原本在眼角閃爍的淚水，簌簌地掉了下來。
像是再也忍不住一樣，她嚎啕大哭。
落下的淚水逐漸沾濕衣服，而她絲毫不在意，只是不斷的用衣袖擦拭自己的眼淚。
「放心吧，哥哥哪裡都不會去的。」我摸摸雅琴的頭，她眼裡帶著淚，嘟著小嘴，雙頰羞紅的被我安撫。
「哥哥可以答應我嗎？」
「當然可以呀，來打勾勾吧。」
我伸出小指，溫柔的向雅琴微笑。
她停住啜泣聲，伸出自己的小指勾住我。
「我是你的妹妹，永遠不可以不理我唷。」
「知道了。」
勾勾手指，我和雅琴互相盯著對方。
她看似察覺到了什麼，於是有些害羞的低下頭。
「對了……」
「哥哥怎麼了嗎？」
「小琴……哥哥也有一個願望，妳願意幫我實現嗎？」
點點頭，妹妹不假思索的答應。
我知道自己只是亂操心，但我還是希望聽到妹妹親口說出。
是的，不管怎樣，我都害怕的只有一件事情……
我勾緊她的小指，堅定的說：「小琴……妳可以永遠待在哥哥身邊，不要離開嗎？不準被其他人拐走，只屬於哥哥……」
我怕妹妹們被壞人拐走。
我怕妹妹們被變成沒有理智的妖怪。
我怕妹妹們有一天會連我都不認識，而我們之間的所有情感全部消失。
所以……
「哥、哥哥，唔咦……？！」
對於瞬間因為害羞而臉頰暴紅的雅琴，我立刻意識到自己說出來的話是多麼令人害羞，而且還意有所指的感覺。
「小琴妳誤會了！哥哥的意思是……！」
我趕緊想要鬆開勾住的小指，而雅琴卻出乎我意料的緊緊勾著我。
她頭頂冒著煙，看來是相當不擅長應付這種情形。
再一次抬起頭時，她露出了讓我怦然心動的特別表情。
半開著的嘴，渴望著某東西而水汪汪的大眼，以及她發紅的雙頰。
「這是約定唷，不可以反悔……」撇開頭，用犯規到爆表的萌樣，雅琴強迫我遵守自己剛剛口誤的說法。
嘛……也是。
就因為我的妹妹那麼的惹人憐愛，我才會如此拚命的為她賭上一切吧？
人的一生有很多該守護的事物。
在其他人眼中不一定是珍貴的，但是對自己而言，一定是獨一無二的。
那個事物可以是東西，也可以是人。
而他們唯一的共同點就是──幾千年後，就算為了它死亡，屍骨化成灰燼，也依舊不會後悔。
而我可以很肯定的是……我該守護的，就是我的妹妹。
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