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工序·靈魂悲慟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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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於: 2018-09-01
翎夜歌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了聽周圍的環境,確定不是人聲鼎沸的地方後,她才快速睜開眼,盯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
昏倒後倒是完美地睡了一覺,像是漂浮在平靜的水面上,柔和地被包裹住,微微蕩漾著,溫柔如搖籃。
她現在回到家裏——繁光的家裏,被罩和床單是她最喜歡的那件烏龜圖案,而繁光,靠在了她的床頭,疲憊地打著瞌睡,手上還拿著編織了一半的、黑白相間的捕夢網,纖細的光線鬆散地纏繞在手指上。
果然,牆上還掛著一個完成品,同樣是黑白線交錯編織,無論是美夢還是噩夢,全部盡收網中。
哦,好貼心——
翎夜歌再也不說繁光是高冷的傢伙了。她掀起被子,蓋到了繁光的身上,若不是沒有辦法抬起繁光的頭,她一定會再塞個枕頭過去。
似乎家裏只有她和繁光兩個人,所以現在需要考慮一下要不要做點事情表達一下一直想說的歉意,比如說幹點家務什麼的。
中央空調開著,冷氣很足,不過客廳的窗戶竟是有一扇沒有關。怪不得空調沒有停止製冷的樣子呢,翎夜歌一笑,把被吹得向外鼓的窗簾拉回來,然後關上窗戶並鎖上。
「夜歌,你要是鎖上窗的話,我會出不去的,當然,如果你願意給我開門更是好。」不知何時出現在沙發上的翎挽棠從茶几上放下雙腳,舒服地深陷在柔軟的靠背中,抱著手臂,似乎等待了很久的樣子。
「所以,我是被你的一個夢境擊暈了,對吧?」翎夜歌露出死魚眼,她很想知道自己是在哪裡中了夢境的,至少讓她多走幾步。
「我把你放在沙發上了,百分之百舒適。不過等你從房間裏出來真不容易,那個捕夢網我連碰一下都會被灼傷。」翎挽棠舒展身體,鬆開雙手放在腦後,做出怡然自得的樣子,「不得不說,繁光的力量真是棒。」
「那麼,能否儘快告訴我,你是怎樣從飯店裏逃出來的麼?」翎夜歌準備發動問問題攻略,最好能把翎挽棠煩死,這種隨便把一個剛醒過來的人擊暈的行為,她死都不願意承認翎挽棠和自己有血緣關係,「想告訴我什麼就抓緊說,我還有事情要去做。」
翎夜歌轉身,向臥室的一側走去,翎挽棠愛說不說,有這個時間她要找個破掉夢境的辦法。
她是從自己的臥室過來的,破解之道一定也在那裏。如果是協調師,肯定會非常快的破掉,但是作為撰寫師學徒的她需要找到的是這個夢境的薄弱點,隨後還要畫出合適且得力的工具,才能一舉擊破。
可是,翎挽棠不想讓他的堂妹走的這麼快,他憑空拉過餐廳的椅子,撞到翎夜歌的腿上,迫使其坐下,然後連人帶椅子拉到身前,「你已經看到了那麼多有關噩夢師的現實,此刻又何必如此著急的離開?」
翎夜歌陰沉下臉,回想到在飯店時,從身體釋放出的夢魘造物是怪物的模樣,而且基本上沒有釋放出本身的力量。更不想提自己製造出的連體人,那個玩意,會讓她做一輩子的噩夢。在飯店裏的這兩樣最主要經歷,她一點都不想去再現,相比之下夢境師之間的尖酸刻薄都異常的友好。
於是,那些事情就是翎挽棠想要說的?噩夢師的確是個不太好的職業,總體上,夢境師都不是個多好的職業,仔細思考過之後,也怨不得夢境師都是自大又自私的一群人。
——隨便窺探別人的夢,隨意更改別人的夢想,侵犯隱私又殘忍無情。
她開始懷疑,之前夢想成為像繁光一樣的人是否是正確選擇,噩夢師要比普通夢境師接觸更多的負能量,才能在撰寫夢境的時候注入直擊靈魂的噩夢,讓所接受的人快速醒來。
