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在朦朧新月下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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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17
有多久沒看過月亮了呢,少年已經記不清了,他回想著以前曾仰望過的那宛如白玉面紗的明月,雖然正下著大雨,但隱約能感受到透過雲層的微薄,然而他卻無暇顧及這稀薄的月光。
這裡房屋林立,矗立在洛特倫斯的國土上,有些建築表面上佈滿著齒輪的結構,有些則掛著一座古老的大時鐘。
這些建築,不管高的亦或是低的,都一一組成了錯綜複雜的小巷道。就在這巷口中,有一名少年在這些巷口不斷逃竄,他不知道逃亡的盡頭在哪裡,又或者盡頭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他只是想要回家,想要找到真正的歸處。
但是他早就沒有家了,失去記憶的他,有關家的記憶都已經抹去,甚至連父母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他只能漫無目的的,不斷向前跑。
受工業發展的摧殘後所降下的酸雨,重重地落在他的頭髮,迎面而來的強風與地面的水窪則試圖阻擋他早已遍體鱗傷的身軀。
眼前因下雨而散發出的濃霧,宛如迷宮又好似無盡的深淵,像是要把少年給吞噬掉,他的內心越來越急躁。
不斷地奔跑……奔跑,體力最終還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步消散,粗重的喘息聲也在這無盡的空間中蔓延開來。
愈來愈慢…愈來愈慢…眼前的巷子彷彿迴廊一般,沒有盡頭,但他知道現在只需要不斷地跑就行了…哪怕任由無情的酸雨侵蝕。
鮮血漸漸從手腳滲出,與雨水混在一起,落進了水窪中,奔跑的過程他的模樣十分狼狽,少年雙眼潰散卻依舊散發著渴望,對自由的渴望,對太陽的渴望,對希望的渴望。即使他的眼神燃燒著近乎無限的希望,四肢卻還是不合群地冰冷了起來。
「我……快要…不行了吧…」
即使自己不斷咬牙撐著,不斷大口的吸氣吐氣,也逃不過這血淋淋的事實。少年意識到自己的四肢喪失感覺,有如身處一片漆黑、絕望、冰冷,虛空般的深海中,四肢慢慢的被黑暗一點一滴所侵蝕。
「他在哪裡?別讓他給跑了!」
「汪!汪!汪!汪!汪!」
耳中傳來令人厭惡的聲音,少年清楚地聽見了,是那些討人厭的傢伙與警犬。
——阿…是他們阿…
他知道,他們是來帶自己回去的,回去的話自己可能會被治好,但回去那個與書中看過的地獄如出一轍的地方,或許比死還痛苦,他已經受夠了,在這裡讓一切畫下句點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少年暗忖著,即使如此,少年依舊奔跑著,他發自內心覺得有些奇怪,是什麼因素促使他繼續邁開步伐。
少年操控著冰冷的雙腳在巷內穿梭著,追逐他的敵人正拿著手電筒在巷內追尋著他的殘影。
他們派出了裝甲車,裝甲車上架起的探照燈閃著刺眼亮光,在街道上尋覓著少年,這樣的行為無疑是殺雞焉用牛刀。
少年只能持續奔跑,不斷的被燈光鎖定著,由於先前的攻擊與爆炸,使得少年無法還擊,只能像這樣單方面的像貓抓老鼠般的被獵捕。
這世界充滿了惡意,就連充滿理想的人都會被這樣的惡意給吞沒。
「碰——!」
忽然間,一道槍聲劃破了空氣、劃破了雨水。
少年的腹部受到衝擊後,四肢徹底失去了知覺,沒過幾秒的時間,連五官都逐漸模糊,眼神中的希望之火不知道是因為那發絕望的子彈還是冰冷雨水的影響,逐漸熄滅。
少年踉蹌倒下,發出了痛苦的低鳴聲,躺在雨水形成的水窪中,腹部開始流出鮮紅的液體,液體與雨水交融在了一起。他沒有死,不,是敵人不想讓他死,故意打偏了要害。
「好了!是時候該結束這場捉迷藏了吧!」
濃濃的迷霧中發出好似蛇一般陰森的聲音,少年在還未看清楚身影之前就已經知道是誰了,這聲音使恐懼流遍了每一處神經,緊緊掐住了每一個細胞,令他戰慄不已。
——里達斯.達爾文,他再也不想看到的人。
身影漸漸的從迷霧中出現,因下著大雨而身著黑色大衣,表情平靜,眼鏡之下是打量物品的眼光。
少年像是回應里達斯一般,緩慢的舉起就算早已於奔跑中無力但依然緊握於手中魔杖。
