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下>零散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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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22-01-17
  第十二章<下>零散記憶

  兩眼瞧著躺在桌上的那塊赤雷玉令,她五官都快要擠成了一團,看上去很是困擾。思來想去了這麼多日,還是忍不住又問了一遍身旁的冷穆扉,「少主,我真的可以收下這塊玉令嗎?」

  「既是靳洺所贈,妳自當拿主意,我無權干涉。」冷穆扉看了她一眼,淡言。

  「小菟自然是覺得不可收下如此貴重之物,可……震少爺又不許我將玉令歸還更是一臉嚴厲……」那面容神情與自家少主可說是不分軒輊了!迫使她不得不收。

  「那妳就別拂了他的一番心意,且安心收下吧。」他順著她的話說,讓她不再為此事糾結困擾。如今,他的這位貼身丫鬟可是收了赤雷府的一件大禮,於他而言……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憂?內心為此是既搖頭又嘆氣。

  將那塊用珍貴的聚墨玉所雕刻而成的玉令小心收起,她內心正安慰自己道:就當是替震少爺暫管這塊赤雷玉令吧!

  「小菟,藥煎好了!」甫督端著剛煎好的湯藥走了過來,看見冷穆扉也在,臉上立即揚著笑。

  而凌荼菟則是一聽見甫督口中那後面四字,臉色著實難看但又不敢表現得太過於明顯,欲起身想跑之時卻反讓一旁的冷穆扉伸手抓住,離開椅子不到半吋的臀隨即又貼了回去。

  「想去哪?」他淡淡然的一問。

  她帶著似笑非笑的尷尬表情,語調裡還有一點羞意的緩緩回應,「少主,我、我內急……」

  「喝完再去也不遲。」他無視她那明顯有些心虛的面容,將甫督擱在桌上的那碗湯藥推到了她面前。

  凌荼菟輕咬下唇,兩眼盯著碗裡烏漆麻黑的湯藥,欲動手提起碗卻又縮了回去,內心正天人交戰著。

  冷穆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開口言道:「小菟,妳是自己喝還是我來餵?」

  聞言,她憶起了先前被主子親口喂藥一事,臉蛋瞬間染上一層薄薄紅暈,糾結許久的手竟然快速端起那碗湯藥,沒有絲毫猶豫的一口口面露艱難飲盡。

  「……」看著她那反應劇烈的動作,冷穆扉頓時啞然,更是啼笑皆非。內心不免納悶,這丫頭當真有這麼懼他餵藥?

  一旁不明緣由的甫督依然認為這是少主威嚴所致,看著凌荼菟將碗裡的湯藥一滴不剩飲盡,很是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便用藏於身後的另一隻手的手中之物去換取了空碗。「給!」

  「謝謝甫哥哥!」一串甜滋滋的冰糖葫蘆乍現眼前,她嘴裡可是苦得七上八不下,道完謝後立刻塞了一顆進嘴裡,甜味逐漸取代了苦,這才讓她神情舒展而開的露出笑容。

  將方才稍微受挫的思緒丟往一旁,冷穆扉隻手撐著臉龐,看著那張因糖葫蘆而笑得甜美的臉,問道:「這下不內急了?」

  他的問話險些讓凌荼菟被糖葫蘆給噎著,她摀了一下嘴然後紅透臉的看向自己主子,語氣裡挾帶了一點責怪之意,「少、少主!」

  他無視她喊聲裡的責怪,嘴角扯過一抹壞笑。即便方才感到受挫,她依然是他的小菟……那個畢恭畢敬但仍不忘會喊他少主長、少主短的小菟!


  接連經過了數日調查,冷穆扉等人才總算有了眉目並各自去準備接下來的事宜,而因受傷被命令不準出門的凌荼菟就坐在中間小院,一手側扶著自己的臉、另一手則來回玩轉著那盞茶杯。

  她思索著這些天所聽見的事,那幾處遭受趕盡殺絕的災村又經過了一番仔細調查後,意外發現了村內並沒有孩童的屍首,引起他們對此有了其他的懷疑。其二、那群山賊繼上一回的襲擊之後突如銷聲匿跡,彷若從未曾出現過,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明明是那麼刻意、那麼的明目張膽去挑釁軍部駐紮營地,如今卻輕易撤離,難不成是突然怯了?

  搖了搖頭,她忽地發現自己的腦袋根本無法理解這些複雜事兒,沒一會兒的功夫便拋諸於腦後,停下玩轉茶杯的手、替自己倒了杯水,一邊細細啜飲著、一邊朝著小院前發著愣。不知不覺走神的她,眼前浮現了一些畫面,耳邊似乎還能聽見叫喚她的聲音,這麼喊著。

  『小兔兒,快來!瞧我給妳帶回了什麼?』


  「兄……長……」

  「兄長?」甫督的聲音拉回了她遊走的神智,偏頭看向了他,耳邊聽著他繼續說,「小菟,這是思念親人了?」

  凌荼菟放下手中的茶杯,輕笑了一下。「嗯!突然想起了兄長。」

  甫督坐到了她一旁的位上,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呢?」自從收了凌荼菟之後,他們幾乎不曾向她問過她家中的事。一來、是因為那時她需要靜養,不宜多思過往以免影響了她的心緒,這二來、終究還是她的私事,不論是他還是少主皆不會過問,甚至干涉其中。

  「以前,兄長總會帶回一些新鮮稀奇的東西回來給我玩。」她手肘靠著桌面並托著頷,腦海裡浮現了兒時回憶,臉上便不由自主地揚起幸福的笑靨。

  「小菟,若妳兄長還在……莫約會是多大年紀呢?」甫督小心翼翼的思慮了一下後才問起最後一句話,深怕會讓她憶起傷心事。

  然,她並沒有他所想的那樣為提及親人而有哀傷神色,反倒認真想了想才回答,「兄長若是還在,年紀……應與少主同大了。」

  其實,她知道甫督或萩夏,甚至是少主冷穆扉皆不過問她親人一事的原因。實話而論,這些年來她對兒時記憶是零零散散的!

  她偶爾會在夢中看見一座漂亮的庭院,院裡的石桌前會坐著幾個人,明明夢裡的天很亮、可那些人影卻很黑,黑得令她看不清模樣更不知道他們是誰,卻總有一股堅定告訴她:那是爹親、是娘親還有兄長及自己。之前在西廂矮樓亭裡彈的琴曲,也是在某日無意間憶起,娘親手把手教她彈的琴曲猶如在耳陣陣響起,不久後便再也沒有忘記過了!

  她的那些零散記憶中,偶爾有喜悅、偶爾有難過……也偶爾有令她所恐懼的……似是一場大火又似是一場屠殺……有時她便想著,興許這些都只是因為在人口販子手中度日所引起的不安而致,如此想著想著便也就不再往心上擱了,隨之也易忘卻。

  如今的她,過得很好!而過往的那些,便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