但是,噩夢師以此拯救了許多沉淪的人,要比被嚇出心臟病的人遠遠多出許多,事實上,在美夢中受挫甚至是死去的人在數量上居高不下。
——可是,美夢也有一半的數量是撰寫師製造出來的。
——由此可見,每一個夢境師都是殺人兇手。
這不是翎夜歌想要成為的人,如果在成為能拯救別人的噩夢師之前,必須恐嚇其他無辜的人,甚是失手致死,她寧可從此離開黑霆。
「夢境師的險惡不止於此,你只是參與過一次聚會而已,看到的不過是皮毛。從你出生的那一天起,我一直在極力避免有太多的夢境師接近你,不讓你進入夢境師的世界,因為,這個職業太過殘酷,你不適合。」翎挽棠準備說點大實話,他的確是長久以來不斷追殺噩夢師的人,從來也沒有否認過,當然也沒有正面承認過,「為了保護你,我願意殺掉每一個接近你的夢境師,包括你的父母。」
「繁光說的沒錯,你就是兇手,還是個死變態。我和你根本不熟悉,為何要接受你的保護,你甚至殺害我的父母!」翎夜歌站起來,握住電容筆的手在不住的打顫,「我應該相信繁光的話,而不是等著什麼證據。」
「現在你得到證據了,我親愛的堂妹,不過,我不會讓你記得這一切的,為了讓你遠離黑霆,我必須稍稍修改一下剛才的談話。」翎挽棠惋惜地咂咂嘴,用象牙白的光線纏住再次企圖逃跑的翎夜歌,把她拉進身前,手指穿過她金棕色的發,在耳後停留,「忘掉吧,把時間更改到我剛把你放在椅子上的時候。」
翎夜歌抓住翎挽棠的手臂,打算拿開他的手。翎挽棠自認的言語是最好的證據,即使她沒有錄音無法成為呈堂證供,但至少,她不會再懷疑繁光的話。
她哪裡敵得過翎挽棠的力氣,腦子裏刺痛像是要穿透顱骨,她低低地叫了一聲,在翎挽棠鬆手後跌倒在地上,慘叫啞在喉嚨裏發不出太大的聲響。
「放心,作為夢境師都會窺探別人記憶,所以我不會刪除錯的。」翎挽棠抬頭,看向臥室的方向,「哦,她要進來了,幸好我及時刪掉了不利的證據,不然,等會之後你一定不會跟我走。」
「你……」翎夜歌痛得睜不開眼,她努力不去受到影響,但徒勞無用,「我不會跟你走……」
翎挽棠輕聲哼了一聲,他每一步都走的非常精確,計畫完美到無懈可擊,迄今為止一直執行得非常好。待到把翎夜歌帶回身邊後,他便會著手準備第二步計畫,以及第二個目標。
當繁光走進來時,翎挽棠立刻知道自己需要的盟友必須是個怎樣的人了,他不禁勾起嘴角,露出的笑容陰慘慘的。
——協調師,這正是需要的。
他不顧腳邊的翎夜歌如何痛苦,兀自地繞開,與繁光進行反方向走動,同時舉起雙手,狡猾的投降樣子。
繁光才不吃這一套,她看到翎夜歌的表情舒緩許多後便暫時不去管她,不過,翎挽棠這個堂而皇之在自己家裏製造夢境的人,絕對不可饒恕。
「不知你大駕光臨,是有何吩咐呢?」繁光從不把翎挽棠放在眼裏,即使他作為夢境師的時間比自己長上太多,但也不過如此,「對最疼愛的堂妹用上記憶刪除,真不愧是真愛啊,看來你告訴了她一些很不得了的事情。」
「你可知,夜歌從未信任過你?」翎挽棠歪頭,他不反對翎夜歌現在處於繁光的勢力範圍之內,反正確信翎夜歌會在此次會面之後投靠過來。
「我又為什麼要不知道?我是她的法定臨時監護人,她在很小的時候我便已認識她,而你,只不過是依仗不靠譜的血緣關係獲得稍微多了點的信任而已,你有何資格站在制高點鄙視我?」繁光沉眸,埋藏在陰影中的藍綠色眼眸裏溢放出喧囂的光,與周身的黑暗格格不入。
「因為,我比任何一個夢境師都要強,你也清楚這一點。」翎挽棠放下雙手,站定腳步,褪去嬉皮笑臉的模樣,嚴肅的模樣鋒利起來,「不過,順便說一句,你的眼睛的確和你的母親很像,這種顏色很難找得到。」
繁光抿口,腦海裏浮現出的多年以前的事情清晰可辨,包括她通過自身的力量破出夢境時,翎挽棠緊跟其後持刀追趕。
要不是琉鷙,她會死在門口的那條路上。
可,從未被抓過的兇手正逍遙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挑釁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