然而里達斯周圍逐漸漸地出現一群身傳黑色軍服的人,加上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少年不堪負荷,最終放棄了反抗。
「他已經無法動彈了,把他帶回去。」
「還有,注意一點,真理近在眼前。」
里達斯低沉道。
「是!」士兵們氣宇軒昂的大喊,隨後小心的靠近少年,想將他從地上拉起。
「我希望下一次不要再有這種事發生,哪怕邪教打進來也一樣。」
里達斯以陰沉的方式說著令人恐懼的話。
下沉…下沉…也許是感覺自己快不行了…記憶的跑馬燈開始閃爍。少年已看不見蔚藍的天空,身軀跌倒在地,沒有止境的痛苦,佔據了知覺的全部。
意識下沉的越來越深,黯淡的潮水將他包覆,這種一切都消失殆盡的感覺,卻令人有一種異樣的安心。
空間的延展陷入停滯,時間的流動近乎靜止,連「自我」的邊界,都變得模糊。明明空無一物,沒有任何事物遮擋視線,卻似乎永遠看不見這意識之海的盡頭,而絕望、憤怒、傷心,種種負面感情隨之傾巢而出。
雖然已經放棄了掙扎,持續下沉著,但有一道聲音一直想傳達給少年,只是模糊不清,少年拚命得想要讓它傳遞到自己的耳邊,即使不知道全部內容,少年隱約覺得那是自己遺忘過,重要的話語。
終於那道聲音逐漸清晰,聽見那道話語的瞬間,關於那句話的回憶也飛快的佔據了意識中。
眼前的是一位穿著白衣的女生,非常美麗的女性,她將關住他的房間打開鎖,急忙的對他說著:
「趁現在混沌之眼闖進了這裡,你趕緊逃!你還有著大把的時光,不能讓你的生命在這裡浪費掉了!這不值得!」少年呆愣了幾秒,忍著因實驗而造成的疼痛,慢慢的走到了她的面前,儘管全身早已是實驗的傷痕。
那名女性面帶悲傷的表情看著那滿是傷痕的身體並說:
「你被關在這裡太久了,你應該去看看這外面世界的風景,加油吧,我相信…你能代替我看見這世界的美好!」那位女士說完後,便利用混亂期間,將少年送了出去…
回憶結束,少年的手微微的抽動了。
「對了....我都忘了….我答應過你的..」他的手漸漸抖動,原本因自身記憶的迷惘而導致遺忘了那時的話語,但現在少年全都記起來了,也記住了她的神情。他在冰冷漆黑的意識中,隱約看見了月亮,從以前到現在,依舊沒變。那若隱若現的月光,總是為他指引了方向。
「我不能在這裡停下…我…必須要繼續向前走...去看更多的風景…帶著你的心願…一起走下去!」
躺在地上的少年大口吸了一口氣,開始掙扎,右手臂像想抓住什麼般,不斷往前伸出,不想讓這一切在這裡終結!但是四肢無力,哪怕少年拚盡他所剩不多的全力,也是徒勞無功。
「誰來…救救我…我不想…在這裡…結束…」
(我不想死!我不想一個人。我不想孤獨的…死在這裡。)
他正如此在心裡不斷祈禱,不斷哀求,這時,一道白光出現,那白光,驅散所有的黑暗,那光芒既明亮又熾烈,少年被溫暖的光吸了進去。
光怪陸離的純白亮光佔據了少年的腦內模糊、無邊無際,看不見盡頭,也看不見出口…
「你.....還不能就止步於此!」
一個神祕的聲音說道,那充滿神聖、偉大、無法觸及的聲音。迴響在他的耳中,不斷地…不斷地…迴繞。
「你還有更加偉大的使命,與你手中的魔杖一同邁向新時代吧!」
少年還來不及思考到底發生了甚麼事,也還搞不清楚聲音的主人是誰,下一瞬間刺眼的白色亮光毫無預警地將他吞噬!
過了好久…. 少年也意識到時間過了很久,一隻手出現,那手臂粗壯厚實,像是能將整面石牆打穿,少年意識被拉出了水面,原來因為漆黑,才看不見盡頭,也看不見出口…
不過他不用再擔心了,至少目前是如此。
在那道白光消失不久後的巷內。
雨停了,像是宣告這一切都結束似的。那輪明月也在雲層散開後慢慢顯現。
士兵走向站立在裝甲車旁的里達斯,小心翼翼的報告少年的情報。
「報...報告,市街區大半地方我們都找過了,但仍然沒有一絲線索。」
「是嗎,被他給逃掉了嗎,善後工作如何了?」里達斯語氣平淡沉穩的語氣說明他其實也不在意有沒有成功捉到少年。
「已經準備好了,對外一律宣稱追捕逃犯,絕對不會有任何差錯。」士兵信誓旦旦的說道。
「很好,這次的結果並不影響計畫的進行。」地面上已平靜的水窪映照出了里達斯和藹中帶著陰險的笑容。
「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面的......洛蘭斯。」
里達斯望向無任何雲霧遮擋的清晰月亮,感受月光的洗禮。
里達斯·達爾文,冷冷嗤笑,宛如薄刀般銳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