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迴-Zwanzig- 約定-VOW- (06-3)

　　「這、這到底是！」莉諾蕾婭留意到布倫希爾德雙眼睜大時心裡暗呼不妙，立刻按下裙擺，但太遲了。布倫希爾德抓著她的手，焦急地追問。

　　「只是在森林裡裝作搜索時弄傷的，小姐不用擔心……」莉諾蕾婭強裝鎮定，她連忙編作理由搪塞，不想讓布倫希爾德憂心。

　　「不，就算在森林裡被狂龍花，或者被其他精靈襲擊，也不可能弄成這樣的……」她的解釋，布倫希爾德卻完全聽不進去。

　　狂龍花是精靈之森裡最兇猛的花之一，也是唯一能對精靈做成致命傷的植物。高約一米的它具有領域意識，會毫不留情地攻擊進入其守護範圍的生物，無論是動物或是精靈都會受到一樣待遇。它張開大口攻擊的樣子就如同巨龍張開血盤大口一般嚇人，因而得名。

　　狂龍花在精靈之森裡是十分罕見的物種，全境應該不多於一百朵。它會無情攻擊生物的特性令其領域寸草不生，要察覺到進入它的領域並不是甚麼難事。若是莉諾蕾婭一時失神，不小心踏進狂龍花的領域並被攻擊，布倫希爾德覺得合理，但問題就在狂龍花是用巨齒咬緊敵人的，而莉諾蕾婭身上的傷卻是鞭痕。

　　如果不是狂龍花做的，莉諾蕾婭另一個在森林裡受傷的原因，就會是被其他精靈襲擊。

　　莉諾蕾婭因為混血的關係，有時會被其他討厭她的精靈欺負，布倫希爾德已經司空見慣了。但就算是其他精靈抓起來打，傷勢有多嚴重，以莉諾蕾婭的自我回復能力，應該很快便會痊癒。

　　能夠在精靈身上留下久久不散，深長見血鞭痕的存在，布倫希爾德只認識一位。

　　「這是夫人鞭打的吧？是她做的吧？」布倫希爾德完全忘了壓下聲線，焦急地追問道。那些鞭痕她太熟悉了，這些年來自己受過多少次同樣的苦，就算失去了記憶，她也大概能夠認得能打出這些鞭痕的人是誰。

　　「不，不是夫人打的，小姐請別擔心，」莉諾蕾婭否認的同時微微縮手，想拉下衣袖，不讓布倫希爾德再瞪著她的傷痕看。

　　「莉諾蕾婭，你告訴我真話，是不是你被夫人發現了，她要求你交待我的行蹤，所以被刑求，或是被懲罰？」但這個小動作卻令布倫希爾德更為起疑。她牢牢瞪著莉諾蕾婭的雙眼，又踏前兩步，逼使後者不能移開視線。

　　「真的不關夫人的事，小姐太過憂慮了，」莉諾蕾婭輕輕一笑，再次否認，並嘗試勸說布倫希爾德放鬆：「試想想，若果小姐的事被夫人發現，而我因此被懲罰，那麼我今天還能安全地來到神龍之子的地域嗎？」

　　「但……也可能是她故意放你出來，讓你誤以為那謊言未被發現……」莉諾蕾婭的話有些說服力，但布倫希爾德仍有懷疑。

　　希格德莉法其中一個喜愛的手段是欲擒故縱，故意令獵物誤以為自己處於優勢，在他鬆懈之時再狠狠地給予絕望。這一點布倫希爾德比莉諾蕾婭更為清楚，所以她才會那麼憂慮。

　　「真的不是這樣，不是的，」莉諾蕾婭繼續堅持自己的傷與希格德莉法無關。見布倫希爾德不願相信，她立刻補上說明：「真的只是我一時不小心弄傷的而已，因為是今早的事，所以傷痕才未完全退去。小姐請不要擔憂，夫人沒有發現，這裡是安全的，你也是。」

　　「真的嗎？」布倫希爾德問的是傷口的事。

　　「真的，請相信我。」但莉諾蕾婭卻以為主人問的是希格德莉法的事。

　　「好吧，我相信你，記緊要一切小心。」靜默片刻，布倫希爾德呼了一口氣，看來總算接受莉諾蕾婭的說辭。

　　莉諾蕾婭見布倫希爾德沒再問下去，心裡頓時鬆了一口氣。但在布倫希爾德這邊，卻不是這回事。

　　她是見無論自己如何追問，莉諾蕾婭都堅決不鬆口，才決定不追問下去的。她何嘗不想相信莉諾蕾婭的話，卻壓抑不到心裡的憂慮橫行。

　　那道怪風，莉諾蕾婭身上的傷，以及希格德莉法反常的愚笨，都令布倫希爾德心裡的焦慮越來越大。她越來越相信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卻又找不到確實的證據。

　　

　　──「你逃不掉的。」

　　

　　這時，她的耳邊突然冒出在那道怪風中聽見的聲音。

　　也許我真的逃不掉，布倫希爾德在心裡嘆氣。但她仍然希望相信，自己有一天能離開希格德莉法的陰影。